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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爱似钩沉》    作者: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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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骗人的吧?
  一定......一定是老头用来骗我的吧?
  想看我屁滚尿流的狼狈模样神马的......用这种方法,是算准了我肯定无法招架吧。
  票务中心反馈回来的信息,最早的班次也要排到下午3点。
  孟良看了下手表,如果顺利,时间足够他了结一切了。
  先是直奔李总办公室,不顾助理的一路拦阻,把大胖子成功堵截在饮水机前。也没多说,只是凑在耳边透露了一下上面即将重组洗牌的动向,然后注视着大胖子惊讶的眼睛:“我爸中风了,我要回去看他。”
  李总脸色迅速变化,他何等精明,眼睛眨了几下已计算出利弊,“聚能”若是被“前华”兼并,眼前这位是什么厉害关系,一望而知。当然,压注也要看牌面,他跟孟良相处时间虽然不长,却早看出小海龟的头脑反应都是一流,情商则一塌糊涂,处理起人际关系还停留在小学生水准。时局变化,不再是自己能一手遮天,未免心头惆怅,可眼下手上能打得也只有感情牌了,小牌吊主,还是值得的。
  孟良的肩膀被重重拍了两下:“老弟,你怎么不早说。其实调查也就是走过场,我是信得过你,但对外,总得让事实说话吧。几点的飞机,我派车送你去机场。”
  李总会有什么表现,早在孟良预料之中,要按往常一定会想话调侃对方,但这个节骨眼上,全没心情,敷衍地笑了笑,点头答应。
  回到宿舍快速收拾东西,摊了一地都是,边挑拣边在手机上百度病兆,越看心越沉。
  老头要是真有个好歹,一家子老弱病残,可管个屁用。
  东西不多,只塞了个登机箱,李总说了,有什么落下的,他会找人负责运过去。
  孟良关门的时候环视了一下,还真有点不舍,对摆放在自己面前的命运已经有了相当的觉悟。家里的撑天大树倒下了,能顶上去的人,只剩下自己,他坐上车忍不住手指颤抖地按出熟悉的号码。
  焦赞听到对方在电话里陈述起来一反常态的声音,就已经有些明白了,迟疑了一下,还是直率地说了出来。
  “你......这是在害怕?”
  孟良沉默了。
  自己就软弱得这么明显吗?竟然能立刻被对方察觉出来。内心的恐惧,从得到消息起就如同冰川火山灰般厚重地覆盖住一切,盘旋不去。
  他不甘心地深吸了一口气,几不可闻地“恩”了一声。
  焦赞没想到对方真得直认不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不擅长安慰别人,尤其是一贯以强悍姿态出现的同性。可是孟良能在这个时刻打给自己,焦赞多少也读懂了对方发出的求救信号。
  就在电话两端无语的鼻息声中,孟良鼓足了勇气:“你......你能跟我......一起去吗?”
  嗌?
  象是有一把锋利轻薄的手术刀疾速地划过心脏,焦赞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声音。
  “不是......不是演戏的,那种”,孟良的口气太郑重,以至于自己都结巴了起来:“是......是来真的,那种。”
  焦赞的视线在屋子里茫然漂移,最后落在床侧的四角背包上,外层渔网袋里还横插着孟良扔过来的山寨机。那时伴随着手机飞过来的话,砸得他死去活来。只逞口舌之快的人大概是不会考量到,被学长同一句话刺激得要去靠午夜速降减压的自己,还能不能再承受一遍。理智告诉他,对方不是有心,只是被打痛了的直觉反击,应该一笑置之。可感情却失去了控制,在那之后,整个人都身心消沉地无法自拔。
  现在陡然听到情真意切的邀请,焦赞条件反射地苦笑了起来。
  习惯了寻找挡箭牌的家伙,一遇到情况,果然还是会再度把自我退缩起来。以前是小岳,现在是自己,对这种人该说些什么呢?
  他真诚地点了点头:“谢谢你。”
  “谢谢你,又想到我了。不知道这次,你打算开多少钱的价码诱惑我去呢?”
  孟良瞪大了眼睛:“我......我这么说,你还没明白吗?这次跟上次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下饵吗?”焦赞笑了:“你不是说过,咱俩的关系,是最不可能发生化学反应的那种。这点,你不可否认吧?”
  自己曾经的话把孟良打击得体无完肤。
  他终于明白对方态度了,被陈年苦茶锁喉一般紧紧闭上了嘴。
  焦赞叹了口气:“有些事,需要你自己去面对。有些路,只能靠你自己去走。如果你始终害怕去面对你爸,你这辈子,也没法成为你自己。”
  这道理在每一个成长过的人看来非常简单,但对孟良这样的KIDADULT,却是他至今也掌握不了的复杂命题。不知为何,两人隔着电话线却同时想到了小岳。
  没有人能真正帮得了另一个人,一切还要靠自己。
  孟良自暴自弃地让司机停车。焦赞说得都对,可他不知道在老爸倒下之后,自己要撑起怎样庞大的局面和摊子。他无法象自己一样预见到即将面临的一切,分离的时间跨度和未知变数。最关键的是,这个笨蛋还根本没意识到,他在自己心里的重要性。
  他闭了闭眼:“不管你相不相信,刚才的话,我是......认真的。”
  这次电话那头再无声息。
  孟良使劲拍打着紧闭的卷闸门,发出巨大的声响,一边喊着:“我就在你店外面,还有一个小时才起飞。”
  “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要我说那三个字,也可以。不过,我想当着你的面......”
  “对不起”,听筒里传来艰涩又沉重的声音:“这次......帮不到你了。”
  拍门声停顿住,孟良僵硬了几秒才问:“是......不想错过比赛吧?”
  他在听到对方几乎是迅速地毫无迟疑地承认之后,后知后觉地了悟到自己行为的滑稽。里面根本没有人啊,你还这样争分夺秒地赶过来。
  “原来你不在”,他哈哈大笑起来:“喂,我在你心里,是不是特别搞笑啊?”
  果然太把自己当回事,是要遭到报应的。在那个人心里,最重要的是什么,再显而易见不过了。
  “明白了。”
  不放鱼饵的垂钓者,是傻子,那把自己的心挂在鱼钩上投喂的人呢?
  白痴!
  “好,加油,祝你拿到......最差的成绩。”
  焦赞在沉默中听到对方客气地挂了电话,滴滴的声音持续回响,很快就扩大到整个房间,跟牵引机一起同时拉扯着他的心和肌体。
  丁峰拿着化验报告愁眉苦脸地推门进来。
  “ZAP哥,关节里还是有积液。”
  他看不到焦赞的表情,但是仰趟着的人散发出的沮丧气场多少还是能感应到的,忍不住安慰他:“医生说了,髌骨软骨挫伤,只要你不动它,最多一个月。这次比赛错过了,我们还可以明年再战嘛。”
  焦赞回到店里,看着大门上的标注就定在当场。好几天了,可腋下的单拐依然让他不习惯,没站一会儿,就浑身发疼。
  他以前喷在孟良那句英文下面的话里,“Never”这个词被人用马克笔重重地圈了,孩子气地拉了个大大的箭头,拖指到上面的句子中间。
  丁峰付好车钱,转过身,也顺着他呆呆凝视的目光看过去。
  “I'll never be back。”丁峰气愤起来:“让他最好别再来,扫把星,不是他出来闹场,你怎么会摔伤?下次让我看到他,一定请他吃大便。咦,下......下雪了?”
  焦赞被飘在脸上零星的白色晶体启动了开关,拦住掉头过来的出租车,不顾丁峰的呼喊坐了上去。
  其实明知道是肯定赶不上的,对方的电话打不通也一定不是刻意针对自己的关机。尽管这样,冲动依然驱使他一路心跳激烈地飙到机场,翻新的电子屏幕显示,飞机刚刚离港。
  在跑道上慢慢腾空呼啸而过的巨大机腹里,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能留意到地面上堆积起来的白色人影。
  仰望着,仰望着,看着机身远去,变成无数片雪花飘落下来,划过苍白的地面,和沉睡的内心。
  “I will fly with you。”
  焦赞耳边回响起某个夜里那拼命喊出的让他临阵刹车的一句话。
  可这一切,都已过去,如时间坠落,陨地成灰。
  
  


27、27 ...


  孟良在医院看到老头歪了半边脸跟自己含糊地说“嗨”,眼眶一热,点了点头。
  “你也有今天。”
  孟爸笑了笑,脸更难看了:“都是......被你气的。”
  孟良看着他,年轻的时候也算英俊,在自己心里,很长一段时间,这就是全宇宙第一帅的战机机长,手臂一伸就可以指挥所有地球人。现在岁数大了,脸上松弛了,可身板一直比紫檀还硬朗。目睹这样的人,用现在的表情口齿不清地埋怨,还真有点万箭穿心的感觉。可他嘴上哪肯承认,仰头看天花板把眼泪逼了回去,淡淡地说:“你就往我身上推好了。明明是你自己嘴谗,老爱吃油炸的。”
  幸好孟爸的程度不算非常严重,加上救治及时,除了腿脚不便,暂时没有太大的风险。孟良和医生交换了意见,中西医双管齐下,明姐再加上特护,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定下了治疗方案。
  晚上陪床的时候,电话响了几声,孟良看了看号码,没等反应过来,手已经直觉地关机了。
  可即使这样,孟爸还是睁开了眼睛。
  “是......谁啊?”
  “......打错的。”
  父子俩默默无语地在同一个房间里躺着,不由自主地同时意识到,这样的情形在他们之间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了。一时间,往事上心,穿流不息。
  孟爸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小的时候,驴脾气。也是下大雪,你妈要跟你,手拉手,怕你摔,你非不,就要自己走。后来,我说,来,爸爸怕摔,你能不能,拉着我,一起走啊?你呀,就肯了。”
  为了说清楚,他强迫自己说得很慢,听起来份外凝滞,拖词拽句地蹦着话,孟良听着不由自主得就鼻子酸涨起来。
  “那时候,是哄你。现在,不能哄了。要说实话了。”
  “Lion,爸爸怕摔,你能不能,拉着我,一起走啊?”
  时间在亲情面前仿佛停止了摆动。不管过去多久,不管发生什么,有些话说出来,答案始终只有一个。
  孟良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终于溃不成军。
  长久的沉默之后,他坐起来,在黑暗中走过去,握着父亲失去大半知觉的一只手,使劲握了握。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
  “公司里,还有,家里,你放心。有我呢。”
  象是承诺一样,孟良把头抵在双手合握的地方,直到对方安心地睡着。
  那天晚上,孟良看着手机黑屏,一夜未眠。内心深处一直以来的不安似乎荡然无存,他咬着牙,把手机当假想敌发狠。看着吧,要象个男子汉一样,为了家人而燃烧!
  半个月后出院的时候,孟爸只剩下左边的手脚有些无力,使不上力气,面部的歪斜程度已经基本恢复了正常。
  孟良用轮椅推着孟爸去了趟公司,一路上受到夹道相迎的鼓掌慰问,嘘寒问暖的人们笑意盈盈,表情自然,倒象是完全发自真心。
  孟爸跟别人一一握手,进了电梯,才对孟良不无得意地动了动手指。
  “看见没有?待人,要以诚换诚。”
  孟良哼了一声:“得了吧,你糊弄谁啊?到了你这种程度,大奸若贤也是有的。”
  孟爸也不反驳,嘿嘿不语。
  这段时间孟良已经在老爸的指点和授意下承办了一些日常事务。作为行业内最早实现MBO的国企控股上市公司,持有30%股权的孟爸奋斗到今天,这已然是他的王国。大家对空降来的职能不明的“助理”都心知肚明,办起事来一路绿灯畅通无阻,孟良在“聚能”临时抱佛脚的那点应酬皮毛都没机会现学现卖,心里别提多郁闷了。但也多亏如此,小伙子年纪轻轻,发挥长项,在实现超前项目商品化,突破跨国技术壁垒方面连打了几个漂亮仗。老头看在眼里,嘴上不说什么,外界反馈回来的信息却一点不落地都储存在心上了。
  这小子虽然在家跟自己从不服软,放出去谈判倒真是一把好手,就是可惜......
  孟爸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一度在濒危的父子关系中放弃了争取,可自从知道儿子带回来的只是朋友,残存的希望又死灰复燃,时不时地活动起来。家长就是这么一种奇怪的生物,对孩子要是彻底失望了,也就无所强求。可下一代越满足他们的自我投射,就越想要让他按自己的希望塑形,仿佛只有这样,才是生命真正的延续和承继。
  这么一想,孟爸又有点庆幸自己病了一场,没有比这再好的时机了。
  孟良出了门才发现手机没带,到公司忙起来就忘了这个茬儿,只是没有了手机殊多不便。等停下来再打自己的号码,却完全是占线的声音。他担心手机掉了赶紧返家去找,一进门就看见孟爸正举着自己电话,表情慈祥,语带客套。
  孟良才听了一句就气炸了肺:“你乱接我电话干吗?!”
  孟爸轮椅已经用得娴熟,转来转去地完全挡住了孟良的抢夺,结束了通话,看着孟良一把夺过手机,摇头叹息。
  “要说你朋友里面,还就属小焦懂事。还知道打个电话来问问我的情况,还说要给我送个锻炼器材。”
  孟良气愤得不知道反驳哪一句好了,胸口起伏了半天才吼:“我没有朋友好吧?”
  “那你还真是寂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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