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彼岸(76)
更新时间:2010-12-9 12:44:37 本章字数:3120
当年，少年笑颜明亮而炽热，与他同为知己好友。
当年，三人成行，把酒言欢，说不尽的喜怒哀乐。
昔日的旧时光，从来不像这一刻那样刻骨铭心地怀念着。
是我太过自私，太过残忍了么？
神殿上，愤怒而失望的沙华，悲伤而决绝的曼珠。
“沙华，我是不是错了？”
神荼低声地呢喃着，狂风大作，淹没了他细碎的嗓音。
红衣少年发如披锦，却是白如飞雪，那样纯白的雪色，刺疼了男子的双眼。
沙华，无论是你还是曼珠，都只认为我是无心冷血，才会那么狠心地拆散了你们，才会下那么恶毒的诅咒。
那年，神殿之上，少年轻声问着：“神荼，是因为无心，所以你才那么残忍么？”
但是你却不知道，在遇见曼珠之前，从遥远的年代开始，我也爱着你……
可惜，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我没有办法及得上曼珠之于你那样不顾一切的感情。
俯身，神荼环抱住两个少年的身体，明明那么轻而易举的动作，他却觉得自己快要被这重量压得喘息不过来。
只是那眉眼之间，从头到尾都是冷冷清清的，冷隽的容颜上找不出一抹悲伤难过的情绪。
还未干涸的血液沾染上了他的衣衫，他却浑然不介意，抬眸之间便打开了人界通往黄泉路的大门。
曼珠，沙华，我们回家了，好不好？
以后，都不会再有那样花叶生生世世两不相见的折磨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神荼带着曼珠和沙华消失在了空气中。
几乎就在下一个瞬间，苍穹之中乌云尽散，露出了还有几颗孤星的天空。
整条被天雷炸成废墟的马路也飞速地恢复了原状，路灯在两边发出了昏黄的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有些摇晃的模样，不过只有两个人的。
翼白和羽墨没有影子。
司浅旭从这惊奇的现象中回复过来，眸底浮现着淡淡的忧伤，突然开口道：“那个鬼帝哭了。”
陈述的语句，没有猜测，而是肯定。
“神荼大人？怎么可能？！”黑白无常一脸地难以置信，默契地异口同声。
鬼帝是五方鬼帝中最为严苛肃然的一个，平时表情都不多一个，冷冷清清的，这种人怎么会哭呢？如果亲眼见到的话恐怕整个阴间地府的鬼都会被吓活了的吧！
“我能感觉到，那种心爱的人死去，他却只能在心底哭泣的悲哀……”司浅旭轻声道。
百里梦鄢抚摸着他的脑袋，当作是安慰，他知道，司浅旭对人的情绪是很敏感的。
“心爱的人……”羽墨瞪大眼睛。
“可是，”翼白迟疑，“曼珠沙华生生世世两不相见的诅咒，就是神荼大人下的啊！”
若是他们其中一个是他的心爱的人，那么，神荼未免太过冷血了吧……
神荼，爱上了他们其中的一个人吧。
司浅旭有些难过地想着，但是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有些东西，就让他永远都埋葬在一个人的心里吧。
有些爱情，会成为永远的秘密。
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并非所有的爱情都像童话故事一样，有一个王子和公主最后幸福地在一起的美好的结局。
“曼珠沙华到底是怎么回事？”百里梦鄢看向黑白无常，同时拉着司浅旭往医院的方向走回去。
伊武千慕他们还在那里呢！
翼白羽墨自动自发地跟了上去。
“其实，应该说从神荼大人的诅咒生成之后，曼珠就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将自己的灵魂调换了，抹掉了沙华的这一段记忆，并且把诅咒的大部分副作用也一起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所以，哑的人是他，瞎的人是他，最后死去的仍然是他。
所以，曼珠前后的性格差距才会那么大，反复无常。
“为什么？”司浅旭无法明白。
“因为，这个诅咒是无法破解的，连施咒的神荼大人也解不开。”羽墨接上了话题。
“就是说，如果不这样做，他们就真的一辈子都没办法再见面了？”年轻的历史研究者面露悲悯。
“岂止是一辈子，是永生永世，就像沙华所说的，恐怕要到天地毁灭的那一刻，他们才能摆脱这种命运。”翼白无声地一叹息。
相互纠缠，却不能在一起。
“所以，之前我们拜托百里梦鄢你照顾他，其实也是看不下去，想要帮帮忙罢了。”
“为了唯一一次的相见，曼珠不会怕付出任何代价的。”
他必定知道，以沙华的性格，在知道他来到人界之后，肯定也会追随而来。
一步一步地削弱诅咒的力量，在最后一刻，即使是失了声，失了明，耗尽了自己的生命，也要让爱人见上自己一面，甚至提前拜托黑白无常前来，尽可能阻止沙华的徇情，千万年的时间，导演了这一出绝望的重逢……
因为当年是沙华不顾一切为他逆天，所以这次轮到曼珠了……
“那么……就一定要有一个人死去么？”
“浅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他们认为是对或者错、应该或者不应该的事情对于我们来也许是无法苟同的。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最终的归宿，”百里梦鄢缓声道，丹凤眼中眸光深邃，“而我们，没有权利去批判他们的是非对错。”
司浅旭看着他漂亮的侧脸，明明暗暗的光线映照在上面，晃花了人的眼。
黑无常羽墨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发出了沉重的叹息，翼白揽住他的肩膀，无声的安慰。
“现在，都结束了吗？”司浅旭拍拍自己的脸颊，突然感觉很疲惫，“关于曼珠沙华，彼岸花的一切，就这样结束了吗？”
“你们应该不知道吧？黄泉路上的彼岸花都是曼珠沙华他们两人的精魂所化的。”翼白突然如是道。
羽墨接上：“神荼大人将他们的肉身带去了那里，也许，再一个千万年以后，他们就会重新醒来……”
那时候，没有了诅咒，没有了花叶两不相见的折磨，他们，会幸福的吧？
一定，一定会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