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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书籍名:《藏妖》    作者:nele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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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月宴结束了,宾客们纷纷返回自己的住地。据黎桦灼的小道消息,目前住在「秋苑」的公主就是见客的那位假公主了。据说这位假公主扮古飞燕那叫个惟妙惟肖,连她的那副嚣张跋扈都演得入木三分,除了对解留山稍稍客气点外,其他人都被她明着暗着奚落讽刺了一番,赵公公更是气歪了嘴。在古飞燕被送走之后,这位假公主就住在了「秋苑」,继续古飞燕不露面,不见客的日子。
月琼听后只是笑笑,没有过问假公主的事,也没有再过问古飞燕的事,似乎牢牢背下了那份「契约」,不敢再惹怒严刹。不过做了父王的严刹则有了明显的变化,他已经连着数月没有召人侍寝,令四院的公子们怀疑他是不是某方面不行了。
「啊!」
一阵尖昂的叫声过后,折腾半天的大床终于平静了下来。床帐掀开,一座小山似的人下床,披了单衣后他打开门让人送热水进来。
仍在余韵中的月琼昏昏欲睡,虽然没有被「霸占」,但这几日每天被人拔萝卜,拔人数次萝卜,他不仅双腿发软,而且手酸得很。
门关上,严刹拿了热布巾上床,给月琼擦拭。月琼这位公子不仅胆子变得快要包天包地,更是懒得快到人神共愤的地步,对厉王的服侍不仅不惶恐,反而还享受得很。果然,人是不能宠的。
浑身软绵绵的月琼大着胆子提议:「严刹,你要不要……召别。」
「人」还没说出来,月琼的嘴就被狠狠地堵上了。当他能呼气时,他听到严刹粗声吼:「严墨!让严萍把四院的所有人全部赶出府!」
「是!王爷!」
「严刹!不要!」月琼吓死了。可惜,严刹不想再听他说出令他不悦的话,又堵了他的嘴。
完了,完了,这下完了。月琼的眼前阵阵发黑。
这厢,严刹惩罚他这个不听话的公子;那厢,回到京城的官员和赵公公则向皇帝古年禀报此次江陵之行。
古年听完后,眼里闪过阴冷。「见着公主了吗?」
「回皇上,奴才见着了。」
「公主可好?与严刹相处得如何?」
「公主染了风寒,奴才见公主时,公主的脸色不好,说话也有气无力的。容嬷嬷私下跟奴才说公主不喜欢江陵,想回京,让奴才禀报皇上。」赵公公为难地看了皇上一眼,低头道,「奴才听说……」
「听说什么?」
「启禀皇上,奴才听说公主和厉王相处得……不大好。」
「怎么个不好法?」
赵公公又瞧了皇上一眼,斟酌道:「公主……不许厉王,进屋。厉王那边,奴才倒是没听到什么。只不过听公主身边的侍女说,公主得病这回厉王都是亲自照料,不假他人手。」
古年的眼神微眯,他坐起来,问:「可还有听到什么?」
赵公公摇头:「厉王府里的人嘴巴紧,奴才没听到什么,就是公主让奴才给皇上带句话。」
「说。」
「公主就说了一句话,『三个月』。奴才问公主是何意,公主说奴才只消告诉皇上即可。」
古年的嘴角挑起:「可见着厉王世子了?」
赵公公愣了,皇上怎么不问公主了?不过他反应极快地回道:「回皇上,奴才见着了。」
「刚刚他们说厉王世子长得很是可爱漂亮,知道是哪个女子生的吗?」
赵公公掂量着说:「回皇上,奴才也是纳闷呢。厉王世子很是可爱,若不是那双眼绿幽幽的像极了厉王,奴才都不敢相信那是厉王的儿子。满月宴上世子的娘并未现身,奴才好奇私下打听了打听,好像是厉王在外找的一位民女,那女子生下孩子后就不知去向。厉王只要世子,不要世子的娘。」说着,他抬起头笑笑,「说来也是笑话,厉王竟给世子取名叫小妖,有人说厉王睡了一觉身边突然多了个孩子。所以这才取名为小妖。」
「严小妖?」古年玩味地念着这个名字,状似随口问,「严刹身边是不是有个跟了他很多年的公子?」
「啊。」赵公公小心地回道,「这个奴才倒没有在意。厉王从不许他的公子们露面,如今厉王成了驸马爷更不能让那些侍君们见客了。奴才只担心公主的凤体,忘了打听此事。请皇上恕罪。」
「罢了。你下去吧。」古年不耐地挥手。
「是,奴才退下了。」赵公公跪着退了出去。此次江陵之行又得了许多好处的他自然会憋足了劲在皇上面前替厉王美言。
赵公公走后,古年沉默了一会,然后走到书桌前拿起一封信。看过之后,他脸上闪过一抹诡异的笑。「月琼……想不到严刹也是个情种。传朕的旨意,宣恒王世子江裴昭入京受封。」
「是!」
把信烧了,古年慢悠悠地走到书架前,拿过悬挂在那里的一把宝剑。这把剑曾是幽帝练武时用的剑,不过幽帝在舞艺上是天才,可在习武上却是毫无天分。
抽出那把明显没用过多少次的剑,古年一剑砍下,书架上多了一道剑痕。「朕还真想瞧瞧小妖怪长得是什么模样。」
齐王解应宗的府邸。回来的解留山也向父亲禀报此次江陵之行的收获。
「公主仍是那副刁蛮的性子,对孩儿爱理不理的。听说她和严刹成亲后根本就没有与严刹行过房,也难怪严刹会找别的女人生孩子。」
「公主是双破鞋,严刹那个情种岂会穿。」闭目养神的解应宗慢悠悠地说,「这几年他身边的公子夫人来来去去的,可骗得了别人,骗不过为父。严刹能为那个人与我翻脸,甚至险些当着我的面杀了和正,他就不会轻易变心。这回你可见到那人了?」
「没有。严刹只抱了他的儿子出来见人,没有让他的公子出席。不过孩儿临走时到是探听到些消息。严刹似乎为了一个男君和杨思凯起了冲突。孩儿没有看到严刹和杨思凯、江裴昭私下接触过,但他身边的一位叫李休的谋士和他们两人很熟。」
「四周那么多眼线,严刹岂会让你看到。」
「父亲说的也是。」
「皇上要动严刹,他的实力绝对比你我预料的要深许多。若他拿公主做要挟,杀了公主。」
「父亲?」
「这是皇上的意思。」
「孩儿明白了。」
京城紫云寺外的街道两旁戒备森严。今日是一月十五,是皇太后张嬛玉来寺内上香及听住持「慧净大师」讲佛理的日子。自从幽帝死后,每月的十五,皇太后就都会来紫云寺上香礼佛,上个月她因为身子不适没有出宫,今日身子刚刚好,她就照例出宫礼佛。古幽死后,古年没有为难皇太后,但却撤换了她身边所有的宫人,只留下了古幽生前最疼爱的一位小太监。古幽的死刺激了古年,原本他要处死那位小太监让他为古幽陪葬,但那位小太监救过古幽的命,皇太后张嬛玉就以此为由,把那位小太监讨了过来,令他免遭一死。
皇太后的凤辇缓缓驶过,抵达紫云寺时,住持慧净大师偕寺内众僧已在外等候。下了凤辇,张嬛玉对大师行礼后,步入寺内。先给菩萨上了香,张嬛玉跟随慧净大师前往住持的禅房。留下众多的侍卫和宫人,张嬛玉仅带了贴身太监汀洲──当年那位差点被古年杀了的小太监──进了禅房。
慧净大师关上门,走到禅座旁时轻声道:「太后,有人要见您。」接着,他大声问:「太后今日想听什么?」
张嬛玉绝美的脸上闪过惊讶,她冲着门大声说:「哀家上个月连着数日做同一个梦,还望大师指点。」
「太后请坐。」
两人并未坐下,张嬛玉哽咽道:「大师,哀家……梦到了幽儿,他……」虽然是作戏,但提到儿子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大师长长叹了口气,说:「太后心绪不定,不如静坐片刻,老衲再来与太后讲佛理。」
「好。」
两人等了一会,屋内站在门边查探的小沙弥转身对他们点点头,表示屋外监听的人离开了。慧净大师立刻带着太后进了小隔间。来到角落,他搬开放在那里的一盆花,在墙上摸了摸,一道暗门缓缓出现,他带着两人走了进去。
带着太后走了一段后,慧净大师说:「太后,要见您的人就在前面,老衲不便跟随,老衲在外应对。太后不要耽搁太久。」
「多谢大师。」
慧净折返了回去,张嬛玉定定神,带着汀洲继续向前走,又走了一段之后眼前豁然开朗。就见一人跪在那里,她先是一愣,然后扑了过去:「郎夜!」
「太后!」跪着的人扑进张嬛玉的怀里,紧紧抓住她的手痛哭道,「太后,我找到皇上了!」
张嬛玉倒抽一口气,眼泪随即涌了出来,两脚发软地跪在了地上。「你找到,幽儿了?」
「嗯!」
汀洲「噗通」一声,也跪在了地上,「哇」地哭了出来。
当张嬛玉从紫云寺出来后,只见她两眼红肿,心绪仍未宁,汀洲同样也是一副刚刚哭过的样子。随同太后一道而来的赵公公赶紧上前,就听慧净大师说:「幽帝已逝多年,若他天上有知,见太后如此伤心他会不忍转世,还望太后能看开,让幽帝能安心地转世投胎,不再做孤魂野鬼。
张嬛玉的眼泪又掉下来了:「大师说得是,哀家会日日祈祷,祈祷幽儿投到的是个好人家。」
「太后节哀,老衲也会为幽帝的转世祈福。」
「多谢大师。」
张嬛玉在汀洲的搀扶下上了凤辇。因为太后常常从寺里出来后都是一副伤心的模样,其他人也没有觉得有何可疑之处。凤辇缓缓离开紫云寺,慧净大师念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回到宫中,张嬛玉以心情不好为由躲进禅房闭不见人。汀洲跪在禅房外等候太后的差遣,他时不时低头擦泪,「偶尔」路过的人也能听到屋内传出的太后的哭声。
有人小声问汀洲:「太后又想起幽帝了?」
汀洲点头道:「太后最近总是梦到幽帝,幽帝什么都不说,只是对太后哭,身上拴着链子,还没来得及和太后说话就被黑白无常带走了。太后今日去紫云寺和慧净大师说了此事,慧净大师说幽帝因放心不下太后,魂魄迟迟不肯转世,已变成了孤魂野鬼。之所以身上拴着链子,是被黑白无常抓到投胎去了。若太后一直放不下幽帝,幽帝即使转世命也会很苦。慧净大师劝太后放下哀愁,好让幽帝转世后能过得好。」说着,汀洲又哭了。
那人了然地点点头,离开了。汀洲擦泪,无人瞧见的嘴角却是喜悦。
「呜呜,幽儿,我的幽儿,你放心地投胎吧,娘再也不哭了。」禅房内,张嬛玉一边哭,一边对着一只小鞋子笑。若有人见了她,定会以为她疯了。
不久之后,有人向古年禀报,太后连着一个多月梦到幽帝被黑白无常带走,经慧净大师解梦,幽帝因太后的牵挂迟迟不肯转世成了孤魂野鬼,黑白无常已经抓住了幽帝,强迫他投胎去了。
「当!」,古年把手中的玉杯砸在了地上,把伏在他脚边的一位男君踹翻在地。「来人!把『一天』给朕找来!」
「是!」
一名太监屁滚尿流地跑开,皇上又发怒了。
「黑白无常!你竟敢带走朕的幽儿!不!不!他就是孤魂野鬼,也得留在宫里陪朕!」古年在他的寝宫内咆哮,被踹到的男君大气不敢出地跪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古年拿起他入目所及的一切东西往地上砸,不管瓷器的碎片是否划伤了那位男君。
「皇上息怒,皇上饶命!皇上息怒,皇上饶命!」
这位男君不求饶还好,一求饶反而更激起了古年的疯狂。他上前抬腿又是一脚,然后扯住男君的头发拖到柱子前。
「皇上息怒,皇上饶命!啊!啊!」
求饶的男君被古年拽着头发往柱子上猛砸,渐渐的,他的求饶声越来越低,最终消失。见他死了,古年松开手,狠狠踢了一脚已经断气的男君,拢拢散开的发。
「来人,把他抬出去。」
马上有两名侍卫进来,把死去的男君拖了出去,又有人进来清理地上的血渍。寝宫内充斥着死亡的气息。
「皇上,『一天』道长来了。」
「让他进来。」
一位年约三十来岁的道士走了进来:「贫道『一天』参见吾皇。」
古年面带杀气地说:「一天,『他』的魂魄被黑白无常抓去投胎了,给我找到他的转世。」
一天道长愣了,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躬身道:「贫道遵旨。」
古年挥手让一天下去,仍是一脸残狞。刚刚去传召的公公紧贴在门边,低着头,弯着身,怕被皇上看到引来杀身之祸。
「幽儿,你即使是死,是转世,也是我的,是我的!」
「阿嚏!」
「阿嚏!」
「阿嚏!」
「公子,您是不是受风寒了?」正在帮公子下腰的洪喜洪泰急声问。黎桦灼也赶紧走了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
「没有,就是突然鼻子痒。」月琼抬起腰,揉揉鼻子,「我最近都没有出门,怎么会受风寒,我身上还出汗咧。」
洪喜不放心地又摸摸公子的额头,确实没发热,他这才放下心来。
黎桦灼趁机道:「月琼,你练了一个时辰了,要不要歇会。那么久没有练功,你得慢慢来才成。」
想想确实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月琼摸摸自己几乎恢复平滑的肚子说:「好吧,歇会。小妖醒了吗?」
「没,睡得可香呢。」一提到小妖,黎桦灼就完全变了个人。他这个干爹比月琼这个亲爹还要亲爹。
走到小床边看看儿子,月琼在心里叹气:小妖怪啊小妖怪,你怎么就不听话?爹也不是说让你变成丑八怪,但稍微丑一点嘛。
「月琼,你在那嘀咕什么呢?」
「我在说小妖可真能睡。」
黎桦灼很想翻白眼。「我说月琼,小妖若不能睡就麻烦了。徐大夫说小妖一天得睡十个时辰以上才成。」
月琼一脸深思地问:「桦灼,你说小妖可不可能还有点法力?」
黎桦灼在月琼看不到的地方憋着笑,说:「不可能。他已经转世成人了,不是小妖怪。」
「不是小妖怪他怎么会跑进我的肚子里?」月琼捏捏小妖的脸,不听话的孩子,就不能长得稍微丑点吗?他的手被人立刻抓住。
「月琼!不许捏小妖的脸!」
「啊,一时忘了。」
黎桦灼一口气险些没上来,有这么当爹,不!当娘的吗?!
皇宫一天道长的炼丹房里,平日里如仙人般凡事淡然处之的一天道长被人拿匕首抵着脖子,而他的命根子则被对方踩在脚底,只要对方一个用力,他就可以换身衣裳直接做古年的贴身太监去了。
「大,大侠饶命,大侠饶命……」一天道长的法力在这一刻全部消失。
对方照着他的肚子就是一拳,然后拽住他的头发阴狠地说:「去告诉古年,幽帝的转世在江陵。老实听话我就留你一命,不然……哼哼……」接着他掰开一天的嘴,给他塞了一颗药。
「这是『九天夺命丸』,如果你听话,我会按时给你解药,若你敢玩花样……」大侠没有被面罩遮住的美目透出冷光,「你的肠子会一点点烂掉,除了我之外谁都没有解药。」
「我听话!我听话!大侠饶命!小的根本没有通神之能,小的纯粹是混口饭吃。」说完,他肚子上又挨了一拳。
「哼!就你那两下子你当我看不出来你的道行有多深?记住我的话,明日就去告诉皇上幽帝的转世在江陵。」
「是是是,小的知道了。」
威吓够了,达到目的的大侠转眼消失在了炼丹房,只留下被打晕的药童和吓得半死的一天。大侠左闪右闪,在宫里如入无人之地很快消失在太后寝宫的方向。
第二天,一天道长就给皇上带去了好消息。幽帝的转世找到了,就在江陵!古年听后想到某人就在江陵,而且刚刚得了儿子。解应宗的信上说厉王世子长得极为漂亮,一点都不像严刹,古年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听得赵公公心下骇然,皇上要对厉王世子做什么?
「传胤川。」
「是,皇上。」
不一会,国师胤川到了,古年挥退左右对他的心腹大臣说:「国师,一天说他找到了幽儿的转世,就在江陵!朕怀疑严刹的儿子就是幽儿的转世。朕要下旨严刹携世子进京!」
国师胤川眼里极快地闪过一道精光,快到古年都没有看到。他捋捋胡子,慢悠悠道:「皇上,俗话说『心急吃不到热豆腐』。江裴昭和杨思凯还没有进京,您这个时候把严刹召进宫太仓促了。皇上想一举除掉严刹,就要先把江裴昭和杨思凯拿下。」
「但那个严小妖极可能就是幽儿的转世!」古年焦躁地说,「见过严刹儿子的人都说他漂亮极了,一点都不像严刹。一天又说幽儿的转世在江陵,世上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皇上,公主那边一直没有动静,恐怕是拿严刹没辙了。严刹身边不是有个很得宠的男君吗?您不如在江裴昭和杨思凯进京后,把严刹的男君和孩子一起召进宫,这样严刹的弱点就又多了一个。若他的儿子真是幽帝的转世,皇上您留下即可;若不是,皇上杀便杀了。」
「好。」古年阴仄仄地舔舔嘴角,「朕就听你,再等等。飞燕太不听话,就让她在江陵吧。」
胤川点点头,又说:「皇上,老臣前阵子看到一位公子,眉毛很像幽帝,您……」
「不管是哪家的,你都给朕弄来。」
「老臣知道了。」
前府严刹的书房内,周公升快步走了进来:「王爷,大事不好了。」他递上一封信,严刹接过信打开,绿眸冷厉。
「把人都叫来。」
守在书房内的严壮快步走了出去。
「王爷,趁皇上还没有下旨,把月琼和小妖送走吧。」
严刹的下颚紧绷。
很快,严刹的手下们都到了,严金率兵守在书房门口,气氛肃然。不一会,就听屋内熊纪汪吼道:「他奶奶的,皇上若敢伤害世子,老子第一个反!」
「纪汪。」任缶出声,站起来的熊纪汪愤愤地坐回去。
李休道:「圣旨还未下,王爷,要先弄清楚皇上的用意是什么。是单纯地对月琼和世子好奇,还是别有用心。」
「还能有什么用心!」熊纪汪又跳了起来,「皇上要拿月琼和世子来要挟王爷!」
「纪汪!」任缶低吼,熊纪汪恨恨地坐下,闭紧嘴巴。
周公升开口:「不管皇上的用意是什么,咱们都要做好万全之策。皇上迟早会拿王爷开刀。」
「公升说的对。王爷,咱们要提前做好准备。」任缶跟着说。
严刹的绿眸暗沉,大掌拍在桌上:「按计划谋事。」
诸人起身:「是!王爷!」
这几天阴雨绵绵,二月的天仍是冷得刺骨。月琼缩在房里不出去,整日下下腰,练练功,趁四人组不在的时候捏捏小妖的脸,让他施展法术把自己变丑点。不过这几日月琼察觉到严刹似乎有什么事,他盯着严刹偷瞄的次数越来越多。
入夜,刚被拔了萝卜的月琼窝在严刹的怀里昏昏欲睡。今晚的严刹非常狂野,若不是他的身子还不行,他今晚恐怕别想睡了。
月琼的左手指头无意识地在严刹的肩上画圈圈,左思右想之后,他开口:「出事啦?」
严刹的大掌握住他的左手,揉搓:「皇上召江裴昭入京听封,三王要入京观礼。」
月琼的嘴唇动了一会,才出声:「不是直接下诏就行了吗?这回有什么说道?」
「江弥死后皇上迟迟不下诏封江裴昭为恒王。此次突然召他进京受封,还命三王一同进京观礼,你说皇上想做什么?」
月琼的身子颤了下,没有回答。
严刹揽紧月琼:「我要反,你走还是留?」
月琼窝着不动,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许久后说:「齐王是皇上的亲信吧。皇上召你们三人一同进京观礼,那齐王呢?皇上也要杀他?也许皇上真的只是让你们进京观礼,他想热闹热闹。」
严刹的下颚瞬间绷紧:「皇上不仅召三王进京观礼,还有可能下旨命我带小妖进京。」他没有说皇上对月琼也有兴趣。
「呵!」月琼猛然抬头,脸色瞬间惨白,「皇上要见小妖?」
严刹摸上他的脸:「可能。圣旨还未下,不过宫里已经有人送出了消息。皇上对小妖很有兴趣。」
「不能带小妖进京!」月琼想也不想地惊喊,大眼里是慌乱。
严刹抱紧他:「若圣旨下了,我会抗旨。月琼,我要反,你走还是留?」
月琼的眼神复杂。过了许久许久,帐外的烛火都渐渐暗了,严刹才听到月琼问:「胜算就几成?」
「七成。」
月琼的大眼里是痛苦。「若圣旨下了,你接旨,我和小妖与你一同进京。」绿眸瞬间幽暗。
「皇上想见厉王世子,你若因此而抗旨谋反,即使得了天下也得不到民心,还可能因此招来祸患。民心不向,你就算有十成的胜算,最后也极可能一败涂地。」眨掉难过,月琼尽量平静地说:「皇上登基以来,并没有做出天怒人怨之事,算得上是明君。你若谋反,不仅不得民心,还会引起满朝官员的不满。没有百姓、没有官员的响应,皇上手下还有齐王、安王和恒王,还有足以与你对抗的兵力,你,没有胜算。」
严刹握紧月琼的手,静静地听他说。
深吸了几口气,月琼又道:「若皇上确实只是召你们进京观礼,确实只是想见见小妖,你贸然起兵不是太鲁莽了?我希望就这么平平顺顺地过下去,没有争战最好。若……若皇上要杀你,要,伤害小妖。你为了保命,为了保护孩子而起兵……」月琼的紧紧咬下了嘴唇,「要反,这就说得过去,也站得住理。」
月琼抬头,看着他的男人脸上是素来的坚毅和严肃。「严刹,进了京,若结果是不好的,你,能不能护着小妖逃出来?」
「你呢?」
「我……」月琼深吸口气,「我离不开小妖,他去哪我就要去哪。若结果是不好的,你就带着小妖逃,凭你的本事只要逃出京城就没事了吧。」
「你呢?」严刹捏住月琼的下巴,「小妖去哪你就要去哪,我带着小妖逃,那你呢?」
「我……」月琼的声音有点哑,「带上我,你不好逃,我在京城里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安全了,我回来找你。」
下巴剧痛了一下,月琼的脑袋被严刹按在肩窝处。「睡觉!」某座山明显生气了。
「严刹?」月琼不懂对方为何突然不高兴了。
「你认为我无法把你和小妖安全带走?」
原来是这个。月琼压下难过,道:「若你能把我和小妖一起带走,我就和你们一道走;若我是累赘,你就带小妖走。你是小妖的父王,你要护好他。」这句话月琼说得很自然,严刹,是小妖的父王。
「你忘了你的身分了?」被人怀疑自己的能力,严刹的口吻显然好不起来。
身分?他什么身分?
「要我把契约贴在墙上提醒你?」
「不要!」月琼立刻想起来了,「唔……嗯。」
这算回答?严刹翻身把月琼压在身下,虎视眈眈地瞪着他:「你的身分是什么?」
「唔,嗯,是,啊……」月琼的眼神闪烁,不想回答。
「严墨!」
「等等!」捂住严刹的嘴,月琼紧张地说,「我记起来了,记起来了。」生怕严刹真把那份契约贴在墙上。那样就太,太丢脸了。
「是什么?!」
这人一定要他说吗?难以启齿啊。
「是,是……」月琼咽咽唾沫,「是厉王世子的爹。」就见绿眸发出寒光,他赶忙捂紧严刹的嘴:「是,是,是……是,呢,妻。」
严刹拿开月琼的手:「谁的妻?」
「嗯呢,的。」
「谁的!说清楚!」
怎么可以逼他?男子和男子怎能成夫妻?
「严墨!」严刹的嘴立刻又被捂上。
「你的,是你的。」
再拿开月琼的手,严刹继续逼问:「我是谁?」
「严,嗯,刹。」
「你是谁的妻?」
「嗯呢……你,的。」
「加上名字!」
「……嗯呢……」月琼左顾右盼,试图逃过。
「你屡次三番违约,严墨!把小妖!」严刹的话又没说完,嘴被堵住了──被某人的嘴。没办法啊,唯一能动的左手被人抓着,他只剩下嘴了。
舔舔撞疼的嘴皮,月琼在对方再次下令前豁出去了。「我是,是,是严刹的妻。」男子和男子怎能成夫妻?月琼的脸有点扭曲,看起来很不愿的样子。
严刹捏住月琼的下巴:「再说一次。」
「还要说?!啊!」下巴疼。
「你是谁的妻?不许用『你』来糊弄。」
「我是,是,」月琼闭上眼,「我是严刹的妻。」好怪,鸡皮疙瘩瞬间遍布全身。
严刹放开的月琼的下巴,低头。扎人的胡子在月琼的嘴上、脸上作怪,在他气喘吁吁后,严刹才放开他。重新把月琼揽紧怀里,他说:「若古年让小妖进京,你就跟着去。」
呼……月琼的心在慌乱中怦怦怦直跳。京城,京城……男子和男子怎能成夫妻……京城……
「睡觉!」
「哦。」
闭上眼睛,月琼把自己的脸埋起来。京城,他,要回京城了?怦怦怦,怦怦怦……
在门口等了半天,见王爷没有后续了,严牟扭扭伸得僵硬的脖子退回到原位,心里纳闷。今晚是他当值啊,王爷怎么一直喊严墨,真是奇怪了。难道王爷记错了?那也不对。王爷从不会记错是谁当值。想了半天没想明白,屋内又没了动静,王爷似乎睡了。严牟也没去叫严墨,专心当他的职。
一直等到深夜,严牟活动了活动筋骨,等着严壮来换他。突然,卧房的门开了,严牟立刻站定:「王爷。」
严刹轻轻关上房门。「把人叫到我的书房来。」严牟立刻跟着王爷走出屋子,打了暗哨后,他前去喊人了。严刹不需要说叫什么人来,严牟也不需要问叫哪些人来。能到严刹的书房与他议事的,也就是那么几个人。
很快,李休、周公升、任缶、熊纪汪、徐开远、严铁、严墨、严壮、严牟陆续抵达「松苑」的小书房。这一晚,严刹直到翌日清晨才回了屋。而严金、严铁、任缶等人则悄悄离开了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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