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文网 > 藏妖 > 第17章

第17章

书籍名:《藏妖》    作者:neleta
字体大小:超大 | | 中大 | | 中小 | 超小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久别重逢的两兄弟自然有说不完的话,诉不完的情。中午叶良和杨思凯都没有回去,而是留在了「松苑」。饭间,睡了一上午的严小妖饿醒了,哇哇嚎哭,黎桦灼和安宝抱他去喝奶,叶良第一次见到了醒着的厉王世子。
「少爷!」第一眼,叶良惊呼。月琼深深看了他一眼,叶良把满腹的疑问咽了下去。放下碗,月琼对洪喜洪泰、桦灼安宝说:「我和小叶子出去走走。」
「公子(月琼),你去吧。」
朝善解人意的四人感激地笑笑,月琼带着叶良走出卧房。杨思凯和严刹都不在,屋外只有严墨一人。严墨对月琼颔首示意后并没有跟上,月琼放心地带着叶良出去了。
两人也没有走太远,就在「松苑」后方的小花园里。一月的天很冷,月琼裹得严严实实的,心情仍难平复。
「少爷,世子他……」
月琼露在外的眼睛顿时弯弯的:「小妖是只迷糊的小妖怪,他要投胎,却跑错了地方,跑到我肚子里来了。小妖……是我生的。」
「呵!」叶良惊得脑袋发晕,厉王世子是少爷生的?!
在吓呆的叶良面前摇摇手,毫不愧疚的月琼得意地说:「吓到了吧。一开始我也吓到了。我恐怕是世上第一个以男儿之身生下孩子的人咧。」
叶良双眼凸出地瞪着他家少爷,脸上又青又白又红又粉。好久好久之后,久到月琼想着要不要叫徐大夫,他才渐渐回过神来。眼睛里慢慢涌出泪水,叶良突然抱着少爷大哭出声:「老天有眼!老天有眼!让少爷有了太,小少爷……老天,呜呜呜……有眼……」
月琼吊在嗓子眼的心这才归位,左手拍打叶良,他欢喜地说:「我就知道你定会接受小妖的身世。小妖是厉王世子,只有洪喜他们几个知道小妖是我生的。夜,我不打算告诉任何人我的身分。」
「少爷!」
月琼擦擦叶良的泪:「夜,我们是为何出来的?八年来,你为了我受了这么多的苦,还有娘……」他抹抹鼻子。「还有那么多的人。夜,你我出来时就已决定永不回去,能再见到你,我更不会回去。我现在只有一个心愿未了,就是告诉娘我还活着。」
叶良三两下擦干眼泪:「我马上进京告诉夫人。」
月琼感激地握上他的手:「小叶子,对不起,刚刚见到你又要让你涉险。」
「少爷!您在说什么!」叶良生气了,「是我没有保护好少爷,否则夫人也不会担心这么多年,少爷也不会……」突然想到少爷生了小少爷,还有严刹对少爷的态度,叶良的脸色变了:「少爷,严刹对您做了什么?!」大有要去杀人的架势。
月琼的表情僵硬,左手尴尬地揉揉耳朵,哎呀,该怎么和夜说呢?
「少爷!严刹是不是欺负您了?!」
「呃……没有。」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后知后觉的叶良终于发现了少爷有一处地方非常不对劲。「少爷!您的右手怎么了?!」
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呃……有一点点没力气,不是什么大事。」
「少爷!」
没过多久,「松苑」的洪喜洪泰、桦灼安宝、严墨,书房的严刹、杨思凯清楚地听到了从后花园传来的凄嚎:「少爷!我对不起你!我让你被严刹那贼人欺负,我让你的胳膊受了伤!少爷!我对不起你!」
严刹的下巴绷紧,杨思凯低头掩去尴尬和憋笑。
「少爷……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呜呜呜……」
左手轻拍叶良的脑袋,口干舌燥的月琼不停地解释:「不关你的事。严刹没有欺负我,我只是受了点小伤,这不,胳膊还好好着呢嘛。」
「呜呜呜,少爷,我无颜见夫人……」
「娘不会怪你的。若不是有严刹在,我才真会被人欺负。他真的没有欺负我。」
叶良猛然抬起头,吓了月琼一跳,就见他目露凶光地说:「他把少爷当成男君,这还不是欺负吗?!」
「呃……其实,也不是男君。」月琼有点扭捏,「他说,把我当,嗯,妻。」这样说行不?
「什么?!」不说还好,一说叶良跳起来了。「他哪里配得上少爷!竟然把少爷当成女人!他做少爷的妾都不配!我去杀了他!」
「小叶子!」左手拽住眼红的叶良,月琼赶紧道,「小叶子,你听我说。他不是把我当成女人,而是……其实啊,以我现在的身分来说这个地位已经很高了。」
月琼越说越糟糕,叶良的泪涌出,紧紧抱住少爷:「少爷……您不该的,不该受这份委屈……呜呜呜,少爷,都是我,都是我没有保护好您。」话题又转回了原位。
「叶夜,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这可如何是好?
「放开他!」
杀气从身后袭来,叶良放开少爷,挡在少爷身前。一看来人,他眼冒凶光:「严刹贼人!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别想再欺负少爷。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
「良!」跟着严刹一道前来的杨思凯低吼,严刹的脸狰狞如罗刹。
若是几严在的话,也会被严刹的戾气吓到,可叶良却是胆大包天,包天包地。护着自己的少爷不仅没有被严刹吓到,反倒虎视眈眈地瞪着严刹。
绿眸波涛汹涌,严刹冒着杀气大步走了过去。月琼闪身窜到叶良跟前,杨思凯比严刹快一步拦下了他。
「厉王,良只是护主心切,你不要同他一般见识。」盛怒中的严刹,就是杨思凯都不敢与他硬碰硬。
叶良又把少爷拉到身后,依然不怕死地说:「严刹贼人,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让你再欺负我家少爷,更不会让你把我家少爷当成男君。我现在就要带我家少爷和小少爷走!」
「良!不许再对厉王无礼!」杨思凯第一次吼叶良。就见严刹的脸已经不是狰狞可以形容了,他全身的骨骼因震怒而发出令人恐怖的响声。
月琼看着他的模样咽咽口水,轻轻拍了拍身前的贼大胆。「小叶子,你和安王回去,我有话和厉王说。」
「少爷!」叶良急了,「我不能把你一人留在这里。严刹贼人欺负你,我要杀了他!」
「那就看看你能不能杀了我。」严刹走上前。
杨思凯一个箭步上去把叶良拉在了身后:「厉王,叶良不懂事,我代他向你赔罪。」
「杨思凯,我才……」
「你给我闭嘴!」杨思凯回头又吼了叶良一句。
月琼一直看着严刹,道:「小叶子,听我的话,和安王回去。你若不想回去,就去陪小妖玩。」
叶良还想说话,但在杨思凯的怒瞪和少爷的摇头中,他把话忍了回去。「我去陪小少爷。」
甩开杨思凯的手,叶良愤怒地瞧了眼严刹垂着头走了。少爷成了贼人的男君,他为少爷难过,为少爷心疼,更气自己的无能。
和严刹说了声「对不住」,杨思凯追着叶良而去。好奇地看杨思凯随小叶子走远,月琼转向严刹,对方的绿眼快变成红眼了。
上前几步走到严刹跟前,月琼仰头。对方低头看着他,眼里是已经克制不住的怒火。
「小叶子不是有心的。他以为你欺负我。」左手握上严刹的大掌,手被瞬间握紧。
「他要带走我的妻、子,我难道还能留着他?」若不是月琼在,严刹会一掌拍死叶良,哪怕他是杨思凯的人。
「小叶子觉得你把我当成了女人,他不喜欢。」想到严刹被小叶子气成这样,月琼很没良心地想笑,但他必须忍着。
「那你是我的谁?」未被抓着的大掌一揽,把人紧揽在怀里。
月琼不知如何回答,想了半天:「呃,厉王世子的爹。」绿眸幽暗。
「严刹,」月琼还是憋不住笑了,在对方「动粗」前赶紧解释,「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我以为小叶子死了,没想到竟能在这里与他重逢。看到他安然无恙,我,真的很高兴,就是做梦都能笑醒。」
握着他的大掌弄疼了他,月琼没有挣脱,而是继续笑道:「小叶子和我自小一起长大。我是家里的独子,他就是我的亲弟弟。还记得我让你帮我找人吗?你带回来的就是他的血衣,我以为他死了……」月琼的眼里有泪,可他还是笑着。「他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不许哭!」绿眸里的火焰退去了一些。
「我没有哭,我是高兴。」月琼的眼睛笑成了弯月,「严刹,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给小妖过满月,我就不会见到小叶子,我也不会这么高兴。」
绿眸中是那双笑着的泪眼,严刹突然弯身扛起了月琼,在他的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打了一巴掌,厉声道:「你告诉他,若再胡言我宰了他!」
「严刹,你这样我难受。」
屁股上又挨了一巴掌,月琼不抱怨了,扛就扛吧,谁叫这人现在生气呢。
叶良虽然痛恨贼人严刹,可却极喜欢小少爷。一整个下午,他就坐在小少爷的小床边呆呆地看着小少爷的脸,又是哭又是笑的。他让黎桦灼教他怎样给小少爷换尿布,教他如何喂小少爷喝虎奶,教他怎样哄小少爷睡觉。只要抱到小少爷,他就会哭。
「桦灼,小少爷为何姓严?应该姓月。」这是叶良第二不满的地方。明明是少爷生出来的,怎么白白给了那贼人?
黎桦灼尴尬地说:「小妖是厉王世子,自然是跟着王爷的姓了。」
叶良哼了声:「严刹那贼人欺负我家少爷,还让我家小少爷跟他的姓,他太可恶了。」
洪喜洪泰没吭声,黎桦灼问:「为何说王爷是,贼人?」
叶良低声道:「少爷是仙子,严刹一定用了手段才得了少爷,否则的话少爷就是死也不会做谁的男君,少爷……」想到了什么,他马上住了嘴,过了会,他才道:「少爷不会做任何人的男君,死也不会。」
「为何不会?」黎桦灼立刻问。
叶良专注地盯着小少爷,许久之后才冒了句:「就是不会。」
黎桦灼看了眼洪喜洪泰,三人眼中都是深思。
月琼被带到哪里了?没有人知道,反正不是回「松苑」,这一晚他都没有回来。叶良寸步不离小少爷,把杨思凯晾到了一边。杨思凯无奈,只能独自回了夏苑。深夜,黎桦灼等人睡了后,叶良脱了小少爷的一只鞋揣在怀里,又摸出一串自己从未离过身的玉珠子放在小少爷的襁褓里,看了小少爷许久,他才起身走了。没有回「夏苑」,叶良出了王府,甩开跟踪他的人不知去向。
清晨,严刹还在床上,屋外就有人敲门,是严墨。
「王爷,安王要见您。」
等了半天,屋内没有动静,严墨回头看了眼脸色铁青的安王,无奈地又敲了敲门,稍稍拔高声调:「王爷,安王要见您,已在外等着了。」
怀抱琼脂美玉睡得正香的严刹睁开眼睛,几乎是瞬间清醒的他脸上闪过不耐。慢慢抽出被人枕着的手臂,他掀帐穿衣下床。给仍在熟睡的人裹好被子,他黑着脸走到门边,开门。门外的严墨瞧了一眼王爷的脸色,立刻后退两步,让王爷看到等着的安王,以免遭到池鱼之殃。
严刹一出来,坐在椅子上的杨思凯就站了起来,厉声道:「严刹,我要见月琼。」
严刹的眉马上皱起:「他在睡。你见他作甚?」
杨思凯低吼:「叶良不见了!他甩开我的人不知去向,月琼一定知道他去了哪里!让我见月琼!」
严刹在身后关上房门,绿眸暗沉。杨思凯稳定了一下情绪,转而低声道:「让我问问月琼叶良去了哪。」
严刹朝严墨看了一眼,抬脚走了出去,杨思凯跟上他:「严刹!让月琼告诉我叶良去了哪!」
严墨关上大门,暗暗吁了口气。走到卧房门边侧耳倾听了半晌,屋内没有动静,他搬了张椅子坐在门口守着。
带杨思凯进了卧房隔壁的小书房,严刹在严牟给他和杨思凯斟满茶后示意严牟出去。门一关,他开口:「现在的你上了战场,不出两个回合你就会被敌人砍下首级。」
「若月琼丢了你能泰然处之吗?」
「我不会让他丢了。你现在毫无当年安王的精明与洒脱,活像个被女人迷昏了的凡夫俗子。」
「严刹!」
严刹的绿眼直勾勾地看着杨思凯,杨思凯愤怒地瞪着他,两人就这么无声地较量,过了许久、杨思凯突然苦笑一声,哑声道:「你说得对。我现在都快不是我自己了。」两手抹了把脸,他痛苦地说:「不论我对他多么好,他心里只有那个人;现在,他见到了那个人,我以为他可以看看我了,可他转眼就毫不留恋地离开了我。严刹……有时候想想,我他妈的真是犯贱!」
严刹没有出声,杨思凯说完后就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等到他手边的茶已经凉了,他低声问:「严刹,你何以来的自信月琼不会离开你?」
「他会离开我。」严刹的回答令杨思凯吃惊,他抬起了头,就见严刹仍是那副镇定自若的模样。「他会离开我,所以我要在他的手脚、身上都拴上链子,让他离不开,跑不掉。」
杨思凯愣了。
「我没有那个耐心去等什么两情相悦。绑住他,困住他,除掉任何一个可能进入他心里的人,不论男女。他是否喜欢我又如何?他的身与心都只能是我的。」
杨思凯面露震动,严刹的话如一把铁锤,敲在了他的心上。
「像你这种非要讲究什么你情我愿的人才会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严刹继续奚落杨思凯,杨思凯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没有反驳。
觉得自己说得够多了,还困着的严刹起身打算走,杨思凯拦住他:「严刹,你不在乎他是否喜欢你,那你爱他吗?」
「情爱只有你这种闲人才会去在乎。他是我的妻,从未变过。」丢下呆愣在那里的杨思凯,严刹大步离开了小书房。在他离开后不久,空荡荡的书房里飘出一句:「既然你爱他,为何又有『三宫六院』?」
严刹没有听到杨思凯的疑问,自然也不会回答他。不过如果他在的话,他也只会给杨思凯一个懒得理会的眼神。回到卧房,床上的人仍在熟睡中,连身都未翻过。严刹脱了衣裳上床,把睡死的人揽进怀里继续补眠。而睡梦中的人正在做一个诡异的梦,梦中,他身处一大片萝卜地里。满地的萝卜他拔呀拔呀,手都酸了,离拔完的那天依然遥遥无期。他欲哭无泪,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大萝卜。
日上三竿,前一日辛苦到直接睡死的人才幽幽醒了过来。刚想伸个懒腰,他发现身边的庞然大物竟然变成了一只小妖怪,月琼翻身,亲亲显然也是刚睡醒的小妖。床帐被人掀开,他抬头:「桦灼。」
「醒啦,饿了吧。」
「嗯,饿了,如果不是饿了我还不想醒呢。」
黎桦灼把小妖抱起来交给安宝,然后扶着月琼起床:「王爷让我们跟你一道搬回后府,今早你睡的时候,东西已经全部搬回来了。」
「啊,他跟我说了。」对搬回来住月琼毫无异议。
洪喜洪泰进来了,照例端着热水和吃食,小妖饿了,黎桦灼去给他拿虎奶,月琼在洪喜的帮助下穿戴洗漱完后,坐在桌边吃早饭加中饭。不一会,黎桦灼拿来了虎奶。洪喜洪泰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黎桦灼点点头。
喂小妖喝了几勺虎奶后,黎桦灼好似突然想起来地说:「月琼,小叶子不见了。」
「啊?」急急咽下嘴里的粥,月琼扭过头,「什么时候不见的?」难道小叶子已经走了?
黎桦灼道:「昨晚小叶子说他照顾小妖,我和安宝就先去睡打算等后半夜再来换他。结果我和安宝起来后小叶子已经不在了。今早安王四处寻他,不知他去了哪里。对了,小叶子给小妖留下一样东西。」
洪泰马上从怀里摸出叶良留下的那串玉珠子递到公子面前,月琼就听桦灼又说:「小叶子带走了小妖的一只鞋。」
月琼拿过那串玉珠子,似是十分怀念,然后他握紧略显激动地笑笑:「小叶子去给小妖买礼物了,不过多久他就会回来。」说完,他扭回头,把玉珠子揣回自己的衣襟内继续喝粥。黎桦灼看看二洪,不再多问。
前府朝阳斋内,严刹正就探视公主一事的具体细节与自己的亲信们商议,日子已经敲定了,定在满月宴的最后一天晚上。江裴昭和杨思凯为了避嫌,都没有到场。正谈着,严牟敲门进来,走到严刹身旁低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严刹沉思片刻后道:「让严萍去告诉杨思凯。」
「是。」
严牟离开了书房。
没有说出了何事,严刹继续说之前被打断的事。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需要注意的地方基本上全部敲定,严刹让诸人去做准备。李休没有动,似乎有话要对王爷说,周公升却把他拉出了书房,并给王爷关上门。
李休问:「公升,你为何把我拽出来?」
周公升小声说:「你能告诉我你要和王爷说什么吗?我看看自己是不是猜错了。」
「那你猜我要和王爷说什么?」李休笑了。
周公升指指前方的小亭子,两人快步走到那里。四下无人,周公升说:「你是要问王爷关于月琼的事吧。」
李休很是惊讶:「你是如何猜到的?」
周公升道:「因为不只你一人对月琼的身分有疑问,我也有。恐怕除了纪汪之外,咱们几个都有。月琼为何对公主的事那般在意?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叶良是谁?他留下的那串玉珠子是哪来的?为何见到月琼之后他就突然不见了?」
李休双手抱拳:「不愧是公升,休佩服。」
周公升摇摇头:「其实这不难猜不是吗?从王爷带回月琼之后,咱们就很好奇他的身分,你我私下也曾打探过。可月琼,说实话,我总觉得他的身上罩着一层纱,看似简单易懂,可实际上恐怕连王爷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这么多年,尤其是跟在王爷身边的那两年,月琼闭口不提自己的身分,就是问他他也装糊涂。月琼是京城口音,可他却说自己不是从京城来的,但究竟是从哪来的他却只字不提,即便是对他那几个最亲的人,他也从未提过。」
李休不懂了。「那你为何不让我问王爷?难道王爷不想知道吗?」
周公升突然严肃道:「你说对了。王爷不想知道月琼的身分。」
「为何?」李休很惊讶。
周公升又是摇头:「究竟为何我也不清楚,但从王爷这么多年对月琼的态度来看,我觉得王爷并不想知道月琼的身分。不然为何这么多年王爷从未派人去查过他的来历?就是这个突然出现的叶良,王爷也不曾让人去查,所以我才认定王爷根本不想知道月琼的身分,或者说不在乎,也或者说是回避。」
「王爷为何要回避?」
周公升还是摇头:「这不过是我的感觉。王爷又岂会告诉你我他的心思?若是其他事到也罢了,月琼的事王爷不会对旁人说太多。」
李休深深呼了口气,蹙眉道:「不知是不是我多虑了。我总觉得那个叶良的出现对王爷会有影响。公升,那串珠子你也见了,是蓝玉珠。我记得三年前有人送给王爷五颗蓝玉珠,那已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可叶良竟然会有一串蓝玉珠,我数过了,整整十五颗。什么样的人能有十五颗蓝玉?恐怕也只有当今皇上能随便拿蓝玉做串吧。」
「也许是安王送给叶良的。」
「不是,我派人去打听了,那串蓝玉珠安王救下叶良时就在叶良身上。公升,叶良叫月琼少爷,你说月琼该有怎样的身分?」
周公升陷入沉默。李休接着说:「还有一事,叶良不怕王爷。就是咱们这些王爷的亲信,面对王爷也会心生敬畏,可他小小一名仆从居然不怕王爷,还敢辱骂王爷,甚至口口声声说王爷配不上月琼。公升,你不觉得奇怪吗?怎样的人连王爷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都配不上?」
过了一会,周公升反问:「你以为月琼是何人?」
李休叹道:「我猜不到。你也说了,月琼的身上就好似罩着一层纱,叫人看不透。我只能察觉到月琼的身分不简单,也许和某位京中大员有些关系也说不定,不然他不会那么在乎公主的事。而且公主也说过月琼的眼睛像谁,可惜她现在疯了,我们也问不出月琼像谁了。这就像是一团乱线,越缠越紧,毫无头绪。」
突然,他的身子一颤:「公升?月琼对宫里的规矩也清楚,探望公主一事是他给王爷出的主意。说不定月琼和宫里的谁有关系。」
周公升马上严肃道:「休,不要再猜了,更不要去问王爷。若说王爷的忌讳是什么,那就是月琼。如今月琼为王爷生下世子,他对王爷意味着什么你我也更该明白。总有一天我们会知道月琼是谁,那我们就等着真相大白的那天,不要因为好奇而惹怒王爷。我始终觉得,王爷对月琼的身分非常回避,你不要去触王爷的霉头。」
李休苦笑:「你都这么说了,我自然省得。好,我不再问就是。反正不管月琼是谁,他都不会害王爷。」
周公升点头:「是啊,月琼不会害王爷,目前他的身分只有一个──厉王世子的爹。」李休也跟着笑了:「公升,这话你说错了,月琼是厉王世子的娘。」
「哈哈。」
书房内,严刹坐在那里深思。许久许久之后,天已渐渐暗了下来,他才起身离开书房去露茗轩见客。今晚依旧是严小妖的满月宴,众位宾客在厉王出现后纷纷起身敬酒,严刹一一与他们碰杯。酒散之后,喝醉的严刹被抬回了松苑,只不过他却是在月琼的床上睡到天亮。
不知是不是严刹的那些话起了作用,还是自己想通了,杨思凯不仅没有提前离开,反而像个没事人一样照例整日找人喝酒谈天。和他熟悉的几个人都知道了叶良的事,也没有人在他面前提,倒是解留山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问过几回,都被江裴昭笑哈哈地用其他的事给挡了回去。
满月宴的最后一天很快到了。严刹安排了赵公公、礼部的官员、杨思凯、江裴昭、解留山以及几位州府大人们前去拜见公主。就在诸人前往公主所住的「秋苑」时,后府的一间屋内有人走来走去,走来走去,走来走去,心绪不宁。
「月琼,你走了快半个时辰了,坐下歇歇。公主那边不会有事的。」黎桦灼实在看不下去了。
洪泰也道:「是啊,公子,您歇歇吧。有那么多大人在,公主的事一定能瞒过去的。」洪喜跟着点头。
月琼停下:「我不是在担心公主的事。」睁眼说瞎话。
黎桦灼笑问:「那你是担心王爷喽?」
「不是。」回答得快了点。
黎桦灼眼里满是笑意,他拍拍身边的软椅:「既然都不是,那你就坐下歇歇吧。」
「啊。」月琼走过去坐下。屁股刚挨着椅子,他又想起来了。但为了证明自己既没有担心公主,也没有担心严刹,他忍下了。洪喜洪泰、桦灼安宝在心里偷笑。
见公子忍得难受,洪喜问:「桦灼公子,你不是说今日给世子沐浴吗?」
黎桦灼立刻说:「是啊,就现在好了。」
洪泰接上话:「我去端热水。」
安宝去拿小妖的换洗衣服。
黎桦灼说:「月琼,你这个当爹的还没给小妖洗过呢,一会我抱着小妖,你和安宝给他洗。」
月琼一听很是惭愧,马上道:「好,我给小妖洗。」
洪喜洪泰、桦灼安宝的动作很快,不一会严小妖的专属浴盆里已经注满了热水,他也被自己的干爹亲爹剥了个精光。盆里的水香喷喷的,浮着一层花瓣。不过可惜的是厉王世子严小妖不喜欢花,更不喜欢水。当他的亲爹把水撩到他的小肚子上时,他「哇」地大嚎起来。
「小妖不喜欢洗身。」月琼有点慌乱。
「小妖每次都这样,没事的。」黎桦灼一边安抚嚎哭的小妖怪,一边指导月琼给小妖清洗。
尽管有安宝帮忙,不过只有一只手的月琼还是手忙脚乱的。黎桦灼和安宝早已习惯了,镇定自若地加快动作,安抚小妖。这是小妖第一次在他亲爹面前沐浴,哭得似乎比以往更大声了。在儿子身上摸了两把,月琼把沐浴的重任交给了安宝。可小妖一直哭,他这个做爹的也是心疼不已。
「哇……哇……哇啊!」
「月琼(公子)!」
收回手,月琼呐呐道:「我想着他痒了就不哭了。」
黎桦灼一脸要晕过去的表情,洪喜洪泰也要晕了,安宝直接推了推月琼,让他坐着去。「月琼,我们来给小妖洗,你歇着去吧。」黎桦灼出声赶人,洪喜马上扶起公子,洪泰占据了公子的位置。
月琼有点委屈:「小妖的脚底板不痒,那挠挠他的胳肘窝他就不哭了吧。」
黎桦灼很想仰天长叹,他无力地问:「谁告诉你孩子哭的时候你挠他的脚底板他就不哭了?」
「我娘。」
黎桦灼一口气憋在了胸口。
见桦灼似乎被自己气得不轻,月琼傻笑两声退到床上坐好,他坐着看总行了吧。黎桦灼连连摇头,轻哄怀里被他爹狠挠了几下脚底板的可怜小妖怪:「不哭,不哭,干爹疼,不哭。」
我也很疼他……月琼很想辩解,随后想想还是算了。都怪他听信了娘的话,娘明明跟他说过小孩子哭的时候挠他脚底板就不哭了。
四人的动作很快,洗完的小妖换上干净的衣裳后在干爹的哄拍下渐渐不哭了。四人心疼地看着小妖左脚脚心上红红的印子,很想用眼神责备一下某位当爹的人。但当爹的人眼神不仅无辜,还透着委屈,他们忍下了。
黎桦灼弯身把孩子放在月琼身上,月琼急忙伸出手抱住,黎桦灼把他的右手放到小妖身上。「哄哄小妖吧。」
月琼的右手微动,摸小妖的脸:「小妖,对不起,爹不是故意的,爹以为挠你的脚底板你就不哭了。」
黎桦灼随口问:「月琼,你说那是你娘说的?」
「嗯。」
「月琼,那你娘呢?」
月琼的身子抖了下,他轻拍小妖,却没有回答。过了好半晌他说:「我娘总是骗我。她说孩子是从娘的肚脐里出来的,结果生小妖的时候我就一直纳闷小妖怎么从肚脐里出来?我娘又说,小孩子哭的时候就挠他的脚心,他就不哭了。说我小时候她就是这么做的。」
接着,他抬头对黎桦灼笑道:「看来我得把我娘跟我说的那些话重新考虑考虑了,肯定还有骗我的。」
月琼回答了,却是答非所问。黎桦灼也笑了,没有再问月琼他娘的事。
五人在房里逗小妖,近晌午的时候,严刹回来了。月琼脸上的笑瞬间变成了紧张,黎桦灼把小妖抱过来,和其他三人一起退了出去。月琼站了起来,咽咽唾沫,想问,但又不敢问。严刹的脸很严肃,难道事情出了纰漏?
严刹关上门,脱去带着寒气的外袍,走到炭火盆处烤了烤自己。等身上的寒气退了,他才走到格外紧张的月琼面前,大掌一揽,把人紧紧揽到了怀里。扎人的胡子随即落下,一直到月琼虚软地瘫在他怀里后,他才退开。
「行了。」
月琼的身子忽然更软了。
「公主呢?」
「我把她送到岛上去了。」
「有人照顾她吗?」
「有。」
「会不会有人欺负她?」
严刹抬起月琼的脸,月琼立刻闭嘴,这人生气了。「你要我把契约贴在墙上时刻提醒你?」
月琼立刻摇头,不!太,太丢脸了!
「只要她不寻死我就会让她活着,不让她挨饿受冻。」
月琼的大眼里浮现水雾:「严刹,让人好好照顾她,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个闺女。闺女,就该让人疼着,让人护着。」
「我只会疼我的闺女。」
「她是公主。」
「她是古年的公主,与我无关。」
月琼闭上眼,低下头。「你是皇上的臣子,本就该疼爱他的公主。」
「为何这么在乎她?」严刹抬起月琼的脸,不许他逃避。
「她是闺女,闺女就该让人疼。」月琼睁开眼,还是那一句。
绿眸暗沉,严刹低头在月琼的耳边道:「我从来都不是古年的臣子。」大眼瞪大,月琼还来不及说话就被严刹抱起来丢到了床上。床帐放下,严刹不给月琼开口的机会,堵了他的嘴,剥去他的衣裳。
严刹没有要月琼,徐开远说过月琼最少要恢复三个月。但他用手,用嘴,在月琼羊脂玉的身子上留下所有他能留下的印记。月琼的眼角滑下了泪,只是一两滴,混合着情欲与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当他与严刹一同达到顶点时,他听到严刹摸着他的右臂粗声道:「六年前的仇,我会连本带利讨回来。」
大眼再次瞪大,月琼的嘴唇颤抖,左手下意识地抓住严刹的胳膊,许久之后,他哑声说:「都,过去了。」嘴被堵住,这一次的吻,非常非常激烈。
月琼又开始发呆了,自从他得知自己有了小妖之后,他就很少发呆,可现在,他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只要严刹不在他身边,他一定是在发呆。洪喜洪泰、桦灼安宝没有打扰他,也不问他出了什么事。小妖如果哭闹的话,桦灼安宝就会把他抱出去,不让他打扰爹爹。
「唉……」长长叹了口气,暂时回神的月琼突然发现屋内竟然没有人。洪喜洪泰、桦灼安宝呢?他左右一瞧,愣了。这人何时回来的?
坐在椅子上的人起身:「进来。」
门开了,洪喜洪泰端着饭菜走了进来。月琼这才发现天已经黑了。他赶紧收拾心情起身走到桌边,偷瞄了几眼严刹,怕这人问他刚刚在想什么。
待饭菜摆好之后,月琼非常难得地给严刹盛了碗汤。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过严刹似乎对月琼的小心思不感兴趣,拿起那碗汤咕咚几口喝完,下令:「吃饭。」
月琼求之不得,马上埋头闷吃。吃了一阵,身边的人突然道:「我不会为难她,照顾她的人由严萍亲自挑选。她住在岛上最好的院子里,吃穿用度足以匹配她的身分。」月琼起初没反应过来严刹突然来这么一句是在说什么,咬了两口包子,大眼瞪大,月琼险些咬掉自己的舌头。
「最后一次。若你再去管她的事,我就让你永远都见不到小妖。」
月琼点头如捣蒜,脸上的笑容让严刹忍不住拿胡子扎了他的嘴一遍。在他退开后,月琼很赧然地舔舔嘴皮,他刚吃了肉包子。
「吃饭!」
吃饭,吃饭。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本站所有书籍来自会员自由发布,本站只负责整理,均不承担任何法律责任,如有侵权或违规等行为请联系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