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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书籍名:《藏妖》    作者:nele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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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喜,能不能不喝鸡汤了,我现在闻着都想吐。」捂着鼻子,月琼眉头紧皱。严刹还是天亮前就离开,不过自从他回来后,他就没有再睡不着了,反而一日比一日睡得死。
「公子,您想吐?」洪喜一听紧张了。
月琼点点头:「洪喜,不喝鸡汤了成不成?你给我煮点酸梅汤之类的,今早起来就有点恶心,现在闻着鸡汤更恶心了。」
洪喜洪泰的脸上是月琼看不懂的惊喜,洪喜语无伦次地说:「我,我马上去给公子熬酸梅汤!」说完,他就跑了出去。
见洪喜跑那么快,月琼暗想:熬了这么多天的鸡汤,洪喜也想吐了吧。把那碗让他恶心的鸡汤推到一边,他捂着鼻子站起来,「洪泰,你和洪喜喝了吧,最近都别给我熬鸡汤了。」
「好,好,公子。」洪泰也很是莫名的激动,上前扶住公子,「公子,您去歇着吧。」
「歇着?洪泰,我刚起来没多久,还不困。」月琼奇怪地看看他,「行公公给你涨例钱了?这么高兴。」
洪泰傻笑:「公子胖了些,我看着高兴。」
月琼无奈地笑笑:「我要成了胖子一定不饶你和洪喜。」洪泰还是傻笑。
来到院子里坐下,五月的江陵非常舒服,不热不冷,风暖暖的,吹得他想睡。忽然胸口涌上一股恶心,月琼忍了忍,没忍住。
「呕!」
「公子!」
「月琼!」
四个人跑到了月琼的身边,月琼捂着胸口,又连连吐了好几口,把早上吃的饭都吐出来了。
「洪喜,去拿水;洪泰,快去找徐大夫。」正好过来的黎桦灼边给月琼拍背边对吓傻的两人道。洪喜打了个激灵,急忙去拿水,洪泰则疯了般地朝外跑。
「西苑所有公子马上到『秋苑』给公主请安。」突然,一道陌生的妇人声音传来。跑出去找徐大夫的洪泰被侍卫拦了下来。洪泰看到行公公被侍卫架着,脸色瞬间变了。
「你是哪个院的?慌慌张张地跑出来做什么?」前来西苑传话的管嬷嬷厉问。洪泰退了两步,马上冷静下来。他刚要回话,行公公这时开门:「嬷嬷,院子里住的虽然是侍寝的公子,可王府里的规矩一向是只要他们不惹事任何人不得刁难,这也是王爷的规矩。嬷嬷是公主身边的人,要听命行事;可奴才是王爷的人,同样也要听命行事。嬷嬷突然带了侍卫到西苑,王爷会怪罪的。」
哪知管嬷嬷扬手就给了行公公一个巴掌,骂道:「跟老身说规矩,老身可是在宫里服侍了公主二十年,比谁都懂得规矩。厉王府的主子是王爷,也是公主,主子的话奴才只有听的份,哪容你多嘴?」
说罢,她对身后的两位侍女道:「去把院子里的公子全部叫出来,不听话的,给我掌嘴。」
「是。」
两位侍女各带了两名侍卫走了。待管嬷嬷转身去找刚刚那名不懂规矩的奴才时,才发现对方已经不见了。
「哼,都是些不懂规矩的奴才。」
「什么?所有人要去给公主请安?」接到洪泰的消息,黎桦灼惊喊,就见月琼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他被吓到了。黎桦灼急忙安抚他:「月琼,别怕,这里是厉王府。」
月琼干呕了几下,急道:「洪喜洪泰,安宝,你们赶快把细软包袱全部收拾好。咱们今晚就逃。」
「月琼!」
月琼握紧黎桦灼的手:「桦灼,听我的。你我不受宠还算安全,但要活命就必须得走。」
黎桦灼似是要哭了,他紧紧握住月琼的手,咬咬牙:「好!我跟你一起走,要死,咱们也死在一起。」
月琼的心里惶惶然,公主趁严刹不在的时候召见他们,他摸上自己的脸,心惊胆战。
「呕!呕!」
「公子!」
「月琼!」
黎桦灼看看院外,怎么没有人来啊!
东西南北四个苑门口的花圃边大批的侍卫手拿武器与另一拨侍卫对抗。严萍、严墨、严铁站在那里一脸肃然。而公主身边的四位嬷嬷、六位侍女则是一脸怒容地瞪着他们,她们的身后是公主的十五位贴身侍卫。四苑被抓出来的三十五位公子夫人瑟缩地站在王府侍卫的身后,月琼的脸煞白,黎桦灼扶着他,他低着头,捂住嘴,突然好想吐。
蔡嬷嬷指着严萍的鼻子骂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公主有令,命各苑的公子夫人前去请安。你们居然敢抗旨不遵!」
严萍不卑不亢地回道:「嬷嬷,不是老奴抗旨不尊。公主身分高贵,夫人公子们没有公主的召见不得私自拜见,不管是在王府,还是在宫里都是这个规矩。公主下了旨老奴自会遵从,可嬷嬷带了这么多侍卫前来,不像是来为公主宣旨的,反倒像是来抓人行刑的。王爷不在府里,老奴身为管家自然不能让府里出什么乱子。」
严萍瞟了眼身后吓坏的公子夫人们,又道:「大家都是奴才,都是听从主子的命令行事,没有谁的身分就比谁高贵。公主要召见公子夫人们,老奴自会带了他们去拜见公主,可这无缘无故地胡乱抓人,老奴可就不能答应了。」
「好大的胆子!」
一道厉声传来,被黎桦灼扶着的月琼身子抖了抖。黎桦灼吓坏了,两只手扶住他。就见身着华服的公主古飞燕缓缓走了过来。容嬷嬷立刻上前指着严萍告状:「公主,他纵容家奴拦着奴婢,不让奴婢带人去向您请安。」
古飞燕冷冷地扫视了严萍众人一眼,停在了那群明显是公子夫人的人身上。大致看了一圈,她缓步走到严萍面前,扬手就是一巴掌。
「啪!」
这一巴掌不仅打在严萍的脸上,更打在四苑公子夫人的心上。挨了巴掌的严萍没有退开,还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样子。严墨和严铁握紧了拳。
「怎么,不服?」古飞燕开口,「本宫左等右等等不到人来,原来是你们这些不长眼的奴才拦着了。」
「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立刻上来两名侍卫押住了严萍,严墨和严铁刚要出手,就听古飞燕道:「你们要谋反吗?」两人牙关紧咬,收回了手。
古飞燕又扬起手,一巴掌扇在严萍的另半张脸上:「本宫打了他,你们要打回来?」没有人出声,不是不敢,而是碍于身分,不能。
见此情景,有几位夫人已经吓得哭出来了。古飞燕露出一抹残虐的笑:「都给本宫跪下!」押着严萍的两名侍卫踹了他一脚,严萍跪下了。严墨和严铁额上的青筋暴露,两人缓缓跪下,身后的侍卫接着跪下,最后公子夫人们害怕不已地全部跪下。
「本宫不过是见几个低贱的奴才,居然都有人拦着。是谁给你们长了胆?」古飞燕缓步走向夫人公子们,严墨和严铁摸到了脚踝处的匕首。
夫人公子们抱成一团,随着古飞燕的走进而发抖。月琼捂着嘴,拼命忍着涌上的恶心。黎桦灼同样在发抖,月琼的样子看起来很不好。
「都把脸给本宫抬起来,让本宫瞧瞧你们的狐媚模样。」
月琼的身子更抖了,额上冒出了冷汗。他跪在最后面,缓缓抬起头,垂着眸。黎桦灼抬起了头,看向公主。公主正在审视第一排的人,没有看到黎桦灼看她的眼神。
古飞燕抬起一位夫人的脸,啧啧两声:「长得果然狐媚。」尖长的指甲滑过她的脸,一道血痕出现。那位夫人吓得只是哭,不敢出声。
「呕!」
突然,一道胆大的呕吐声传来,古飞燕抬眼看去。严墨和严铁小心抽出了脚踝的匕首,跪得离月琼很近的行公公身子紧绷。
月琼咬紧牙关,黎桦灼的额上也出了汗,搂紧摇摇欲坠的他。古飞燕直起身子:「刚刚是谁吐了?」月琼左手紧抓着衣摆,低着头。
「没有人承认?」古飞燕朝刚刚发声的位置走了过去,「本宫再问一遍,刚刚是谁吐了?」月琼的手发颤,他缓缓抬起了头,和古飞燕的眼神相撞。
「喝!」
看到月琼的一瞬间,古飞燕向后退了一步,脸色大变。待她看清之后,她的眼中是残虐,是狠毒,是恨,是嗜杀。她几步走了过去,居高临下地盯着月琼。月琼困难地仰头看着她,脸色惨白,可神色却异常平静。
古飞燕的手摸上月琼的脸,月琼颤了一下,没有躲开。拇指抚上月琼的眼睛,古飞燕喃喃道:「真美的一双眼……真像……」突然,她脸色一冷,扬手就是一巴掌。
「啪!」
「桦灼!」
黎桦灼把月琼拉到了身后,为他挨了那一巴掌。那一巴掌很重,黎桦灼的脸被打偏了,嘴角渗出血丝。
月琼的身子不停地颤抖,不管公主是不是还在,他左手捧住黎桦灼的脸,把他转过来。看到他的左脸有一个明显的巴掌印,他急得眼圈都红了。
「桦灼!你,你这个傻子。」
「月琼,我不疼。」黎桦灼勉强地笑笑,却扯到了嘴角的伤口。
古飞燕被彻底惹怒了,抬脚就向月琼踹去,说时迟那时快,一人突然窜到公主身前,把月琼拉到身后闪开,公主这一脚踹空了。诸人愕然,竟然是行公公!
「你们,你们这是要反了!」两次打月琼都落空的古飞燕气得七窍生烟,美艳的脸已然变得狰狞。
「公主,府里的公子夫人都是王爷的人,按照府里的规矩,除非王爷下令,否则任何人不得擅自惩处公子夫人。」行公公护着月琼大不敬道。行公公这一举动让许多夫人公子都感动地红了眼圈。月琼很难受,刚刚行公公那一扯,让他头晕。
古飞燕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来人!给本宫把这几个反贼抓起来!」
严墨和严铁拔出匕首窜起:「这里是厉王府!我看谁敢胡来!」王府的侍卫呼啦一声也站了起来,手持兵器拦住公主的侍卫。公主的六位侍女跳起来越过侍卫抽出腰上的软剑就朝严墨和严铁砍了过去。两人接招,和公主的侍女打斗了起来。而两方侍卫也动了干戈,一时间场面控制不住了。
「反了!你们这是要反了!」
古飞燕厉声尖叫。这是她出嫁,不,出生以来第一次遇到反抗。
「王爷回府──」
小山一般壮的人大步走近,打斗的人这才停下,退到各自的一方。古飞燕气得全身发抖,压根不管严刹是不是来了,尖声喊道:「你们是要造反吗?!连本宫的人都敢打!」没有人理他,更没有人退缩,他们坚决不让公主的侍卫冲过他们。严刹越过公主的人走到花圃前,见严萍被两人押着,双颊青紫,一看就知被人打了。
严刹看向公子夫人的方向,他们跪着,月琼低着头,被行公公护在身后,黎桦灼的左脸青了,而古飞燕气急败坏地站在行公公面前。
绿眸幽暗:「四苑的管事把各自的人带回去。」魏公公、王嬷嬷、李嬷嬷迅速起身,四苑的公子夫人们马上走到各门管事的身后,行公公放开月琼,对自己苑的公子们示意,领着他们回去。
「不许走!」古飞燕怒极地瞪着严刹,「没有本宫的命令,谁都不许走!」
严刹只是转身扫了四位管事一眼,四位管事立刻抬脚走人。见自己的管事可以走,公子夫人们就是再害怕也壮了胆子,跟着离开。
「严刹!」
古飞燕没想到严刹居然敢「抗旨」!
黎桦灼扶着难受的月琼慢慢往回走,月琼低着头,捂着嘴,刚走了几步,黎桦灼突然惊慌失措地抱住晕倒在他怀里的人。「月琼!」。行公公和离月琼最近的严墨闪到月琼的身边扶住他软下去的身子。
「快去叫徐大夫!」行公公对他身边的小公公吼道,严墨横抱起月琼快速朝林苑奔去。黎桦灼踉跄地跟了过去。
「王爷!」
李休死死地拽住王爷的衣服,低喊。刚刚若不是他及时拉住了王爷,王爷就冲出去了。严刹的身子紧绷。李休生怕他忍不住,这样的话王爷六年来的努力就前功尽弃了。严刹忍住了,万年不变的严肃面孔没有泄露出一分他内心的焦怒。也可以说,这六年来,他学得最好的一件事就是忍耐。
「严刹!」
古飞燕气急败坏地走到严刹跟前:「你这是何意!」
李休在公主过来时放开了王爷的衣裳,眼里滑过嘲笑。严刹低头瞟了古飞燕一眼,对身后的人说:「放开严萍。」严牟和严壮立刻冲了出去,踢开押着严萍的侍卫。
获得自由的严萍上前禀报:「王爷,公主要各苑的公子夫人前去请安。可嬷嬷们却是带了侍卫来抓人,这与府里的规矩不符,属下因此斗胆拦住了嬷嬷,惹公主大怒。属下办事不力,请王爷发落。」
「本宫要打要杀谁难不成还要你这个奴才准许?」气疯的古飞燕骂道。严萍低着头不看她,等着王爷发落。
严刹看了严铁一眼,对方立刻明白。接着他转身:「在这里吵闹成何体统。到青峰斋去。」说完他就走了。气坏的古飞燕大步跟上。她的四位嬷嬷、六位婢女、二十名侍卫全部跟了上去。走在后面的严铁对严牟严壮打了个手势,然后他放慢脚步,待前方的人走远后,他从另一个方向走了。
进了青峰斋,严刹下令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入内。严牟守在外头,不一会熊纪汪带了几十名亲信赶来,把守在青峰斋外的王府侍卫替换了下来。王府内忽然静悄悄的,离开的严铁也回来了,同样带了几十个人,王府里任何人不得随意走动。青峰斋(议事厅)、松苑,朝阳斋(严刹的书房)是在一块的,而此刻,严金和严银带着黑骑侍卫把这三处的四周围了个严实,就是一只鸟也飞不进去。
跟严刹进了青峰斋,可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开口,更没有给自己交代的意思,古飞燕把桌上的茶碗一摔,质问:「严刹,今日这件事你若不给本宫一个满意的交代,本宫决不善罢甘休。」
严刹坐在书桌后,抬眼看去,就是刚认识他的古飞燕也看得出他很不高兴。可那又如何?古飞燕下令:「本宫现在是王妃,从今日起,府里的一切事宜由本宫的四位嬷嬷掌管。今日对本宫不敬之人,你必须严惩。还有那个叫月琼和黎桦灼的两个贱奴,要由本宫来处置。」
「噗!」有人很不给面子地笑了。
「李休,你怎能对公主如此不敬?」周公升责怪道,接着对惊愕的古飞燕说,「公主,对不住,他年幼不懂事。」
「你说谁年幼?」李休瞪了周公升一眼,「你难道不觉得公主的话很可笑吗?」
周公升点点头,却正经地说:「虽是可笑,但她毕竟是公主,该给的脸面咱们要给。即使她自己不给自己脸面,咱们这些做『奴才』的也得装作她给足了自己脸面。」
「大胆奴才!你们竟敢对公主出言不逊!」听出意思的管嬷嬷喝道。公主的六位侍女随即抽出腰上的软剑,二十名侍卫也拔出了刀剑。而严刹这边只有李休、周公升、严萍和严壮,势单力薄、青峰斋很大,足够双方人马来一场。
「严刹!你想造反?」古飞燕站了起来,心里却涌上不安。
严刹仍是不开口,似乎在等待什么。古飞燕看看他,再看看似笑非笑的李休和周公升,还有跟严刹一样不苟言笑的严壮,眼神闪烁。
她重重地哼了声:「走!」转身朝外走去。其他人同样感觉到了危险,马上跟着她离开,门一打开,古飞燕愣了。门外站着几十名手持利剑的侍卫,不,不是侍卫,是身着铠甲的兵马,四周的院墙上甚至站着弓箭手!慑人的箭头对着他们,只要对方一放手,古飞燕之众全部都会变成活靶子。古飞燕定定神,向前迈了一步:「给本宫让开!」两名侍女持剑窜到她身前保护公主。
「杀!」
「严刹!你竟敢!」
箭「嗖嗖」飞出。
这些人不是王府里普通的侍卫,府里的侍卫已经是千挑万选出来的了,而这些人却是严刹的亲卫军,是和严刹一起经历了不知多少生死的悍将。大内侍卫、江湖高手在他们面前也只有望而却步的份。青峰斋内血肉横飞,血水四溅。严刹就坐在书桌后一动不动,冷肃地看着古飞燕的二十名侍卫在他的面前被剁成碎肉。
「严,严刹!」
古飞燕怕了,她从未如此害怕过。那些疯子没有杀她,甚至没有碰她一根寒毛,却把她的侍卫、他的婢女一个不留地全部残杀了。
「严,严刹!你,你竟然如此对待公主!皇上,知道了,定,不会饶你!」护着古飞燕的四嬷嬷之一姚嬷嬷试图做最后的抵抗。
无一伤亡的冷血士兵们把古飞燕和她的嬷嬷围了起来,等着王爷下令。
又有人笑了,还是李休。他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好似屋内地上的血肉不存在般。「昭华公主,您贵为公主,王爷岂敢对您不敬。可做人总得有个分寸,您若依旧老老实实地在您的院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王爷自不会为难公主。怪就怪公主您心思歹毒,总想着给王爷惹点麻烦,所以公主,对不住啦。」
李休朝一人示意,刚才喊杀的严铁突然挥刀。
「啊!」
古飞燕大叫一声,刚刚还威胁严刹的姚嬷嬷在她的面前身首异处。
「严,刹……」古飞燕怕了,是真的怕了。剩下的三位嬷嬷也是真的怕了。
李休又示意,严铁的刀起,这回是管嬷嬷。古飞燕面无血色,浑身哆嗦,她不相信,她不相信严刹敢这么做!颐指气使惯了的蔡嬷嬷和石嬷嬷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早已吓得大气不敢出,尿湿了裙子。
「严副将。」坏人李休又开口,严铁抬手,士兵们拖着残尸退了出去。蔡嬷嬷和石嬷嬷以为严刹放过了她们,差点哭出来。
士兵们退出去时,有人进来。是任缶,熊纪汪和严墨。严墨一出现,自进屋后一直没有动静的严刹坐了起来。严墨关了门,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没有大碍。」接着他跪下对王爷重重地磕了两个头:「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严刹腾得站了起来,神色激动。李休、周公升、严萍、严铁、任缶和熊纪汪脸上喜色乍现:「恭喜王爷!贺喜王爷!」被吓坏的古飞燕、蔡嬷嬷和石嬷嬷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严刹的拳头紧紧地握着,谁都看得出他很高兴,很激动。
「王爷。」李休又一次出声提醒,严刹收敛了情绪坐了下来。
严墨又道:「属下有负王爷重托,请王爷治罪。」
「起来吧。」严刹的心情很好。不过严墨还是跪了一会才站起来。严刹在桌上敲了两下,严铁的刀再次举起。
「啊!」
「不要!」
古飞燕绝望了,蔡嬷嬷和石嬷嬷被严铁像切西瓜一样切成了两半。
「严萍。」
「老奴在。」
「把王府的规矩教给公主,她一日记不住,一日不许她踏出『秋苑』半步。」
「老奴遵命。」
严萍走到古飞燕跟前一掌打晕了她,接着严墨帮他把古飞燕装进布袋里带走了。严铁找人进来收拾最后两人的尸首还有地上的血渍。严刹再次下令:「府里凡是跟公主的人接触过的,一个不留。」
「是!」
下一句,严刹却是:「十日内,就算天塌了也不许来烦我。」说完,他起身大步离开。
李休笑呵呵地问严墨:「是男是女?」
严墨瞅了他一眼:「才两个月,开远的医术还没那么高明。」
周公升则问:「『他』为何会晕倒?」
「身子不适、受到惊吓、怒急攻心。」
熊纪汪在那里嘀咕:「王爷为啥还要留下公主?一刀砍了多省事?」
没人回答他。
迷迷糊糊中,月琼感觉有人在摸他的脸,粗糙的掌心,摸得他皮疼。贴近那处温暖的地方,他缓缓睁开眼,眼前是一人壮实的腰。黑影罩下,脸被胡子扎了,月琼张开嘴,蛮横的舌闯入,可吻却变得跟以往有些不同。梦中的心慌和不安在吻中消散,当月琼以为这人会继续拿胡子扎他时,对方退开了。
「进来。」
嗯?谁进来?月琼第一个想到的是恶医徐大夫。
进来的人抬着托盘,上面是冒着热气的燕窝粥和小菜。月琼惊呼,是洪喜!跟在洪喜后头的是洪泰!仰头,大眼里是惊吓,这人怎么暴露了?这时他才发现天还亮着,他又是一惊。
「又想什么呢?」
严刹粗声吼,把月琼扶了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月琼瞪着大眼,不知说什么好。洪泰面色平静地上前给公子擦了手、脸,又给公子喂了参汤。接着洪喜在床边坐下,喂公子喝粥。两人的表情都很平静,还有几分惧意。
洪喜和洪泰吓着了吧。月琼如是想。张嘴喝粥,脑子里还闪着这人为何会这时候出现?为何没有把洪喜洪泰弄晕了?为何暴露自己?为何……
「喝粥!」
马上收回心思,月琼乖乖喝粥。喝粥期间,月琼抬眼,洪喜也抬眼,主仆两人交换了彼此的心思。
月琼:吓着了吧。
洪喜:嗯。
月琼:别怕。
洪喜:嗯。
月琼:就当他不存在。
洪喜:嗯。
洪喜喂公子喝完开胃粥,洪泰又端来了精致的饭菜,有十几道呢。严刹把月琼抱出了被窝,洪泰抬眼和公子交换了一下彼此的心思。
月琼:吓着了吧。
洪泰:嗯。
月琼:就当他不存在。
洪泰:嗯。
洪喜洪泰退下了。严刹把月琼放在软椅上,他坐到月琼的旁边,把筷子塞到他手里:「吃饭。」月琼夹了一块鱼放到嘴里,想吐。
「咽下去。」
大眼瞪了严刹一眼,艰难地咽下去。「天还没黑呢。」你怎么就来了?还让洪喜洪泰瞧见了。
「头还晕?」严刹压根不理月琼的不满。把桌上盘子里的菜挨个夹到月琼的碗里。月琼皱皱眉,刚刚那碗燕窝粥他已经饱了。
「头还晕?」粗声问。
月琼甩甩头:「有点。」
「吃饭!」
在绿眼的虎视眈眈下,月琼把他能塞下的东西全部塞下,想吐。在他完全塞不下去之后,严刹把他碗里剩下的饭菜全部扫到了自己的肚子里,月琼的眼里闪过微笑,绿眼看到了,可月琼自己却没有发现。吃完了,严刹吩咐沐浴,洪喜和洪泰赶紧去浴间准备。
跨坐在严刹的腰上,月琼趴在他怀里昏昏欲睡,还没到晚上他怎么又困了?泡在热水里很舒服,舒服得他没那么恶心了。严刹的大掌在他身上摸来摸去,不过却没有做的意思,月琼紧张的心也渐渐归位。就在他快睡着时,严刹出声:「为何要怕?」
怕?怕什么。月琼睁开眼。下巴被人捏住,头被抬起,他看进一双幽暗的绿眸里。
拇指摩挲月琼的下巴,严刹又问:「不过是个狗仗人势的女人,你有何可怕?」
脑中闪过古飞燕狰狞的脸,月琼眼中的情绪复杂,当下巴传来疼痛时,他咽咽唾沫:「她,是公主。」
黑影罩下,月琼的嘴被咬住,胡子扎脸。在他气喘吁吁时,严刹放开了他,似乎有些生气:「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厉王府。」
「知道是厉王府,又为何要怕?」
这人在气什么?大眼里是不解。月琼揉揉下巴,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她是王妃。唔!」他说错啦?被啃咬的嘴发疼,月琼却不敢反抗,这人又生气了。直到月琼发出低吟,严刹才怒气冲冲地退开:「在我面前,你如此胆大包天,在那个女人面前你却怕到晕过去。」
他在气这个?被吻到发晕的月琼舔舔被吻疼的嘴,其实他也不是怕到晕,就是突然晕了。不过月琼下意识地说:「她不是你。」一说完,他愣了,而严刹的怒火瞬间熄灭。
头又被抬起,月琼不敢看严刹,他刚刚说了什么呀。胡子贴在他的脸上,有人问他:「我是谁?」嘴唇动动,在对方牙齿的威胁下,月琼回道:「严刹。」嘴又被咬上了。
水凉之前,严刹把月琼抱出了窄小的浴桶,拿浴巾把他一裹直接抱回了月琼的卧房。洪喜和洪泰没有露面,严刹把月琼放到床上,放下床帐,上床。
窝在严刹的怀里,月琼很快来了睡意,刚刚在浴桶里他就想睡了,可是胃又有点不舒服,涨涨的,想吐。粗糙的大手不怎么温柔地揉按他的胃,月琼的左手按住,接着他的手被大掌包了起来。
「月琼。」
快要睡着的人猛然清醒。这人,叫了他的名字!天上下银票了!绿眼凝视着他,月琼咽咽唾沫,心怦怦怦地快要跳出来。
「睡觉。」
啊?就,就这个?月琼赶紧闭上眼睛,可心跳得更厉害了。他刚刚都要睡着了……干嘛,突然好好叫他的名字?
心乱如麻、头脑发晕、胃里恶心的月琼在大掌的抚摸下很快睡着了。在他的身子完全放松后,严刹轻轻掀开被子。宁静的床上,他跪在月琼的身边,虔诚地吻上他的肚子。
再次醒来,天已经黑了。恶心不但没有好转的迹象,反而更明显了。床帐挂着,一座小山一般的人坐在床边的软榻上看书。他床边何时多了个软榻?月琼眨眨仍旧犯困的眼。
「进来。」
严刹放下书。进来是洪喜和洪泰,还有月琼最不喜欢的徐大夫。徐开远在床边坐下,严刹把月琼的左手拉出来,让徐开远为他号脉。洪喜洪泰一脸紧张地站在徐开远身后,让月琼以为他们被严刹吓到了。
徐开远号了好一会脉才拿开手,他先是对严刹微微一笑,严刹紧握的拳松开。接着他问:「月琼公子有何不适?」
「想吐。」
「头晕吗?」
「晕。」
「可想睡?」
「嗯。」
「何时有这些症状的?」
「今日,唔,其实前几天就这样了,今天特别明显。」
「可有何想吃的东西?」
「想吃点,酸的,或咸的。有味的。」
徐开远不住地点头,洪喜洪泰眼里是欣喜,绿眸闪烁。月琼说完心下骇然,不说不知道一说他才发觉自己好似真的病了,这么多毛病。不过这些暂时不是他在意的。
「徐大夫。」
「公子请说。」
「您去看过桦灼了吗?他被打了。」
徐开远立刻道:「公子放心,黎公子那边我已经去看过了。刚刚来之前我又去了一趟,黎公子上了药后脸已经消了肿,其他的没有大碍,过几日就完全好了。」
月琼放下了心,心口却仍堵得慌:「是我连累了他。」
徐开远看了眼王爷,道:「公子这话就不对了。黎公子是拿公子当朋友才做出如此举动。他要的不是公子的自责,而是公子的安然。而且以公子现在的情况来说,若当时是您挨了那一巴掌,后果可不得了。」
「啊?我怎么了?」月琼吓了一跳,不是他喝鸡汤喝多了?
徐开远摸摸自己的长胡子:「公子是不是常常偷吃辣食,饮酒?」月琼不敢看严刹,喏喏地应了声,怕连累洪喜洪泰,他赶忙说:「跟洪喜洪泰无关,是我自己嘴馋。」洪喜洪泰低着头,不敢看公子。
徐开远道:「公子该知您不能吃辣,饮酒。公子会恶心、头晕皆是因为公子的脾胃有了毛病,而这与公子常常偷吃辣食、饮酒有关。」
「啊?」不会吧。
「公子的脾胃已经损伤,在公子完全康复之前,公子不得再食辣、饮酒。公子若想早日康复,就要配合我的诊治。」
不能吃辣,不能饮酒……这日子难熬了。月琼失神地点点头:「好,我听,徐大夫的。」
徐开远满意地笑了,从怀中掏出几张纸交给了洪喜:「这上面是些忌讳的地方,你们要注意。还有公子必须吃的,需要小心之处,你们都要记好。」洪喜宝贝地收起来。
徐开远又对失落的人说:「公子即使恶心,每餐也要尽量吃下去,胃里若无东西,损伤只会更严重。」月琼还是点点头,他怎么会把脾胃伤了呢?他最爱吃的辣鸭头、他最爱喝的桂花酿还有米酒……
诊治完了,徐开远起身离开,严刹跟了出去,月琼还躺在床上无法从残酷的打击中回神。洪喜洪泰跪坐在床边安慰他。
「公子,等您的身子好了,我去给您买辣鸭头。」
「公子,今年的桂花开了,我就给公子酿酒。」
月琼感激地握住两位侍从的手:「洪喜洪泰,你们一定要永远跟着我。」
「公子──」
外间,徐开远小声对严刹说:「王爷可以安心了。月琼的状况很好,只要今日的事不再发生,他就不会有事。有孕之人切忌受到惊吓和刺激。不过他是男子,症状无法完全以女子来判定,所以还要格外小心。虽说已经两个月,不过这阵子还是尽量卧床的好,等过了三个月再看。」
严刹眉头紧皱。
徐开远瞟了眼屋内,低声道:「绝对不能让月琼练舞。还有在胎儿稳定之前,王爷还是忍一忍,不要行房。」严刹「嗯」了声,见徐开远无话要说了,他转身进了屋。
入夜,躺在严刹的肩上,月琼犹豫了许久,还是问:「公主那边……」
「没有人能在我的地盘撒野,更何况还是在我的府里。」严刹不愿多谈那个女人,搂紧他,「睡觉。」
月琼抬头看去:「她是公主。」
严刹冷眼:「你要为她求情?」月琼张张嘴,没说话。若能的话,他想为她求情。严刹大手一伸,把月琼的脑袋压在自己的胸口。「睡觉!不许在我面前提她,提一次我就让你一个月下不了床。」
「严刹。」某人今晚很不怕死。可他这一叫,严刹的怒火瞬间熄灭。
「睡觉。」
「她,是公主。」
「她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你真想一个月下不了床?」严刹翻身把月琼压在了身下,拿胡子扎他的脸。以为他要「折磨」自己了,月琼赶紧闭嘴(想不闭都不行,被堵住了)。还好严刹只是把他的脸和脖子扎了一通,就好心地放过了他。
「睡觉。」
月琼乖乖闭上眼睛,睡觉。
半梦半醒中,他突然听到严刹说:「那个女人有孕了。」
啊?!月琼惊醒,不经大脑地问:「公主有了你的骨肉?」
黑影罩下,月琼被带着熊熊怒火的严刹剥了个精光,从头到脚被他的胡子扎了好几遍。晕晕沉沉中,他才反应过来,严刹大婚前到现在一直是在他房里过夜的。啊!公主怀了谁的孩子!可他明白得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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