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整个事件经过前前后后活像迷雾般，一切来得太快、太突然了，让人一时间想不通前后关联，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一系列的事情是早有预谋，没有这么多巧合会同时凑在一起的。
李承天将欧文整个纳入怀中，双臂紧紧环住他彷佛怕欧文会在下一秒消失在眼前。
“干什么？”欧文被他猛然一抱差点没断气。
“欧文，”李承天轻唤，贴至他耳垂低语：“别怕，有我在……”
欧文挣了几下仍是失败，有些没好气的说：“谁怕啊！我看你才在怕！”
李承天低低应了声，没有否认。
心里想的是怕了，怎么不怕？
最近也不知犯什么小人，先是凌非言惹事、后是变态杀人犯、再来又是什么黑客……天知道他少看一眼，欧文又会发生什么事？
活了半辈子，从来也没发生过这么多事，就如司马燕所说，这事没完，一次两次是巧合，三次四次就是针对了，现在只差幕后黑手针对的是谁？目的为何而已？
这让他如何不去怕？──说什么他都不放手。
欧文等了半晌，他还是不说话，张了张嘴想要嘲笑他，想了想又想起林叔的话，其实这人何尝不是凡人，就饶了他一回，就这么一回！──看在老人份上。
李承天注意到他放松了身子，心里失笑觉得林叔说话总是对的，软硬兼施方可得弟弟心，欧文是比自己更为体贴的好孩子。
想是这样想，他更是得寸进尺将人拥得更紧，欧文几乎整个背后贴到他胸膛，在昏黑的环境下，视觉变得迷糊不清，听觉和触觉反倒比平常敏感几倍。
一呼一吸，因气氛带出紧张而不自觉变得急促的呼吸让两人的距离在这刻变成了零，胸口每每起伏都能感受到别人的气息，李承天出奇地并未觉得嫌恶，反倒觉得胸口暖暖的，十分享受。
“司马，现在怎么办？分头去找她么？万一她逃到下层又伤人，现在又停电大家都看不清。”欧文皱眉说。
司马燕沉吟一下，轻托眼镜说：“当务之急是找回她，但问题是……”
“怎么？”许秘书问。
司马燕伸出三根手指，说：“现在有三个疑点。”
“快说。”欧文催他。
司马燕说：“第一是她的行凶动机；第二是她的行凶目的；第三亦是最重要的一点……为何事情会莫名其妙凑在一起？停电真的是偶然么？”
李承天挑了下眉，眼底闪过了然，“司马先生是在怀疑有人针对我？”
“聪明。”司马燕点头，说：“显而易见的，巧合是人为的，我想S市的供电一向稳定，没有天灾人祸的话，这次停电只小限于这个区域，甚至是这栋大厦。”说完，他别有深意地瞥向欧文，后者点点头。
欧文心说黑客是可以做到，想着想着，他心下一凛，难道真是图兰多特干的好事？但是原因呢？
许秘书快步来到窗边，惊叹了，“哇！司马先生不愧是侦探刑警，外面一切如常，真的只有这栋大楼被断电，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司马燕思考一下，说：“我到附近找找那个女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别乱了阵脚，既然附近没有断电，现在的时间附近行人不少，那么对方的目的便是想将我们关上一阵子，又也许是……他想试探些什么。”
说罢，他看向欧文。
侦探的直觉告诉他，事情的起源似乎不简单，能做到这点的除去内应或是电工外，剩下的可能性便是黑客了，而霜天晓的死因不明，事情可以会连上关系，当然这是最坏的猜测了。
一言惊醒梦中人，欧文想到什么似的面色一变。
“原来你还没死……”
他猛然回想起这句，假设图兰多特跟他的死因是有关系的，那么……现在他就如司马燕所说般想要试探自己是否真是霜天晓！──这个理由越想越对，也许事情并不是故意安排在一起，但出于巧合也好、偶然也好、必然也好。
重点是──现在图兰多特是想确认自己的存在！
想通这点，欧文再也站不住了，抬头便道：“我需要我的笔记本。”
李承天愣了下，随即点头说：“就在我办公室内。”
于是他们分头行动，许秘书和Sherry留在秘书室照看伤员，唯一有枪的司马燕则去找逃离了现场的Nicole，而欧文和李承天两人回到办公室。
……
与此同时，同层有道人影正缩坐在后楼梯，娇小的身形止不住颤抖，“为什么我突然会做出这种事？是他、是他……”
“他是？”有道轻柔的声音回应她。
Nicole猛地抬头，四周伸手不见五指，不由惊恐道：“你是拉斐尔……”
“嗯，是有人这样叫我。”
“救我、求求你，我不知为什么拿着沾了血的刀子，我想不起我做了些什么……等等、我接到短信后的事就完全想不起了……”顿了下，她想通什么似的睁大眼睛，面露惊恐。
“你已经不合格了，”人影说着，擦的一声像是火石的声音响起，眼前出现一道橙橙黄黄的火光，亦让Nicole看清站在面前的人影，那张脸在摇晃的火光下显得有些朦胧，最明显的是他那双灰色的眼眸，眼里没有丝毫情绪，是冰冷得让人止不住颤栗的冷厉。
“你……”
他轻轻弹指，她不由自主地盯着那双灰瞳看。
擦的一声，火光熄灭再次回复漆黑，来人摇摇头冷笑，轻声自言自语：“图兰多特想要干什么呢？算了、只要别妨碍我就好……”
脚步声咯、咯的敲响，传出冰冷而孤寂的声音，半晌后，又一阵脚步声传来。
欧文和李承天回到办公室，幸好李承天的办公室空间大、杂物也少，即使是摸黑前来也没有碰撞到什么，也是李承天源路护好欧文，完全没让他受伤。
来到办公桌，李承天将笔记本推到欧文面前，欧文落坐至躺椅，李承天握住椅看着他俐落的开机，挑挑眉问：“这个介面跟平常使用的有些不同？”
欧文警觉地回头，皱皱眉想要赶他离开，转念又觉得这种环境还是留着个人比较安心，于是忽悠道：“这是个人设定。”
言下之意是指想必李承天铁定是原封不动、改也不改原厂设定自然是大惊小怪。
李承天挑眉不语，看着萤幕变成黑底白字模式，又问：“这个模式不是用来设置而已么？”
欧文摆摆手，“好东西都藏在这里的。”
李承天点点头，这回见欧文打了一连串化码，略带不解的问：“这些是什么？你在写代码？”
欧文摇摇头，“这些是密码。”
“密码？”李承天失笑，很是感叹的说：“这密码相比情报局的密码还要长吧？”眼看都快几十行了。
欧文扭扭头，“是你孤陋寡闻吧！司马说情报局的密码长起来可以上百页的。”
李承天忍笑，道：“原来如此。”
“对啦，你的问题真多！”欧文不耐，摆摆手活像赶小狗般指向旁边，“你这么闲去拿杯喝的来吧，我想要巧克力。”
“在这里暗的环境泡热饮？”李承天问。
欧文建议，“要不你先去找个手电筒？”
“……”李承天闷声不语，转身便往里间走，心说这弟弟之前还怕在自己的，现在倒换了角度使唤起自己来？这算什么？开始不把他看在眼内，还是说他们的关系经过今天的意外后走得更近了……
想着，他来到茶水桌开始苦恼──巧克力粉会是那一罐？
……
待李承天再次回到位置，凭着笔记本发出的微光，他顺利捧着热饮回到欧文身后，把杯子搁至旁边，没有开口打扰欧文，反倒开始默默观察起自己的弟弟来。
欧文半眯起眼，双目专注地盯着萤幕，双手在键盘上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速打上一段又一段的指令，他看着那勾出弧度的萤薄唇瓣，清楚记得那是什么样柔软的触感。
转眼，他听见外头传来声响，侧身将欧文护在身旁，最少不让来人首先触碰到欧文。
“是我。”来人是司马燕。
李承天眯起眼，适应了黑暗的眼睛看出他的身后跟着一道人影，问：“人抓到了？”
司马燕点头，“嗯，很奇怪，她就坐在梯间动也不动的。”
“没有反抗？”李承天觉出奇怪。
“嗯，这正是我在疑惑的。”司马燕一把将Nicole按压在沙发上，推动旁边的沙发，一脚横在外形成三角位置令她难以走出防护范围，这回她的双手被扣上手铐，显然犯错一次便足够了。
“李先生，今天有发生过任何古怪的事情么？”
“大概算有。”李承天第一个念头便是他本人，今天做的事非常出格，但他并未感到后悔。
“可以跟我说说么？”司马燕要求道。
见李承天不语，司马燕突然想起今天的事，看他的目光又变了，心说这便是衣冠禽兽，人前像圣人、人后是禽兽。
幸好他们身处黑暗之中，不然两人铁定互相瞪视比眼神，然后李承天开口了。
“的确有一事挺古怪的，下午凌天的主机遭受黑客攻击，而且那个人……我想欧文是认识的，但他没有说是谁。”边说他边回头，欧文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司马燕笑，“放心吧，他这人一旦专注做事就会无视四周，不过你说的黑客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是很清楚，欧文不说，公司的技术员说对方抱着敌意想要弄垮主机，后来是欧文将他解决，那个人是外国人，金发蓝眼的，如果这回停电不会影响主机的话，他的样子应该还在硬盘内。”李承天努力回想那人的长相，正是觉得这人的眼睛太危险，而对方又似是认识欧文，心生不安，他才会……
“金发的……”司马燕想起什么，面色一沉，心想这黑客铁定跟霜天晓有着关系，很可能关系到霜天晓从不提及的过往。
“我回答了这么多，该换我提问了。”李承天的说法相当像商人，事实也是。
“请。”司马燕摆摆手。
“你跟欧文没有交集的可能与必然，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欧文来往的？”李承天问得十分直接，心里已然得出答案，但总希望得到证实的，只不过他认为欧文不想说，他便不愿意逼他了，唯有来询问明显是知情人的司马燕，对于这位打扰他更进一步的刑警，他是不会心疼的。
“李先生不嫌管得太宽么？要知道八成青年人犯罪的动机一半是出于心理问题，一半则是家人的过度关心或是忽视。”司马燕笑了。
“欧文不会，而且……”
没听完他将后话说完，欧文忽地传出“烫！恶──”的声音，两人转头问：“怎么了？”
欧文瞪眼，狠狠道：“这是什么！难喝又烫！你就这么讨厌我么？”
李承天表示很无辜，可惜他那张脸要装也装不出来，更别说欧文看不清了，沈默了半晌，道：“……这是新口味。”
“口味个头！你就是故意的！”欧文说得斩钉截铁。
李承天哑口无言：“……”
司马燕轻笑，摇摇头说：“霜、欧文，还没好么？你技术退步了？别让我失望啊。”
欧文哼哼两声，“哦？听听，我们伟大的司马大人是在怂恿我去强攻别人呐。”
司马燕无奈了，有些不自在的直说：“非常时候，非常手段。”
“嗯哼，我就喜欢你的识相，放心吧、还差一点点而已，说起来你这个月不希望交电费的话，现在可以说了。”欧文问得相当轻松。
司马燕扶额了，“我说……你不是在处理这事么？怎么说到另儿去了？”
“笨蛋，不进入电力厂你以为这事能办好？”欧文有些没好气，心说这些人一个两个都不懂装懂的。
“等等、你是说你进了……”司马燕看了李承天一看，发现他并未露出半点儿惊讶的表情，眉眼间平平静静的，也不知是没有多想还是早就知道，看了看一动不动垂首不语似在失神的Nicole一眼，犹豫一下，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你能进去？我是说没人会发现你么？”他不得不问，不是说对霜天晓的能耐不信任，只是多少担心，万一被发现可不是简单能解决的事。
“没人，就算有人也没人能拒绝我的。”欧文回答得非常自信。
司马燕心里直叹气，心说这人就是从不关心自己，才不得不替他担心啊！
欧文可不管他，这种事他从来没少做过，也没见出过什么事，再说这事很可能跟图兰多特连成关系，要他不管不就代表自己输他了么。
果不期然地，欧文发现凌天的断电是被刻意切断的，就在他要恢复电力时，萤幕突然跳出一个小视窗，是对话──【霜天晓，是你对不对？】欧文想了想，敲敲打打在删除键上犹豫一下，仍是回道：【没想到我没死是吗？】这句话自然是试探了，很快，对方传来回应了。
【哼！你没死也好、很快、很快……我要亲手将你……】欧文轻蔑地扬起唇，轻喃道：“谁要等你，卑鄙的家伙。”说完，按放在Enter上的食指用力，瞬间，头顶的大灯开始闪动，未几，整个办公室再次恢复了电子。
司马燕抛给欧文一个漂亮的眼神，这回室内灯光火猛李承天没再错过他的表情，半眯起眼没说话。
忽地，Nicole像是被开启了某种机关似的霍地站了起来，眼睛睁开，眨也不眨的。
司马燕警觉地看向她，“小姐，请你合作坐下来。”
Nicole仿若未闻，没有对焦的双眼扫过三人，最后像是找着目标般，目不斜视地看着李承天，以怪声怪调呢喃着：“像你这种天之骄子拥有得太多、太多了，从出世起人生便只有成功与圆满，可你仍是不满足，不断想要扩大你的欲望，并犯了贪婪的原罪，不过……”
涂成艳红色的唇瓣往上弯似在嘲笑众人，一字一语说：“很快，你就会尝生不如死的滋味了，真是令人期待呐。”
说完，她往后倒向沙发，失去意识般没有重心的倒向旁边，没有再动作。
……
一阵静默过后，司马燕首先打破沈默了，“她昏倒了。”
“你到底做了什么让人这般痛恨你？”欧文问。
李承天很认真地回想完后平静地回答，“什么都没有。”
司马燕想了想，别有深意般瞥向他说：“不、像李先生这般成功的人物就算什么都不做也会招人痛恨的，不招人嫉是庸才。”
欧文摸摸下巴，认同了：“有点道理，这张脸我看着也想扁。”
李承天眼底利芒一闪，回头望着他，面无表情说：“如果你让我做全套，可以的。”
欧文：“……”
司马燕狐疑的问：“什么全套？”
欧文扭过头，不答话，心说谁知道啊！不过、该不会是先前的事吧……？
想起，眼尾余光瞥见李承天看似平静却深沉炽热的视线，心里直发毛──怎么眼底像是在冒绿光的啊？
是错觉吗？
……是错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