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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书籍名:《凤凰纹之风起云涌》    作者:落叶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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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沫掀帘进来,觑一眼弁和,道:“先生辛苦了。”
  弁和受宠若惊朝他一叩首,道:“微臣能为陛下效力,自当鞠躬尽瘁,粉身碎骨亦在所不辞!”
  苏沫听他如此说来,眼中就见了笑意,道:“先生立下此大功,朕必定重重有赏!”
  说完,再不废话,径自进了店去。
  店里早已被清场,店家殷勤且惶恐地走在前头为众人带路
  进了二楼上房,苏沫使了个眼色,众人便乖觉地退了出去。
  他将李然放在床上,哑声道:“自河阳一别已是数月,别来无恙吧?”
  说着,作势要来摸他的脸。
  李然眉眼一皱,脸一侧躲过他的手,苏沫手上动作一顿,眸中分明有恼怒的神色,末了自嘲一笑,以两指捏着他的下颚,沉声道:“你如今已是朕的阶下囚,还是乖乖为好。”
  语毕,又觉得手劲太大,松开挟制着他的手,道:“长途跋涉多有劳累,你且好好睡一觉,明日就回安都。”
  金口一开,自然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事实上,苏沫怎么可能给他这样一个余地?
  晚膳后,苏沫让人扛了热水进来,亲自服侍他沐浴更衣。
  随行的恭槐安恭敬地在外间候着,少顷只听里间沉声一喊,他忙躬身进去,见他们的皇帝陛下正坐在床沿替那人拭发,惊得低头再不敢多看,在距离床榻三丈远处一叩首,道:“陛下有何吩咐?”
  苏沫头也不回地问:“血燕呢?”
  “已经炖下了,随时可以服用。”
  “呈上来。”
  “是。”
  恭槐安起身离去,片刻后去而复返,手捧一鎏金瓷碗,道:“还是让奴才来吧?”
  “拿来!”
  苏沫并未应他,径直从他手中取过碗去,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
  恭槐安道了声是,偷偷往床榻那边觑了一眼,见那人神色冰冷,冷不丁打了个冷战,心中纳闷,此人容貌一般,比那姌美人逊色太多,怎么就让他们这位天子如此痴迷了?
  不过这事本就是各花入各眼,说不清道不明,他是宫里的老人了,看多了人世沉浮,自然晓得这个理儿。
  过了两三盏茶的功夫,苏沫沉声一唤,恭槐安再次掀帘进去,正要问话,冷不防见他们的皇帝陛下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几案上的瓷碗,他忙垫着脚尖过去将碗收了,低声道:“陛下,让奴才伺候您更衣吧。”
  孰料,良久也没有回应。
  他心有纳闷,遂抬眼去瞧,见他们天子正盯着床上那人细瞧,目中有他从未见过的柔情,眉眼间不乏缱绻深情。
  恭槐安心头咯噔一跳,暗忖这一位定是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咯。
  入了宫,恐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又过了小半个月后,大队人马平安抵达西平都城安都。
  入了宫,李然就被直接送进了永安殿,这永安殿历朝历代以来乃是正宫皇后的居所,如今贸贸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占了,妃嫔们自然心有不平。
  世上本没有不透风的墙,当今天子金屋藏娇的消息在宫中不胫而走,一时间如同在平静的湖面上丢了颗巨石,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回到安都的第三日,苏沫照例在巳时出现。
  永安殿如往日那般早没了动静,只在内殿留一支烛火,李然早就歇下了,苏沫去瞧他,对方也没有醒。
  苏沫叹了口气,坐在床沿盯着那人瞧了片刻,继而转身离开,恭槐安跟在他后头,边跑边小心问道:“陛下,可要传其他人?”
  “不必。”
  苏沫头也不回地沉声烙下一句,恭槐安再不敢多语,谨慎万分地陪在一边,那位至尊之人回到御书房后,就一直安静地坐在御座上,一脸心思深重的模样。
  他兀自坐着想了片刻,复又起身在殿内踱了几个来回,末了拧了拧眉眼,朝恭槐安招了招手,问道:“他这几日都是这样?”
  恭槐安沉默着没敢搭话,生怕一个不慎说了不该说的。
  苏沫拧了拧眉眼,思来想去终是无解,恭槐安见他一晚上愁眉不展,知道此事乃是他心头一急,不解决恐怕没人能安生,遂进言道:“陛下若实在没法子,不妨宣弁先生来商量商量,他这一路将贵人护送回京,想必是很有些计谋的。”
  这个点子听起来倒也靠谱,苏沫想了想,颔首同意,恭槐安立马打了个千去办事了。
  弁和不久便进殿来了,见了座上那位,立马躬身请安,苏沫一脸不耐地挥了挥手,道:“起来,朕有事与你商量。”
  语毕,又示意他在御案下方的高椅上坐下,问道:“你这一路与他同行,他可有何反常?”
  弁和稍稍一愣,捻着胡须想了片刻,道:“回陛下,殿下这一路虽偶有气怒之时,却并无异样。”
  语毕,觑了眼座上那位的神色,见他们那位天子眉眼越发纠结,想了想,小心问道:“可是殿下惹陛下不快了?依微臣浅见,殿下性子刚烈,陛下切莫性急。所谓欲速则不达,唯有文火慢熬方能成事。况且他如今身子不爽,陛下更不应操之过急了。”
  “殿下是尊贵之身,陛下既然想得到他的心,那势必得以心交心,而如今这么常日困在殿内,恐怕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他如此直言直语,恭槐安正要喝止,却见苏沫凝眉摆了摆手,道:“你倒真是敢言,只不过朕担心的并不是这个。”
  “不知陛下还有何顾虑?”
  “朕见他神色倦怠有别于往日,似乎很没有精神。”
  弁和捻着长须了然一笑,暗道一声原来如此,正色道:“陛下有所不知,殿下如今身子特殊,神色倦怠些也实属正常。”
  此人医术高明,放眼十一国亦是少有的人才,他既然都这么说了,苏沫就放心地点了点头,顺道夸赞几句,弁和躬身谢过,狭长双眸一眯,抬眸盯着座上那位望了片刻,道:“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来听听。”
  坐上那位不甚在意地抬了抬手指,却见弁和起身就地一跪,一脸郑重地说:“殿下若愿意为陛下所用,那自然最好,否则定成祸患,还望陛下点到为止!”
  “点到为止?”苏沫嗤笑一声,眸光一冷,道:“这事也是你能过问的?”
  弁和迎着他冰冷的视线,一脸无惧。
  “所谓美人祸国,臣以为既然有留国这个前车之鉴,陛下不得不引以为戒!”
  话方说完,只见苏沫眼中刀光一闪。
  正僵持着,却听殿外一人朗声道:“臣亦作如是想!”
  人未到,声先至。
  俄顷,一人身着月白长袍跨进殿来,竟是辅相司卫。
  他进殿后,一脸正然地朝苏沫躬身行了一礼,道:“弁先生所言不假,那人可谓一把双刃剑,用得好则如虎添翼,一旦生变,很可能将我西平百年基业毁于一旦,还望陛下三思。”
  苏沫摩挲着御案的纹路,一脸漫不经心地说:“你多虑了。”
  司卫神色一怔,这位天子大凡露出这样的表情时,表明他已经拿定主意,而这个主意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来到西平后的第三日,苏沫如往常那般在夜色沉时来到永安殿,见李然正手脚无力地靠在床头,脸上笑容不减,问道:“今日精神好些了?”
  他边说边伸手去摸对方的小腹,李然只觉得腹中微一刺痛,下意识一挥手,伴着啪的一声脆响,一时间近侍宫女齐刷刷地跪了一地,只因那位至尊之人的脸色已见冷了。
  苏沫脸色一沉,喝道:“滚出去!”
  众人哪里还敢再呆,埋首就着跪着的姿势往后挪了出去,李然下意识皱了眉,苏沫伸手将他搂过来,他皱眉挣了挣,可那点无力的挣扎无异于隔靴搔痒,反而撩得对方兴致大生,拉扯间领口一开,这位西平天子目色一深,情难自禁地拽着他往榻上一倒,头也顺势压了下来。
  吻了良久,对方竟没有一丝抵抗,苏沫隐约觉得事有异常,抬头去望,却见对方脸色痛苦,额上冷汗簌簌直流。
  他一个惊蛰醒过神来,大喊一声,恭槐安一脸惶惑地跑进殿来,正欲问话,那头他们的笔下吼道:“快!宣太医!”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老头儿扛着药箱喘着粗气被拉进殿来,见了座上那位正欲行礼,却听那位厉声喝道:“过来!”
  纪闻人连额上的汗水都没顾得上抹,立马躬身走上前去,掐指一探,但觉手下如走珠滑玉盘,且心脉紊乱,惊得差点一个不稳跌下地去。
  苏沫见他如此惊慌失色,眸光如刀直直朝他射去,纪闻人手下一抖,恭槐安看不过,忙赔笑进言道:“陛下且放心吧,纪太医乃是太医院首座,有他在殿下定然不会有事。”
  他抿唇不语,想了想犹觉得不妥,又遣了一旁候着的绿衣宫娥去传弁和进宫,这绿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与李然有过照面的翠铃。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翠铃领着弁和匆匆赶来,他也不多耽搁,只象征性地朝苏沫拜了拜,几个跨步过去,探指为李然切脉,继而跟纪太医低声交谈几句,未几从袖中掏出一个插满银针的布袋,在李然腹上摸了摸,刷刷几针刺了下去。
  李然咬牙呻吟一声,脸上难掩苦痛之色,苏沫眸中一紧,作势要抬脚过去,恭槐安忙道:“陛下,两位太医正专心诊治,您待会儿再查看也不迟。”
  如此,终犹豫了,负手立在原地不再上前。
  良久,弁和舒了口气,将银针尽数拔出,凑近了一瞧,不由稍稍变色,苏沫三步并作两步过去,见对方脸上痛苦之色已扫,头也不回地问:“如此就没事了?”
  弁和躬身朝他行了一礼,凑到他耳边嘀咕一番,苏沫目中一骇又一冷,沉声问:“你确定?”
  对方点头,正色道:“臣以身家性命作保!”
  苏沫沉默,冰冷的视线在众人身上扫了数个来回,末了朝恭槐安招了招手,低声吩咐一二,恭槐安一脸肃然地点了点头,一声不吭地领命而去。
  众人虽然还不清楚缘由,却也察觉到事态严重,皆俯首帖耳地跪着,大气也不敢出。
  不消一会儿,恭槐安领着管事内监进了殿来,还未等众人有所反应,一干婢女内监就被尽数压了出去。
  众人后来才知道,永安殿这位新贵人并非普通的受惊,竟是“吃错东西”了,好在不是什么要命的毒药,只是寒凉之物。
  李然事后听人提起时,只状似不经意地撇了撇嘴,心中却已经隐约有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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