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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书籍名:《风流寄微》    作者:彻夜流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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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兴匆匆地回了府里,连忙吆喝元宝把衣柜打开,元宝呶呶嘴,将我平日里自认最能显得我风神俊秀的衣服拿了出来。试完了一身又一身,元宝打着哈欠道:「这又是什么新鲜人,让王爷您这么看重。」
我哈哈一笑,道:「新是不新鲜,不过是故人重逢。」
元宝拉长了声音道:「哦……是李可!」
我正穿了一身淡黄色的麻衫,只觉得铜镜里的人看起来俊秀里透着一股清新,也算能入眼,于是微微一笑,敲了一下元宝的脑袋,道:「下次猜迷不要那么准,要不然你家王爷想起来我这一生忙碌,唯剩你这小奴才是知己,岂不要神伤。」
元宝揉着脑袋,呶着嘴道:「王爷你不说自己喜怒无常,哭笑无由,却要怪人家不懂你。比方说这李可吧,你不是常说心头之好,需要有二大条件,第一是顺眼,第二是顺手,一样东西倘若求来辛苦,那便没什么意思了。」
我笑了笑,一展扇子,轻轻摇了摇,笑道:「你不是本王,怎知本王顺眼跟顺手又是何指?」
元宝脸露迷茫,看着本王飘然远去,隔了很远才道:「王爷,你忘了带钱褡子。」
可惜这句话因为隔着太远,本王没听到,等本王到了得月楼,发现李可已经在了。
李可依然是一身月牙色的白装,气死灯下,湖岸轻风一拂,衣袂飘飞,当真风神无二。我见过人无数,最落拓潇洒的是紫式微,最俊美冷淡的自然是二哥元林,最温柔沉静的要属洛川寻,只是前三个都见不符实,紫式微十年也没放下见过第一眼的二哥元林,二哥却为了一个要恨不得要置他于死地的人宁可放弃江山,洛川寻看似温柔,心肠却硬得宛若一块石头。
我朝着李可走去,微微一笑,人生回首一瞬,走来却似漫漫长河,唯有珍取眼下这一刻。
李可变身略略行了一礼,道:「王爷您来了。」
我摇着扇子,笑道:「叫亦然你久等了,本王来迟了。」
李可微微一笑,也不多说与我相搛进门,门口店小二不长眼,竟然先见着了他,而没有见着本王,满面堆笑地道:「李大人,您不是说要走么,是不是又想改一下菜单。」
我一愣,道:「李可,你要请客吃饭么?」
该死的小二总算见着了我,居然一脸惊喜地道:「王爷您来了,怎么不差元宝先过来给我们打个招呼,这靠窗的位置都被定满了。」
我摇着扇子,皱眉道:「本王不是有一间专用的包房么?」
店小二脸露难色,吱吱唔唔地道:「王爷您原谅这个,您的房间被徽王紫允要去了。」
我大怒,道:「我这包房即然是我定下的,他又怎么能说取走就取走。」
李可笑道:「王爷不用生气,不如暂且用下官定下的包房吧!」
我一扬眉,道:「亦然你不用生气,我这就去与那紫允理论,让他把我的包房还给我。」
店小二吓得面无人色,连连摆手道:「我的王爷,您素来好说话,今儿也不要计较了吧!」
我冷笑了一声,道:「你弄错了,本王是一个顶爱计较的人,平日里不计较,那是因为没人勾本王我的心火!」
我正说着话,一间包房的门打开了,从里头出来一个礼部小郎模样的人,他大声道:「什么东西在外面喧哗,该搅了徽王饮酒的兴致。」
我冲上去就给了他一巴掌,直把这小眯眼抽得不辩东南西北,冷笑道:「这下瞧明白是什么东西了没有。」
「晋王!」那小郎总算看清了我的模样,但却似乎也不甚害怕,反而道:「下官不知道晋王在外大声说话,请晋王见谅。」
我一挑眉毛,冷笑道:「要晾着你,你以为本王做不到么!」
正说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白面的男子,他末语先笑,道:「哟,这不是晋王,来来来,一块饮两杯,你又何需同这些下人生气。」
我微微一笑,露齿一字一字地道:「徽王,我这会儿正忙着打狗给主人看,恐怕顾不上同你饮酒。」
紫允也不恼,只唇上那两撇修剪精致的胡须颤了一下,道:「晋王,要是小王有什么得罪您的地方,您不妨直言,这么同下人过不去,岂不是要失身份。」
我又一脚将那小眯眼踢翻,笑道:「尊贵之人,身份天然,常常记着要仗人势,那是狗,不是人。」
紫允的眼皮跳动了一下,我一见他就想起了被圈在到处是猎兽西郊行宛里的皇奶奶他们,这口气无论如何咽不下去。紫允向前跨了一步,我下意识地握紧了自己手里的折扇,却听一人跨了一步,走到我身边道:「徽王,别来无恙?」
紫允脚步一顿,廊下的灯虽然亮,但到底是烛火,他细瞧了一下,脱口道:「是你?」
李可微笑道:「正是下官。」
紫允似乎对他颇有一些忌惮,于是微笑道:「原来是亦然与晋王在这里把酒言欢,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我微笑指了指他的包房,笑道:「我们的房间就在这里,可惜叫人给占了。」
紫允冷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他要发怒,谁知他冷笑过后,倒是一派和颜悦色地道:「即然是晋王订下的房间,那本王就不在这里叨唠了。」
他说完,非常有礼地与我告辞,全然看不出是被人赶走的,倒显得颇为有风度,我看见他房里出来呼呼啦啦十数人,个个身负利器,背脊也不免吓出了一点冷汗。
李可与我进了房间,里面自然是杯餐狼藉,我与李可对坐,也稍许有一点尴尬,所幸得月楼的人也算勤快,很快就收拾停当了,又重新布置了四鲜八盘上来。
我给李可倒了一杯酒,道:「刚才你还没说,你请什么客人。」
李可微微一笑,道:「也没什么,只是圣上感念一些功臣最近辛苦,想要赐一桌宴席给他们,但又不愿意太过喧哗,所以令我在外面请客。」
我讶异地道:「也是今天么?」
李可给我倒了一杯酒,道:「正是!」
我握着那杯酒,道:「那我今天约你的时候,你为什么又不说?」
李可微微一笑,但却不说话,我的脸不由一热。
后面不用多说了,酒自然喝多了,李可要两边走动,他喝酒一如以往,饮酒如饮水,我真不知道他这个说书先生又怎么会如此能饮酒,想必是天赋如此,难为了我这个整日里花天酒地的人不多一会儿就喝得酸熏熏的。
我把着酒壶,看着窗外的月色,大着舌头跟李可笑道:「我到今天才算明白,什么叫做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现在我不但看你是三个,连月亮都是三个,怪不得我一直纳闷,我数来数去,今天才数出三个来,原来是诗人喝醉了。」说完,我拍着桌子哈哈大笑。
李可自顾地饮了一杯酒,笑道:「王爷您醉了。」
我一挥手,道:「众人笑我独醉,我笑众人皆醒,来来,再喝一杯。」
喝到后面,我大约是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只记得李可扶着我出去的时候,得月楼从不赊账,无论是谁,我还能记得掏出钱褡子来付钱,很大方地一挥手道:「都给你了,不用找了。」
美人当前,该豪迈就豪迈。
等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回了府里的床,刚一坐起来,头就疼得要炸开来一般。
元宝给我倒了一杯水,笑道:「王爷您醒了。」
我揉了揉头,道:「李可送我回来的么?」
元宝道:「是啊,王爷亏得你喝醉了,要不然昨天晚上你可就尴尬了,你昨个晚上没有带钱褡子,我本来差了老马头给你送钱褡子去,偏生这老货在城西见着了一株西域来的苗子,据说能结出苹果那么大的红果子来,又酸又甜,他迷得跟什么似的,居然拿钱买了这么一株怪苗子回来。」
「反了他!」我差点从床上跳起来,但满腹疑惑地道:「那为什么我又记得我明明有掏出钱褡子来拍在帐台上付帐。」
元宝纳闷地道:「王爷你回来什么也没少,就少了一只鞋而已。」
我满面尴尬,与元宝对视了一会儿,元宝才大叫道:「王爷你拍在帐台上是你的一只鞋。」
这奴才,真是聪明得不是地方。
或者是为了这事,我都有一点不太好意思见李可,他也不主动前来邀我见面,偏偏我不过隔了两天,就有一点按纳不住,又要去招惹他。我收拾停当,摇着扇子进了大理寺的门。
大理寺这种地方,就算里头的装饰再新,也会透出一股子阴森之气来,大大小小的官府我哪里都玩过,唯独大理寺没来过,就是因为我不喜欢这股味。
但是李可往案后一坐,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合适,仿佛他是金刚不坏之身一般,周围的魑魅魍魉都无法近身,他抬头一看见我来了,也不起身,只是微微一笑,道:「王爷你来了。」
我笑道:「是我来了。」
李可低头依然看他的案卷,我便搬了一张凳子坐在下首,时间略久,我有一点犯困,撑着书案打起盹来。一中午好睡,再醒过来,才发现自己拉了一堆李可的书卷垫在下面当枕头,我一抬头李可依然是安静地在批他的案卷,连眉毛也没抬一下,我将书上的口水悄悄擦去,却见书上有一些李可的批语,上面那一排小纂自然是漂亮的,甚至漂亮透着一种精致的味道。
书页上写得是春秋四时似流水,起心动念皆是业,我看了抬头,见李可刚好转头过来,便冲他微微一笑,便道:「喝茶去吗?」
李可点头道:「好。」
我刚要起步,李可已经笑道:「我这里有一些不错的茶叶,自然比不上鸟儿嘴,不知道你要不要喝?」
我干咳了一下,看来我那鸟儿嘴的段子已经挺出名,连李可都知道。
李可给我倒茶的时候,我光顾看他的手指,每一根都挺很修长,由头到尾完美无!,跟玉雕一样,看得我差点要流口水。
茶水一倒好,我连忙喝了,李可笑着就给我又倒了一杯,如此三杯,李可也不恼,只是微笑道:「茶水如此热,王爷还是慢些喝才好。「
我啊呀一声,才意识到自己满嘴都烫得生疼,但李可就在眼前,我如何好在他的面前吐舌头,只好含混地道:「无妨,无妨,本王爱喝热茶。」
李可端了一杯茶,轻轻撇去上面的茶沫子,我隔了半晌,嘴里才稍微好些,便道:「李可,你几时取功名,我不见你的几年,你回去温书了吗?」
「那倒也没有,只是四处游了一趟学,在滇西巧遇过当今的圣上,大理寺卿倒是先做,这功名要今年才取。」
我哦了一声,心想李可的际遇也算不错,竟然能巧遇上洛川寻,他的眼光也算好,谁又能想到当年一个青衣护卫便要是当今的圣上。

我微微长叹了一声,李可微笑道:「当年我记得王爷有一个护卫很是忠心耽耽,如今不知道去哪里高就了。」
我的折扇一摆,轻轻摇了摇,笑道:「本王的护卫个个忠心,亦然提的那一个,我委实有一点想不起来了。」
李可只轻笑了一下,也不多追问,端起了茶杯,轻轻喝了一口茶,道:「元氏如今只剩下王爷一人,你处处自己要当心,忠心的护卫是不嫌少的。」
我大喜,突然走过蹲在他的脚下,顺势拉住他的手,道:「亦然,你是在关心我么?」
李可微微一抬眼帘,与我对视了半晌,才道:「王爷,亦然做为一个朋友,自然是关心你的。」
我哈哈大笑,跳了起来,拉着他道:「走,走,我们去外面去。」
李可被我拉着一路从大理寺往外走,来来往往的衙役颇多,我无所谓,但是他颇为尴尬,走到暗处将我的手甩脱,道:「王爷,你这是做什么?」
我笑道:「我怕别人不知道你李可是我元英的朋友。」
李可似乎微有一些动容,略略叹了口气,道:「你这人真是太任情任性了一点。」
他的语气颇一些责备的意思,但我的心情却似乎如晴天朗日一般,只觉得心头澄清,不染一丝尘垢。
我脚步轻快地回了一王府,元宝见我面色大好,也似乎喜上眉头,连声道:「王爷,你总算高兴了。」
我回头敲了他一折扇,道:「你几时见你家王爷心情不好?」
元宝微微笑道:「总不算太好。」
这奴才,就是会瞎扯,我不屑地自顾往厅房而去,要了一壶新茶,刚喝了一大口,便立时省悟茶水滚烫,自己的嘴巴委实被烫得厉害,连忙唤元宝去冰窖里取几块冰来,含了一块在嘴里,才好受些。
这一夜,我只能草草用了一些点心,便上床歇息了,许是胃里没那么多东西,一晚上也没算睡太塌实。
半夜里,似乎听到有衣袂拂动声,立即翻身起床,将枕边的剑取到手中,喝道:「是谁?」
来人叹息了一声,道:「我还道你能吃能睡,依然是安稳王爷,原来你其实也是夜不能寐的。」
我仔细看了一下来人,道:「庄仲庭?!」
庄家这位大世子站在我的窗下,他也是当日郊外不见的人之一,我一直以为他已死在了当时的乱战中,原来他竟然还活着,我竟然有一丝高兴,于是道:「你居然也跑了,也算走运!」
庄仲庭的模样跟以往大有一些不同,那种高人一等,故作城府的样子已经被一丝江湖味取代,衣着发丝都不见了以往的精致,反而简单之极,这么看起来我倒觉得他比以前要顺眼得多。
庄仲庭站在那里看着我,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微微,要是当年我不曾听从父命,娶了蜀府的郡主当世子妃,你会不会喜欢上别人?」
我叹息了一声,道:「过去的事又何必再提,我从不纠缠过去,也不回头看。」
庄仲庭低了一下头,道:「你总算承认我与你也是有过去的了。」
我没说话,只觉得月色下似乎还有两个孩童,一个对另一个说:「有我就有你,我会一直保护着你的!」
这句话我曾经当过真,不过所幸它毁灭的也快,我还没来得及信它太深,这些话我也不会对庄仲庭说了。
庄仲庭又道:「有的时候,我也曾经怨过你,我们同皇族贵胄,成亲是迟早的事情,一个世子妃罢了,我从不觉得她能影响我对你的感情半分。你却掉头就走了,连给人一下悔恨的机会都没有。」
我淡淡地道:「我喜欢就喜欢了,我喜欢的时候是全心全意的,给十分,要十分,倘使一分不足,便不要了,不要以后都不要了。」
庄仲庭急促地道:「那么你同胡不归呢?我看他似乎对元林更喜欢一些吧!」
我别过头,道:「我的十分是先给的,然后十分是后要的。」
庄仲庭咬着牙道:「你给他的十分何其漫长,给我的何其短?!」
我叹了口气,道:「紫寻的城府极深,元氏根基很深,紫氏能隐于野,元氏自然也可以,他不会不明这一点,所以他必定会对你们小心提防,甚至斩草除根,以绝后患,你们以后多加小心!」
庄仲庭叹息了一声,道:「微微,我这一次来,便是替元氏请求你帮一个忙。」
我低了一下头,道:「我其实是空壳王爷,能帮上忙的不多,但是你可以说来听听。」我说着将窗户全开,道:「屋内谈吧!」
庄仲庭一跃而入,见我点了灯,他低头将火吹灭,道:「你屋子里只怕有紫氏的奸细,还是不要点灯为好!「
我点了点头,看起来逢此大难,庄仲庭已经今非夕比,精干多了。
「我此来是为了太后娘娘,皇太后如今被关在西郊别宛,跟那些牲畜关在一起,这不但对她老人家是一种摧残,也是对我们元氏宗族的侮辱!」庄仲庭咬着牙道。
我点了点头,其实他还没有开口,我就知道他必定是为了太后而来。
太后掌握了半辈子元氏的实权,在这风雨飘摇的时候,她也是最能登高一呼,齐集元氏宗族之力的人。
我犹豫了一下,道:「其实皇奶奶在西宛虽然说不上如何舒适,但紫寻并不是一个暴虐之人,他对待皇奶奶并不克扣,我听说皇奶奶所有的用度比照庆元殿,甚至庆元殿里的用什也都被搬到了别宛里。」
庄仲庭冲口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就眼看着她老人家被关在那些兽堆里。」
我低了一下头,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担心太后奶奶受苦,而急于去救她,那就不要太着急。皇太后重要你知道,紫寻更清楚,他把她摆在那里,说不定是一个诱敌之计,如果你们冒然倾巢而动,很容易被他一网打尽!」
庄仲庭迟疑了一下,才道:「你是不是同大理寺卿李可关系甚好。」
我吃了一惊,没想到我与李可的关系,他也知道,可见元氏其实耳目众多,于是道:「我与他还只是泛泛关系。」

庄仲庭叹了口气,道:「你放心,我不是要去找他的麻烦。」
我尴尬地哦了一声,庄仲庭又道:「紫寻要名正言顺的继位,已经令人彻查紫氏太子的谋逆案,看起来要替他翻案,这案子现在就在李可手中……」
我心中一动,道:「你的意思是……」
「其实他经常出入西宛去录口供,也会在那里提审太后……」
他的话没说完,我立刻打断道:「不行!」
庄仲庭道:「为什么不行?这是你最好可以快点接触到太后的方法,只要李可稍微帮上一点忙,你就有可能很快就可以见到太后娘娘。」
我转头道:「这样会连累李可,他不过是一个布衣寺卿,倘使有失,礼部绝对不会放过他!」
庄仲庭冷笑了一声,道:「怎么,你把一个新欢看得比太后娘娘都重要?!」
我抬头道:「我这么做是在利用自己的朋友,我倘使是一个不顾他人死活,轻易可以利用别人的人,你又怎么能信任我?!」
庄仲庭略微沉吟了一下,才道:「若非我了解你这人,真得会为以为你刚才那些话都不过是一些托词。但无论如何,身为元氏的旁支,我也无法坐看太后娘娘如此高龄还要身陷囹圄。你想想她是多疼你,她年事已高,又何必与太子兴事动众,不就是为了把你推上位吗?」
他如此一说,我想起太后奶奶的恩情,不由也是眼圈一热,道:「我会想办法的,这一点你放心。」
庄仲庭拱了拱手,道:「那如此拜托了,我会定时来候消息,这一切就劳烦寄微了。」
他说着便跃出了窗口,出去后,回头望了我一眼,没说什么便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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