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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书籍名:《谁教春风玉门度》    作者:钟晓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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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轻嗣刚走的两天郝伍少坐立不安,成天嚷着要出去找人,然而当郝肆奕问他韩轻嗣会去向何处时,郝伍少自己也答不出个究竟来——韩轻嗣在江湖中没有任何朋友,他又会去哪里?
  过了三五日,郝伍少消瘦了一圈,情绪却逐渐平静下来。他不再吃不下睡不着,只是常常捧着碗就走了神,待饭菜都已凉透了才灵魂归体,心不在焉地咬上两口。
  郝肆奕见他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一边托人去打听韩轻嗣的下落,一边又逼着伍少学习武功以转移他的心思。然而偌大的江湖,韩轻嗣自己不愿露面,要找起来也是毫无头绪的。
  过了半个月,郝伍少突然于一个清晨顶着硕大的黑眼圈冲入郝肆奕房内:“四哥,你陪我去找秘籍!”
  郝肆奕正在为郝伍少制作新的易容面具,闻言怔了怔,放下手中的东西:“……好,待我多做几张面具。”——郝伍少若能自己想明白振作起来,是再好不过。
  郝伍少道:“我也不知他会去何处,不知从何寻起。但也不能留在此地守株待兔,也许到了江湖上,还能得些消息。”——毕竟韩轻嗣的剑法十分特殊,如果他在人前用剑,难免会被人认出是韩门后人。当年韩门被灭门之事在武林上十分轰动,如今若是又出现一个活着的韩门之人,想必也会在江湖上再泛起一阵浪涛。
  郝肆奕道:“不急在这一天,我多做些面具,明日我们出发。”
  裴满衣恰巧经过郝肆奕的卧房,听见里头二人的对话,来不及多想就冲进去道:“我也去!”
  郝肆奕一看到朝夕相处了七年的人就觉一肚子火气,脱口而出道:“不行。”
  裴满衣立刻一脸沮丧:“阿奕,你莫不是要将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郝肆奕冷冷道:“有何不可?”
  郝伍少突觉有些尴尬,讪讪摸了摸鼻子:“我……先回房,那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发。”
  郝伍少走后,裴满衣又缠了郝肆奕一阵。
  郝肆奕也并非当真不想带他去,只是裴满衣说出的话他都忍不住想要反驳罢了。
  吃不住裴满衣死皮赖脸的纠缠,又觉得将他一个人放在这空荡荡的别院中的确不妥,郝肆奕也便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第二日,郝伍少在空荡荡的别院中留了一封信,又让郝大富若是见到了韩轻嗣便给他们飞鸽传书,这才收拾了包裹,骑着马上路了。
  因为众人最终的目标是少林寺的《洗髓经》,郝肆奕拿了张地图标注出沿路的武林门派,制定了一条北上线路,可沿途经过十三个门派。
  依郝肆奕的计划,两人一路窃出了九家内修秘籍都是十分顺利,然而到了第十个门派,却出了些意外,甚至使得郝伍少险些丧了命。
  这第十个门派名叫飞鸿门,门主鹰飞鸿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风雅,藏经阁中除了藏经外还藏了不少花束。郝伍少进去后一个时辰未出来,郝肆奕没来由的心慌不已,留下裴满衣在外望风,自己偷偷潜了进去。
  他走遍了整个藏经阁,终于在一隅发现了昏死的郝伍少。郝肆奕吓了一跳,连忙将伍少抱起来,只见他嘴唇发白,衣服已被冷汗打得湿透了,呼吸微弱到难以察觉。
  郝肆奕心口一揪,吓得脑中一片空白,许久之后才想起手忙脚乱地为伍少探脉。
  飞鸿门的藏经阁中藏的经书不多,却汇集了天下百花,其中除了绿绮花外能诱发郝伍少毒性的六种花俱在。
  伍少一时经受不住,疼得几近猝死,所幸郝肆奕在最后一刻赶到了。
  郝肆奕喂了他几味麻痹痛觉的药,匆忙将郝伍少抱了出去。伍少在他怀中微弱地挣扎了一下,以微不可闻的声音道:“秘籍……”
  郝肆奕心中五味杂陈,抽出那本内修的典籍塞入郝伍少怀中,抱着他迅速出了藏经阁。
  然而三人正要离开飞鸿门之时却被门中弟子发现,缠斗了起来。
  郝肆奕与裴满衣俱是武功平平,郝伍少更是昏迷不醒,如何也不是众人的对手。饶是裴满衣迅速地洒出了迷药,奈何飞鸿门人多势众,裴满衣不仅暴露了鬼医的身份,更被一支暗箭射中了肩膀。
  因为裴满衣和郝伍少的伤势,三人耽搁了一个月才再次踏上北上之路。
  如今郝伍少已遇六花,此生若遇绿绮……
  北方大多门派都已被蚀狐门和星宿宫联手攻占,仅有以少林为首的较大的四个门派尚在顽抗。
  待郝伍少来到少林之时,距他离开扬州夔城已过了三个月。
  因少林的藏经阁并非等闲可入,故郝伍少与郝肆奕并未急着动手,而是先潜下来打探少林的状况。
  三人在少林寺外住下,白日装作信徒潜入少林寺中烧香礼拜,夜间则跳上墙头观察少林寺的地形与僧人交值的规律。
  五日后,郝肆奕画出一张少林的地形图,记下僧人们详细的作息时间,终于准备动手。
  三人换上夜行服,脸上覆上易容面具后又遮了一层蒙面,指甲中填满了迷药,这才翻过墙头,偷偷潜入少林寺内。
  要到达少林寺的藏经阁,须得经过西厢的僧房。僧房外没有僧人守夜,过路时只需小心谨慎便可安然无事。
  三人悄无声息地来到西厢旁,正欲从僧房前穿过,却见院子里站了一名身著月白色僧袍的男子,正背着手无言望月。这人虽穿着僧袍,却是长发翩翩,尚未剃度。
  郝伍少只瞥了一眼那人的背影,顿时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吱呀……”
  僧房的门被人轻轻推开,从里面走出一名年轻的沙弥。他轻手轻脚将房门阖上,舒了口气,走到那名长发男子身边:“净嗔师弟,再过五日就是你的剃度之礼,可是睡不着了?”
  净嗔?剃度?!郝伍少一阵天旋地转,险些栽倒在地。
  净嗔淡淡地扭过头看了那沙弥一眼,道:“净痴师兄,我想一人静一静,师兄不必管我。”
  净痴笑道:“这一个月来你每日丑时才入房,寅时又要起来诵经,你当真以为你已成佛了吗?”
  郝伍少死死盯着净嗔的背影,指甲刺破了掌心的皮肉,迷药顺着血液游走于体内,令他被一波波的困乏侵袭。
  净嗔始终背对着伍少等人,郝伍少看不清他的相貌与神情,却能听出他语气中隐隐的烦躁与不悦,他再一次重复道:“师兄不必管我。”
  净痴却坚持道:“师弟,佛门不是你避世之处,你若尚眷恋红尘,当断去所有牵挂后才能一心向佛。”
  净嗔不耐道:“早已断了,不劳师兄费心。”
  他懒得与净痴多费口舌,也知今夜净痴定不会再放他清静,索性扭头向僧房中走去。
  “咚。”
  郝伍少抵不住迷药的药效,腿一软,跪倒在地。
  净嗔与净痴同时警觉了起来:“谁!”
  郝肆奕意味深长地瞥了眼郝伍少,却没有责怪他,只是轻声道:“走罢,改日再来。”
  西厢僧人众多,若是惊醒了他们,恐怕三人插翅难飞。郝肆奕迅速将郝伍少架了起来,往他口中塞入解药:“快走!”
  郝伍少却似中了魔障,动也不动地盯着净嗔,仿佛要将他盯出几个窟窿来。
  净嗔与净痴找到了声源的方向,警惕地向三人栖身出走来。
  “轻嗣……”
  郝伍少眼中蓄满了泪水,视线变得模糊起来——那长身玉立之人,不是韩轻嗣又是谁?
  郝肆奕从树后跳了出来,一把迷药照着两名僧人的面门撒去。
  净嗔身手极快,迅速退开数步,只沾上了少许迷药。净痴一时来不及规避,吸入大量迷药,当即眼前一花,身体软到在地。
  郝伍少缓缓走树后走了出来:“……轻嗣。”
  韩轻嗣蹙起眉头,嘴唇动了动,还未来得及说出什么,忽听僧房中有声音响起。
  郝肆奕神色一凛,拉住郝伍少的胳膊道:“有话来日再说,现在快走!”
  郝伍少还欲分辨,却被裴满衣与郝肆奕强行拉走了。
  僧房中并没有人追出来,大约听屋外没什么响动,又倒头睡下了。
  净嗔——韩轻嗣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在月下又站了良久,面无表情地转过身,丢下昏迷不醒的净痴,向僧房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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