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在每一段爱情里，都是当局者迷。
区别在于，有人爱上的是爱情，有人是爱上的是他，或者他。
要说到新年愿望的话，沈灼希不会再像过去那样唠叨了，今年的愿望只有一句话：如果爱情真是一场走不出的迷局，请天使不要放他们离开。
由于今年的年关来的更早了一些，大家的工作都显得格外繁忙起来。尽管是除夕之夜，大部分人也都需要先完成年尾最后的工作，才能安心地和一家人围坐在饭桌旁，一边欢快地交谈，一边品尝香喷喷、热乎乎的年夜饭。为了早点回家团聚过年，在Y城居住的三百万上班族，今天早晨都风风火火地从家里出发，挤公车、乘地铁、坐轻轨，或者驾驶着自己的车，投入到一天的工作当中。
赚钱赚到下辈子可能到花不完沈灼希，和配音技巧已经堪称炉火纯青的国民声优偶像许微白也不例外。早晨八点二十三分，前者正驾驶着明黄色雪佛兰在第三大道加入了堵车大军，后者则正坐在保姆车上，刚刚从近路绕过堵车的第四大道，进入了G&C公司的大门。
许微白考虑再三，将这年最后的工作留给了一部公益广播剧。短短三十分钟的广播剧，虽然自己在其中扮演的不过是一个刚刚毕业步入社会的年轻学生的角色，但因了这部脚本讲述了一个原本破碎的家庭，历经数十年的磨难终于破镜重圆，一家人能够在除夕之夜合家团圆，他甘愿担当这么一个小配角。
只要是用心听这部广播剧的人，无论他是否认同他许微白本人，也一定能够感受的到，他所要传达给听众的浓浓深情。在这个时刻，没有什么比亲人和爱人的温暖更值得珍惜的了。
完美地一次性通过，许微白告别其他配音演员从录音间里出来时，窗外飘起了细密的雪花。回忆起去年的那场大雪，手牵手的两个雪人似乎此刻就浮现在眼前，微白拨动轮椅推开窗户，伸出手臂，向着天空摊开了手掌。
微凉的触感在掌心里蔓延开来，细小的雪花洁净轻盈，在降落在肌肤的那一瞬，便融化成了一粒粒温润的水珠。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雪花在自己的掌心不停地融化，微白的嘴角高高地扬起，仿佛笑涡里也盛满了欢乐和温柔。
如果爸爸和叔叔能赶回来和他们一起过年，那就好了。不过，沈灼希亲自下厨准备的年夜饭，着实令人期待。那么就暂且，将小小的遗憾放在一边，好好地享受这美好的除夕夜吧。
本想邀请艾瑞克也到家里过年，但艾瑞克好像有了能够共同度过今夜的对象，微白惊讶之际，调侃地威胁他一定要在大年初一成双成对地到老板家来拜年，否则就不让灼希给他发红包。艾瑞克咧着嘴巴敷衍着，找着空挡，一眨眼，在微白的眼皮子底下溜掉了。
笑着收拾着自己的储物柜，微白刚整理完东西，灼希的电话就来了。这段时间一直忙得像陀螺转的沈总裁，总算挤出了时间，来亲自接他去超市购物，然后回家。抱着微白先回到了公寓，灼希立马又跑下去，将车上的食材搬上楼。等钻进厨房系上了围裙准备择菜、洗菜，灼希的额上已经渗出了冷汗。
看到微白进来想帮忙，灼希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把他推了出去。“白白，你坐在那里等着就好，这些活儿我一个完全没有问题！”说完，附赠一个法式热吻，在茶几上给微白摆好了瓜子、糖果、花生和红茶之后，便又钻进了厨房。
原本这些日子对他有些意见的微白，看着他忙前忙后的身影，脸上禁不住舒展开红彤彤的笑容。要说，他上次在节目中对全世界人民都表明态度了，沈灼希就应该立马重新求婚，拿出诚意来，将那次枕头边的试求婚的一页给揭过去。谁知道，七等八等，他却还是没有行动，微白的耐性有点不够了。可是转念一想，“难道我还等不及要结婚不成，得忍耐”这个念头开始在脑海里盘旋，使得他原本期待的心情变得有些低落了。
正磕着瓜子做着自己的思想工作，无聊地转动着电视频道，这时门铃响了。正和饺子皮较劲的灼希探出一个大白脸来，喊微白去帮他开门。微白抬起手指指着他的脸，憋着笑，拨动轮椅来到玄关处。
是沈映冉和程亦岚。
同样是米色羊毛大衣打扮的两人，拎着两瓶红酒走了进来。程亦岚显得有些拘谨，对微白稍微点了下头，嘴角的笑容有点尴尬。沈映冉神情温和地看向微白，支吾了片刻，才说出话来。“微白，新年快乐！那个，灼希在哪呢……”
“都快点过来坐吧，自己招呼自己，我可不懂得招待人的啊。”微白俨然一副主人的架势，把他们往客厅里让，也真不招呼他们，拿出茶叶罐，便让程亦岚和沈映冉自己泡茶喝。微白脸上的笑容浅淡，三言两语下来，反而很快让感觉别扭的两人放松了下来。对于弟弟做饭感觉十分不靠谱，沈映冉带着程亦岚去厨房去打了招呼，顺便看看情况。这一看，沈映冉顿时皱起了眉头，做好了大年夜吃不到好东西的心理准备。不服气的灼希决定要干就干到底，实在看不过去的程亦岚迅速把沈映冉推出了厨房，自己捋起袖子，帮起了忙。
回到客厅里坐在沙发上，沈映冉凝视着悠闲地剥开糖纸，把糖往嘴里扔的微白，心里五味杂陈，脸上的表情又尴尬起来。
默然回望着他，微白吃完了一颗糖，才扬起脸，动了动喉咙，“冉……我们去阳台上聊一聊吧。”
如此熟悉又陌生的一声呼喊，让沈映冉的眼眶瞬时变得湿热了。他推着微白来到阳台上，低头给他围好了围巾，才低着头，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我原本以后，这辈子都得不到你的原谅，也得不到自己的原谅了。但幸好老天给了我一次机会，微白……只要你现在幸福，我怎样都无所谓了。”
轻轻叹了口气，微白面朝沈映冉，抬起了眼，“说实话，我也没有想到，自己在离开你放弃你之后，还能拥有快乐和幸福。曾经，我以为你是我的所有，所以当命运的天平没有倾向我这一边时，我陷入了绝望和痛苦。在一心想要报复你的那段日子，我却依然没有获得内心的平静，直到灼希出现之后我才明白，人真的是可以重新活过的。我看到你那么痛苦的时候，其实心里也同样很痛……当我知道你为了我放弃了G&C，当你心里的苦我全部都了解后……我是真心期望你也能够放下，和我一样重新再活一次吧……”
顿了顿，微白伸出手来，勾起一抹仿若经历风霜后又重新绽放的笑容，说道：“从今天开始，让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我是许微白，以沈灼希恋人的身份，很高兴认识你！”
注视着他通透清亮的眼，沈映冉慢慢翘起嘴角，伸出手来，与微白的手交握在了一起，轻声回答道：“我是沈映冉，以沈灼希哥哥身份，很高兴认识你。”
让彼此都将回忆都沉淀在心底最深处吧。
有个位置，始终存有你的影子。
相视一笑，再抬起头，两人脸上的表情都坦然了许多，如清朗的上玄月般透着皎洁的柔光。从厨房里端着第一盘出锅的饺子出来，程亦岚侧过脸，看着他们此刻显露的表情，眼眸了也多了一丝舒缓的笑意。
“来，白白，哥，程医生，我们一起举杯！新年快乐……希望大家都一定要幸福。”忙了四个小时总算在程亦岚的帮助下做出了一桌子像样的菜，灼希给所有人都满上红酒，坐在微白身旁，扬起春暖花开般的微笑，端起了酒杯。
他第一次说这般煽情的话，却是真心实意，有感而发。
“好，为了所有人的幸福，干杯！”沈映冉接着端起酒杯，目光在弟弟和微白身上停留了片刻，最后转移到程亦岚脸上。短暂一瞥，他的眉宇之间流淌出静谧安稳的神情。
四只酒杯碰撞，发出清脆喜悦的响声。
和每一个其乐融融的人家一样，沈家兄弟今年过上了一个极为平凡的除夕夜。但就是这样一个仅仅有着简单的家常菜，能四个人围坐在一起看春晚、闲聊的夜晚，让沈映冉和沈灼希的心口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暖意。
许微白轻扬起眼角，看着他们，心里也再也没有那种空旷荒芜的凉意了。
直到跨年的钟声响过，沈映冉和程亦岚才起身告辞。把他们送至玄关，灼希和哥哥紧紧地拥抱过后，回头看到微白一脸平和地摆了摆手，冲两人说道：“程医生今后常过来串门吧……哥哥也是。”
笑意清淡地点点头，沈映冉匆忙地拉着程亦岚，钻入了电梯。
刚才两人还交握得手被忽然松开来，程亦岚的神情还是不可抑制地落寞了几分。他小心翼翼地看向沈映冉，但沈映冉低着头紧抿着嘴唇，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也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就这么跟着他走下电梯，本想提议送他回家的，程亦岚踌躇着没能说出口。
没有出乎他意料的，沈映冉掏出钥匙走向了自己的车，只不过在打开车门的那一刻，停了下来，转过了身。
“再过几天，把这里的事处理的差不多了，我想去欧洲旅行……你有兴趣陪我一起吗？”
听到这句话，程亦岚愣了愣神，半天才反应过来，禁不住慌忙答道：“好，当然好了，不管你想去哪，我陪你！”
已经停下来的风雪，没能阻碍两人离去时，流连在对方脸上的眼神，在路灯下慢慢交汇。
交汇成山川河岳的，说不定就是下一次的相逢。
拥着微白站在窗口望着两辆车融入了暮色，灼希放下帘子，觉得可惜地叹息道：“程医生怎么不主动点，不主动点可是很难把我哥弄到手的。”
“喂，我说你是不是太急了点，就让他们顺其自然吧。”无奈地翻了白眼，微白径直往卧室移动，“收拾好东西赶快睡觉，你不是明天还要去上班吗？”
“啊啊~~大年初一居然要上班，世界上有我这样苦命的亚洲首富么。”牢骚满腹地嘀咕着，沈总裁也还是得乖乖收拾桌子，打扫卫生，把客厅和厨房都整理干净后，才拿出包包里一只精致的盒子，轻轻推开卧室的门。
却看到微白呼吸均匀地躺在床上，嘴唇微翘着进入了梦乡。
只能将手中的东西放到抽屉里，迅速地换衣服洗澡上床，搂着微白，熄灯睡觉了。怨念了好一阵，思索着再找什么时候求婚比较好，累得跟牛似的沈灼希不多久发出了细微的鼾声。
五天后，Y城迎来了难得的大晴天，整个城市显得异常洁净瑰丽。
由于再过几天微白就要飞去M国，依然忙得焦头烂额的沈灼希思虑了几晚，终于决定在这天实施自己的求婚计划。他和微白约好在音乐厅见面，可距离约定时间过了二十分钟，微白还没有到。唯恐求婚计划夭折，灼希拨通了电话，结果微白一句话让他的心情跌倒了谷底。“对不起啊灼希，因为学校那边有位老师临时请假，我得去帮忙顶一堂课，现在已经快到了。刚想告诉你的，你等很久了吗？”
话不多说，灼希挂上电话就驾车往K城驶去。“啊，我不管，今天无论如何要求婚成功！”
灼希抵达声优养成学校时，许微白代班的课程刚好结束。拿着课本就要离开，一个娇俏可爱的女生突然走过来，拦住了许微白。她扬起一抹金灿灿的笑容，把手中包装精美的巧克力往他面前一递，大大方方地表白道：“许微白，我喜欢你！这是我亲手做的巧克力，你能收下吗？”
实际年龄超过三十五岁的许微白，遇到过无数次被人表白的情况。因此，此刻他的脸上并未有太大的惊讶。他勾起一个亲切却疏离的笑，说道：“我记得你叫何沫儿，如果这是普通的表达友情的礼物，我很乐意收下，但如果它有着别的含义，就恕我不能接受了。”
金灿灿的笑容顿时蔫了，何沫儿嘟起嘴说道：“自从你出道开始，我就是你的粉丝了，我是为了你才报名读这所学校的。我知道你不了解我，但是……我有信心只要我们交往一段时间，你肯定会喜欢上我的！难道你……真的是TXL？不会的吧，那只是公司的宣传策略吧。”
哭笑不得地哈了口气，许微白拨动轮椅往外边走边说道：“我没做过的事，绝对不会承认，而我亲口承认的事，就一定是真的。”
“不会的，我不相信！你这么会……怎么会喜欢跟你一样的男人呢。”不死心的何沫儿同学追着他走出来。正逢沈灼希从电梯口下来，看到微白，他瞬时露出一个温柔的笑，自然而然走过来推起他的轮椅。
“沈，沈总裁好！”第一次见到沈灼希本人，饶是何沫儿知道他就是自己的情敌，也还是被他风度翩翩的贵公子般的气质给震惊到了。
“你好！白白，这是我们学校的学生？看起来条件不错。”完全没有总裁的架子，尤其是在微白跟前，沈灼希此时眉宇中流露的宠溺，具有了强大的排他气场。
许微白看到何沫儿的脸色明显有些动摇，却还倔强地不肯走，便狡黠地仰起头对灼希笑道：“哦，这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不过可是你的情敌哦！”
眨了眨眼，沈灼希转瞬失笑出声，“啊，居然敢我做情敌的人，啧啧~~挺有胆量的嘛。”
“我，我是真心喜欢许微白的！不是单纯崇拜的那种！”仿佛根本不在乎得罪掌握着自己前途的老板，何沫儿倒还真有几分魄力。
眼见吓不退她，许微白转动了一下琥珀色的眸子，提议道：“那这样吧，来场比试好了。我们去放映厅！”
无所谓是哪种比试，沈灼希一脸轻松地推着微白进了黑黑的小屋子。何沫儿不安地坐在后面，看着许微白从抽屉里拿出几张碟片，播放起来。“你们俩都仔细听着，我将放出四段配音片段，谁能听出那一句我的声音，就算赢了。公平起见，我放的都是未曾对外放送过的被剪辑掉的片段，即便是灼希也没听过。”
“嗯，我肯定能听出来的！”何沫儿自信地攥紧了拳头，她一直认为，沈灼希是站在名利高位的总裁，即便喜欢许微白也不过是看上他的样貌吧，哪会花心思研究他的配音技巧。
但结果却是，她只听出了一句，其他三段都听错了。
“第一段里第二个出场的男生，第二段里最后出现的旁白，第三段里第三个出场的小孩，第四段里最先出场的中年人。”沈灼希要紧不慢地说着，而他的答案是全中。
“这算是什么，心灵感应吗？”何沫儿真的很惊讶，她本以为自己对许微白的配音技巧和习惯掌握的够多了。
来到她面前，许微白毫不掩饰脸上开心的神色，“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了吗？为什么我会跟他在一起，因为无论我扮演成任何人，他都能找到真实的我。这个测试就算做再多次，也没人能赢过他，因为他听的……不是我的声音，是我的心。”
咬着嘴唇低下头，何沫儿深深地对他们鞠上躬，头也不回地跑出了放映室。
“看来，我以后要多加注意了，过去是苍蝇太多，现在连小蝴蝶都来了啊。”起身帮微白关上机器，灼希趁着关灯的那片刻黑暗，吻上了他的唇，低声呢喃道：“真想把你变小了带在身边喔。”
“去，变小了还不直接被你给吞了。”微白一把推开还想继续下去的灼希，喊道：“今天晚上，我要吃沸腾鱼！”
连忙追上来，灼希歪着脑袋道：“是是，老婆要吃什么，就吃什么。”
于是，为了满足微白的胃和嘴，沈大总裁载着他往Y城赶，总算赶上超市收市，买到了食材。忙不停地做好了饭菜，两人吃完了洗完澡躺倒在床上，累得够呛的沈大总裁一倒下就睡着了，竟然忘记了求婚的事。
实际上知道今天约会的重头戏是什么，却故意放了他的鸽子，故意跑那么远到声优学校，想惩罚他一下的微白，在看到灼希平静的睡脸的这一秒，郁卒了。
烦躁地拍了拍他的脸，他却没有醒转的迹象。许微白叹了口气，唉，他是真的累坏了吧，为了挤出今天的时间，也是连着几天都在加班，没有正常休息过。
算了，由谁来求婚不是都一样么。
在灼希的西装口袋了翻了翻，找到那个红色小盒子，微白笑着把它放在了梳妆台上。他打开柜子里的小抽屉，拿出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一件东西。
蹑手蹑脚地回到床上，掀开被子的一角，微白脸红心跳地握着手中的东西，伸出手拉下了灼希的内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