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文网 > 朱颜改 > 第二十二章 等待(下)

第二十二章 等待(下)

书籍名:《朱颜改》    作者:木易青鸟
字体大小:超大 | | 中大 | | 中小 | 超小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胡濙确实回来了,却是一个人回来的。

朱棣有些失望。

胡濙进来就行了一个跪拜之礼。

朱棣朝外面看了看,确实没有看到什么人影后,才让胡濙起来,又迫切的询问胡濙关于允炆的消息。

胡濙深吸了几口气,瞧着朱棣半晌,欲言又止。

朱棣狐疑的蹙起眉头,目光灼灼的盯着胡濙,半晌后,胡濙终究是受不了朱棣那么审视的目光,把头低了下去,轻声的说道:“殿下,皇太孙殿下随着臣一起回来了。”

朱棣猛然站了起来,激动的抓住胡濙的胳膊,问道:“他在哪里?”

胡濙道:“他就在外面。”

朱棣身子有些颤抖,朝帐篷外面张望,还是没有半个人影,想着怕是许久没有见面,允炆那孩子本生就别扭,现在更是害羞了。反正都等了这么多年,也不急这一时半刻,便松开了胡濙,笑着问道:“为什么那孩子不进来?”

胡濙低着头,声音几乎轻不可闻:“他进不来了。”

朱棣老了,他竖起耳朵都没有听清楚胡濙究竟在说什么,斥道:“大声一点。”

胡濙打了一个哆嗦,终于把声音放大了一点:“陛下,您随臣一道出去见见殿下吧。”

朱棣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不过,才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唤着内侍进来为他更衣整装。

朱棣对胡濙解释道:“穿着这身的戎装陪着瞻基跑了一天了,允炆见着肯定会不开心的。”朱棣也不晓得为什么了,会对胡濙说这些话。可见着胡濙低着头,不敢瞧他,便又悻悻的转过身,整理着衣袖,自言自语的说道:“允炆那孩子啊,就算是生气了,也不会给朕说出来的,就皱着眉头,转到一边去,别扭的跟个什么似的。”

胡濙声音干瘪瘪的附和着:“殿下的性子一向都好,他凡事都为别人想尽了,很少给自己留什么后路的。”

朱棣笑着,眼睛弯成了一条缝:“是啊,所以这些年朕总是想起那个孩子的好处来——这个世界上,怕是只有那个孩子真心诚意的待朕了。——说这些没用,他回来了,便可以与他说好多以前没有说过的话了。”

朱棣终于换好衣裳,正准备和胡濙出去的时候,又退了回来,唤了内侍取一面镜子来,拿着镜子照了照,问着内侍道:“朕是不是看上去很老了?”

内侍慌忙的说道:“陛下一点也不老。”

朱棣摸着鬓角,感叹道:“头发都白了,怎么可能不老了。”

朱棣侧身问着胡濙:“允炆,他老了吗?”

胡濙楞了一下,半晌才道:“殿下一直都很年轻。”

朱棣悻悻的说道:“原来只有朕一个人老了。”他小心翼翼的按着自己的鬓角,轻声道,“允炆不会嫌弃朕老了吧。”

胡濙低着头,不敢搭腔。

朱棣却自言自语道:“他让朕等了他这么多年,还敢嫌弃朕的话,朕就要好好的收拾他了。”

要怎么收拾他呢?

骂的话,那小子的口才一向比他好,这十六年没有见面了,兴许是比他还要好了,只怕自己占不到上风,还要被那小子憋出一口内伤来。

打的话,别人打他心疼,自己打他也心疼,况且那小子未必就肯乖乖的就范,说不准还会反击了他,最后自己得不到便宜不说,连乖都卖不到。

想来想去,只想到一种猥琐的方法,既可以收拾允炆,又可以证明自己宝刀未老。

朱棣得意的站了起来,向外走去。

胡濙赶紧跟在其后。

朱棣扫视营区,还是没有看见允炆的身影,他侧头瞧着胡濙,危险的眯起了眼睛:“知道欺骗朕的下场吗?”

胡濙轻声道:“知道。”

朱棣身边的侍卫上前,皆用长矛对准了胡濙。

朱棣冷声道:“他人呢?”

胡濙冷静的摊出手,指着一个方向道:“请陛下随我来。”

朱棣阴着脸,狐疑的眸子瞧着胡濙,半晌才缓缓的抬起手来。众侍卫撤走长矛。朱棣冷着声音道:“你若是欺骗了朕,朕会让你提前去跟阎王爷那报到的。”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微微有一些颤抖,其实心中已经开始有了不好的预感。

胡濙道:“这也是殿下希望的,陛下可否单独的随臣来。”

朱棣犹豫了片刻,点头,扬手让众侍卫都退后。

胡濙前方带路,朱棣后面跟着,都不言语。

也不晓得是走了多久,只见前方便是一辆马车,很简朴的马车,靠在路边上一点也不起眼。

朱棣的心莫名的就提到了嗓子眼。

胡濙走到马车面前,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朱棣,平静的说道:“陛下,殿下就在车中。”

朱棣伸手去掀车帘,这才发现自己的手颤抖的厉害,以至于当手接触到车帘的时候,他根本就掀不开那薄薄的一层帘子。朱棣深吸了好几口气,轻轻的唤了一声:“允炆。”

没有人答允他。

他狐疑的看了一眼胡濙,这才发现胡濙的眼眶不晓得什么时候红了起来。

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朱棣更是不敢去掀开帘子,他侧头询问胡濙道:“这车里面的人到底是不是允炆。”

胡濙低着头,哽咽道:“车中并没有人。”

朱棣捏起拳头,指尖泛白。

胡濙继续说道:“但是确实是殿下。”

朱棣猛然掀开帘子。

果然,车中没有一个人,只是在正中的座位上,端端正正的放着一个锦盒,以及……一个神牌,没有刻上名字的神牌。

胡濙跪了下来:“臣实在不晓得应该给殿下立什么牌位,便一直这么放着,已经十六年了。”

朱棣后退了一大步,帘子滑下,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脑子一片空白,不晓得自己该说什么,也不晓得自己该做什么。他只知道一件事,这个不起眼的马车中安放着允炆的神位,一块没有铭牌的神位,还有……还有那个锦盒……那个锦盒……

“那个锦盒中的东西是什么?”朱棣找了很久才找到属于自己的声音。

胡濙哭泣道:“那是殿下的骨灰。”

朱棣又向后退了一大步。

十六年了,当年允炆对他说,让他等十六年,他信守承诺,等待了他十六年。当年允炆在他的怀中,眉眼弯弯,信誓旦旦的说,一定会回到他的身边来,绝不食言。

果真,现在是真的回到了他的身边。

果真,那孩子没有食言。

可是,他要的不是这些。

他要的是一个活生生的允炆,会冲他笑,会冲他使孩子脾气,会凡事都为他想好的允炆。

不是这个牌位,更不是这个骨灰。

他如何能抱着牌位去感受允炆的温度?如何能抱着骨灰去分享允炆的喜怒哀乐?

十六年,他足足等了有十六年啊!

他想过无数的结局,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这种结局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

那个孩子早就已经死了,已经死了整整十六年了。

朱棣觉得喉头一甜,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还来不及抬手拭去,头便一阵剧痛,随即就倒在了地上,没有了知觉……

朱棣醒来时,已经是三日后了,他躺在床上,完全没有了出征时的生气。朱瞻基在他的床边,忙前忙后的,什么事情都不要别人插手,必是自己亲自服侍朱棣,可是依旧不能让朱棣的精神好转起来,反而一日又一日的加重了病情。

朱瞻基临时担当了主帅的位置,下令班师回朝。他祈求上天能再多给他一点时间,只要一点点时间就好。可是,这一次,上天并没有帮助他,朱棣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到最后尽然是喂不进半口的药汁了。

当大军快到榆木川的时候,朱棣的病情忽然就有了起色,喝了小半碗的粥,还说要人把一个锦盒给他拿过来。朱瞻基见过那个锦盒。朱棣平日里总是小心翼翼的保管着,只有一把钥匙,不交给任何人,朱棣随身携带着。而这次,朱棣当着他的面打开了锦盒。

朱瞻基伸长了脖子,想看一个究竟。

只是,片刻后,他却失望了。

锦盒中没有遗诏,也没有圣旨,有的只是一封一封皱巴巴的书函,许是朱棣经常翻阅这些书函,纸张都已经变黄。

朱棣小心翼翼的展开书函,枯黄的手指抚摸着纸面上的文字,轻轻的呢喃着:“这个是他离开的第一年给朕送回来的书信。”

“他?”

“允炆。”朱棣念着这个名字,宛如允炆就在自己的面前,那一声亲昵的称呼,温柔到了极致,快要滴出水来。他把信函递到朱瞻基的面前,说道,“皇爷爷现在看不清楚上面写什么了,你念给皇爷爷听听。”

朱瞻基接过,低头念着:“四叔,见字如面。

离开你多久了,我都忘了,整日里东奔西走,为了寻找胡濙那飘渺的没有行踪的师父,于是,让我都忘记了与你分别的时期。病痛随时都折磨着我,有时想想自己真是傻的,若是不离开你,那死在你的怀中也是一种幸福。但是,转念一想,又不能这样。我们要的是长久的幸福,是当你我都白发苍苍的时候依旧彼此牵着手,一起看日升日落。所以,为了这个愿望,我必须努力的去寻找让自己活下来的方法。四叔,不用为我担心,最近我们得到了消息,现在正向着那方寻去。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我虽然不在你的身边,依旧能看见大明的江山壮阔,依旧能看见大明的鼎盛繁荣。这会是你的功劳,而我也为你而荣。”

朱瞻基念完,狐疑的看了朱棣一眼。

朱棣眯起了眼睛,似乎完完全全的陷入了回忆之中,微笑道:“这是朕收到的他给朕的第一封信,当时朕当真就相信了他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会看着朕建立一个强大的帝国,却不晓得他已经不在了。”

朱瞻基惊恐的瞪大了眸子。

朱棣却全然没有在意朱瞻基,只是从锦盒中又抽出一封信,递给朱瞻基道:“你再给朕念念。”

“四叔,见字如面。

谢谢你遵守你的承诺,让郑和下西洋,虽然我晓得你这样做的初衷已经和当初与我说好的初衷不大一样了。

四叔,不用找我,真的不用找我,我很好的,找到了神医,每天吃好喝好睡好,但是就是不能离开这里,怕旧病复发。我想这个也许是上天对你我的考验吧,当初的一句十六年的承诺,现在当真就要给十六了,早晓得我就少说几年,这样咱们相聚的时间就多一些。

不许笑,也不许说我是乌鸦嘴,不然我就生气了。

好吧,就算你笑,我也要说。

四叔,不要改变你我的初衷好吗?郑和下西洋的主要目的并不是要找我,是要弘扬我大明的文化,是要展现我伟大国家和民族的气度和底蕴。放眼世界,大明已经是最强大的国家了,但是我们要让世界上的人都明白,我们是友好的,没有战争没有鲜血,有的是和平和友善。

暴力可以成为解决问题的后盾,但是要让别人心服口服却不是一件简简单单的事情。

唯有以德服人。

只要你做到这一点,便可以笑着面对所有的问题了。

四叔,我都迫不及待的想见着你站在众人的中央,接受万众的跪拜,让万众真心诚意的呼唤你一声“陛下”,并以你为他们的自豪与荣耀。

可惜,我不能与你并肩有些遗憾。”

朱瞻基楞了一下,他完全没有想到建文帝会是这样的一个人,以至于脑子乱成一团。

朱棣轻声道:“这封信是永乐五年,郑和第二次下西洋的时候,交到朕的手中的。”

朱瞻基颤声道:“他不是,不是……”

“是的,真正的他已经死了。”朱棣苦笑着,“可是,就是这样的一封一封的信迷惑了朕的双眼,以为他还活着,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一个角落看着朕,关注着朕。朕却糊涂的忘了,他本来就应该知道这一切的发展的。”

朱棣的手指了指身旁的一个锦盒:“瞻基,打开它。”

朱瞻基犹豫了片刻,才去打开锦盒,里面有一个小罐子,还有一封信。

朱棣道:“这应该是他最后的一封信了,你替朕拆开看,他究竟……究竟写了什么。”

那信封有一些年岁了,所以朱瞻基拆的时候很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整封信就毁在了自己的手中。

过了良久,他才展开信,扫了一眼内容后,才询问着朱棣道:“皇爷爷,要念给你听吗?”

“念!一字不漏的念。”

朱瞻基手心起了一层冷汗,片刻后才念道:

“四叔,见字如面。

这是最后一封信了,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兴许早就晓得了真相是什么了,我再也瞒不住你了。对不起,我骗了你,最后一次的骗了你,我撒了人生最痛的一个谎言,然后给你制造了一个十六年的幻象去弥补这个谎言,对不起,我想十六年,应该能冲淡你对我的感觉吧,而这十六年的时间,你也能带领大明走向一个辉煌的。我一直坚信着的,只有你才能给大明带来最鼎盛的,无人企及的高峰,前面的我,皇爷爷不行,后面的高炽,瞻基也不行。你是永乐大帝,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仅此一个。

就是因为你需要建立这样的丰功伟绩,我想我才不能那么自私。

我很感谢你能为我说出后宫三千只取一瓢饮的话,我也很开心你说若是我不在了,会带十万大军去阎王殿抢回我的话。每次当我一个人晚上疼的要杀了自己的时候,想起你的这些话,我便又挺过来了,我多希望这些话能陪着我,让我挺过十六年,可是我晓得这是不可能的,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后天,也许就是下个时辰……

说的似乎有些伤感了。

我最近常常在想,人生自古谁无死?终究是逃不过一死。我很庆幸在我很年轻的时候便离开了你,这样你的记忆中永远都定格在我生命中最灿烂的时候。当你白发苍苍的时候,回忆起我,依旧是年轻的充满活力的,那对我来说真的就足够了。而我也会带着对你的回忆,那些美好的如同蜂蜜一般的回忆一并带走。

至于下一站会是哪里,其实我也不清楚。

也许我真的就永远的闭上了眼睛,也许我回到了我原来的地方,又也许继续游荡在不知名的宇宙某一个时空中。

但是,你,永远是我心中的朱砂痣,刻在最深处,不会忘记,哪怕重生,哪怕转世。

这或许就是我们之间的缘分。

四叔,允许我任性的叫你最后一声四叔吧!

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们对待生命,对待感情不应该太过于固执,到了不得不放手的时候,便真的要放手了。相濡以沫未必就是幸福,而相忘于江湖也未必就是悲戚。人生总是需要一点遗憾的,若是十全十美了,反而不真实了。

最后,请原谅胡濙吧!

这一切都是我指使他做的,不要为了我,让你的手上又染满鲜血,你知道我不喜欢杀人的。”

朱瞻基念完,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瞧着朱棣。

朱棣把手放在嘴唇下面,咳嗽了几声,忽而喃喃道:“他说的很有道理,是不是?”

“啊?”

“相濡以沫未必就是幸福,而相忘于江湖也未必就是悲戚。人生总是需要一点遗憾的,若是十全十美了,反而不真实了。”朱棣笑着,那笑容如黄连一般的苦,“他总是能说一堆道理来劝人,却忘记了人都有脑子,而脑子很难被嘴巴说服。——瞻基,你说朕是接受他的说服还是不接受呢?”

朱瞻基被朱棣这番问话打懵了,完全不晓得该如何作答。

朱棣也不为难他,忽然就转了一个话题道:“若是你叔叔日后有异心,你该如何处置?”

朱瞻基再度被打懵,片刻后才硬着头皮回道:“以德服之,而后以礼束其行,再者削其藩,至不济则杀!”

朱棣躺回塌上,连道三声:“好!好!好!”

朱瞻基额头上已经冒出密密的汗珠。

朱棣又咳嗽了几声,摸着拇指上的玳瑁戒指,轻声道:“若是你叔叔造反,切勿心存善念,当杀则杀。”

朱瞻基后背已经湿透。

朱棣又道:“锦衣卫和东厂之间的势力可以相互制约,切勿壮大一方,打压一方,你要知晓为帝之道便是中庸之道,只有让下面的人斗,为帝者方可高枕无忧。”

朱瞻基硬着头皮道:“是。”

朱棣精神有些恍惚,却还在教诲着:“朕给你留下了三名大臣,皆有治世之才,你可以倚重他们。”

朱瞻基道:“太过倚重怕是不好?”

朱棣道:“你还年轻,很多事情判断不准确,有他们在你身边,朕也就放心了。”

朱棣最后道:“瞻基,你要记住咱们大明,不割地,不和亲,不纳贡,不称臣,天子守过门,君王死社稷。即使有一天咱们大明气数已尽,那么最后一位子孙也必须要死的有气节,不准逃跑,不准求饶。”

朱瞻基慎重的道:“是!“

朱棣摆了摆手:“你先退下,朕有些累了,想好好的休息了。”

朱瞻基虽然不愿意,但最终还是站了起来,离开了营帐。

朱棣缓缓的转头,目光落在了那两个锦盒上面。他费力的伸出手,抓住了那放信的锦盒的边缘,用力的一抓,却不想把锦盒打翻,信函全部飞了出来。

从第一年的到第十六年的,一年一封信,全部都不少。

朱棣苦笑,苦笑,还是苦笑。

那孩子从来就不曾对他食言。

他又费力的伸手,去抓另外的一只锦盒,同样的悲剧再度发生,只是这一次,是瓷瓶掉地的声音,瓷瓶碎了,正好有风过,掀开了帘子,那骨灰便随着风飞舞了起来,不一会儿,一点点痕迹都没有了……

朱棣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

他想叫,他想闹,他想说不要走,可是他已经没有了力气……

他举起了手,他想抓住最后一点点关于允炆的东西,可是手指在空中舞了半晌,什么都没有抓住,哪怕是一点点的粉尘也好,他都没有抓住,反而把所有的力气都耗尽了。

依稀中,他似乎看见允炆掀开了帘子,慢慢的走到了他的床边,然后笑的如五月的春风一般,叫着:“四叔。”

他努力的扬起嘴角回应允炆,可是很快他发现他连这点力气也没有了。他提起所有的气,抬手想去抓住允炆的手,可是还没有碰到他的衣角,他已经抬不起来,手臂重重的滑了下去。

那一直戴在拇指上的玳瑁戒指也应声落地,摔成了两半……

永乐二十二年七月,永乐皇帝朱棣在远征的途中驾崩,结束了他传奇的一生。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本站所有书籍来自会员自由发布,本站只负责整理,均不承担任何法律责任,如有侵权或违规等行为请联系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