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中元节之夜（下）
作者有话要说：鉴于现在徐文对于别人一称呼他的名字就会炸毛的事情，鄙人秉着小命重要的原则，决定在以后都称其为朱允炆，以掩盖他其实已经司马昭了的内心世界。
朱允炆翻上船后就坐在一旁呛了几口浑水出来，朱棣把适才他脱下的外衫轻轻的给他披在了身上。正巧冷风一吹，朱允炆不得不紧了紧衣衫，侧头冲朱棣道了声：谢谢。
朱棣万没想到朱允炆会如此客气，足实的楞了一下，片刻后又恢复嬉笑的模样，道：“允炆打算如何谢四叔呢？”
朱允炆捋了捋湿发，侧头便问：“四叔要何谢礼呢？”
那双眸子如星辰一般明亮清澈，偏生那动作又妩媚动人，瞧得朱棣眼睛都直了，恨不得一把拉过允炆，念叨几句四叔会好好的疼你之类的话来。
景清蹲下探了探拓跋锋的脉搏，冷静的说道：“还没有死透。”
朱允炆咳嗽了几声方才站起到拓跋锋的身边，在脖颈处摸了摸，又探了探手部和脚部，镇定道：“没事，就是多呛了几口水。”说着就去解拓跋锋的上衣领子，又抬起他的下颚，遂而深吸了一口气，以手指钳住拓跋锋的鼻子，就封上了他的双唇。
朱棣大嚷道：“你在干什么？”
朱允炆吸出了一大口水，唾到了地上，继而按压拓跋锋的胸腔，一口一口的浊水从拓跋锋嘴角鼻腔溢出。朱允炆又从景清处取了一张帕子，揩尽了拓跋锋唇边的水迹，又吸了一口气覆了上去，反复几次，拓跋锋手指才微微一动，渐渐有了转醒的迹象。
朱棣却是白了一张脸，眼中忽而闪过一丝杀机，但待朱允炆看向他的时候，却瞬间隐匿了起来，冷笑道：“想不到你还会这些旁门邪术，还敢说自己不是换了一个魂？”
朱允炆眼中尽是厌恶的神色，道：“这是人工呼吸，不是什么旁门邪术，不懂不要瞎说，省得传出去别人说你没文化。”
朱棣一脸无赖之样的笑道：“我书就是读得少，就是没文化，那有如何？”
朱允炆挑了挑眉，忽而笑了起来，靠近了朱棣几分调侃道：“所以，方才你认为我是瞧得他皮相好，要当众非礼他？”
朱棣又是冷笑一声，看向拓跋锋，那厢眼珠子都在动了。朱棣不由的眯了眯眼睛，杀机更甚。
朱允炆道：“你想杀了他？”
朱棣扬起一抹笑，答道：“怎么忽然说这样的话？我和他无冤无仇，为何会想杀了他？况且……”顿了一下，却收了几分笑容，认真的询问道，“允炆，难道你不想杀他？”
朱允炆听朱棣如此一问，心中便是百转千回，怕是以前这副孱弱身子的短命鬼主子认得那昏迷的男人，而据历史记载朱允炆秉性纯良，绝不会轻易就动刀子要了别人的性命。可朱棣又如此一说，显然这个男人就是与朱允炆有不小的过节。而根据这几日的情况综合起来分析，能和朱允炆有仇的应该只有两种可能，杀父之仇或是害己之仇。
思及此，朱允炆淡定的一笑，说道：“我自然是想杀了他，只是凡事都要讲个证据，待他醒了问清楚再杀也不迟。”
朱棣神色在瞬间变了无数次，最后却是嘴角定格出一个淡淡的弧度，轻道：“允炆，我看你根本就没有杀念，甚至连他是谁恐怕都不知道吧。”
朱允炆好整以暇道：“谁说我不知道？”
朱棣挑了挑眉。
朱允炆压低了声音，在朱棣耳边说道：“他不就是前锦衣卫正使，拓跋锋。”
朱棣招子眯了眯，脸色变了变，片刻后才道：“那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朱允炆反问道：“四叔想我如何处置他呢？”
朱棣挑眉道：“若我要你怎么处置，你便怎么处置吗？”
朱允炆笑道：“这便要看我的心情了。”
朱棣缓缓的闭上眼睛，眉头深锁，似乎在下很大的决心，片刻后忽然就睁了眼，趁允炆没有反应之际就猛然扣住他的脉门，用足了力气，狠道：“既然都得死，总要找一个垫背的。”
朱允炆吃痛的呼了一声，只觉得从手臂开始一路酸麻到全身各处，渐渐的连脑袋都不甚清晰，晃了晃头，看着朱棣的身影都有些模糊，恨得这个身子太过于孱弱。若是在现代，只怕朱棣刚扣上他手腕时，他就把其擒拿在地了。
死命的咬着下唇，破了皮，流了血，放才寻到一丝清明。允炆吸着气，断断续续的道：“叔……叔侄……一家亲，断了骨头……连着筋。不是……不是只有这一种……解决……方法的。”
朱棣松了点力道，挑眉道：“那你说说什么解决办法？”
朱允炆微微挣了一下自己的手腕，没有挣脱出来，深吸了几口气才压低声音道：“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朱棣挑了挑眉。
朱允炆冷笑道：“不就是那个皇位吗？”
朱棣笑道：“允炆，这话没有证据可不能乱讲，不然你害我不成反而会自己惹了一身腥，得不偿失。”
朱允炆挖苦道：“那我还应该谢谢你的提醒了。”
朱棣也不见惭愧，还说上一句：“不客气。”
朱允炆也不予他计较，看了看四周，众人都去围观拓跋锋，而景清也不知道跑何地方去了。于是，他又靠近朱棣几分，身子几乎完全贴上了朱棣的身子，轻声道：“借一个地说话，这里不太方便。”
朱棣摇头道：“你太狡猾了，我可不能放开你。”
朱允炆见诡计识破，有些恼怒，指着船头，道：“那里人少，就去那里。你可以一直捏着我的脉门，若是我想要逃跑，你就直接捏碎一了百了。”
朱棣嬉笑道：“这样捏碎允炆的脉门，四叔可舍不得。”只是，说话间却未曾松开朱允炆的手，轻轻一拉，便是把朱允炆那孱弱的身子拉进了怀中，搂走去了船头。
船头人少，举目望去，滔滔江河向东流，粼粼水面上荡着一轮满月，水雾渺渺间依稀还可见几盏飘至远方的宫灯。
朱棣道：“这里也算是个闹市中的清净之地!”
朱允炆嘲道：“是啊，这见不得人的勾当自然要找一处没有人听得到的地方商议才成。”
朱棣浅笑不语。
朱允炆气道：“你找人暗算我……”
朱棣忽而就捏紧了朱允炆的脉门，朱允炆未防他忽然来这一招，吃痛的咬到了舌头，顿时眼泪就飚了出来。只听的朱棣笑道：“允炆，有些话没有证据可不能乱说的，不然四叔只有好好的疼你一番了。”
朱允炆嗔道：“老子既然说得出口就是找到了证据。”
朱棣眯了眯眼睛，杀机浮起。允炆道：“众人皆知我今日是与你在一起的，而你现在杀了我是最不明智的做法，而且你将永远也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比如那个皇位。”朱棣要否认，却被允炆截了话，“我实话告诉你，我对那个皇位一点兴趣也没有，你若爱坐你就坐去。”
朱棣义正言辞道：“我也没有兴趣，只是想你登基后好好的当一个能为你守护边关的王爷便是。”
允炆冷哼了一声：“与其跟我打这些有的没的诳语，不如大家挑明了说实诚话。你虽对我不仁在先，我却不想对你不义，那些礼尚往来，先理后兵的话都是放屁。关键是大家日子都过得舒坦。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了你，我不愿意当那个皇帝，也不愿意毁了文物，更不愿意日后满世界躲避追杀。所以，为了大家日后都能如愿以偿的过舒坦日子，我们不妨做一个交易？”
朱棣兴趣被勾了起来，松了松捏着朱允炆的手腕，挑眉道：“什么交易？”
朱允炆认真道：“我会替你隐瞒之前你暗算我之事，并且我会在今后的日子里说服皇爷爷，让他把江山直接传给你。”
朱棣问道：“如若他不肯呢？”
朱允炆挑眉道：“那又如何？大不了我当几年皇帝，然后再让位于你便是。”
朱棣眯了一下眼睛，又道：“你有何条件？”
朱允炆深吸了一口气，也不客气道：“一，你须得保我的平安；二，替我寻访得道高人。”
朱棣笑道：“还敢说自己不是换了一个魂？”
朱允炆却淡淡道：“不管换没有换，从现在起，我便是朱允炆，而且是和你四皇叔站在同一战线上的——朱允炆。”
朱棣却疑道：“我如何能信你？”
朱允炆指了指不远处躺在一片水渍中的拓跋锋，言道：“我可以帮你保得他的平安。”
朱棣道：“如何保？”
允炆道：“你听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现在他是朝廷重犯，放哪都不安生。但是全天下人都不会想到皇孙殿下会带一个要杀自己的人在身旁，如此他的平安自然就保了下来。”
朱棣摇头道：“可是，宫中的人都认得他。”
允炆胸有成竹道：“放心，我自有办法为他藏了身份。”又道，“另外，我会告诉皇爷爷，把一切罪名都安在拓跋锋的身上，只道他是逃走再无踪迹，这几起杀人之事便成了永远无法破的案子了。”
见朱棣眼色闪烁，允炆不得不下了一剂猛药：“古人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四叔若连与我合作的胆量都没有，又如何在未来成就一番大事？”
朱棣蹙了下眉头，片刻后沉声道：“二哥之死甚是蹊跷？”
允炆试探道：“莫非不是你下手为之？”
朱棣叹道：“你死再嫁祸于他二人身上便足以，何须画蛇添足？”
允炆眯了眯眼睛：“你是想让我继续追查下去？”
朱棣阴冷道：“这事与我无关，自然和别人有关。”
允炆笑道：“那可未必。既然四皇叔想让事情真相大白，允炆只有从命便是。不过，最后允炆只会拿事实证据来说话，绝不错杀好人。”
岸上有传来喧闹声和交头接耳的声音。
一阵风吹过，惹的允炆一阵轻颤。
只听见风把朱棣的声音传到了耳中，颇有几分无奈：“身在皇权的中央，又有几人是好几事是对，只要莫愧于百姓，莫愧于大明江山便是。”
允炆楞了楞，却见朱棣已经提步到了拓跋锋身边，抬脚就踢了拓跋寒几下，喝道：“再装把你扔到河里喂鱼去。”
允炆摇了摇头，方才那朱棣苍凉之色却宛如一场幻梦，忽然间就变得不真实起来。
拓跋锋因着那一脚猛然就睁开了眼睛，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吓得围观的人如惊弓之鸟，瞬间就散得老远。他摸着头，道：“王爷原来你知道我是装的。”
朱棣狠狠的拍了拓跋锋一掌，怒道：“跑都跑了，还回来做什么？”
拓跋锋委屈的撇下嘴，实诚道：“回来瞧云起。”
朱棣唾了一口，道：“没用的东西。有我在这里，还能让云起少了半点皮毛不成。”
“……”
“尽给我找事添堵难受。”
“……”
“弄成这样，简直丢人丢到家了。”
“……“
“下次再这样，直接扒了你小子的皮。”
“……”
朱棣见着拓跋锋一副受教的模样，心底委实舒畅了不少，正要关切几句，却不想拓跋锋忽然道：“云起现在怎么样了？”这一句，说的朱棣差点没吐出一口血出来。
朱允炆上前，故作亲昵的挽住朱棣的胳膊。原本是想揽着朱棣的肩膀，却不想这身高是有海拔差距的，最终只有无奈的选择这种亲昵方式，却不想这般显得他是何等的小鸟依人，瞧得拓跋锋眼睛都直了。
朱允炆笑道：“云起有我四皇叔和五皇叔照料着，好得可不能再好呢。”
拓跋锋脸色一寒，瞪了朱棣一眼，继而道：“王爷，为什么皇太孙殿下会在此处，不会是鬼吧。”
朱棣咬牙切齿道：“王爷我倒希望他是一只鬼。”
允炆哼了一声，不怀好意的在朱棣的胳膊上死命的一拧，朱棣吃痛又不能在拓跋锋面前显露，只得咬着牙，脸庞扭曲。待痛劲缓过，他才吁了一口气道，“被云起救的。”
拓跋锋想了想，又道：“那我赶紧给他再补上一刀去！”
朱棣：“……”
朱允炆：“……”
拓跋锋锊起袖子，在掌间唾了一口唾沫，就要拔刀。
朱棣气急败坏的喝道：“做什么呢，想害死你家王爷不成。”
拓跋锋道：“我是朝廷钦犯，我杀了皇孙，自然是我一个人承担，不会查到王爷头上的，也好了王爷一桩心事。”
朱棣把朱允炆护在身后，骂道：“了屁的心事，王爷我现在不想杀他了。”
拓跋锋一脸茫然：“王爷为何又不想杀他了？”
朱棣咳嗽了一声，把朱允炆护得更严道：“毕竟是我的侄子，我疼得紧了。”顿了一下，又道，“我把你也交给他了，他日后有啥三长两短，我唯你是问。”
“那云起怎么办？”
朱棣唾道：“你就这点出息。”回头便牵住朱允炆的手，对拓跋锋说道，“把脸蒙了，随着走便是。”
朱允炆冲拓跋锋笑道：“自会让你见到徐副使的。”犹豫了一下，又叹道，“他为你可真伤得不轻啊，看着都让人怪疼的。”
拓跋锋脸色白了几许，捏紧拳头，已见拳窝有血溢出。
朱棣又喝道：“想见他，就把脸给遮了。”
朱允炆忙道：“不用遮，换个装扮就成。”探着脑袋四处观望了一下，才道，“这附近应该有烟花柳巷之地吧？”
朱棣急道：“你想干什么？”
朱允炆白了他一眼，不屑道：“干正事。”
朱棣又道：“你年纪小，容易肾亏。”
朱允炆张大了嘴巴：“……”
朱棣再道：“况且那地方不干净，若得了什么病的如何是好。若要找女人，也得找正经的姑娘。真急的憋不住了，赶明儿叔给你挑几个端方点的送你宫里去。”
朱允炆嘴巴大的可以塞下一只鸭梨：“……”
片刻后，朱允炆才出声：“我不喜欢女人，若叔疼我的紧了，就找几个端方点的男人送我宫中来吧。”
朱棣显些一口气缓不过来，拼命的咳嗽了好几声。
朱允炆瞧了瞧身后用双袖捂着口鼻，只露了两只眼睛却有贼兮兮模样的拓跋锋，又瞧了瞧身边已经被他打击的找不到北的朱棣，玩心更起，接着道：“其实，我觉得徐云起不错。模样又端，身材又好，还救了我一命。四叔，你说我是不是应该以身相许呢！”
“相你个毛！”
“相你个大头鬼！”
两个声音同时从朱允炆身后与身边响起，皆是炸毛的神色，吓得朱允炆赶紧跳开，嚷道：“去烟花柳巷干正事要紧，干正事要紧。”
一个时辰后，朱允炆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裳出来，朱棣尾随其后，而最后跟着一个大姑娘，身材比前面两位还要魁梧几分的大姑娘。只见她娇滴滴的踩着细碎的步子，大脚板时不时露在裙摆外面，又害羞的赶紧低头弄着裙摆遮挡脚板，腰部挺直，胸部却有大的出奇，脸上涂了厚厚的一层粉，嘴角抽搐几下粉就掉了一地。
朱棣乐得接不上气儿，拍着朱允炆的肩道：“真有你的。”
拓跋锋捧了捧巨大的胸部，捏着嗓子道：“这些馒头塞太多了，走路不好使。”
朱允炆道：“那你就拿几个出来啃了就是。”
拓跋锋当真就从胸前拿了一个馒头出来啃。
朱允炆斥道：“这样不成，一边拿一个，不然两个胸就不一样大了。”
拓跋锋闻言，赶紧又从另外一边又拿出一个馒头。
朱棣问道：“你怎么把他带进宫里去？”
朱允炆不答却问：“你和五叔关系如何？”
朱棣道：“那是同胞兄弟，自然好得就差穿一条裤裆了。”
允炆点头：“若你让他送一个婢女给我，他不会多问什么吧?”
朱棣想了想，才道：“五弟不爱管闲事。”
允炆道：“那自然好，叫他送拓跋锋进来就是。”顿了顿又八卦道，“五皇叔似乎在找十三月花，真是有趣的紧。”
朱棣收了几分笑，沉默不语。
允炆心道，怕是因着徐云起的缘故踩了他的痛处，也不再多问，只是一路瞧着夜市的小玩意儿，一路玩玩闹闹如回童年一般开心。
朱棣转到了一个卖拨浪鼓的摊子前，执起一个小鼓，在手上摇了摇，似乎想起了什么，呆了片刻。
允炆跳到他的面前道：“原来你也有一颗童心啊。”
朱棣嘴角勾了勾，继而掏钱买下了那拨浪鼓，转身就递给朱允炆道：“给你买的。”
允炆接过，却问道：“收钱不？”
朱棣嘴角抽了一下：“送你的，不要你银子。”
允炆这才乐了，拿着拨浪鼓转了转，笑道：“既然是送的，那便不要白不要。”
朱棣眉眼弯弯，看着允炆拿着拨浪鼓又跳到别的摊子上一阵张望。
拓跋锋到朱棣的面前，低声道：“王爷想起往事了？”
朱棣瞪了他一眼，怒道：“多事！”遂而快步追上允炆，愉悦道，“今日你欢喜什么，便与四叔说上一声，四叔都买给你。”
朱允炆眼睛一亮：“真的？”
朱棣笑道：“自然！”回答完后，方才后悔的要咬掉自己的舌头，因为他看见朱允炆已经转着那个拨浪鼓蹦跳着往那珠宝首饰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