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45、
“哥，抱我好吗?”把身体靠进沈云谦怀里，雷霆觉得这个世界似乎多少暖了一些。
四月底的X市，早已经离那个冷字非常遥远了。果然天冷不是冷，心寒才是寒。
沈云谦在小露台上把雷霆拥入怀中，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背。
左忱刚才来找雷霆说的话，沈云谦全部听到了。关于八年前，或者现在应该说九年前了，那起案子，谭璐瑶已经正式去自首了。左忱是来告诉雷霆，他可以去申请国家赔偿。
几十万的数目，对于寻常百姓来说，也许不算小了，但其实就算是几百万又如何？逝去的青春岁月再也不可能买回，人生轨道彻底被改变了，再多的补偿，也回不到原点了……
“申请国家补偿的事，我让律师去办。”抚摸着雷霆的背，沈云谦柔声说。
怀中的人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钱也许对他来说不重要，但这关系着名誉问题。雷霆并没有想象中应有的激动，更多的是无语的伤感吧。
雷霆看得出刚才左忱来时对这件事惊讶之余更多的是对自己的同情，谭璐瑶生病一直由自己照顾的事左忱多少也知道点，所以越发替自己感慨被谭璐瑶骗的很惨。
爱这个字发音是如此的简单，本质却又是那样的复杂难解，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那样干净纯粹的爱吗?
雷霆想谭璐瑶或许是爱自己的，可她终究更爱她自己多一些。所以当她和自己被推倒了利益的对立面时，她最终还是选择牺牲自己来保全她。
好吧，妙龄少女对监狱的恐惧他可以理解。可，这种事情，他毕竟没办法那么大度的轻易说原谅……
只有眼前的这个男人，可以让他信任，可以驱走他满心的寒意，填满他所有幸福感缺失的空间。
沈云谦吻了吻雷霆的眼睑，用某种轻松的语调提议“有没有兴趣学点其他的东西打发时间，比如外语？”
“学外语？”雷霆觉得沈云谦建议自己去学考飞行员驾驶执照都比这个靠谱些。
“不喜欢吗？你睡觉都能蹦出日文菜单的梦话来，我以为你会对外语比较感兴趣。”
“真的？”雷霆不禁想起在日本料理店打工的那段时日，他好像的确是比较有语言天赋。其实这段日子心情很不好，转移一下注意力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有兴趣么？如果有，明天我让人给你去报名。”
雷霆哑然失笑“不用这么急吧，就算要学，也要让我想好学什么语种吧！”
“我帮你想好了，丹麦语怎么样？你小时候不是喜欢看安徒生童话吗？”
沈云谦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雷霆已经没法想象自己若干年后，学好了丹麦语胡子一把时捋着胸前三尺须髯抱着原版丹麦文的安徒生童话坐在摇椅上戴着老花镜读书的样子了。
“你要一起学吗？”然后两个白胡子老公公一起坐在摇椅上看童话故事。
其实雷霆只是打趣的开个玩笑，却见沈云谦正色起来。
“你要听实话吗？”
“嗯？”雷霆扬头，不解的看着沈云谦。
“我已经在学了……”而且已经学了一段时间了，这次跟丹麦的合作伙伴不通过翻译做私下交流时，丹麦语加少量英语辅助两个人竟然也能沟通的七七八八了。
“你兴趣还真广泛！”雷霆记得沈云谦大到篮球，中到网球，小到乒乓球，都是横扫整个学生时代没有敌手的，想不到他的兴趣又发展到语言上去了。
“我现在最感兴趣的是你。”沈云谦眼中笑意加深，俯身吻上雷霆的唇。
“唔……”雷霆好不容易夺回自己的呼吸权“不要……在这里……”程姨在庭院里的话很容易就会看到，他不想吓到老人家。
……
雷霆的案子，使得左忱得罪了不少人，失去浩子之后，左忱才发现原来他一直很在意的工作好像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领导找他了谈了话，非常隐晦含蓄的暗示有人检举他那么热心的去翻一个九年前的旧案，是因为要帮助自己的同性恋人，所以才会那么刻意针对自己的前妻。
其实说到底也不过是想求证左忱同性恋的身份罢了，对于这点左忱没有什么不明白的。义正言辞的表明了自己在这起案子中没有任何徇私的地方，末了，他如愿的满足的领导的好奇心，坦诚了自己同志的身份。
说出来，也就放下了，人也跟着轻松了很多。
第一次，左忱穿着制服就来到了深蓝，小麦抬头看见，忙紧张的把人给拉进了包间。
“你还能再高调点吗？”小麦意有所指的看着左忱那身笔挺的制服。
左忱把外套脱下来随手丢在沙发上“怕什么？反正大家很快都会知道的。”
“知不知道是一回事，但X市有规定公职人员不能穿着制服进出娱乐场所吧。”左忱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吗？
“无所谓，辞职报告我已经打好了。”左忱抬头对小麦一笑，从来没感到心情像现在这么轻松过。
“你疯了！”小麦被惊着了。
“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理智！”左忱非常肯定的说。
人生不过短短数十寒暑，不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不能爱自己想要爱的人，这样的生活太累了，他受够了。
看着小麦的难以置信，左忱把人拉到身边坐下，拍着小麦的肩膀调侃“你说我在深蓝的对面也开家酒吧怎么样？”
“深蓝对面是市政府后门。”小麦翻了翻眼睛无奈的提示道。
“那就深蓝旁边吧，到时候你过来帮我。”
“你这是准备挖墙角吗？”小麦把左忱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拉下来“别开玩笑了，关乎前途的大事，不是闹着玩的。“
“我真的没开玩笑。”左忱正色起来“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你知道我是市中院最年轻的庭长，多少人都明里一套暗里一套的想拉我下来。这几年来兢兢业业生怕给抓到一点把柄，真的太累了。现在这件事爆出来，可能我得罪的人太多了，听说B市都有人扬言一定要整垮我，与其让他们动手，不如我自己下来。”
这件事情上，左忱被李希文迁怒，李希文动不了沈云谦，拿左忱开刀却是不成问题的。
“这么容易就放弃，有浩子的原因吧？”
抬眼开了看小麦，左忱笑了，笑得和以往不一样，这次很轻松。
“也许吧，但不是放弃，是想明白了。浩子上周发电邮给我，说他已经放下过去了，现在过的很幸福，找到了为了他可以对抗世俗的男人，让我也该把一切都放下了。”
有些事情，过去了，就是真的过去了。拿不拿的起时由你，放不放得下时，却由不得你。很多事情在很多时候，放不下，也不得不放下。毕竟人活着，总要往前看，往前走。
现在的左忱，只想给自己放个大假放松一下。
“你，真的想清楚了？”
“浩子说他过的很好，我就安心了。”左忱抬头，虽然看着小麦的眼睛里带着笑意，小麦却分明觉得那笑容里有着一抹隐晦的苦涩。
“不如出去玩玩散散心吧！”小麦提议。
“一个人有什么好玩的啊？要不你陪我一起去？”左忱开玩笑的建议。
“也好啊！不过要等嘟嘟放暑假，本来我也答应过带嘟嘟去旅行的。”小麦似乎真的考虑起左忱的建议来。
“去哪里旅行？听者有份吧！”雷霆推门进来，拿了一打啤酒放在茶几上，随后又有服务生端了个果盘外带几碟开心果之类的零食进来。
“你要有资金赞助就有份！”等服务生出去左忱才笑着开口。
“没问题，只要你不是出境游就行。”雷霆不客气的把自己塞在了左忱和小麦中间，转着头左右看了两个人一眼“说说吧，你们最近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小麦不解的抬头看雷霆“外面那群小子又胡说什么了吧？霆哥你也信他们的？”小麦在店里呆这么久，对这些半大小子喜欢背后胡乱YY的做法太了解了。
“他们说什么了吗？我什么都没听到啊？不如你来告诉我？”其实刚才过来的时候在吧台没有看见小麦，大嘴巴阿ken就跟雷霆汇报了左忱一来小麦就把人拉到包间里去说悄悄话了。从左忱连制服都没有来得及换下来的急于见“佳人”的迫切心情来看，估计两人现在正打得火热。
“霆哥，你跟老板学坏了。”小麦看了雷霆半晌，下了这个结论。
“你敢说老板坏话，当心他炒你鱿鱼。”雷霆故作严肃状，没撑十秒钟，自己先笑了。
“不要紧，我已经有人挖角了。”小麦拿眼神瞟了一眼正往嘴里放香蕉片的左忱。
“哦？”雷霆故作穷凶极恶的扑过去掐住左忱的脖子“你把人家心勾过去就算了，怎么连人也不放过？”
左忱配合的吐了吐舌头，眼神凄切的望向小麦“baby，死之前就让我们假戏真做一回吧，也不枉我虚担了这个名声……”
“官人好坏。”小麦拈起兰花指做青衣水袖遮面状，顿时把雷霆笑翻差点滚下沙发。
左忱笑的咳了半天才把嘴里的香蕉片咽下去，等雷霆再坐好看向小麦时，小麦已经像什么都不曾说过一样，一脸镇定的打开一罐啤酒喝了起来。
雷霆左忱面面相觑。
“小麦，你以前学过川剧变脸的是吧？”
小麦侧头看两人，一脸高贵状“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二人再度绝倒！
笑闹了一阵，雷霆偶然问起左忱的工作，左忱沉默了一下，还是把打算跟雷霆照实说了。
“是因为我的案子吗？”雷霆敛起笑容。
“不全是，大部分是我自己的问题。”哥们之间没必要遮遮掩掩，左忱就照实说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不喜欢这个环境，可以换个地方继续啊。”这个忙，相信沈云谦还是可能帮的上的。
“是不喜欢体制内的这种大环境，想过更自由一点的生活，与你的案子没关系。”左忱拍了拍雷霆的肩膀“路是我自己选的，现在发现那条路其实不适合自己走，只是想换一条路走而已，你们都别把事情想复杂了。”
“左忱……”
“来，庆祝雷霆沉冤得雪，庆祝我重新找到了自己的前进方向，干杯！”打断雷霆的话，左忱依次看看雷霆和小麦，举起手中的啤酒笑着邀他们碰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