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9、
天不知不觉就冷了起来，看着街边店铺前摆出了圣诞树挂出了装饰用的大袜子，雷霆竖了竖夹克的领子，才发觉就要过圣诞了。
要不要给沈云谦买份礼物呢？突然想起了这个傻问题，雷霆自己觉得有点好笑。
买了程姨要的土特产带回家，程姨已经大包小包的收拾好了，正在往冰箱里塞包好的饺子。
“程姨，您不是要连饺子也冻好给然姐往B市带吧？”雷霆把外套脱下来随手丢在沙发上，凑过来看热闹“然姐夫肯定会笑话的。”
程姨拍了雷霆一下“这是给你和谦谦准备的，我包了很多，我不在家你们也不要老去外面吃东西，现在地沟油啊鸭子油啊的乱七八糟，自己做的东西吃起来比较放心，知道你们也不会做别的，这个煮煮就能吃了。对了，一定要煮熟啊，第一遍开锅时加一点凉水，可以加点盐饺子不容易粘皮，再开一次锅才行。”
程姨的话还是一如既往的多，雷霆从后面抱住老太太，撒娇的拿头蹭程姨的后背“您只是去过个元旦，又不是不回来了，我们都这么大了，会照顾自己的。”
“你也知道这么大了啊？各个都不让人省心，知道大了倒是赶快谈个女朋友带回来给程姨看看啊，等你们都成了家，老太婆也可以放心的去享享清福喽！”
雷霆放开程姨，有些尴尬的退后了两步，低声嘟囔“现在这样不也挺好的么。”
“好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们两个大小伙子都老大不小的了，不思量着正经找个女朋友成家，难不成你们两兄弟打算就这么搭伙过一辈子了？”
说起这些程姨就不高兴了，抱怨多多的拎起雷霆随手扔那的外套，挂到客厅门口的衣帽架上。
“看看看看，什么都随手乱丢，家里没个女人收拾还行？”
程姨的声音还在下面继续，雷霆蹑手蹑脚的溜上了楼。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雷霆送程姨去火车站，程姨血压有时会有点高，然姐吩咐还是做火车好，买了软卧，反正X市到B市有直达，除了时间长点，到也不算很不方便。
买了站台票陪程姨在软卧候车室候车，然后再把人送上车，程姨又反复嘱咐了几次冬天穿暖点天然气用完要记得关上之类的琐碎事情，雷霆才挥手下车。
刚出了车站，手机有陌生的来电，雷霆看不认识开始没想接，但电话很是执着的反复响了三遍，这才不耐烦的接起。
“是我。”电话那头的声音听得出在强装平静。
“谭璐瑶？”
雷霆有些发愣，走到车站广场上，虽然也有明媚的阳光洒下来，但毕竟是冬天了，怎么都觉不出暖来，雷霆缩了缩脖子。
“能出来坐坐吗？”谭璐瑶的声音里透出点恳求的意味。
坐坐？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值得出来坐坐的吗？
“对不起，我今天很……”
“忙”字还没有说出来，就被那边急促的打断了。
“博爱路白桦林茶社芝兰居等你，来不来随你，但我会等你到打烊。”
电话干脆利落的被挂断，留给雷霆的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和当初给他送早点的口气何其一致？雷霆摇了摇头，最后还是选择了赴约。
白桦林茶社芝兰居雅间内，谭璐瑶正兀自泡着祁红功夫茶，烫杯，投茶，洗茶，每一个步骤都似乎格外用心，但脸上的表情却是带着愁容的漫不经心。
雷霆进来的时候，谭璐瑶正拿着闻香杯放在鼻子下面细闻茶香。见到雷霆进来，也没有流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淡淡的让雷霆坐下，执起紫砂壶斟了一杯到品茗杯里递给雷霆。
“蜜月过的不错吧？”雷霆想不出其他话题，两个人虽然有过一段曾经，但那段历史不提也罢，谭璐瑶的新婚在此刻就成了唯一的话题。
“我们分居了。”
平平淡淡的几个字，让雷霆的被茶呛到了。
“分居？”刚结婚就分居？
“左忱是你朋友吧？”
谭璐瑶突然抬头紧盯住雷霆的目光，没来由的让他有点慌。谭璐瑶找自己出来想干什么？要打听左忱的私生活？
雷霆只能点点头。
好在谭璐瑶并不是想打听什么，更多的可能只是想倾诉吧！
“他那方面不行。”幽幽的品了口茶，谭璐瑶看似不经心的来了这么一句，这真是能判男人死刑的一句话。
雷霆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端起茶杯尴尬的掩饰听到这句话后的反应。
“也许是报应吧，要我守活寡……”
谭璐瑶幽幽的叹了口气，给雷霆和自己重新斟满。
“这么多年，你恨我吧……”这绝对不是一句疑问句。
沉默了良久，雷霆抬起头“恨不恨的，都过去了。”
“那还是恨啊！”谭璐瑶苦笑一下。
“或许恨过吧。”从她把自己拖入这种三角关系又在法庭上证明这段关系的时候，也许真的恨过吧。不过那时更怨怼的是更在意的那个人，所以谭璐瑶反而被放在沈云谦之后被忽略了。
雷霆是从来不会也不懂得如何宽慰别人的直性情，虽然谭璐瑶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真的听到心仪的男人说恨过自己的时候也还是忍不住眼圈一红。
“对不起。”
不知道是在为过去的事道歉，还是为流泪这种熟女不该有的失态行为道歉，谭璐瑶用微笑去掩饰泪水的样子很让人揪心。雷霆一下子就被弄的手足无措了，他就是知道自己处理不来这种局面才不打算来的，结果还是给弄成这样。
谭璐瑶努力让自己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眼泪却还是没忍住溢了出来，忙扬了扬脸伸手在旁边的包包里面找纸巾。
也许真是心情太乱了，纸巾没找到，反倒把包掉到了地上，里面手机、钱包、钥匙、香烟、打火机零七碎八掉了一地。
谭璐躬身捡东西，雷霆也只好蹲下帮忙一起捡。
两个人同时碰到一面镜子的时候，雷霆先放了手，那是一个和这款价值五万多的LV的包包绝对不配的塑料镜子，很普通的心形紫蓝色翻盖里面带把小梳子的那种，外壳上的卡通图案早已经旧的看不出原本是什么了。
谭璐瑶其他的东西捡起来都是很无所谓直接装进了包里面，只有这个镜子，放在手中细细抹去上面可能沾到而事实上却并不存在的灰尘。
“这么久了，你还带着啊。”
谭璐瑶对那面镜子的珍视让雷霆觉得有点尴尬。
“这是你唯一送给过我的东西，怎么能不珍惜？”
“我那时还真是比较吝啬啊！”雷霆站起来，自我调侃着，努力想缓解这种尴尬。
下一秒，谭璐瑶却突然扑进雷霆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了他。
雷霆虽然跟谭璐瑶谈过恋爱，但鉴于他实在是感情超迟钝型的，谈了几个月的恋爱，也还没有进化到拥抱阶段，现在被谭璐瑶这样死死抱住，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如果没感觉错误，她还在哭，雷霆觉得手脚都没地方放了。
“你，你不要这样，左忱是我朋友。”朋友妻不可欺，朋友妻也别欺负人啊！
“那如果我不是你朋友的妻呢？如果我不再是左忱的老婆，我们还有机会吗？”
谭璐瑶的话彻底把雷霆给问愣住了。
“你说什么呢？明明你就是左忱的老婆啊！”既然已经结了婚的，哪里来的“如果”不是？
“我心里不是！在我心里从来就不是！”谭璐瑶放开雷霆，退后两步靠在墙纸上，有些神经质的哭诉“还有什么比婚礼当天看见自己一直喜欢的人坐在嘉宾席上喝自己的喜酒更悲哀的事情吗？要不你就早点出现，否则就干脆不要出现！可你偏偏不早不晚的在婚礼当天出现……你知不知道，如果老天肯让你早出现一点，哪怕仅仅早出现一天，都不会有这场婚礼！”
雷霆被哭的六神无主，感情这门功课对他来说真是太复杂了，这门考卷上的答案雷霆多半是无解的未知数。
“现在，说这些干嘛啊？左忱挺优秀的……”说谎绝对是雷霆的弱项，想着左忱和浩子的事情，雷霆觉得自己这样的安慰挺卑鄙的。
“可他不行你知道吗？他根本硬都硬不起来！其他方面再优秀对我来说又有什么用？”
“感情的事情，那方面不是最重要的吧……”说这话的时候，雷霆想到得绝对不是左忱，而是他和沈云谦之间的关系，因为左忱和谭璐瑶之间连“感情的事情”可能都谈不到。
谭璐瑶自然不可能知道雷霆心中想的是什么，只是跟看见外星人一样瞪大了眼睛盯着雷霆“没想到，你还是柏拉图式爱情的拥护者。”
“我只是觉得那方面不一定是最重要的……”
这方面，雷霆实在没什么发言权，所以这个话题让他很窘迫，窘迫的脸又不自觉的红了。
“也许你说的对，感情比那个方面重要，可我们本身并没有什么感情。也许只是大家觉得彼此条件合适，年纪又都不小了，差不多也就凑合着结了……”
原本没有想过还会遇到雷霆，婚姻这件事已经被谭璐瑶自动归纳为不过是两个人搭伙过日子罢了。情啊爱啊都是浮云，一辈子冲动一次就已经不少了，谁有那么多的热情和青春总去燃烧？
然而雷霆却在她最没有防备的一天那么突然的出现了，之后的事情就好像受了诅咒般的糟糕，新婚当晚的洞房她开始心不在焉，左忱也许是太累或者其他原因也完全不在状态，两个人就连最起码的例行公事都无法进行下去。
新婚之夜，新郎新娘背对背的睡去。
接下去的几天，始终是那一晚的重复，起初左忱还会给她一句抱歉，而后干脆躲着她一个人在书房上网上通宵。谭璐瑶知道状况也许不是出在左忱一个人身上，左忱努力去吻她的时候，她闭起眼睛想象那是雷霆才能让自己不去厌恶。
最终，他们之间没有完成一次实质上婚姻生活。
蜜月临近结束的时候，谭璐瑶终于提出先分居吧，左忱没有反对，还帮她在酒店长期定了套房。
“雷霆，你有真心喜欢过我吗？哪怕只有我喜欢你的十分之一？”
在雷霆为这个问题内疚的瞬间，谭璐瑶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
答案早已经不重要了，这个吻，却是谭璐瑶向往了许久许久的……
雅间门被粗犷的推开，随之而来的还有大咧咧的高嗓门“这地方雅间全他妈一个样，刚才都走错门了！”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脚都迈进来一只了，才发现原来又错了“对不起啊对不起啊，又走错了。”道了两声歉男人赶忙尴尬的关门退出去。
无论如何雷霆是要谢谢这个男人的，让他成功的反应过来推开了谭璐瑶。
然而雅间门这一开一关的过程中，陪客户饮完茶从门前路过的某人随意的向里一瞥，沉下了脸色顿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