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安少杰那件事发生后的第二天，沈云谦家中来了访客。
雷霆代程姨开门的那刻，着实楞了一下。
“你好，李希文，我们见过面的。”李希文彬彬有礼的伸手过来“刚刚才知道云谦上个月遭遇了车祸，特来探望。”
“哦，请进。”
雷霆让开门口，为李希文引路。
看着李希文持着一束包装精美的唐菖蒲进入客厅，沈云谦一点都不意外，他以为李希文昨晚电话就应该打过来兴师问罪了。
“都是老同学了，还特地麻烦你大老远的跑一趟。”
沈云谦热情的招呼李希文坐下，让程姨帮忙把花拿去插好。
“就因为是老同学了，这么迟才知道消息就更加说不过去了，怎么样？恢复的如何？”
李希文谢了程姨端上来的茶，状似关切打量沈云谦的身体。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沈云谦看着程姨插好的唐菖蒲，余光扫过雷霆，对李希文开口“谢谢你的花啊！”
程姨又洗了水果端上来，热情的招待李希文吃水果。
基本上，程姨就跟沈云谦和雷霆的半个妈是的，看到孩子们有朋友来玩，一向是很热情的待客。
只不过招待的方式一直停留在对待小学生的这个年龄层面上，无非是让吃吃喝喝，就差自己不在场的时候再交代一句好好玩不要打架了。
“谦谦啊，难得有朋友大老远的从B市来看你，我出去买点菜啊！”
程姨摘了围裙换好鞋往外就走，李希文忙欠身说不用麻烦了，固执的老太太却连连摆手说应该的。
“程姨，我开车载您去，等我上楼换下衣服。”
雷霆快步上楼换好衣服，跟李希文打了声招呼就陪着程姨一起去了。
程姨圆鼓鼓的身子上车都有点费劲，雷霆还在后面推了老太太一把才上去。
“谦谦这个同学还真不错，这么大老远的从B市来看谦谦，今天我要做两个拿手好菜。”
“那我不是跟着沾光了？”雷霆打趣道“不过他以后还是别来了，不然每次都要给他做拿手菜，把程姨累到可怎么得了？”
“你程姨没那么不中用，那个广告里怎么说的，什么什么一口气上五楼不费劲！”
程姨骄傲的拍了拍两条腿，雷霆偷笑，不知道谁刚才连上车都费劲来着，还五楼呢！
“再说，你爷爷活着的时候不是老说那个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吗？做人得厚道，待人要诚心。”
程式说教开始，虽然唠唠叨叨，雷霆却挺乐意听的，一直没有打断。一则是从小听惯了的，觉得亲切;二则有八年的时间没听过了，还真是挺怀念的。
依着雷霆的想法，去趟超市，什么都有了，一次买齐就算了。程姨却说超市的不够新鲜，雷霆只好开车在各大市场直间流窜。什么水产类，禽蛋类，蔬果类，雷霆算是见识了，这买菜绝对是门学问。
把采购完的东西拿车上放好，程姨又不免感慨起当年雷霆爷爷在世时，在B市何须用自己去买菜啊，新鲜的空运过来自然有人送上门来了。如果老爷子不是那么倔强的要卸甲归田，也许后来就不会发生霆霆坐牢这件事，退一步说就算真出了事，肯定也不用坐牢，自然有其他办法解决得了。
“好啦程姨，买菜也买出您这么多的感慨来，您要是不愿意出来，大不了以后我负责买菜好了。”
红灯前面车子停下，雷霆摆着胸脯保证。
“你？算了吧，你认识这是什么吗？”程姨随手从后面的袋子里拿出一个塑料袋，指着里面看起来软趴趴的东西问雷霆。
这还真问住他了，绿灯亮起，雷霆开车。
“那是什么啊？”
“这个叫魔芋豆腐，虽然样子是差了点，不过减肥、降血糖、降血压、降胆固醇、排毒养颜、补钙抗癌，可是好东西呢！”
程姨把东西重新放好，带着一副你以为买菜很简单的骄傲表情停了口。开玩笑，她采购员的重要地位是无人能轻易取代的。
雷霆从后视镜里看了看程姨，抿着嘴笑了，逗程姨开心是雷霆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坐牢的那八年，程姨为他流了太多的眼泪了。
“然姐告诉您的吧？”
然姐全名程欣然，程姨的女儿。当年的程姨也算那个年代敢于冲破封建家庭婚姻包办制的进步女性了，本来学刘巧儿“自己找婆家”如果得遇良人也算佳话一段，没成想遇人不淑，怀了女儿后男人却跑了，这一跑就再没回来过。生下女儿以后的生活更无着落，正巧雷霆的母亲因为工作原因不能带雷霆，就这样阴差阳错来到了雷家，一晃就是二十多年快三十年了。程欣然跟他们几乎是一起长大的，从某医科大毕业后，雷素琼帮着联系给B市某部委离休老领导做家庭医生，现在已经结婚生子，早就想把程姨接去享福，程姨却说她已经嫁人了自己放心了，这里还有两个没结婚的不会照顾自己，所以坚决不肯走。
雷霆和程姨前脚一走，李希文后脚就坐正身体变了脸色。
“沈大少，你这事做的有点过了吧？”
沈云谦轻轻一笑，从果盘里摘了颗红提放到嘴里，慢慢的嚼了一阵咽下后，才幽幽的开口。
“小惩大诫而已，电视台不是已经不打算把跟拍警察临检过程的录像播出来了吗？”
“你愿意当那为博褒姒一笑而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不要紧，可再怎么宝贝你的人，少杰也不是那么随便戏耍着给人玩的，你总要看看安家老爷子的面子。”
李希文的目光下有隐隐的怒气，以为上次一辆车已经可以把这件事摆平了，没想到沈云谦还是不依不饶。
“我的人可没有褒姒那样古怪的性格，我如果祸及无辜，不用你兴师问罪，他先会暴走的。”沈云谦的声音还是气死人的不疾不徐，言下之意安少杰罪有应得“况且我总要让他顺了这口气吧！”
“这口气到底是笔什么烂帐你沈大少最清楚，少杰那已经替你背了口大黑锅了，这事情你也不能做的太绝了吧！”
沈云谦拍拍李希文的肩膀，递了个承你情了的眼神“喝点水消消气，天干物燥，别那么大火气，容易便秘。”
“事不过三！”
李希文下了最后通牒，沈云谦再要把事情往大里搞，安老爷子和安老大那头，自己可就真要压不住了。安少杰再怎么样不成器，安家人也没理由看着他被外人欺负却不管的道理，再说安家人一向护短。
沈云谦会心一笑，有默许之意，随后两个人聊起生意上的一些合作项目的事情，气氛逐渐缓和。
大家都是聪明人，很多话没必要说破，但是有一点李希文算是真看明白了，沈云谦的那个表弟，就是他的软肋。而这个一向不以弱处示人的男人，这一次就这么明明白白的把柔软的地方摆出来，足见其对那男人的重视，和为了那男人可以破釜沉舟的决心。
李希文昨晚接了电话连夜已经让人把安少杰从拘留所里领了出来，好在那个未成年的小男孩最后自己承认是MB，想要玩仙人跳坑安少杰一把。
猥亵的罪名是洗清了，但□□的帽子被扣了个死紧，虽然最后李希文一个电话，那头没敢为难什么就赶快把人放了，但杰少也难得的玻璃心了一把。究其原因，关键是光着屁股被一群人堵在床上，中间还有个女记者，饶是他脸皮再厚，也觉得丢人丢到家了。所以一出来就上了山，窝到山上的别墅里自我治愈去了。
雷霆和程姨说说笑笑的回来，李希文起身说了句不打扰了就准备告辞。
好客指数五星＋的程姨哪里肯答应，拉着人说大老远的特意来看谦谦，哪有不吃饭就走的道理？别说要留下来吃饭了，如果不忙的话怎么也要住两天，谦谦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让霆霆带着他到处玩玩，再不她老人家亲自带他去玩也行，反正总要让他们尽尽地主之谊。
李希文也是见惯大场面的，官场上虚虚实实的事情多的是，套用王熙凤的话说，面上一团火心里一把刀，当面开口笑背后使绊子，那里多得是尔虞我诈，何曾见过这么直爽这么热情的大妈？一下子也不好拒绝了。
“是啊，程姨的手艺很好，今天是要特意做给你吃的，你走了我们就没口福了。”
看着跟李希文不算熟雷霆也帮着挽留，沈云谦才开口。
“老同学了，不用这么见外吧，我们一家都这么有诚意了。”
“那恭敬不如从命，我就叨扰了。”李希文知道程姨在这个家的地位，颔首微鞠一躬。
程姨乐的合不拢嘴“这孩子，说话这么文邹邹的客气，你们先坐，吃点水果聊聊天，饭一会儿就好。”
扭着圆胖的腰身程姨拎着东西就进了厨房，雷霆紧跟着拎起剩下的也追了进去。
在车上说好今天要烧一条西湖醋鱼，鱼是两天前买的，因为要饿养两天促使其排尽肠内杂物，以去除土腥味，所以还是活的养在厨房，雷霆今天要负责帮忙杀鱼。
厨房里传来雷霆和程姨有说有笑的声音，沈云谦和李希文却还站在那里。
良久，李希文回头，对沈云谦笑了笑，笑的有点挑衅，语气却略显轻佻。
“他，是你放弃B市一切的全部理由？”
沈云谦目光平和的对上李希文的眼睛“不止B市的一切，包括人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