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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书籍名:《且醉非觞》    作者:月佩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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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排好自己的后事之后,原辰卿让钱管事派人一个月后到静溪山接即将临盆的孩子,独自一人去到静溪山。
  静溪山风景秀丽,下有温泉,原辰卿每年都到这里复诊,由于心情不好,也不觉得风景好看,如令只觉一切都是美好之极的东西,心情更是愉悦几分。
  静溪山山路崎岖,原辰卿乘坐了马车上山,由于薛不二不喜欢被别人知道住处,到了大致地点,他便让送他的车夫离去,自己沿着小路走上山去。上山后又要从小径下到山谷,这段路平时走只要两个时辰左右,但现在挺着个大肚子,行走不便,只走了几步路便气喘吁吁,坐到树下休息。
  庆幸的是,在晚上之前下到了谷底。
  谷底茅舍便是薛不二的住处。原辰卿走到近处,唤了一声,便听到温泉有人答应。
  他走过去,看到薛不二正蹲在温泉边,用一块湿布盖住了坐在温泉里沐浴的男人仰面露出的脸。
  男人似乎睡着的样子,任由他盖住口鼻。
  原辰卿望了望薛不二,道:「这个是你的病人?」
  薛不二苦着脸道:「是啊,救了个白眼狼,本来以为他会有钱,谁知一文钱也没有,还点了我的死穴,如果我不在半个月之内为他做刀圭之术,改了它的容貌,我的命就保不住了。」
  「改变容貌?」
  原辰卿吃惊地看了看湿布下盖着的面庞,湿布很薄,依稀能看出男人轮廓不错,即使不是最俊美的男子也超出常人许多。
  「是啊,遇到一个疯子,要把自己好端端的容貌毁掉,变成常人。」薛不二摇了摇头,在温泉里洗干净手,用旁边的白布擦干净手上的水珠,「不说他了,你现在感觉怎样?看到你的来信说,你被人下了药……这个就是传说中的生子果引发的病症么?」
  薛不二眼睛落到原辰卿鼓起的小腹上,严肃的表情让原辰卿的尴尬收起了几分,却又忍不住心下猜测薛不二在心底是早就笑破了肚皮。
  「是的。如果可能的话,我能不能在临死之前,见一眼我的孩子?」原辰卿轻声说。
  其实剖腹而死的这个过程他早就想过千遍,开始时是觉得可怕,但后来心情平稳了,只觉得此事万万不能被人知道,否则自己不是女子却难产而死,实在是丢尽了男人的脸面,但是到最后这些也顾不上了,心里只想着腹中的孩子,想着别家的小孩一出生便会有母亲疼爱,而他却是撒手而去。
  他的孩子如此可怜,而他还要执意生他下来,让他在这个世界上受罪。
  原辰卿忽然发现自己真是个残忍的人。所做的一切都是自己的猜测,从来不顾别人怎么想——认为孩子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所以执意要把他生下来,而如今自己要离开孩子了,却又觉得孩子十分可怜。
  其实自己真的是个自私的人吧。离开萧远浚,也是因为认定他是一个不会长情的人,终于还是会忘记自己。
  他曾经自私地设想过,萧远浚会记得自己一生,在一生中很难再爱上别人……但这是不切实际的。像这样的深爱,他从来没有见过。他见的多的是,妻子尸骨未寒,丈夫就娶了别人。而且,萧远浚从九岁起就学会喝花酒,也不可能会为一个死去的人眷恋一辈子。
  他也早就知道自己不是那个幸运的人了。
  幸运是属于世上极少的部分人的,但绝不是他。从连续那么多年都没有找到沉香墨莲他便已经知道。
  「如果我的刀够快的话,你可以听到他的哭声,甚至还能见他一面。」薛不二看着他的眼睛,平和地说。
  
  
  
  自从看到那封信后晕倒醒过来,萧远浚就一直处于恍惚状态。眼前依稀是被自己撕碎的信,一看到就感到心口抽痛的字迹:
  「鸿雁到时,想来已是死期。山长水远,不必再来寻我。但求他生有缘,或可重逢……」
  他生有缘?
  今生有缘都已错过,他还能奢求他生么?
  这个骗子,这个骗子……明明说好了一生相守,原来只是骗他的谎话,他根本就是……根本就是从一开始就在骗他,他甚至可能从来没爱过他。亏他还曾经为他如此喜欢自己而窃喜,为不能像他爱着自己那么爱他而惭愧,为了他而幻想的种种美好未来……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他迷迷糊糊的,感到自己的胸口痛得麻木,血不断地从嘴里流出来,他痛恨自己竟然会为那个混账男人伤心,用手紧紧地捂住嘴,但是血从指缝里渗出,流得手上都是。尽管已经派人去找原辰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但萧远浚明白,原辰卿别的可能骗他,但生死这么大的事情,他绝不可能骗自己。
  弥蒙地,他似乎听到有人叫他:「王爷……王爷……你怎么了?」「太医……你快来看看!」
  「四弟,我早就说过,你怎地如此不小心……」
  ……
  嘈杂的声音在他耳边回响着,他不能确定说话的人是谁,也分不清说话的人到底在何时何地,他努力睁大眼睛,却看到眼前五彩斑斓,仿佛漫天的花海……如同他带着原辰卿去到自己童年最爱的地方……那时对他并没有什么感觉,但如今重新回想起来,他的一笑一怒都会让自己心动。
  可是再也见不到了,再也见不到了!
  他挥舞着双手,似乎要从痛苦和绝望中挣脱,但眼前那漫天的花海,却在自己的挥舞中变成一片片,支离破碎。
  「阿卿,阿卿……你为什么要骗我?」他喃喃地,试图抓住身边的任何一样东西,却发现什么也抓不住。
  身旁依旧是嘈杂的声音,但眼前却似乎看到男人的背影,男人慢慢转过身来,对着自己一笑,微微眯起的狡猾的眼睛,似笑非笑的温暖。
  迷迷糊糊地,他似乎想起,那么早的时候,他曾经告诉自己,会随时离开自己离去,但少年的自己并没有想过会遇到生离死别,所以选择了不相信。想不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依稀往日,他低低地对着他笑了一下,告诉自己:
  
  小浚,其实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我快死了……
  
  他睁大眼睛,似乎要看清男人的表情,抓住了男人的手,大叫着:「阿卿,不要离开我!不管你是不是骗我的,只要你留下来……只要你留下来,我什么都答应你!」
  男人眯起眼睛笑起来:「傻孩子……」
  他说傻孩子……傻孩子……像以前一样……
  萧远浚渐渐感到安心,但心里说不出到底是喜悦还是悲痛。在他心里,自己一直就是没长大的孩子……但这总算也是一个亲昵的称呼吧……
  总胜过再也不能听到他的声音,再也触摸不到他的身体,再也闻不到他身上淡淡的熏香气息。
  萧远浚微笑了一下。呢喃着说:「阿卿,真好,你一直在我身边了。」
  ……
  「王爷,您说话啊?是醒过来了么?」
  王府的侍卫们发现多日重病在床的永安王爷今天醒过来时,第一次没有气愤伤心,反而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苍白的容颜如雪,但目光呆滞,似乎根本没听到身边有人叫他,只是紧紧抓住身边一个侍卫的手,眼睛直直地望着前方,细声说:「阿卿,我们一辈子不分开……」
  手腕被抓得生疼的侍卫害怕得大叫起来:「来人啊!救、救命!王爷……王爷好像要疯了……」
  
 
  
  原辰卿随着薛神医走入茅屋,在他常坐的椅子上坐下,伸出手让薛神医切脉。
  薛神医两根手指搭上去,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奇怪……」他像是喃喃自语,换了手搭上原辰卿的手腕,「奇怪……怎么不对?」
  「哪里不对?」
  「你是不是吃过什么?」
  对上薛神医疑惑诧异的表情,原辰卿不禁犹豫起来:「没吃什么啊……我都一天没吃东西了……」
  薛不二望着屋顶苦苦思索,嘴里不停地自言自语:「奇怪……」
  「他脚步虚浮,太阳穴隐隐有黑气,那是重疾之症,但脉象却显示出有轻微好转,是不是?」
  听到第三个人的声音,原辰卿诧异地往门外看去,却见一个陌生男子靠在门边上,相貌极为俊雅,原辰卿原先以为若论俊美,当属他的好友方棠溪,但今日一见这人,才知什么叫做丰姿潇洒,绝世无双。
  他对自己的病早就不在意,正赞叹地看着这个男子,只见这个男子徐徐从门外走了进来,明明是潇洒俊雅的人物,动作却说不出的斯文秀气。
  他对原辰卿微微笑了一下,轻声道:「刚才我在温泉里,刚醒过来,便听到你们说话了。你服了雾隐城内的子母果,所以能身为男子而怀孕产子,是吧?」
  原辰卿听到他说话都如此婉转轻盈,与他的潇洒样貌大为不符,虽然是说不出的美好动人,但也让人觉得诡异至极,令他不由得想起随萧远浚入宫看诊时见到的宫中内侍,微微吃了一惊,竟然忘了回答。
  只见着男子微微颔首,轻声说道:「我虽然不是雾隐城的人,但正好认识一位雾隐城的朋友,所以曾经去过雾隐城。那里有一片湖,据说有天地极阴之气,子母果就生于湖边。此果带有剧毒,因此武功若不是极高之人,便可能因此而死。你是普通人,吃了果实却没死,可见身体必然有一味毒性与之相抗。」
  毒性?难道他身上的重疾其实并不是病变之疾,而是毒么?原辰卿吃了一惊:「可是我娘也是死于同一种病……」
  薛不二抚须颔首:「如果说是子母果,倒有可能……那东西我也没见过,药性在书上全无记载,若是有缘,我倒是想去那个极阴之地看看,物物相生,想必那里生有不少世间难得的药材。说不定不需沉香墨莲,便能解了你身上的毒了。」
  「难道我身上……真的是毒?」
  薛不二点头:「以前我有这个猜测,但这种病似乎从你出生起就已带有,所以我不敢肯定。只是我从一本旧书上看到,你的症状和上面提到的血脉爆裂之疾很是相似,必需用沉香墨莲来解。症状和药材都是我闻所未闻,因此无从着手,便当它是疑难之症了。」
  「难道……难道我的病可能会有救么?」
  「若是我能去一趟雾隐城,看看那棵子母树,或许能试试。」
  「薛神医,如果我能带你去雾隐城的话,我的诊金是不是不用付了?」那男子抿了抿唇,斯斯文文地道,眼睛却看着原辰卿。
  薛不二哼了一声:「你不是逼着我为你易容么?难道还会想付钱?」
  那男子脸上竟然微微一红,低声道:「情急之下,迫不得已,还请神医勿怪。」
  两个人一个怒不可遏,一个淡定从容,还在争执不休。
  原辰卿听不到他们说些什么,尽管消息不大确实,但毕竟是生的希望。忽然感到微微晕眩起来,欢喜和希冀仿佛微火般在心头飘摇着,一直以来强行压制着所有的感情像是找到倾泻的地方。
  或许……能见到一眼自己的孩子……再见到那个仿佛烈火燃烧的少年……
  他忽然感到心口处传来熟悉的疼痛,渐渐痛楚再也无法忍耐,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渐渐晕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时,他已躺在床上,身上没有一点力气。
  靠窗的桌边坐着在谷底见到的那个男子,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不成调的瑶琴。琴音萧瑟,那男子却是神情淡淡。
  看到他醒来,他将瑶琴放置一旁,起身缓步移近,脸上微微露出笑纹:「你醒了?薛神医让我在这里照顾你。雾隐城离此处不远,我已修书一封给薛神医让他进城,若有了消息,薛神医必然会火速回来。」
  原辰卿点了点头,与他说了半晌括,感到肚子里的孩子又踢了自己一下。
  「哎哟!」他轻声呻吟起来,手不由得按在肚子上,看到男子奇异的注视目光,脸上微微有些抽搐,那男子却已觉察出异状,把话题自然而然地引了开去。
  原辰卿感激他的体贴,也不再挂怀,与他攀谈起来。
  男子说他叫作燕青阳,也是来求薛神医治病的,至于到底是不是求薛不二用刀圭之术给他换了容貌,燕青阳笑而不言,原辰卿也不好多问。
  他身怀六甲,衣食住行十分不便,有时吃饭洗澡也需要劳动到燕青阳,燕青阳十分主动地处处帮他。他虽然觉得燕青阳很温柔,但有时也十分尴尬,连说不用。
  燕青阳低声说道:「其实我好羡慕你……能够怀上所爱之人的孩子……」
  原辰卿吃了一惊,燕青阳笑了笑,「子母果毒性极大,若非有情人不敢轻易尝试。何况就是你肯,对方也未必肯答应……两情相悦到底是一件艰难之事……对了,你所爱之人为何没陪在你身边?正是生死关头……」
  「他……」原辰卿犹豫着该不该告诉燕青阳自己把萧远浚甩了,独自在这里等死,燕青阳已看出他的犹豫,微笑道:「恕我冒昧了。」
  原辰卿叹了一口长气,只觉在燕青阳这人面前,实在是再无可隐瞒之事,但他却还是没开口,想起萧远浚,不由得恍惚了一下。
  此时此刻,远浚必然是收到自己的死讯了。他若是真爱自己,必然会伤心。初时因为寂寞恨不得他为自己难过,如今想起来,却是有些幼稚了。
  想到或许可以平安回去见那个人,原辰卿既兴奋又紧张,只担心薛不二在雾隐城会有什么意外。
  他不禁笑自己的贪心,本来现在已该是死期了,却因为子母果的毒性而能拖延下来,这几天的命都是捡来的,却还奢求能健康活下去。
  大概人就是贪心的吧,得陇望蜀,当了皇帝还希望活到一万岁,可是……真的好想能再见到远浚,想念那个美丽绚烂到极致的少年,想和他在一起……
  这……也是奢求么?
  或许自己不该离开他……可是不离开他又能怎样?母亲仿佛寸碎一般死去的模样时刻浮现在他的心底,他无法忘记父亲憎恶的眼神。
  他清晰地记得当时母亲手里握着一片锋利的碎瓷,却始终没有自尽,只叫着父亲的名字……
  与其即将被抛弃,不如先离开好了。原辰卿一直是这么想的,他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母亲会呻吟着痛死也要再见到父亲一面。那样卑贱的爱情,最终换来的只是父亲更快地变心而已。
  可是这几天离开远浚的日子里,梦中都是他的身影,他似乎能明白母亲的心情了,不管再丑陋难看,只要再见到他一面就好了……见到他幸福……就好了。
  可是自己死了,远浚年纪又轻,会移情别恋也是有可能的吧。
  原辰卿叹了一口气,压下了想去见萧远浚的念头。
  
  
  
  有了子母果的以毒攻毒之效,虽然现在还会时常晕厥,但已没有那么频繁且长久,他大腹便便,有时感到晕眩便会忽然软倒下来,幸亏燕青阳在身边服侍,也没受伤。
  又过了一个多月,薛神医依旧没回来,但他推算的临盆之日就要到了。在薛神医临走之前,留下了一些能让原辰卿提前生育的药物,叮嘱原辰卿按时服下,以免他不能及时赶回,万一原辰卿病发时,也能安然分娩。
  但薛神医对药物会对婴儿造成不良影响的事情却隐瞒不说。
  作为一个大夫,没出生的生命自是无法和已然存在世上的人相比,他看出原辰卿爱子心切,若是他不在身边,原辰卿说不定会让燕青阳帮他把腹中的孩子剜出来。而燕青阳外表冷漠,但内里却有些痴气,原辰卿若是求他,他说不定就答应了。
  薛不二料想以自己的能力,一定能在原辰卿病发和分娩之前赶回来,但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薛不二还没回来,原辰卿就已感到腹中绞痛,浑身冷汗淋漓,只走一步便觉得下腹微热,有水流从大腿根部流下来,湿透了亵裤,果然是提前到了产期。
  其实薛不二能不能治好他的病,他并不抱多大的希望。此时他只觉得又惊又喜,即使薛不二不回来也没有什么,总算能在死之前能好好对自己的孩子。
  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幻想着孩子的模样,薛神医说,宝宝会是个女孩儿,也许不能继承他庞大的家业了,但是一个乖巧可爱的女孩儿他也很喜欢。
  如果是女孩儿,一定很像小浚吧?可是如果脾气也像,那可就太糟糕了。
  想到那个人贻气指使,任性妄为,但有时却又极为体贴,原辰卿忍不住露出微笑,宝宝在肚子里动了,他觉得自己似乎腿也软了下来,幸运的是,燕青阳发现他神情古怪,在他脚步不稳之前,抢先一步扶住了他。
  「你……是不是就要临盆了……」燕青阳看着他湿透的衣袂下摆,犹豫着说。
  原辰卿含糊地应了一声,脸上虽然汗水涔涔,却尽是喜悦之色。
  「那要不要去让人告诉永安王一声?毕竟这么大的事情……」
  原辰卿摇了摇头,让自己慢慢躺在床上,脸色渐渐变得惨白,却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燕青阳看到他没反对,不知如何是好,急忙出去叫下人。
  如果被小浚知道……
  万一……万一自己病发……
  原辰卿想出声阻止,但一点声音都无法发出,张了张口,却是痛楚的呻吟。下腹缀涨得让他难受,他半支撑着要坐起身,但手上已毫无力气,只能慢慢委顿于床上,心里翻来覆去,只是想着那个人,想着那个人知道自己离开的原因后的表情,想着他见到孩子时会是什么样子。
  原来……他竟然是想他的……
  执意要离开他,也只是担心他不爱自己,若是真的对他无情,又何必管他到底如何看待自己?
  或许他是真的错了。
  好想……好想见他一面……原辰卿紧咬着牙关,只想着尽快把孩子生下来,好回去见那个人,但他越是心急腹中的胎儿反而越是没有动静。
  而此时,心口间隐隐的疼痛正渐渐传遍全身,几乎像要比临盆的疼痛更甚。
  或许……他真的要死了吧!
  绝望仿佛胸口上压的大石,让它几乎快喘不过气来,燕青阳紧紧抓住他的手,要他坚持下去。
  坚持……他也很想坚持啊……
  可是……这么难……这么难……
  原辰卿扯出一抹笑意,笑容却难看之极:「青阳……我……我怕是……」
  他怕是再也撑不住了,如果自己死了,腹中的孩子也很难再生下来,说不定还会窒息而死。
  「你……你用刀……剖开我的肚子……」
  「别胡说!」燕青阳怒喝了一声,原辰卿从没见过他生气,虽然痛得浑身的力气都已丧失,也忍不住抬头看他。
  燕青阳眼里含着眼泪,说道:「就当不是为了你,为了爱你的那个人,你也应该挺下来。」
  远浚?他还能再见到远浚么?他痴痴地想着,腹中又是一阵绞痛。
  直到现在,他才肯承认,是自己错了。从开始到现在,他根本就没把那个人放在心上,以为,只是一场游戏,不能付出真心。
  如果不是自己任性,他是可以再见到小浚一面吧……
  燕青阳焦急的表情渐渐在眼前模糊一片,他感到下体血流如注,不停地流着,像是要把浑身的血都流干,他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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