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秦爸爸蹙了眉，沉声开口，“说。”
就这一个字，瞬时就让本是轻松的氛围紧绷了起来。
秦默阳向他爸投去的一眼，眼睛里没有丝毫波澜，视线缓缓地转回了秦妈妈身上。
“妈，您今天的这种做法以后还是不要做了，我不想走这一步。”
“呃，妈妈知道，其实我也不急这个，可这不是因为你姐姐都结完婚生完孩子了嘛，而你事业上也算有所成，我……”秦爸爸按住老婆的肩膀，示意她不要急着表心意，先让要说话的人把话说完。
“妈，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觉得姐姐都结婚了，那接下来我的问题也可以考虑了，是吧。”
秦妈妈点头。
“但其实，以我现在的年龄也并不急着一定要结婚成家的，对么？”
秦妈妈仍然点头。
儿子今年也不过才刚刚27岁，正是大好年龄呢，结婚问题确实是不急。可她急的是，他人都这么大了，但没有女朋友啊。几年了，就没见她儿子跟什么女孩儿亲近过。她从来不怀疑儿子交女朋友的能力，但是眼光太高，总还是不好吧。
“我知道你们是没有看到我去交朋友，心里急了，所以才安排今晚这出的。可是，你们又知道我为了什么这几年来从不交女朋友，为了什么去考研，为了什么才这么努力地想在几年内就有属于自己的事业么？”秦默阳抬头，视线没有任何躲避的迎上秦爸爸，“爸，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原因了。我曾经跟你保证过，我会给你我做这一切的理由。”
秦默雨的心随着秦默阳那一句一句有条不紊、层层递进的话，也渐渐提到嗓子眼儿。她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要紧张，不要紧张，深呼吸，她怕自己紧张的一会儿什么话都说不了，什么忙都帮不上。她已经不敢正视秦爸爸此时的表情，只得更紧地握住老公的手。
“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这几年来，我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为了能够跟他在一起。”
秦妈妈望着儿子一副郑重认真地表情，明明是在说一件高兴的事情，可他却弄的像要跟全家开战似的，一时笑的有些讷讷说，“这……这是好事情啊，呃，是不是怕我们不同意才一直没让我们见到人，没关系的，你喜欢的妈妈都会喜欢……”
秦默阳苦笑着轻轻摇头，“妈，我喜欢的人跟我一样，是个男人。……你还会喜欢我喜欢的人么？”
秦默雨紧掐住魏明伟的手一下子散了所有的劲儿，心道，还是说出来了。
急忙坐到秦妈妈身边，扶着看似已经全身僵住，实则在她臂弯里不断颤抖的人，“妈……”
“默雨，你…你听见默阳刚说的什么了吗？”秦妈妈望着秦默雨的眼睛里有着不知名的期盼。显然，她不相信自己听到的。
秦默雨躲闪着目光，不敢直接回答。秦爸爸坐在一旁，将母女俩的一切尽收眼底。眼睛不由就在姐弟俩人身上逡巡了一遍。
良久，才又沉声开口，“现在就是知会我们一声吗？如果是的话，你秦大少可以走了。我们收到你的通知了。”
秦家大家长的一席话无疑激起千层浪，让所有人都慌了、乱了。
秦默阳是万没有料到他爸会在第一时间就给出这么强硬的姿态的，他甚至还有很多的话尚未出口。
秦默雨和秦妈妈更是惊慌失措。
“你这人，这人……都说些什么呢啊你？”
“爸！你别冲动啊！”
秦爸爸不咸不淡的睨了秦默雨一眼，“你看我像是你们这些拿着冲动当勇气的人吗？”
明显的意有所指、话里有话。让所有人都无法再开口。
气氛沉重僵浊的让每一个人都有些坐立难安，秦妈妈连刚有的抽泣声也停住了。
最后，还是魏明伟审时度势的给这父子俩人铺了个台阶。
没有办法，岳父气场太强，那母女俩已经插不上话了。
“爸，您给默阳一个机会，让他把话说完。我们再听听，可好？”
秦家大家长冷哼，“机会？你们哪个看出来他需要我给他机会了？听什么？听他说那些恶心事来恶心我？”
“爸！”秦默阳大喝，“你可以不认同我，不赞成我，但是你没有权力来侮辱我的感情！那不是你以为的什么肮脏事情，对我来说，它珍贵无比。我不仅不会觉得它恶心，相反，我很骄傲自己能有这样一份值得我付出一切的感情！”
身体站的笔直，秦默阳挺胸昂首，他无愧。
只是，秦家大家长刚才那句“恶心”真伤到他心了。
深呼吸了一下，再道，“如果您不想再看见我，我现在就可以走。”
秦默阳迈动脚步的声音一想，秦妈妈就慌了。挣脱了女儿，抓住老公的胳膊，眼睛里充满恳求，不停的摇着头。不要。
眼见老婆如此，秦家大家长再也没能控制住心里那一直越烧越旺的怒火，嘴唇气得直哆嗦。
“混账东西！”顺手捡起茶几上的烟灰缸，就朝秦默阳的背影砸去。
另外三人几乎同时惊呼，“默阳！”
秦默阳顿住身体转过来的时候察觉了那飞向他的不明物体，下意识的一躲，可还是让烟灰缸砸到了眼眉。血立时就留了下来，顺着他的眉梢左侧。
秦妈妈几乎是充满怨劲儿的推搡了一下老公，“你…你怎么能动手啊……？”然后就踉跄奔到儿子身边了。
秦默雨也没有慢到哪儿去。
而魏明伟适时地去找医药箱。
“默阳默阳，让妈妈看看，让妈妈看看……”秦妈妈满脸心疼地擦着儿子左侧脸颊那没一会儿就流下的一道道血迹。想伸手碰碰儿子的伤口，可秦默阳捂着不让。
最后，还是秦默雨把人拽到沙发上重新坐好，硬把他手拿了下来。
一见秦默阳那有半指长，还血流不止的伤口时，母女俩是忍都没忍住的哭了。
魏明伟算是几人中较为冷静的一个，探身看了眼秦默阳眉眼的伤口，就知道这种伤口他们自己处理不了，得上医院。因为伤口有些深，看样子是被刚才那烟灰缸的棱角给滑着了。
“妈，默雨，我们得送默阳去医院处理这伤口，这伤口太深了，估计得缝上几针。”说这话的魏明伟余光看了眼自己的岳父，只见大家长的脚像是向前移了一步，后又停住了。
“哦，好好，明伟你去开车，我跟默雨这就扶默阳出去。”
魏明伟点头应了岳母。手却拽了下满心满眼注意力都在小舅子身上的老婆胳膊一下，示意她看眼那一直未再有所动静的岳父大人。
立时，秦默雨就懂了老公的意思。
“妈，你还是在家陪爸待着吧，我跟明伟送默阳去医院。”
秦妈妈一看儿子脸上那血迹就不干，“不行，我也去。”
秦默雨扶着她的胳膊，视线投向了她爸，“妈……”
顺着女儿的目光，秦妈妈心里怨尤不得的留在了家里。
但确千叮咛万嘱咐，“回头一定把你弟带回来啊。”
不舍的目送儿子他们走了后，秦妈妈回望秦家大家长的眼眸里，泪渍仍在、怨气未消。
“你，你怎么能朝儿子扔东西呢？”
秦爸爸抿紧了嘴，未发一言。
其实，那个烟灰缸脱手而出的时候，他就后悔了。
在他们家里什么时候发生过动手这种事情呢？
可以说，两个孩子，从小到大他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没有说过，更遑论是动手打孩子？
但是，刚才，他真的是气急了、怒极了。
浑小子，说话太不是东西了！
秦爸爸默不吱声的把老婆安抚坐在沙发上，秦妈妈是哭的抽抽噎噎。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这一直一直的哭究竟是为哪桩事儿了，只觉得自己还处在一个根本不可能存在的事实里。
“别哭了，你这样一直哭，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
秦妈妈哭了半天，已觉着精神有些不济，疲乏了。
他们秦家虽不是那种富甲一方的家庭，但起码在这个城市里算得上是富裕。这么多年来，她几乎从来没有吃过任何苦。这种苦不是简单的理解为肉体上的，而是包括精神层面的。
于丈夫，从两人恋爱到结婚，这个男人就像她头顶的一片天一样帮她撑起了一切，她可以在这样的支撑后面做着一切自己想做的事情，任性着自己想要任性的任何一个时刻，这个男人无限制的包容她，宠爱她；于孩子，从有了他们开始，她体验了另外一种快乐和幸福，对于孩子的教育他们甚至都没有刻意而为之过，可孩子们却都长成了令他们很骄傲的人。
这样的一个家庭，她是笑着过了这三十多年啊。哭，无论是这个词还是这种情绪都离她很久远了。
所以，秦妈妈泪水流下的时候，那真的是一滴一滴砸在秦爸爸的心里。本就怒火冲天却强加压抑的情绪，于是再也没能控制的了。这一脱手，也就伤了儿子。
秦爸爸看着老婆脸上显出的倦容，劝道，“你回房间睡一下吧，他们要是回来了，我叫你。”
秦妈妈摇头，“不用了，我等等他们。默雨答应我会把默阳带回来的。”
秦爸爸眼睛沉了沉，抿紧了嘴。全身上下没一处放松的地方。
秦妈妈一见他这样子，也是万般无奈又心疼。
做了夫妻这么多年来，她从没见过这人发那么大的脾气，甚至动了手。她知道，这次，他真的气坏了。可她哪又会不了解，这人心里此刻伤了儿子的悔劲儿、心疼劲儿肯定不会比她少的。估计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刚才随手扔出去的东西是什么，要不然，那个足有一斤多重的钢质烟灰缸能那么轻易扔出去吗？
坐近老公的身边，秦妈妈靠在这个她信赖了一辈子的男人怀里，轻声问道，“你说，默阳喜欢的那个人是谁呢？”
秦爸爸拥紧了老婆，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