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说真的，安素绝对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会在医院里，他爷爷的病床前看到秦默阳，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而这样的情况偏又出现了，这使得安素从门外进来的身影，不由得一僵，面上的表情还真谈不上什么自然。要知道，从昨晚之后，他脑海里存有的仅是摔伤的爷爷，这秦默阳的事情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被他彻底忽略在心底了。
饶是秦默阳来之前做了那么一番坚定的心理建设，虽不至于像安素一样身体僵住了，但也仅仅只是做到对安素扯了下嘴角，点了下头，叫了声，“安……老师。”
生疏且局促。
安素拿着东西的手，不由得一紧。
秦默雨听着了，也是眉头皱皱。
“呵呵，我还打算中午饭找你一起吃的呢，没想到你这面已经陪爷爷吃过了啊。”秦默雨见安素手里拿着应该是刚洗刷的一些饭盒，如是说着 。
他们刚才进来就没有见着安素，问了安爷爷才知道安素是去洗刷饭盒了。
被秦默雨这一打岔，安素有些回魂儿，正了正表情，对着秦默雨坦然地笑笑，“又让你跑一趟了，默雨。”语气里有些歉疚和感激的。
后又背对着秦默雨三人，把手里的东西放到这病房里的一张桌柜上，嘴里看似自然地说着，“默阳也来了啊，大中午的，外面天很热吧？”
秦默阳坐的是安爷爷病床前的一张椅子，身体半靠着床沿，看安素的时候，他是略微斜过身体的。听了安素的话，他支吾了声，“唔，是挺热的天。”
“这小子今天才知道爷爷住院了，早上就主动要求回跟我来看看，可算懂点儿人事了呢。呵呵。”秦默雨是眼见安素与秦默阳俩人从一见面就半尴不尬的说话，就说话打了个圆场。
按秦默雨心里想的，这俩问题估计解决了，但可能刚“和好”，彼此见面还有些尴尬，那她主动润滑一下，也不为过。呵呵。
秦默雨这话茬刚落，不知道秦默阳存的什么心思，还是害怕安素误会什么似的，急忙补充了一句，“还有，那个，我手机昨天丢了！顺便来问问你见着没有！”
秦默阳这话不说还好，说了出来后，虽然安爷爷、秦默雨没有听出别的啥意思，可对于安素来讲就有些一语双关了。
原来，他来主要是为了拿回手机啊。估计，只是顺便看看爷爷和……自己吧。安素心里如是想着。
而此时，秦默阳心里想的是，得，自己这一说，听着就像借口，明摆着的目的像是自己还想跟人家纠缠不清似的。也不知道这人会怎么想自己，自己把话都说满了呢。秦默阳心里现在恨死自己用了这个找手机的破理由了。
放好手里的东西后，安素一边拿过平时自己用的包，一边回道，“你手机没丢，在我这儿，昨天，呃……”
秦默阳看着安素的动作，再听着他话里的停顿，两人明显都回忆起了些什么。
顿了一顿，安素继续道，“昨天你走的时候，忘记拿了，我就先收着了。正好，现在给你吧。”说着，安素这才稍稍抬了抬头，看了秦默阳一眼，把手机递了过去。
秦默阳接过手机，屏幕是黑的，顺着秦默阳的视线，安素忙又接口，“昨晚就没电了。”
*********************************************************************
安素现在想想，其实昨天还多亏了秦默阳手机没电呢，要不然他得一直忽视自己手机。
昨天，秦默阳摔门而去后，安素是百般情绪萦绕心头，就一直维持着那人走时的姿势，指甲深陷掌中，脑海里混沌一片。想开口说些什么，可秦默阳人已经走了，他是嘴角掀了又掀，也没发出个声音。一种气闷窒息的感觉久久留于心中，挥之不去。脑袋里不断回放着秦默阳临走时那番暴怒暗讽的话，心尖扎痛的感觉，一阵阵儿的袭来。
就这样子干坐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还是秦默阳的手机快要没电了，手机给出的提示音“嘟嘟”，换回了他的思绪。
那时，安素也才发现，这人啊，走的急，连手机都忘了呢。呵。
就有那么怒不可遏吗？
摇头苦笑。
被秦默阳手机唤回思绪的安素并没有着急回家，而是在这餐厅点了菜，打算吃过再回去。不要认为此时安素还有这份闲情，主要是家里面安奶奶安爷爷都知道他今晚出来跟秦默雨吃饭，如果他没吃就回家了，少不了两位老人要为他忙活。就算他瞒着二老说自己吃过了，可他这没有吃过晚饭的胃肯定半夜要给他来个不轻的折腾，到那时自己还得吃。
既然早吃、晚吃都是吃，那现在就为秦默阳这回事儿而不吃，又何必呢？
安素想的开，逼着自己没去钻那牛角尖这一点心思是好的。可事与愿违，即使他收回了思绪，点了餐，但是他几乎没怎么动筷，整个人一直都是魂不守舍的状态。
故而，他压根儿就没有注意到自己包中手机的震动，直到秦默阳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由于电池耗尽传出较大的关机声音，他这才彻底醒了神儿。再看自己面前冷掉的饭，急忙拿出自己手机看几点，这一看，不得了，安奶奶的电话已经打了4个了。
所以，等安素给安奶奶回过电话后，他的人是直奔医院，而不是家里。
事后，即使是到现在为止，安素都不敢想像，如果他昨晚就是很晚才回家，就是没有注意到奶奶的电话，那老人家能着急到什么地步。
******************************************************************
接过手机，秦默阳完全是出于下意识的才看了眼手机，没料着安素这一句解释，可安素这句解释在此刻秦默阳听来，就跟特意说明什么似的。
难不成素素以为我怀疑他翻看我手机里那些所谓的隐私了？
怎么可能嘛，秦默阳心下立马就否定了这一点儿。
又抬眼稍稍看了安素一下，心里暗自嘀咕，其实，就算你看了也没有什么关系，反正我那收件箱里都是你的短信，联系人里第一个也是你。你看不看我都没有关系，有关系的是你。
秦默阳一番心里嘀咕，那面秦默雨已经开训了。
“哎哟，你小子真不拿这手机当回事儿啊？那好歹是用钱买的吧？你说忘哪儿就忘哪儿了？还真行，出门前，也没听你说你手机丢了，到这儿了，你想起来问安素要手机了？”秦默雨这番语气是嬉笑怒骂，也不过就是意思意思，训一下秦默阳。
自然地，秦默阳也不会怪他姐还当着安爷爷安素的面就训他，于是，乖乖的点头认错，“姐，我下次注意就是了，你可别念我了，怕！”
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安爷爷看着都笑了，“默雨，默阳这年纪正好是年轻人爱玩爱闹的时候，偶尔丢了身上带的一些东西，也很正常嘛。”
“爷爷，您可真跟安素一样，也是喜欢帮这小子说话，您才见过他几次啊，他就那么讨喜啊？”
秦默雨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安素与秦默阳两人都想起以前几人一起吃饭的时候，秦默雨一跟秦默阳掐，安素就明帮暗帮为秦默阳说话。不由得，两人互看一眼，又急忙调转过头。
秦默雨那话，惹得安爷爷一阵儿乐。心想，默雨这是呷干醋呢，呵呵，自己要是真有这么个宝贝孙女也很好啊。
由于安爷爷是尾椎骨那儿有些错位，人是完全平躺在床上的，轻易的也不好移动身体，就连大笑也是尽量能避免就避免的。毕竟，老人家伤筋动骨是很难养的，如果不一次性养好，以后就会有很多的后遗症。
安素眼见爷爷因为秦默雨的一番话而笑了半天，就急忙往前进了一步，按住爷爷的胸腔，“爷爷，您别笑了！”
安爷爷假装瞪了安素一眼，“爷爷现在连笑的权利也要被剥夺吗？”
虽然现在是盛夏，可是病房里有空调，所以安爷爷身上盖的是毛毯。安素给爷爷整了整身上的毛毯，应道，“哪有，您要笑，也不能一直这么乐啊。再说了，我哪有剥夺您什么权利啊，是医生吩咐，你现在伤到了筋骨，不能乱动。所以我才不让您翻身啊。”
安素说得是昨天晚上他陪夜时，安爷爷一个姿势躺久了，想翻个身，却立马就被安素制止了。医院的骨科主任说得很清楚，老人家上了年纪了，骨头受伤本来就不容易长好，一定要多注意好好养着。而安爷爷这次伤在尾椎骨的那儿，尤其得注意，不然以后坐着、站着，老人家都会有吃力感的。
听了安素的话，安爷爷撇撇嘴，自己这宝贝孙子啊！
“爷爷，我说的话那么好笑吗？要真是这样，等您好了，我天天去陪您说话、逗您乐，不过，现在您可不能再笑了。”秦默雨一看安素那满脸的担忧，也适时讨好的开口。
安爷爷笑着看了眼秦默雨，眼神说不得的和蔼疼爱，心下叹息，哎，要是给自己那老伴儿听到默雨现在说的这种窝心话，估计又得跟素儿提怎么没让默雨做他的女朋友啊。
“对了，默雨是来找安素去吃午饭的吧？那好，快点把他带走吧，虽说他刚才陪我吃了点儿，可是医院里的饭菜是针对我们病人的，一看这孩子就没吃好，快快，你带他再去吃些吧。”
安爷爷是赶人的意思，可安素不愿意。
“我刚才吃饱了，爷爷。”转过头，视线自然地扫了一下秦默阳，最后定格在秦默雨身上，“默雨，你跟默阳两人还没有吃午饭吧？你们快去吃吧，我就不去了。爷爷就一个人，我也不放心。”
安爷爷急忙插嘴，“我你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再说了，你奶奶一会儿就来了，你再去陪默雨姐弟俩吃点儿，总不能让默雨白跑一趟吧。”
“是啊，安素，我估计医院的饭菜你吃着也不合适，就再去吃点儿？”秦默雨也劝。
安素对着秦默雨摇摇头，态度很坚定，不去。
复又对爷爷说道，“我上午就让奶奶中午在家好好休息了，下傍晚4、5点的时候再过来。爷爷，你口中的奶奶‘一会儿’就来，估计得4个多小时呢。”
安素话说到这份儿上，任谁都看出来了，人家是真不打算出去吃饭了，就是要陪着爷爷。
无奈，最后还是姐弟俩来，姐弟俩回。
秦默阳这来了趟病房，拿回了手机，按他自己原先想的，应该没什么再挂心的了。
可是从他出了医院门后，心就开始不安，总感觉某些地方怪怪的。
就在秦默雨在一个红灯前停下的时候，他不无犹疑的问了他姐一句，“姐，你有没有感觉安素对安爷爷这次受伤的事情……太大惊小怪了？”
秦默阳嘴里虽说是用了大惊小怪这个词，可心里又感觉好像也不能够这样说，总觉得这词还不足以表述出他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
是，安爷爷是摔倒了，也是，安爷爷确实摔的不轻，秦默阳今天见着安爷爷头上、手上、脚上缠得白纱布时，就知道安爷爷那一摔肯定也是极险的。
可就算是这样，安素有必要到了要寸步不离的守在安爷爷身边吗？
一开始，秦默阳以为安素不跟他们一起吃饭是顾忌着他在场，可后来，一听安素所言所语都是在考虑安爷爷，秦默阳便知道是自己多心了。那人的话里，听不出一点回避他的意思，完全是真的想陪在自己爷爷身边。
秦默雨斜睨了秦默阳一眼，“你想说什么？”
“安素是爷爷奶奶带大的，爷爷那么大年纪摔着了，他紧张是肯定的，怎么就大惊小怪了？”
秦默阳摇头，不愿再多言。他这姐姐，凡事都站在安素的立场，跟她没理可讲。
姐弟俩好一会儿没说话，期间秦默雨的眼睛时不时地瞟向秦默阳，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似的。最后，看得秦默阳没办法，只得开口。
“姐，您有事儿就说吧，您老这样眼神时不时光顾我一下，我真受不了了。”
秦默雨悻悻的笑了一下，开了口，“那个，这暑假你没给自己安排什么事儿吧？呃，就今天之后的暑假，没有吧？”
秦默阳心里在猜测秦默雨想要他干什么，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就那么等着他姐继续往下说。
“还有，唔，你跟安素确实‘和好’了，对吧？”
秦默雨问话的语气越来越讨好，秦默阳有些招架不住了，要知道他姐平时命他做什么事，都是直接下令的，哪有今天这么低姿态啊。
歪着脑袋，秦默阳看秦默雨，想知道她下面要说些什么事情竟是与自己有没有时间、与安素有没有和好有关的。
“呵呵，刚才，你也听到安素说的了，能照顾安爷爷的就他跟安奶奶，可安奶奶毕竟也年纪大了，让她医院家里两头跑，安素肯定舍不得，这晚上陪夜的事情，肯定只能安素一个人做。呃，还有哪，大热天的，他肯定要给安爷爷擦澡、换洗，或许还有些要方便的事情做，想也不是一个能忙过来的，你看，你……”
秦默雨话说到这儿就打住了，她相信秦默阳已经完全可以理解她的意思了。
“你让我跟安素一起陪夜？”秦默阳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这个猜测。
秦默雨一见秦默阳反应激烈了点儿，以为他不愿意，就急忙说着，“不是，不是，也不是陪夜，就是，呃，就是晚上的时候，那个，你不是男生嘛，可以帮着安素给安爷爷擦擦澡、换换衣服啥的。你也知道，这大夏天的，总不能不给老人家洗漱吧？这……，安素一个人也难忙活过来。”
“我刚看安素身上穿的还是昨天的衣服，他肯定一人儿忙的都没时间打理自己，要是你能帮忙，两个男人，还能有个轮流换换，嗯，怎么样？行吧？”
秦默阳这下懂了，听他姐这语气，是真的要让自己去帮安素一把了。
……那自己要去吗？
……答应吗？
秦默阳抬眼瞅他姐，不由得心里又有酸意又有服意，这样的细节，他姐都能替安素想到，真不知该怎么说这两人的关系了。想来，如果这次摔倒的是安奶奶，估计着，自家姐姐肯定亲自上阵伺候了。
这么一想，秦默阳很卑鄙的庆幸，幸好伤的是安爷爷！男人啊，这可真是同为男人的好处。
心里不再犹疑，径直答应他姐了。也不去管自己之前说的那么满的话，也不去管安素会有如何反应。
不管那人答不答应，既然他姐这么说了，那就肯定能有法子让他答应。
呵呵，看那人到时怎么跟自己相处！
这下，“纠缠不清”的理由不仅正大光明而且很是冠冕堂皇呢。
嘿嘿。
说真的，秦默雨也还真是有办法，当天晚上就动之以理、晓之以情的说服了安素同意留下秦默阳的事情。理由无外乎是他一人照顾不来爷爷，要是有个不得劲儿，弄得爷爷筋骨难愈，可就不好了；再说了，奶奶也不能一直待医院陪着啊，身体也吃不消，总不能伤了一个再给累病一个吧。这爷爷奶奶双管齐下，安素心底原有的一些抵触确实松动了一些。
仔细想想，自己一个人确实照顾不周爷爷奶奶两个人，于是，在秦默雨半是恳求半是命令的眼神下，同意秦默阳晚上来帮他给爷爷拾弄一下。
当然了，安素最后也没有忘记问了一句，“默阳，……不介意吗？”
这时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只顾看着眼前两人你来我往言语交锋的秦默阳才果断而肯定的摇头，“不介意。”
后又接着一句，“反正我放假，闲着也是闲着，能帮上忙就好。”
至此，秦默阳加入照顾安爷爷一行的事情就此拍定了。
几个小辈儿定下的事情，老人家就是再不愿意、再嫌麻烦，也只能享福受着。只是安爷爷私下里跟安素还是叮嘱了句，别让人家小伙子给我擦身，难为情。
安素笑笑，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