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车内，两人寂静无语。
秦默阳在刚上大一那会儿就已经拿到驾驶证了，所以，在开车方面他不算新手，但是，今晚，他却把车子开得很慢，很慢。如果我们认为他是因为路上车辆太多，只能放慢车速，那肯定错了。因为渐渐驶入安素家所在的那片行政区时，路上已经很少车了，他的车速竟然是……越来越慢的……
很明显，秦默阳在拖时间。
一路的寂静，两人均是沉默无语。秦默阳的心里在翻过来倒过去的嘀咕两句话，呃，其实，也不是两句话的问题。主要是就他的观察，安素目前这个态度，他很是拿不准。既然拿不准，那秦默阳就很犹豫到底是维持现状还是突破现状呢？维持现状那他就只好状似玩笑的向安素问一句---98分我还要不要补考啊？而突破现状他就只得郑而郑重地问另一句---真的在躲我？
秦默阳知道自己脑袋里的那些纠结，说不好挣脱也不好挣脱，说好挣脱也好挣脱。因为从另外一个角度想，只要在这寂静的车厢里那人比他先开口就行了。这样，主动权自己就没必要握那么紧了。
要知道有时候适时地交出下主动权，或许对彼此双方都好。人不能一味地只执著于自己的感受，别人的感受也要顾及的，尊重对方，这才是上上策啊。
开着车的秦默阳间或有意的歪头看看坐在自己旁边的人，那人闭着眼，仰躺在座椅上，整个身体周围所散发的讯息似乎是想休息了，可又模糊的让人感觉他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事情发生，好像……他只是在为要发生的事情闭目养神。
秦默阳低声暗笑自己的想法真是诡异，越来越奇怪了。可猛然间，秦默阳又像是被雷击中似的，突然了悟到什么。为什么不能认为他在等待？为什么不能认为他在等待的事情其实就是与……自己有关呢？或许，他……知道？
秦默阳猛地就踩了刹车，突来的急停，让安素身体惯性的向前倾了一下，人自然也是睁开了眼睛。下意识的就向秦默阳看过去，而秦默阳已经转过头来，两眼直直的看向安素。四目相接，安素得承认今晚这时才算真正的与秦默阳对视了，心中的悸动…不小。
“……怎么，停车了？”心中再悸动，可，不能说，甚至不能表现出来。
秦默阳不予回答，就那么直直的望着安素，眼中意味难言---踱测、揣摩、肯定。安素偏过头，透过车窗看了眼窗外，夏天的夜晚本就来得迟，可现在外面已经灯火闪烁了，足够安素看得清车子所停的位置，这…还并未到他家。
又把头转回来，“还没有到吧？怎么停了？”话还在说，可是眼睛不看着人了。
秦默阳仍然静静无语，这又让安素想起两人第一次初见面时的情景，男孩儿就是这样。沉默，很难回应别人一句。可，此时，安素也知道，此景非彼景了。这人此时此刻的沉默，倒不如说在等待什么。
安素坐在自己的座椅上，眼睛半垂，没有看秦默阳，也没有很虚装的看着前方，就那么半垂着，也不开口了。
秦默阳还是那么半侧着身子望着安素的侧脸，最后，心底幽幽一叹，想着，有些人到底是不适合掌握主动权的。还是自己来吧。
“素素……”
一声轻唤过后，安素双手紧握交叠，静待下文。
“你……真的在躲我？”
秦默阳眼睛眨都不带眨的就那么直直盯着安素的侧脸，生怕错过安素脸上任何一个因为这句话而产生的表情。
可惜，秦默阳失望了，安素脸上表情未变，反倒有着松了一口气的轻松。
秦默阳错愕，他相信，即使是车内光线昏暗，他还是清清楚楚看到那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完全没有自己所预想的任何一种情形，或紧张、或无措、或漠然……
事实上呢，秦默阳确实没有看错，在他问完那句话之后安素的确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说真的，安素最后能够答应上秦默阳的车，其实就已经预料到，今晚肯定要跟秦默阳来个开天窗说话了。毕竟，自己今晚的躲避是那么明显。明眼人估计都知道。
刚在车内，安素闭目不开口，其实就等着秦默阳来挑明的，他能挑明说最好，不挑明，那安素也不主动。维持现状，起码可以安禺一方。可，秦默阳最终还是把话问开了，这不由得，倒也让安素松了一口气。要知道，一直的乔装无事，态度从容不迫，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可这人一开口问的话，安素就不爱听，松口气的同时，心里也略显不快。明显的反应就是应声时语气冷，而且硬。
轻吐一口气，安素掉转过头，也直视秦默阳，一点没有退让，“默阳，我为什么要躲你？”
秦默阳挑眉，他竟然这么问？这应该是自己要问的吧。
“我也正想问你，你为什么要躲我？”
呵，这下安素也挑眉，嗤笑了一下，“我躲你？呵~，你以为我们在玩绕口令？”
安素的嗤笑让秦默阳皱眉，紧接着缓缓摇头，“素素，我的态度很认真，确实想知道你为什么躲我，”秦默阳话说到这儿，安素刚要插嘴打断，就被秦默阳举手示意暂时打住，“你先听我说完，你不要告诉我其实你并没有躲我之类的那些话，我有眼睛会看，有神经能感觉，所以，你能直接告诉我，为、什、么、躲、我、吗？”
秦默阳郑而之重的说完这些话，安素看得出他态度的认真，可心里也越发的感觉好笑，秦默阳，你真以为是我在躲你？可，到底是谁在躲谁呢？
“你这算是先发制人？”安素双眼平静的反问，可是平静的有些过了。语气更是有种冷的味道。
秦默阳不解，“呃？”
“你认为是我先起回避之意的？”
“什么……意思？”秦默阳的越加不解，真让安素有些火了。这人到底搞清楚状况没有，没有搞清楚状况就先入为主，责问自己？
安素冷笑一声，有些话，自己真是不吐不快了，“我也有眼睛，我也会看！我也有神经，我也会感觉！先不说考试之前你不曾与我联系过，就是考试之后，你不也没有与我联系过吗？这样看来，我真的怀疑，你有什么依据认为是我在躲你的呢？”
“我那是因为……”秦默阳急切地想解释说自己是因为喜欢上了你，所以才……不跟你联系的……
可是，话根本说不出口自己就意识到，这种说法，哪有成立的理由？根本是互相矛盾的！虽然，不失为是事实。
“因为？呵~，”安素又冷笑一声，“有因为就好！有因为不就证明你确实是在躲着我吗？！那你还来责问我？秦、默、阳？”
安素接二连三的反问，让秦默阳哑口无言，可也让他意外，素素的态度是不是有些过激了？为什么前一刻自己还感觉他没有丝毫的情绪，这一刻，他又如此一反常态冷声反问自己呢？难道说，他是介意自己前段时间的……疏离？
犹疑地、不太确定地，秦默阳问道，“素素，你…因为我没有跟你联系……生气了？”
安素看着秦默阳此时小心翼翼的样子，总算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情绪有多么失态了，心下有些不自在，心底暗骂了一句，自己真是口不择言了！
转过头，没有搭理秦默阳。
两人之间又恢复成之前的寂静。
可此时，秦默阳心里却涌起些窃喜，原来，原来这人并不是没有发现自己的回避，不仅发现，竟然还介意？！呵呵，秦默阳就那一刹那，感觉自己的情绪立刻饱满高涨起来。
脸带笑意，视线胶着于安素身上，就像是安素不给个明确答案，他不罢休似的。可，安素是什么人啊，能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那就不会再犯了。安素情绪冷静之后，秦默阳再跟他比耐性，肯定要略输一筹的。
最后，安素的默然无语，秦默阳就理所当然的默认安素确实是生气了。假意的摸下自己的鼻子，干咳一声，“呃，咳，素素，那个，其实，我不是故意要回避你的……”
一句话支吾完，安素也没个反应，还是半垂着眼睛，正坐在自己那幅驾驶座上。无奈，秦默阳只得稍微探身，想从底下瞧瞧安素整个正脸上的表情，可刚一低头，就发现失策，车内光线太昏暗了，正视看个侧脸还行，可想要看清楚全部，那就困难了。
“素素，你这样低着头，我没办法看着你说话……”秦默阳说这话，那语气可就无辜的很了，很有些小小埋怨的意味儿。
安素心下为这样的语气气结，瞬时抬头，斜眼望着秦默阳。
又是双目直视，不过这次绕是秦默阳脸皮再厚也被看得耐不住了，因为安素眼睛里要表达的意思很明显，好啊，我让你看着了，你说吧，说啊。
被看的耐不住的秦默阳在座椅上无意识地随便挪挪自己屁股，然后继续开口，“素素，你，你这么一眨不眨的看着我，我也没办法说话……”语气假不假，真不真。
“秦默阳，你！”
此时，安素怎么都感觉这秦默阳来回像是耍着他玩！心里恼得不行！
秦默阳一见安素态度又有要转坏的趋势，就知道自己刚才那两句话惹恼人家了，忙往下讨好的顺话，“素素，素素，我道歉，我道歉，……好不好？你别生气，别生气了，嗯？好不好？”说着，还举起自己一手像是做保证似的，目光诚诚。
安素愣愣的看着眼前秦默阳这行为，听着他说的话，一种熟悉却又陌生的感觉蔓延全身。
秦默阳在干什么？他以为自己与他是校园里那些打情骂俏的热恋情侣？为了一点不至于的小事儿就让他手脚慌乱？他现在是什么行为？嘴里说着讨好的话，行动上再予以个小证明？自己与他……又有何关系，至于如此？
“素素？”秦默阳见安素像是走神儿了，稍微靠近，拿手在他眼前晃晃，语带奇怪。
“啊，哦，什么？”安素表情有些茫然，嘴里无意识的问了一句，紧接着就醒神儿了，像是发现两人现在距离略近时，急忙后靠，脑袋里又回想起秦默阳刚才那哄人的一番语气，脸上红晕蔓延。
这次，是整个脸都低下了，可没有什么半垂。
我们说安素脸现薄红，可秦默阳却看不到啊。他虽然有些自觉自己刚才那哄人的语气很是腻人，可不往心里去，因为他哄的开心！至于，为何令安素态度瞬变走神儿，他也不好奇，他只想知道这人为什么低头，低什么头啊真是的！心中不乏小有猜测。呵呵。
可还不待有机会调侃问道，人家安素就说，开车吧。
安素说开车吧，秦默阳也就糊里糊涂的开了车。压根儿还没有想到两人刚才要谈的话题还一点儿没有进行，等他回过神儿来的时候，不知怎么回事儿，就已经到安素家那条路口了。
秦默阳车一待停稳，安素就一手放在门边，嘴里说了句，“我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明显的意欲离开，而且眼睛瞟都不瞟秦默阳一眼。
随之，就听到车门“咯噔”一下打开的声音，秦默阳下意识的就伸手拉住安素胳膊，“等一下！素素！”
安素被秦默阳拉住，不能强动，只能静待，秦默阳看着还未转过脸来的安素，主动探身把安素那面的门又给关上了，又是“咯噔”一下。
两个人都在门关门开上动了一下自己的手，可明显，彼此心中的感触不一样---门开，秦默阳心慌；门关，安素心慌。
然而，该说的总要说的。
秦默阳今晚一直都是好脾气的顺着安素，可眼前的人就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明显躲避自己，就是再想无视，秦默阳也还是有些着急加上火了。
“素素，你还说你自己不是躲我？！”话一出口，语气就冲得可以，明显的质问。
“不是躲我，你要下车这么快？连看着我，跟我说句再见都不行？”
秦默阳声音喊得再大，安素也愣是没有回过头来，身体还是保持那种要离开的半侧之姿。
顿时，秦默阳感觉自己刚才喊那两声整一个儿白喊，要是对墙它还能有回声呢，而自己这真的是白搭了。心里闷揪着，手上用力，把安素的胳膊握得死紧，深呼吸一次，两次，三次……秦默阳痛下决心，缓缓地沉声开口，“你转过来，面对着我，看着我，就看着我，你，就这样跟我说声再见，那……我什么，什么都不说了，什么都不问了，不问了……”
秦默阳断断续续的话虽说得隐晦，却也听的安素心里不由得一紧，有什么要破茧而出。
安素慢慢调转头，目光首先落在了秦默阳握紧自己胳膊的那只手上，虽然没有言语什么，秦默阳却随着他的视线，力道慢慢有些减轻。
抬头、迎视，安素感觉自己的嘴里有些发干，尤其是在秦默阳那双隐隐有些期待却又充满失落的眼眸注视下，嘴唇开了合、合了又开，有些艰难的，安素幽幽望着秦默阳的双眼，嘴唇抿了抿，终于开了口，“再见，…默阳……”
随着安素口中“默阳”两个字的落地，余音还未吞吐干净，安素那张开了合、合了又开的嘴唇就被秦默阳迅雷不及掩耳的倾身覆上了。
刹那，安素随之后仰，整个背脊抵在座椅之上，眼睛不敢置信的瞪得老大老圆，心脏就跟骤停了似的，脑袋空白，浑身僵硬。
秦默阳的嘴贴在安素嘴上之后，并没有进一步的举动，就那么紧紧地贴在了上面，只是在看到安素睁大的双眼时，许是出于下意识的，秦默阳这才在安素的嘴上转磨了一圈，却也并未深入，连个舌尖都没有探出。两片双唇的碰触，秦默阳不仅有柔软温热之感，也有了某种如释重负。
这下，一切都明白了吧？
咱说不行，那就直接用行动表示！做呗！
秦默阳安静的从刚刚半倾覆在安素身上的那个姿势中起身，眼睛里闪烁着激动，呼吸也明显的有些紊乱，可却压住了心思稳住自己的神儿，状似轻佻却又肯定的指出，“你就为这个躲我的，是吧？没错吧？不就为这原因嘛！还能有其他别的么？没、有！”秦默阳说这话的语速之快，掩饰都掩饰不了，无理蛮横的很，颇像个孩子不讲理时的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