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是怎么想的
低着头的莫林，正好被散落在额头的碎发遮住了他对着威廉的侧面上的表情。
柯利弗倒是没有注意到宫廷护卫来这里报这个消息的不对之处，只是，因为有人在皇帝陛下说话的时候闯进来而抬起头的他，正好看到威廉的视线移动到莫林身上。
莫林所坐的位子正好将另一边侧脸对着柯利弗，不知道是不是额上散下的那撮碎发的缘故，投射在眼皮上的暗影使得莫林身边的气氛有些阴郁，感觉到不对劲儿的柯利弗，斟酌了一下口气，道：“陛下，既然您有事情要处理，我就先退下了。”
脑子里突然闪过莫林的脸，话音刚落下的柯利弗几乎是下意识地接着上句话，道：“陛下，我母亲也想莫林了，您看，如果艾灵顿公爵没有公事的话，可不可以让他和我一块儿离开？”
闻言，莫林勾了勾唇角，站起来，对着威廉行礼：“陛下，我想我今天是没什么公事可去担心的了，我和哥哥一块儿回去看看母亲。”
威廉没有对莫林说的话做出回应，他淡淡地看了眼莫林，然后转向柯利弗：“柯利弗，袭爵的事情，你明天去办，至于莫林，你出去等一会儿，我留他商量些事儿。”
“是，陛下。”柯利弗张了张口，最终还是神态恭敬地答应了一声。
威廉点头，随即转向刚才那个鲁莽地冲进来的宫廷护卫：“你去传令，让海特法师去琼斯侧妃那里一趟。”
大殿内再次只剩下莫林和威廉两个人，只是这里却没有了刚才的温馨气氛，寂静的仿佛连殿外风声都能够清晰地听到。
坐在椅子上的威廉看着莫林嘴唇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能找到打开话题的句子。现在，他能够怎么说？这孩子是他去襄城之前有的，他也是到了襄城才收到的消息，但是，他却觉得这件事没有和莫林说的必要。那一天，莫林不是也料到这样的结果了么？况且，他总觉得他和莫林都不会有多么在意这个他们早就预料到的事情。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原本他能够淡然处置的事情，却在被莫林明明白白地知道时，变的不能再淡然下去。在莫林面前揭开这件事，真的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刚才，在那个宫廷护卫冲入殿中的瞬间，他竟然会有种杀人灭口的冲动，即使那样做最多也不过是自我安慰而已。
而且，他也几乎已经忘了这个侧妃怀孕的事情。
莫林见威廉不说话，心里竟然堵的厉害，这是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他从来不知道，他竟然会在意这种必须发生，而且还是他还事先预料到的事情。
“莫林……”威廉张了张口。
“没事。”莫林深吸口气，到底还是露出了一个笑容，“你也是不得已。”顿了顿，莫林看着威廉道，“威廉，嗯、没事的话我回去了。”
可想而知，这句连莫林自己听着都不自在的话，听到威廉耳中会产生怎样的效果。威廉“腾”地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莫林：“莫林，你应该明白。”
莫林依旧很平静：“我是明白。”
莫林也不明白他自己是怎么了，可是心口确实堵得难受，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竟然会这么在意。毕竟，上辈子，他和林臻言在一起时，可以说除了最后他任性了一回为了保住林臻言的命而丢失了自己的命外，其他时候，他绝对不会让两个人的感情影像理智。
“那你这又是为什么？!”或许是莫林的话说得太过言不由衷，威廉的声音也提高了些。
“为什么？”莫林嗤笑一声，“我如果知道是为什么就好了。”说完，莫林淡淡地看了威廉一眼，“柯利弗还在殿外等着，我先出去了。”说完，就准备转身出去。
“莫林，你到底想干什么！”威廉有些忍无可忍，他不知道莫林怎么了，他不明白莫林今天怎么会这个样子，虽然他刚才心里也有些不舒服，但是这件事即使他和莫林没有商量过，这也是他们两个心里都明白的，他从不认为他们两个竟然会在这件事上产生沟通障碍。
“我想干什么？！”
莫林突然顿住往外走的脚步，豁然转过头，死死地盯着站在桌案后的威廉，过了好久才开口，声音有些干涩，“我想让你离开这里行不行？我想让你不当这个皇帝行不行？我想让你别去管那些该死的责任，行不行？！”一连三个行不行说不出来，莫林连气都没有喘，到最后，他几乎是吼着说完了自己要说的话。
随着莫林的话音落下，大殿内忽然陷入一片静寂，冬日的夕阳之光从窗子里照射进来，橙黄色的光亮在这座华丽庄严的大殿内安然地蕴散开来，两个人的脸几乎在同一时刻隐入了暗影中。
“莫林。”威廉闭了闭眼睛，心里的拥堵感越发强烈了，“我……不知道你是这么想的。”
莫林没有说话，他也不知道他自己竟然是这样想的。如果不是刚才威廉气急时对他的问话，他有可能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斗不会明白他自己心中的想法原来是这样的。他——从来不知道……
等莫林从自我意识中挣脱出来时，威廉已经将他拥入了怀里。莫林的身体僵了僵，抬起手习惯性地就要环上威廉的腰，却又在前一刻停在半空，手指蜷缩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放下去。
感觉到莫林的身体僵了僵，威廉声音有些发沉，喉头就仿佛被什么东西呛着了一样难受：“莫林，你知道，我不能丢下亚赫。”大殿外已经落了一半的夕阳映入威廉湛蓝色的眼睛中，蕴散出一片淡淡的橙红，“亚赫是我从小到大的生存目标，我不可能丢下它。但是，我是真的喜欢你。”说到这里，停了一会儿，见莫林依旧没什么反应，身体僵硬地站着，威廉皱了皱眉，轻轻放开抱着的人，低声道：“莫林，或许，你要一个人静一静？”
见莫林依旧神色莫名地站着，威廉暗自叹了口气，道：“那你在这儿静一静吧，我去告诉柯利弗让他先走。”
“威廉。”就在威廉刚迈出一步，一直站着没反应的莫林突然一把拉住威廉的胳膊，硬生生的力道让威廉被他拉住的胳膊有些发痛。
“莫林？”被莫林动作弄得不明不白的威廉有些疑惑。
莫林抬起头看着威廉，然后突然用力将威廉拉入自己怀中：“别动，威廉。让我抱一会儿。”
“嗯。”威廉答应了一声。
莫林将下巴搁在威廉肩上，缓缓闭上了眼睛。他自己都不知道，今天他竟然会有这么强烈的情绪波动，这种波动强烈到他都有些看不清楚自己了。莫林紧了紧环着威廉的腰的手臂：“对不起。”
威廉暗自松了口气，要是莫林一直这样下去，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虽然莫林会不高兴，但是这个孩子他还真不能不要。
“是我要说对不起。”威廉蹭了蹭莫林的耳朵，“不要生气了。”
“我知道。”莫林的声音依旧有些发闷。
“生气会老的快。”威廉的声音已经有些笑意了。
“你比我年龄大。”莫林闷闷笑了出来，心情也暂时回升了一些。他今天这顿火儿发的还真是没头没尾啊，莫林眼睛内突然闪过一道寒光，刚才他因为只顾着生气没注意，可不代表他一直注意不到。
如果说那个宫廷护卫是莫林安排在那个琼斯侧妃身边保护那个胎儿的，那么这个宫廷护卫的本事应该不错。而且，看这个护卫的身法，应该就是威廉曾经告诉过他的，那些被皇室暗地里训练过的宫廷护卫了。如果他猜得不错，那么这个护卫，即使再怎么慌张，应该也不会在皇帝陛下和大臣谈论事情时，如此鲁莽地冲进来吧？
夕阳已经快完全落下了，阵阵冷风吹入了才停了雪没几天的帝都，过低的温度使得落在屋檐上的雪，在这样的晴天里，也没来得及化掉。
街道尽头驶入了一辆玄色马车，火红的暗枫流金标志镶嵌在马车的车盖下。
柯利弗看了看坐在他对面的莫林，他这个弟弟打从皇宫里出来到现在一直都闭着眼睛，连话都没说几句，那他可不可以以为他和宫里那位闹出不快了？想到这里，柯利弗心里有些高兴，如果没必要他也不想和这个，在家族中从小就只和他亲近的弟弟反目的。
他调整了个令自己舒服的坐姿，问道：“莫林？睡着了吗？”
“没有。”莫林睁开清明的栗色眼睛：“什么事？”
“哦，是这样的。”柯利弗笑道，“我前一段时间和赛薇娅公主一块儿回来的事情，你是亲眼看到的吧？”
听到他竟然主动说起这个话题，莫林的兴趣浓了一点儿：“是啊，那天还真是吓了我一跳呢。怎么都没想到，那天竟然会见到亲爱的哥哥你。”
柯利弗耸了耸肩：“那你也应该听说了，在帝都这几天，我一直都有去拜访这位公主殿下的事情了吧？”
“是有听说。”想起帝都的贵族夫人们几乎已经将柯利弗不被这个公主待见的事件当作茶余饭后的话题的莫林，也不禁露出了一个善意的微笑。
见到莫林的笑，柯利弗倒不怎么在意，他接着道：“其实这是母亲让我去的。”
“母亲？”莫林有些许惊诧。虽然他这一世的这个母亲对待自己确实冷漠得过了头，但是，具莫林所知，这个标准的贵族夫人，对待柯利弗这个从小养在身边的长子还是很和善的，怎么会让柯利弗去干这个事儿？难道，这个母亲竟然也想让柯利弗娶个异国公主？
“先别说母亲。”柯利弗打断了莫林的思考，有些揶揄地看着莫林这个唯一的弟弟，“莫林，你告诉我，在和赛薇娅公主见了几次面后，你对这个大陆第一美人动心了吗？”
“为什么这么问？”莫林拨了拨手指上的戒指。
“哦，说给你听也没什么。”柯利弗看了看莫林的神色，对母亲的做法心中有些不确定，却还是说道，“母亲很喜欢这个公主，而且我的弟弟你也到了适婚年龄了。”
原本只是想着八卦就是八卦，听听就算的莫林，在听到柯利弗问这句话的同时，一道利芒瞬间闪过眼底，快得仿佛根本就没有出现过。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乃们有没有觉得绫这篇文的评和收藏严重脱节了？——O(∩_∩)O~
看完文有时间的话，亲们能不能冒个泡？绫我想冲首页八仙黑字的说~~（捂脸~~）
忐忑啊忐忑~~看到人家下面好几百评论，绫都很羡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