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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番外·聂辰·忘记昨天

书籍名:《羔羊·医生》    作者:绝世猫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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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是沿海地区,马萨诸塞州的冬季却比M市要冷得多,刚刚落过第一场雪,晴朗的阳光照在路边薄薄的积雪上,耀的人眼睛都有点发花。
计程车穿过了波士顿繁华的市中心,渐渐驶进了一个陌生而熟悉的街区,说陌生,是因为我从来没有来过这儿,说熟悉,是因为在买房子的时候,这里的每一栋建筑我都仔细查过——阿祖需要一个安静而便利的环境,以休养生息,平复心情。
本来,加利福尼亚的气候和环境应该更适合他,但想了很久我还是选了马萨诸塞,毕竟我在加州呆过六年,很容易引起某些人的联想,尤其是潘昱雄,他可没有阿灭那么好糊弄,也不用给谁留面子,虽然事情几乎天衣无缝,他也说过要放阿祖自由,但我感觉得到,霍子南消失的四个多月里,他的暗线一直盯着我,一天也没有放松过。
我还不够强大,尽管13K一天比一天更加顺应我的掌控,但还远没有达到我父亲那样可以一言九鼎随心所欲,甚至指鹿为马的地步,阿祖的事,就是最好的例子。
我痛恨这种无力的感觉,但改变它,需要时间。
计程车停在社区门口,我拖着行李下了车,保安很客气地道了日安,查过证件后放了行。
这儿的温度比市区更低一点,湿度也更大,但空气好极了,应该适合肺炎的修养。
安全起见,本来我是打算农历春节之前才过来看他的,但十天前得知他得了严重的肺炎,小丁又说他有些抑郁症的倾向,我委实放心不下,便临时把生意都丢给了阿蟹,找了个不太恰当的由头飞过来“出差”。
无论如何,这种时候,我得在他身边陪着他。
就是这儿了,我的脚步停在了一带白色围栏的外面,门口的信箱上刷着门牌——“B23”。
房子依坡地而建,推开木栅门,便看见一道花砖铺就的台阶依着平缓的斜坡蜿蜒而上,朴拙而清洁,是他的喜欢的风格。
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四个多月了,天知道我有多想他,这种挖心挠肝的情绪直到十几个小时前坐上飞机也未能梢减,反而越来越清晰。
然而此刻,拾级而上,看着白色木门一步步逼近眼帘,仿佛被一种怯懦的情绪诅咒一般,我的脚步反而慢了下来。
不知怎的,我想他想的要发疯,可又很怕见到他,怕到连听见他的声音都会心跳紊乱——我无法面对他,没有脸再见他,我的任性和无能几乎毁了他,我欠他的不止是两条命,还有更多灵魂深处的东西,穷我一生,无论怎么虔诚忏悔用心偿还,恐怕也还不起……
终于走完了最后一级台阶,站在廊檐下,手搁在门铃上,却始终按不下去。
我就这样忐忑不安地站在门口,天色渐暗,周围不远处几栋房屋先后亮起了灯光,一个干瘦的老人牵着三只巨大的萨摩耶在围栏外的小径上遛狗,因为狗的体积太大,数量太多,那情景看来十分违和滑稽。
“怎么不进去?John不在家?”看见我,老头居然停了下来,指了指我身后的木门,“你是他的朋友?”
“呃……是。”我有点诧异他居然认识阿祖,老头咧着嘴笑:“他很少这么晚出门的,大概很快就能回来,你可以先去我家给他打个电话。”
“哦,不了,谢谢。”
老人耸了耸肩,拉着萨摩耶军团走了,我心里忽然有了一丝欣慰,看来,他的抑郁症不像我想象的那么严重,起码,他的生活没有那么闭塞。
做了一分钟心理建设,我终于按响了门铃。
房子的格局跟我之前看过的图纸和照片是一样的,不大,一楼是客厅、餐厅和厨房,二楼应该是两间卧室和一个阁楼,地下室以前是老房主的工作间。
因为时间紧,阿祖的身体又十分不好,所以买下房子后只重贴了壁纸,家具什么的都没换,还是老房主留下的那一套。
这样也好,旧的东西总是人气很足,不像新房子那样让人住着怯的慌。
他站在玄关处看我换鞋,表情平静。
单看外表,他还是老样子,消瘦,苍白,整个人显得恹恹地,虽然装在一个年轻的躯壳里,但周身都带着老人般淡漠的垂暮之气,让我一看着那双暗褐色的眸子就心脏绞痛。
快七年了,即使初识时他已经三十六岁,但那时他醇和而富有朝气的眼神还清清楚楚留在我的脑海里。神由心发,七年过去,他的眼神却像是老了七十岁,不复再有当日的自信从容,仿佛一口干涸的深井一般,波澜不兴。
这都是我的错,七年,两世,虽然途径不同,却都将他推上了最不堪的境地。
不,别在他面前想这些,我强迫自己停止了追悔,尽量显得镇定放松一些,告诫自己不要将那些晦暗的过去挂在脸上,勾起他惨痛的回忆。
“气候还习惯么?”在楼下简单洗漱了一番,我坐到了餐桌旁,他背对着我在餐台上盛米饭,轻轻点头,“还好。”
看到餐桌上丰盛的晚餐,我心中一暖,这一区中国人很少,附近的Mall里中国调料和食材应该也不多,为了这顿地道的中式晚饭,他一定花了不少心思。
无论如何,只要他还能费心去做一件事,能将我放在心上,哪怕心底里还是怨我恨我,也比什么都不在乎的好。
我们默不作声地吃饭,他吃的很少很慢,偶尔扭过脸轻咳几声,显然肺炎还没有好。
这都是那次落下的病根,虽然当时猴子和小丁他们做足了功夫,子弹和海水终究还是伤了他的肺。
我心里又自责又难过,但又不想提起过去的事让他难过,只有给他盛汤夹菜,柔声劝他多吃点。
他淡然点头,对我浅浅地笑,看得我心里疼的不行。
收拾完厨房已经很晚了,我提着行李箱跟他上楼,他带着我走过主卧,打开了次卧的门。
虽然早就料到他会这样,但站在门口,我还是有点失落,有点尴尬。
“我晚上咳嗽的厉害,你刚飞完长途,一定很累了。”大概是看出了我的失望,他淡淡解释了一句,我没说什么,放下箱子回身圈住了他的腰。
我试着吻他的唇,他没有拒绝,但也没有回应,只是被动而僵硬地站在那儿,连舌尖都似乎凝固了。
我挫败地放开了他,他如释重负般舒了口气,眉轻轻蹙起,垂着眼说:“很晚了,早点睡吧。”
我沉默,似乎是为了补偿,转身离去之前他终于回了我一个疏远的拥抱,轻拍我的背,“晚安阿辰。”
门“咔哒”一声被合上了,我愣愣站在那儿,心仿佛被一只手一直揪着一直揪着,说不清是难过,是懊悔,还是心慌。
我想追出去将他狠狠搂在怀里,双脚却好似重若千钧,无法抬起,我从没有像这一刻一般怯懦过,甚至连面前那扇单薄的木门都没有勇气打开。
也许是奔波了太久,洗过澡后我一直睡不着,辗转反侧到午夜,终于忍不住披上睡袍出了卧室。
房子的隔音不算很好,站在楼道上,隔着木门依稀能听到他的咳嗽声,时断时续,看来他的话不完全是托词,到了晚上他确实咳的厉害。
犹豫了一下,我敲了敲门,等到了他的回音,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开着暖气,有点热,床头灯还亮着,他穿着件墨绿格子的睡衣,拿着一本医学杂志靠着床头坐着,眼睛下面有着淡淡的黑影,眼神疲惫而忧郁。
“怎么咳的这么厉害?上周末你电话里不是说好多了么?”我坐到床边,伸手握住他的手,他的手还是那么瘦,很凉,掌心里全是冷汗。
“昨天下了雪,有点着凉,吵了你了?”他嗓音干涩,低沉的语气仍旧无法掩盖沙哑的肺音。
“没,是我自己时差没倒过来,睡不着。”我抬手用衣袖擦去他额头的冷汗:“吃药了么?”
“嗯。”
“要不要喝水?”
他摇头。
忍了半天他又开始咳嗽,我关了床头灯,上了床,靠在床头将他消瘦的身体搂在怀里,让他贴着我的前胸躺着,轻轻抚摩后背给他顺气。
这样的角度比平躺着舒服些,一开始他有点僵硬,后来渐渐放松了下来,贴着我胸口轻轻地喘气。
像往常一样,他身上有着淡淡的香皂味道,还有苦涩的药味,很独特,熟悉的令我忧伤。
就这样躺了一会,他咳嗽的频率慢慢减了下来,后来终于归于平静,虽然呼吸依然急促粗重,但神情安稳了很多。
他闭着眼,手松松握着我的,从掌心到指尖渐渐温热了起来,我搂着他,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和着我的,跃动着我们彼此的挣扎,和内心的矛盾。
他终究体力不支,咳嗽平息后不久便在我怀里沉沉睡去,怕他平躺着再咳醒,我没敢动,就这样保持着一个姿势,让他尽量能睡久一点,舒服一点。
夜渐渐深了,映着晦暗的月光,我细细看他漂亮的面部轮廓,修长的眉,挺直的鼻梁,薄而淡的唇……
真美,但美的很不真实,跟我记忆中的阿祖没有丝毫吻合之处。但也许是装着他的灵魂的缘故,两张脸在我眼中却总能够奇怪地重合起来……
无论他是霍子南,还是林祖栋,都无所谓,皮相竟毕虚妄,我爱的,始终是他的灵魂。
他是我第一个男人,也将是最后一个。
重逢的第一夜,在我的坚持下我们终究没有分开,我整夜都拥着他,握着他的手,在黑暗中感受他的呼吸,他的心跳,直到天光微亮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也许是身体虚弱,又也许是头天晚上睡得太晚,第二天他一直睡到了早上九点。
我醒的比他早些,在他一睁眼就吻上他,他似乎吓了一跳,脸色都变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放松了身体。
我暗自欣喜,但没敢再有其他的举动,在感觉自己身体有些发热的时候松开了他,跟他道了早安。
他的唇被我吸的有些红肿,脸也有点红,我在浴室洗漱,看到他靠在床头眯着眼看窗外的天空,嘴角噙着一丝极淡的浅笑。
他的情绪有所好转,我已经心满意足,回去次卧换了衣服,立刻下去厨房做早餐。
把土司塞进土司炉,麦片兑好牛奶,我注意到冰箱上贴着一张时间表,是小丁的字迹,我来之前他回国去休假了,这应该是他临走前给阿祖做的备忘。
每周四和周日他要去看心理医生,周一和周三去一家保育院做义工,周六还要去中国城一家理疗馆做理疗。
这样的安排很好,每天他都有事要做,不至于一个人呆着太闷,胡思乱想些什么。
“今天不用去做义工了么?”餐桌上我问他,今天是周三,但他完全没有要出门的意思。
“哦……本来是要去的,因为你过来,所以跟保育院请了假。”
“现在去还来得及么?”
“呃?你想去么?”他有些诧异,“应该是可以的吧,也没什么硬性的规定。”
“我陪你去吧。”我说,“反正也没什么事,顺便带我熟悉一下波士顿。”
看得出他有点高兴,吃完早饭换了衣服跟我出了门。
临近圣诞,虽然今天太阳不错,但天气挺冷,阿祖穿着件灰色的套头毛衣,黑色牛仔裤,外面罩着一件深蓝色的羊绒外套,脖子上还绕着格子围巾。
他开车,却不开暖气,反而开着车窗,冷风不断灌进来,不一会就开始咳嗽。
我关窗,开暖气,怕他觉得热,又帮他摘了围巾,解开大衣纽扣,他握着方向盘,很配合地低头、侧身。
看到他白皙纤细的脖颈近在眼前,我忍不住顺便印下一吻,这一次他没有脸红,嘴角微微上翘,略躲了躲,低声说:“别闹。”
这个反应,令我心情大好。
到达保育院的时候已经快十点半了,原本预约的工作由另一个人代替,阿祖没什么具体的事做,便带我去看一个叫Debra的小女孩。
“她是六个月大的时候被遗弃的,因为左眼没有视力。”阿祖带我走近一间门上带着玻璃窗的房间,房中一个顶多两岁大的女孩正在堆积木,“我带她去医院做过检查,她脑袋里有一个很小的瘤,压迫了视神经,导致左眼看不见,随着长大,右眼的视力也会慢慢丧失。”
Debra非常瘦小,金褐色的卷发很稀疏,但五官漂亮极了,尤其是眼睛,睫毛又密又翘。
“喜欢她的人很多,但两年了,始终没有人愿意领养她。”阿祖的语气有些伤感,“其实等她大一点,可以试着做手术的,恢复视力的把握很大。”
“进去看看她吧。”我揽了揽他的肩,“刚才院长不是说她一直念叨你么?”
“她很孤僻,我比较有耐心,所以分外依赖一些。”阿祖微笑,推门进去:“嗨,Debbie。”
听到他的声音,Debra摇摇晃晃站起来扑到了他的怀里,含混不清地叫他:“Papa……”
“她叫你什么?”我诧异地看着他,他有点尴尬:“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见她她就非要叫我Papa,让叫Uncle都不肯,纠正了几次也就随她去了。”
哈,这孩子有一套,粘起人来比我还不要脸……
“嗨Debbie,我是Alex。”我试着跟她交流,她抱着阿祖的脖子跟树懒似的挂在他身上,非常警觉地看了看我,然后示威似的扭头在阿祖脸上“叭”地亲了一下,奶声奶气地说:“Papa,Lollipop。”
侵略性很强的小动物呀。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个番外,是聂辰的,第一人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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