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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七夜谈》    作者:俱无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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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不会改换了名姓,所以你找不到?”
  “不会。那个何离是到袁家做上门女婿的,人倒是有,却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一个人。我们要找的何离假阮府丫头之手向夏无疾栽赃的时候我曾见过,断不会认错了他。”
  “他既然是要查阮家的案子,又要借你和无疾之力,而且曾经到过镇上,说不定他们真正的据点不在泗同而在这里。或许你找不到何离,尝试找找看恭王府的其他线索?说不定他们的人能找得到他?”
  邓小雩为了夏无疾的事想昏了头,却忘记了这么一桩关系,此刻被一语惊醒,欢呼一声“是了!最初恭王府找上我们,见到的并不是何离,而是那个女人!大叔,我立刻去关外一趟,这里就交给您老了!”没等仵作大叔答应,已经一阵风地向衙门后面马厩奔去。
  



ˇ第五夜(下)ˇ 


  邓小雩快马加鞭出了锁雁关,却发现他所找的院落已被移为平地,其中一块土色稍有不同,想来是那片荷塘。一时间心中的凄凉绝望,即使是关外风卷黄沙的萧索景象也不足以映衬,颇有些英雄末路的意味。——想到此不觉自己心中好笑,毕竟学会自嘲了。
  上次虽是与夏无疾同来这里,却也是自己回去的…一边任自己的思绪洋洋洒洒地遨游,一边扬鞭策马。入了彭家集,不知不觉走到“杏花村”。
  邓小雩心里正烦闷得紧,来到这里自然下马多喝两杯。一边闷闷地从腰间掏出了那块红黑相间镂刻精美的漆牌来丢在桌子上,怒道“有什么用?有什么用?”也不知是说牌子还是说自己。
  旁边忽然有人并过桌来,陪笑道“兄台好眼力,这块牌子当真精致,很值钱吧?”
  邓小雩醉眼微醺地瞄了瞄他,哼出一声,“不过是块没用的烂牌子!”一面抓起牌子作势要往地上砸碎了它——却被那人拦下了。
  “兄台既然不喜欢它,不妨卖给我,也好换个酒钱,何必糟蹋了。”
  “卖给你?好,你说说,你给多少钱?够买命的吗?”
  那人一惊,却又笑道,“买命?我怕是没有那么多钱。兄台真要靠它来买命的话,我倒可以帮忙介绍一位出得起价的买主。”
  这回轮到邓小雩一惊,顷刻间酒意全醒了,一把揪住那人衣领,“买主在哪里?即刻带我去见他!”
  那人也不紧张,笑嘻嘻地松了邓小雩的手,在桌上留下一锭碎银付了酒钱,“兄台莫急,随我来。”
  ……
  邓小雩牵马跟了那人走,最后来到彭家集上的那间大轮明王庙。绕到后门,那人抬脚往里走,邓小雩拉住他迟疑道,“我们刚喝过酒,又吃了肉,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去?”
  那人像是笑他迂一般,扯了他往里走,“那位大买主捐的这间庙,有他在怕什么?何况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就是大轮明王现身也管不得我们!”言语颇为嚣张。
  邓小雩虽不信神佛之说,却也双掌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算是向大轮明王赔罪,这才跟在后面进了内院。
  入了佛堂,那人将邓小雩留住,自己闪身几拐不见了。一会儿,从里间走出两个人,方才那人走在后面,前面一个,正是初见过的美妇人。
  邓小雩眼睛亮了,心下激动,暗暗握紧了拳,刚要开口询问,却被那美妇人抢先开口——
  “这位先生,您出的价,我买不起。”
  邓小雩几乎想要跳上前去揪住她,咬牙忍了半晌,终于只是冷笑道,“既然夫人不记得我,烦请何离出来相见。”
  美妇像是微微有些吃惊,敲打着手中的牌子沉吟半晌道,“邓大人别来无恙。非是我不记得大人,只是世态如此…您的事我管不了…既然如此,彼此还是当作不认识的好。”
  邓小雩冷道,“我们连姓名也未通过,本来也算不得认识。我只找何离一人说话,叫他出来!”
  “邓大人少安毋躁。不是我不讲道义,实在这事为难得很,连小侯爷也已经撒手回京了——您这会儿让我请人,确实没有…”
  任她百般托辞,邓小雩只认定了要见何离。一个坚持要人,一个坚持没有,正僵持不下,邓小雩闻到一股异香隐隐飘来,循着那味道去看,一位气宇轩昂的佳公子翩翩然从重幔中现出身来——正是何离。
  何离仍是那日曾见的一副悠然自得倜傥非凡的样子,然而这次除了书生青衫,换上一身华服,俊秀中透出一股子霸气,霸气中透出一股子阴柔,阴柔中透出一股子残忍来。邓小雩暗道,是了,难怪是鹰犬之首。
  两人对视良久,倒是何离轻笑一声先打破沉默。“你这么急着找我,见了面怎么反而没有话说?”
  “你是何离?”
  “是。”
  “他们为何称你为小侯爷?”
  何离听了哈哈一笑,早已有人端了椅子来给他坐下,“你还是别问这么多。”他一撩衣摆,随意不拘地歪在椅子里,接过漆牌拿在手里把玩,“我没那么好性跟人胡搅蛮缠。你还我一块牌子,我回答你三个问题,此后便毫不相干。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你想好了再问,可别浪费了机会。”一边说,一边盯住邓小雩意味深长地浅笑。
  “他们为何称你为小侯爷?”
  “因为我本来就是小侯爷。”他顿了顿,颇有几分得意,“不错,天下封侯之家虽然不多,却也不是只有邑阳程侯一家,不过我却偏偏就是那一家的小侯爷。你已问了一个问题,我也答了。你要是再问我怎么成了恭王的鹰爪,关于无疾的事,可就问不出什么了。”
  邓小雩没理他的自作聪明,继续问道,“夏无疾犯了阮家的案子,再几日就要押送京部处以极刑,你倒是救也不救?”
  何离歪着头看他,一脸看笑话的表情,过了一会儿才摊手笑道,“你还真是抬举我。他自己惹上了要偿命的官司,倒要我怎么救他?”
  邓小雩道,“夏无疾会不会杀人,你该比我更清楚。他既不曾杀人,阮家的案子自然跟他没有关系。脱了这一层,那几个守兵的事,小侯爷你动一动手指便能瞒下,何以自谦呢?”
  何离冷笑一声,“你这么信他?无疾城府最深,心事向来不肯外露,有时还故意要做出些莫名的举动让人猜不着想不透;再说他事故得很,钱财是给多少要多少,要说他一时兴起杀人夺财,也是大有可能。”说着接过旁边捧来的茶,浅浅呷了一口,沉着应对,仿佛夏无疾的生死真的跟他毫无关系。
  “夏无疾惹上官司,最初也是因为你找上门来要我们帮忙查案。现下案子没查清楚,咱们的账就有的算。况且小侯爷和夏无疾交情想来不浅,否则那一日你诓他说初八在泗同入赘袁家,怎么会惹得他深思苦想…”
  “你说他为我入赘一说深思苦想?”
  “他那副样子,分明是在深思苦想。”
  “是了!不然也不会夜游出去杀人!哈哈,无疾,你嘴上说自己早把昔日抛掷脑后,却原来记得分明,真是一点也没有变~”
  “你说他有夜游…?”
  “怎么?你们这么多年好兄弟作下来,他却连这个也没告诉过你么?”
  邓小雩一时语塞。
  “无妨,那我今儿个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夏无疾他有夜游的毛病,忌忧心多思。主公就是看准了这一点去诓他,趁他晚上神志恍惚,阮宣才好动手栽赃,我们也才好做成这笔买卖!”
  “阮宣不是死了?!”
  “哼!他死?他倒是真正该死。邓小雩,你既笨又蠢,除了一门痴心,还有什么好处!?真不明白,他怎么就看中了你!?”何离莫名其妙发了一通火,甩袖砸了茶杯,一拍椅子扶手几乎跳起来,气急败坏地负手在空旷的佛堂里走来走去,踱了几遍,才又冷笑开口。“也罢,我便将事情原原本本都告诉了你,也让你死了救人的心!”
  



ˇ第六夜ˇ 


  “盛传八年前恭王府出了怪事,一夜间爆毙奴仆侍卫十几口,自此恭王府一蹶不振,失势于朝野,处处皆要受程侯一派的腌臜气。愚民们都道恭王一派定是多行不义,遭了天谴才当此劫——此话虽傻却也猜中了一半。人难免总有私心,恭王府虽是帮皇上做些暗事,却也仰仗圣恩偷偷经营了不少体己勾当。常言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晚有人潜入王府盗取证物,并杀了奴仆侍卫十几口,从此恭王府受制于人,惶惶不可终日,势力也渐渐不如从前。”
  “那盗证物之人自然是程侯所派?”
  何离瞥了一眼邓小雩,冷哼道,“看来你也还不至于太蠢。偷盗之人后来虽投奔程侯,先时却是恭王府中的人——便是今日的阮宣阮大老板。他同当日恭王府中同是侍卫的许严两人监守自盗。后来许严被赶来的人刺中,却大难不死,被阮宣又从仵作手下要了回来,这些年来一直暗中追随阮宣谋事。”
  “不过恭王不是坐以待毙之人,一方面对程侯一派唯唯诺诺商议说只要不揭出那些旧案,两府交好,恭王府愿永远低头于程侯门下;一方面却又使出手段联络外戚宦臣,暗中活动,这些年来颇有些收获…”
  “两府渐渐明白,互相争斗永远都不能使自己的胃口得到满足,如若联手,却可各取所需不再受彼此制约。恭王府要的是权,程侯府要的是财,相互有那么些微忍让便不至于产生冲突。两边已经谈妥,程侯决定毁了当年盗取的证物以示诚意…”何离略顿了顿继续道,“当然,人证也是要毁的。所以阮宣之前虽然假死,最后还嫁祸无疾,这会儿却真的玩完了。”一边说,一边不以为意地微微冷笑。
  “阮宣这厮虽然背信弃义,却也真有些手段。他错盗了恭王府的至密,无奈之下投奔程侯,要了一大笔赏钱退隐到这蛮荒之地来,倒让我们一路好找。初时发现他的踪迹,我派阿榕盯着他,搜搜他的底细,不想却被他发觉…”说到这里回头狠狠剜了那美妇一眼,唬得那美妇赶紧低头,他撇了撇嘴又道,“但是他却自作聪明,阿榕离开阮家之后他便趁势造出假死,并意图将此栽赃在阿榕头上,一方面又收买了上面几名官员隐瞒此案,却由于太过急功近利渐渐暴露了自己。”
  “适逢两府谈拢,程侯自然不会吝惜这颗没用的棋。然而阮宣藏得深,我一时除不掉他,不想却意外寻着一位失散多年的故人…”何离说到此处,意味深长地对邓小雩一笑。
  邓小雩自然知道他说的是夏无疾,并不答话,听他继续道,“无疾是顶聪明的一个人,况且你又是本镇铺头,全镇上下最是熟悉不过。若是借你们二人之力,小小阮宣当然不在话下;就算他不肯出来,我造出假象,拉无疾下水,他看到有人好栽赃,自然又会现身。这一招,也果然没有用错!”
  听至此,邓小雩才彻底认清,原来他虽口口声声无疾长无疾短叫得亲切,也不过当夏无疾是可以随意弃置的走卒,忍不住嗤之以鼻。
  何离听到这一声,却不恼怒,只是笑嘻嘻地说,“怎么,替无疾不值得?不过你不用恼,至少,阮宣这个罪魁祸首已经死了,也算是为无疾偿命,是吧?!”
  邓小雩不动声色道,“这么说,阮宣既然已经被你们处理掉,没人来为夏无疾洗罪了?”
  何离大笑,“何止阮宣!阮府上下十几口皆已被诛,等到太阳再升起来,连阮府那几间房子都会被烧成焦土。有这么多人殉葬,无疾也不会有什么好怨恨的了吧?哈哈!”
  “可惜夏无疾那副怪脾气,若是听说这些人陪他下葬,他说不定死也要逃回来。”邓小雩叹出一口气摇了摇头。
  何离盯准了他仔细再看了看,笑着应道,“说的也是。若是平日里,无疾定不肯这么随意就认罪肯死了。不过…”他有意无意地顿了一下,又打量打量邓小雩,“这次是无疾自己求死,那便是任凭谁也别想劝住了他!”
  “怪哉!夏无疾活得好好的,干吗非要跟好日子过不去?”
  “他这几年来或许是活得好好的。可是…”
  邓小雩望着何离,等他的后文,何离却偏偏不再说了,邓小雩忍不住问他。“可是怎样?”
  何离笑了。“这可是你最后一个问题么?无疾自己断不肯让你知道先前的事…不过,你若打定主意要问这个,我便答。”
  邓小雩一滞,微微摇头苦笑道,“他既然断不肯让我知道,估计的确是现在还不好让我知道的事,有机会问你不如以后直接去问他…”
  何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意扫了一眼窗外。“天快亮了,我还要赶着回京。你快点问,问完了我还要歇一歇。”
  邓小雩深吸一口气,耸了耸肩,继续说道,“我最后只问你一句,夏无疾究竟有没有杀人?”
  何离一手支颐,微微冷笑,“你不是咬定无疾没有杀人,这会儿却问我,还说是信他?”
  邓小雩仍是摇头苦笑,“他肯定没杀阮家的人,这我信,你刚才也证实了。可那几名守城的兵,要说不是他杀的…证据确凿…况且,也找不到其他疑犯。再说他过往既是跟你们扯上什么关系,真有些什么深藏不漏的杀着也说不定…”
  “无疾他若是四肢健全,遇到那几个人围攻跑是跑得掉的。不过他既然想不开弄瘸了自己一条腿,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你说他杀不杀得了这么些人?那些守城的兵跟混混虽然也没什么区别,到底是军营里出来的,受过训练,何况他们一群人,无疾只是一个!”
  “那么…”
  “无疾神志昏昏地乱走,我自然不会放着不管,遇到危急也好帮他一把…不过,他倒的确削了那帮家伙好几剑,哪几剑致命,哪几剑只伤皮肉,大概他自己也不知道。”何离狡猾地笑笑,“邓小雩,你猜他们对无疾做了什么,值得他生那么大的气,要以死相拼,削上那么多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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