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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页

书籍名:《沃雪记》    作者:罗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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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荣筝道:“找他有甚用?他又不能……”说了半句话,忽地住口。
  
  郑晔笑道:“怎么不能?你别告诉我,你还没走过旱路罢。”
  
  荣筝干笑两声,略有些尴尬,道:“走倒是走过,可那是南馆里的小倌儿,不一样的。”
  
  郑晔斜睨了他一眼,道:“原来你没做过生手。要不要我替你做了这开路先锋?”荣筝听他话音里带了轻视之意,不禁有些气恼,道:“不过是个小子罢了,我还怕了他不成?” 说着向躺在地下郦琛瞧去,见他正自呆呆地看着房顶,不知在想什么。烛火落在他脸上,投下丝丝缕缕拉得长长的暗影,却是他睫毛的影子。荣筝自幼便识得郦琛,从未以这般心思打量过他,这时候却不禁心中一动,心道:“这小子和琬丫头长得当真挺像,两个一般的俊俏。”当下便向他走了过去。
  
  郦琛心中凄痛欲绝,郑晔和荣筝的这些话他虽然都听见了,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直到荣筝伸手来扯他下裳,才突然明白过来。他手臂一动,尚未抬起来,便被荣筝按了下去。郦琛挣了几下不脱,忽然抬头迸足了力气,噗地一声,一口带血的唾沫向荣筝吐了过去。论武功气力,便有几个郦琛也抵不过荣筝一人,只是荣筝对他极为轻视,并没点他上身穴道,这会儿断了左臂,一只手要按住他两条手臂,未免有些手忙脚乱,这一口唾沫躲闪不及,正中脸面,滴滴答答地淌了下来。
  
  荣筝怒极,劈面便是一个耳刮子打了过去,这一下用上了真力,郦琛登时便晕了过去。荣筝见状,心道:“你可不是甚么脂粉娇娃,怜香惜玉的手段,也用不到你身上。”三下两下将他衣衫剥了,抬起他双腿,便试图进入。然而对方的身下□,说甚么也挤不进去,自己那话 儿反倒弄得隐隐作痛。
  
  郑晔一直在旁边看着,这时便笑道:“如何,我说你还是不成罢?”
  
  荣筝恼羞成怒,想了一想,道:“你把酒给我。”郑晔掂起桌上酒壶,递了过去。荣筝在自己手心里倒了些酒,在下面抹开了,借着湿淋淋的劲用力一顶,终于通了进去。这一下用力过猛,自己都弄得甚是疼痛。郦琛本已晕去,被他一撞之下,惨叫了一声,登时痛醒过来。
  
  荣筝感到郑晔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似有嘲弄之意,咬了咬牙,便在郦琛身体里冲撞起来。初时极是涩滞,渐渐地血出得多了,便润滑起来。荣筝开始觉得快意和兴奋。他看着郦琛的脸色愈来愈是煞白,牙齿却死命地咬进嘴唇里去,直咬得下唇上殷红一片。又见他颈间也带了一个血红玲珑的玉坠,与他唇上的血色交相辉映,显得又是艳丽,又是惨酷。荣筝情不自禁地又加了几分力,感到对方的身体在自己身下颤抖不已,却是因为痛楚而痉挛。
  
  荣筝从未感到过这般刺激。身下的人是一个那样美丽而健壮的少年男子,身体柔韧,肌肉紧致。那些血和颤抖仿佛便都成了他力量的佐证。这一切令他血脉贲张。
  
  郦琛的眼睛死死地闭着。荣筝看着那长长的睫毛,忽然想到郦琛这时候心里一定是想杀了自己,抽筋剥皮油炸……可是想归想,他却只能躺在那里,凭自己为所欲为。——这一个念头令他浑身一阵战栗,克制不住地泄了出来,一时觉得仿佛魂魄飞上了九天。他倒在郦琛身上,喘着粗气,腹下好似被抽空了一般,微微抽搐着。
  
  一双薄屐停在他面前。荣筝抬起头来,见郑晔素来冷淡无情的眼睛里一闪一闪,跳动着一点奇异的火花,听到他冷冰冰地说:“你完事了?现在轮到我了罢。”
  
  ……郦琛觉得自己要死了,不然怎么会那么痛,痛得他整个头脑和身体里再容不下任何别的东西,只剩下了痛。他奇怪着自己为甚么还有意识,同时开始热切地希望自己死掉,好把那种痛楚隔离出去——不只是身体上的。
  
  然而这一切还是结束了。那种席卷一切的疼痛渐渐钝了,松了,他的身体松弛下来,意识开始接受疼痛之外的东西。
  
  只听郑晔懒洋洋的声音道:“我倦了,要去睡了。”荣筝迟疑道:“把这小子一个人丢在这里,不会有事吧?”郑晔道:“我点了他三处穴道,他哪里动得?”
  
  脚步声渐渐远去,依稀听到荣筝在说:“我意思是,这小子本来就弱不禁风的,这下子……不会就死了吧?”郑晔嗤地笑了一声,道:“哪里就那么容易死了。照你说,那南馆里就没人活着了。”荣筝道:“那小丫头死了,可怎么办?”郑晔道:“你别忙,我自有主意,明天……”往下去得远了,再听不到。
  
  桌上的烛火渐渐点到了头,一根接着一根地灭了。
  
  郦琛躺在黑暗里,过了许久,渐渐地觉得身上越来越冷,好像一切的热力都随着身下的血流走了。他身上的痛楚渐减,心里的痛楚便又弥漫上来——郦琬便在这房间里,离他几步的地方。他无法转过头去看她,但能感觉到她躺在那里,静静地,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一时间郦琛恨不能自己这便也死了。然而心底里又有个声音在乱撞,嘶叫着: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开始汇聚身体里的内息。郦琛自五六岁起便修习内功,以自行修复经脉的伤损。十几年下来,对在身体里如何运作内息,已然是驾轻就熟。经年习练所积聚的这一点内力,虽然仍是不能够习武,但却能慢慢地打通因封闭穴道而窒碍的经脉。郑晔武功本高,然而见郦琛其时已然奄奄一息,点他穴道时便没下全力。饶是如此,郦琛解开了三处穴道,也是两个多时辰之后的事。
  
  他穴道既解,便向郦琬慢慢爬了过去,每一下动作,便牵动身体里一阵痛楚。短短的几步路,背后都被冷汗浸湿了。
  
  清冷的月光透入窗棂,依稀能见到郦琬的脸。郦琛心如刀割,把她冰凉的身体抱在怀里,全身打战,只是哭不出来,心中便只剩了一个念头:“无论如何,要给琬儿报仇。”这个念头甫一出现,便如火焰般在他胸中燃烧了起来。
  
  他又抱了郦琬一会儿,才轻轻把她放回地下,想了一想,把她颈间的玉坠摘了下来,贴身藏了,才扶着墙慢慢站了起来。他心里被那股火焰烧着,似乎身上也不那么疼痛了,自地上捡起了衣服穿上,虽然撕破了几处,也勉强可以蔽体。想起靴筒里本来藏了一把匕首,先前被荣筝踢到一边,便在地下摸索,半天才找到了,重新揣在靴中。做完这些,已是满头大汗,当下慢慢地一步一步,向屋外挪去。走到门口,忍不住回过头来,又望了郦琬一眼。双胞胎自出生后就从未分开,这一次却是生死永诀。
  
  郦琛眼里酸涩生疼,胸口热血上涌,几乎又要吐出血来。他定了定神,狠心转过身去,轻手轻脚,沿着走廊走了出去。
  
  宅子里寂静无声,想是人人都睡熟了。他走到大门边,轻轻一推,门应手而开,竟是没上得锁。那辆马车仍是停在门口,驾车的两匹马原本站在那里打盹,听见响动便醒了。郦琛见马背上并无鞍鞯,不由得皱了皱眉,拔出匕首来,将一匹马身上连接车轭的皮带割断。这马扬了扬头,忽地咴咴叫了一声。这一声虽不甚大,静夜里听来却格外刺耳。郦琛大惊,纵身跳了上去,身子一接触马背,登时便是一阵剧痛攻心,眼前发黑。他死死抓住缰绳,好容易等眼前的迷雾散去,便听到身后开启门户之声,脚步声急,有人追了出来。
  
  他咬牙稳住身子,回手一匕首刺入了另一匹马的眼睛。马嘶悲鸣声中,郦琛狠狠地向自己身下的马腹踢了两脚,那马便发足向前跑去。
  
  郦琛的眼睛很快被汗水糊住,身体里的疼痛引发了一阵又一阵的眩晕,几乎连道路也看不清。每一下颠簸,都像是在他身体里□了一把刀。他只知道自己决不能被那两个人追到,咬紧牙关,使足了浑身解数,要把身体牢牢钉在马背上。初时他觉得这般跑法,自己连十里地也撑不下去,然而他到底骑在马上,跑过了一个十里,又一个十里……
  
  剧痛很快变成了麻木,唇齿间的咸腥渐渐有些发苦。郦琛模模糊糊地知道自己正向从前惯常行猎的那处树林跑去。他侧耳倾听,听不见有追来的声音,心道:“最好他们在那宅子里没有别的马。这深更半夜的,未必能马上弄一匹马来。”片刻间见到那树林已在眼前,当下催马向林间跑去。
  




雨横风狂

  树叶间透下的阳光落在郦琛脸上,将他照醒,睁开眼来也不知是上午还是下午,一时浑不知身在何处。
  
  他躺在树下,昨夜的情景渐渐回到脑海中,宛如一场恶梦。郦琛心道:“我不能去想琬儿。我现在决不去回想那些事。”竭力把那些记忆的片断都推开去。
  
  他又躺了一会儿,四肢一丝力气也无,动一动便痛得浑身有如针刺。简直便想永远这么躺下去,再不起来。
  
  那马是不知去向了。他想,从马上跌下来的时候没有跌断脖子,当真是大幸。但是自己在这里躺了多久了?会不会下一刻便有人追来?
  
  必须起来。
  
  郦琛慢慢翻转身体,用手臂撑着地下,爬了起来,扶着树干向四下一望。这树林他时常便来打猎,走得极熟,知道自己在树林的西角,离那溪水不远,当下一步一步,向溪边走去。走不出几十步,身上愈发痛得难当,额头冷汗涔涔而下,一滴滴落在地下。他一时无比痛恨自己这个身体,为甚么这般不中用?心里便想:“要是我从前练过武功,就好了。要是我会武功……”
  
  忽地听见前面草丛轻轻一响,抬眼便见一只小鹿蹿了出来,三蹦两跳,钻进旁边的树丛里不见了。郦琛习惯性地便欲去摸弓箭,手指一动,便省悟过来,心道:“我这可不是在打猎。”跟着便听自己腹中咕咕地叫了起来,不由得摇了摇头,心想:“没有马和弓箭,怎生捕兽?便是打到了,没有火刀火折,又怎么烤熟?”
  
  他一生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忽然落到这番境地,当真是茫然无措。发了一会儿呆,便继续往前走去。
  
  到得溪边,郦琛便先伸手掬了些水喝。随后脱了衣服,跳进溪里洗了个澡。虽是夏日,溪水仍极清凉,浸得伤口的痛楚也消退了些。他洗了良久,爬出溪来,见天色昏暗,心道:“天黑了么?”跟着一阵风刮来,刷刷落下几点雨来。
  
  他匆匆穿上衣服,想起从前宁慕鹊的木屋便在这左近,便向那木屋的方向跑去。
  
  木屋立在那里,便同他三个月前来的时候一模一样,只是门前竹篱里花草都被人掘了去,只剩了光秃秃的土壤。郦琛刚刚推门进去,身后的雨点便噼里啪啦落将下来。他见房内空无一人,床上却依旧支着帐幔,屋内几样桌椅柜架也在,只不见了那些坛坛罐罐,心道:“宁慕鹊他们早走了,怎地这里东西却还都在?嗯,这木屋是我爹爹派人造的,想来这些器物也是他置办了来讨好宁慕鹊的,他们走时便留了下来。”
  
  他坐在床沿,听着外面雨声淅沥,一时不得便止,心道:“今天走不得了,便在这里歇一夜罢。明天……”然而明天该当如何,实在是一无主意。心中隐隐竟希望这雨一直下下去,好教他不用去想明天的事。
  
  正在这时候,忽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响,在门外停下了。郦琛一颗心直提了起来,心道:“是荣筝他们追来了?我怎么办?”一念未毕,已然听见脚步声向门边走来。却听有人叫道:“开门!开门!”郦琛心知逃不掉,翻过身来,伸手到靴筒中握住了匕首。
  
  门外之人在门上敲了几下,失了耐心,当地一声将门踢了开来。却是膀阔腰圆的一条汉子,身后是一匹棕黑色的高头大马。他看见了郦琛便是一愣,道:“我在外面叫门,你怎地不来开门?”不待郦琛回答,便一步踏了进来,自言自语道:“他娘的这鬼天气,可淋死老子了。”
  
  郦琛不认识这人,虽见他蛮横无礼,却似乎不像是来捉拿自己的,心中略宽。那汉子道:“你家有甚么吃的喝的,快快拿出来。娘的,这黑灯瞎火地,怎地也不点灯?”
  
  郦琛道:“这里没有吃的。”一开口,自己也吓了一跳,原来嗓子极是嘶哑,几乎自己也认不得这声音了。
  
  那汉子一拍桌子,道:“你住在这里,怎会没有吃的?你想在老子面前弄鬼,老子捏死了你。”郦琛道:“我不是这家的主人。我……也是来躲雨的。”
  
  那汉子斜眼觑着他,道:“你是甚么人?”向前走了两步,突然伸手,向郦琛抓来。原来郦琛发髻早在奔逃中散了开来,他又不会自己梳髻,只得任由头发披落。这时那汉子便揪住了他头发,一直拖到身前,昏暗的光线下,见到他秀美的容颜,不由得一呆,笑道:“原来是个漂亮的女娃娃。妙极,妙极!”跟着便来扯他衣服。
  
  郦琛大惊,拼命挣扎,那人手劲却是大得出奇,将他两手都抓住拧了过来,反剪在身后,顺势便将他搂在怀里。郦琛感到他腥臭的呼吸直喷到脸上来,一时惊惧欲死,头脑中便是一片空白,仿佛又堕回了前夜的噩梦里。
  
  那人抱住了郦琛,另一只手便往他衣裳里探去。一摸之下,愣了一愣,便将郦琛往地下一摔,向他身上啐了口唾沫,道:“晦气!我还道是个女扮男装的小姑娘,却是个兔儿相公。”却见郦琛在地下打了个滚,翻身跳了起来,一拳便向他脸上打来。那汉子吃了一惊,偏头让开,叫道:“小兔崽子,耍泼么!” 抬脚踢在他膝盖上。郦琛站立不稳,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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