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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萱草能忘忧

书籍名:《重生之永乐风流》    作者:投木桃的芝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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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栩顿时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那种滋味,比张玉把那一巴掌甩到他脸上还要难堪。如果他一开始就果断地拒绝朱棣,后来的误会便不会发生。只是,他如何开得了口拒绝眼前这个男子?心怀目的地接近朱棣,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已经变了味道。
淡淡的紫眸、温和亲近的笑意、体贴关怀的话语,有些东西一旦镌刻在心上,便是再也无法抹走。
“本王太自负了是不是?”
朱棣伸手过来,按住了他的肩膀,唇边有一丝挫伤的苦笑。“我深信你被我吸引,所以才会毫无顾虑地开口,现在看来是本王强人所难了。”
沈云栩垂着眼,被褥下的指节却是攥得紧紧的。
“你好好地休息一下。”
朱棣把手收了回去,脸上的神色沉稳平静。“张将军已经把张辅带回府,如果你要回自己的房间,阮安就在外面,你吩咐他一声就可以。”
他的口吻与眼神已经变了味道。
沈云栩看着朱棣跨步出门,指甲嵌进了自己的皮肉里面。
只要朱棣再坚持一下,他就会把自己曾经经历过的全部告诉他,对他敞开胸怀,但是他轻易就放手了。一切突然其来地开始,然后又马上结束,朱棣轻易就抽身而退,独剩下他像是笑话一样读着自己的心事。他不想去承认,但已经明白朱棣对他的感情没有想像的深,或许他更看重的是他的才能。
空空落落的卧房,充盈着朱棣的气息,他睡过的床用过的被枕,还有他起居生活的一切。房间布置整洁同时不失华贵,淡淡的熏香缭绕,无一不说明着那个人的身份。沈云栩的性情一向温和,即使是沈昆吾也没有见过他失控的情形,但是眼下他却有种想把朱棣的卧房砸成稀巴烂的冲动。
“为什么从以后到现在,影响我人生的人都是你?”
沈云栩几乎按捺不住自己的冲动。既然他让朱棣遭遇生平未有的尴尬,他为什么不直接把他丢出去,还要让他躺睡在他的床上?
阮安看着朱棣踏出门来,连忙迎了上去。
“王爷?”
“你留在这里,不需要叫人跟着我。”
朱棣回身看了房间里面的沈云栩一眼,然后转身走了出去,阮安的身形滞了滞,夜色弥漫之中,朱棣所走去的是书房的方向。
次日朱棣带着侍卫出发去备边大营,北边的蒙古人一直蠢蠢作动,朱元璋下令大将傅友德备边北平,属卫将校全部受他调遣,军中要务上奏朝廷的同时,也要全部知会于他。傅友德骁勇骑射、战绩彪炳,是大明的开国功臣之一,昨夜张玉趁夜来找他,所提及的就是这件事。
这一去便是五六天的时间,重新回到北平,沈云栩已经离开了他的燕王府。
庭园的修建原本就已经到了尾声,在他逗留在备边大营的几日里面,沈云栩指挥工匠,把最后的修缉也全部完成。朱棣踏着青石的台阶走进雅致简朴的庭园,每一步都能感觉到自己的祖家凤阳的气息扑面而来。
用作门槛的石头方正浑厚,门环用蝴蝶状的古青铜作装饰,踏进内室,推开菱花图案的窗门,便能看到外面山山水水的景色。自然雅洁的情趣,是构造者的天性所成,沈云栩在室庐上面的感悟,真的像是明溪的水一样,教人身心愉悦。
这座庭园看得出来,花费了他无数的心血。
沿着屋基种满了草叶狭长的萱草,花期已过,零落的几朵桔黄色的花还点缀在枝头,细长的枝顶,相当艳丽。朱棣的脚步停了下来,随意地开口问阮安,“知不知道这种草有何特别之处?”
“奴婢眼拙,看不出特别之处。”
“你果然是外行人。”
阮安细看了几回,最后还是摇头。朱棣俯身折了一枝萱草,捏在手中把玩,声音不自觉的带着怅然说:“萱草的别名叫谖草,也称做忘忧。古时学子远游,都要在堂前种下萱草,见草如见人,希望减少家人对自己的思念。”
一叶萱草也忘忧,那日在雨中,他就站在现在的位置之上,沈云栩扬声提醒他,“王爷,你脚下踩着的,是我昨日才种下的萱草!”他亲手种下萱草,是想减轻他的思乡之情。他有一双能轻易就捕捉到他心思的眼睛,他一直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
因为沈云栩重视的态度,朱棣才特意查过书册。
否则也会跟阮安一样,认为这只不过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阶前花草。
他吩咐阮安道:“派人把起居的物品添置一下,庭院每日打扫,以后闲暇的时间,本王就住在这边。”
阮安低头应诺,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朱棣放着华贵的寝宫不住,他对那个叫做沈云栩的少年,是真的动了情愫。
秋意越来越深,北平的顺承门外,马队即将起行,沈昆吾拉着沈云栩的衣袖,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公子,你带我一起走,我跟你同去辽东好不好?”
沈云栩为难地看着站在一边的齐召南,最终还是把自己的衣袖从他的手中挣脱出来。
“昆吾,如果我把你带走,齐召南非要找我拼命不可,况且我又不是不回来,明年春暖花开,我就会回到北平。”
辽东的玉石以及香料,每年都有马队前去采购,齐召南的至交好友杜如梧所做的就是这样的生意,把南方的瓷器和茶叶押运过去,然后换回价值更高的玉石和香料。沈云栩从燕王府回到思其居,正碰上杜如梧要出发去辽东,于是便动了与马队同行的念头。
离开一段时间,或许有些人有些事便可以忘记,然后再决定自己将来的路究竟应该怎样走下去。
齐召南把杜如梧拉到一边,“如梧,你也看到了,昆吾总是放心不下他的少主,所以沿途你多多照看一下云栩,千万不能让他有意外。”
“我知道,你一路上说了好几遍。”
杜如梧爽直地笑起来,两道浓眉飞展,“我们现在可以出发了没有,齐大公子?”
齐召南往来路张望,张辅当面向朱棣要人胆大包天,把张玉气得当场翻脸。这件事虽然没有传开,但齐侃是张辅的表舅,沈云栩又一直住在思其居,所以齐召南到底还是知道了。半个月来,张辅被张玉派人牢牢地盯紧,他与沈云栩一直没有见上面。马队临行在即,他作为表哥还是很厚道地派人给张辅送了个口信。
沈昆吾还在拉着沈云栩不放,如果马队再不出发,只怕他真的要跟着他们一起去辽东。
齐召南拍了拍杜如梧的肩膀说:“出发吧,一路上小心,回来的时候我请你喝酒。”
马队扬尘起行,张辅骑着马直闯南门,抵步之时,已经是人影杳踪。
离开北平之后,沈云栩随着马队一路往东北而去,越走寒意便越盛。杜如梧选择在最寒苦的时节出发去辽东,是有他的想法在里面。从北平出发到辽河以东的地域,他们押运着货物走不快,花在路上就将近要一个月的时间。赶在年前抵步辽东,方便把手头上的货物卖出去,同时也容易收购到当地人因为过年,急着拿出来卖掉的玉石和香料。
与齐召南守着祖业经营不同,杜如梧白手兴家,每一步都是自己打拼出来。
沈云栩一直生活在南方,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酷寒的天气,再加上身体单薄,不及杜如梧以及车夫们壮硕耐寒,常常在半夜里冷到醒过来。
抵步辽阳之后,杜如梧分派了一部分人手出售带来的货物,自己带着车夫开始四处收购。他们赶着马车,沿着流经辽阳的太子河一路溯流而上。一场风雪之后,道路结冰,寒意像是无孔不入,从缝隙之中钻进车厢里面,沈云栩畏冷地蜷缩成一团。
“你已经穿得很多,还觉得冷吗?”
杜如梧眼中带着笑意看向沈云栩,他把所有的厚衣服都穿在身上,原本单薄的身形臃肿成一只白面的包子,几乎连抬手也困难,样子相当的有趣。
沈云栩一个劲地点头,“严冬冱寒,滴水成冰,我这回是长了见识。”
能够挨得住严寒苦楚的人不多,沈云栩虽然畏冷,但一路上从来没有抱怨过,也没有露出不豫的神色。相反的,只要有机会,他就挑起车帘看向外面的景色,并且很用心地跟他学习分辨玉石和香料品质的技巧。
如此慧黠好学的少年,很难让人不生出好感。
杜如梧把系在腰间的酒壶解下来抛给沈云栩。
“把酒壶带在身上,冷到受不了就喝两口驱寒。”
“多谢了。”
沈云栩拨出瓶塞喝了两口,辛辣的酒味呛得他几乎流眼泪。寒意倒是驱散了不少,他把酒壶塞到怀里,用体温暖着。再继续前行,道路更加难行,车轮陷进了雪坑之中,车夫连同杜如梧都下来推车,沈云栩笨拙地也上前帮忙。
“云栩,你还是站到一边去,这个忙你帮不上。”
“多一个人,多出一分力也是好的。”
沈云栩把身体顶在车厢上,三个人齐心合力,终于把马车推了出来。车轮徐徐地滚动,他全部的重心都靠在车厢上,突然之间失去倚靠,整个人像是雪鸡一样栽进了雪地里。
身上穿得太厚,摔伤倒是没有,只是摸爬打滚了好一会才站直了身。
他抹掉脸上雪末,身边的杜如梧和车夫还一直大笑未停。
“太难看了是不是?”
他看着自己满身的狼狈,也不禁展眉笑了起来。广阔的天地,皑皑白雪,遮掩了人世一切的烦忧,他的笑容发自真心。杜如梧伸手帮他拍掉身上的积雪,“天气似乎要变坏,我们得抓紧时间上路,晚一点如果下起雪来的话,我们还要留在那边的村庄过夜。”
当日,杜如梧在太子河上游的村庄,收购到数量不少的玉石以及香料。天色暗沉却迟迟未雪,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不愿意留在村庄里面过夜,如此一来会耽误到其它村庄收购的行程。所以他存了一份侥幸,趁着大雪没有下来,天色未入夜之前加紧往辽阳赶回去。
结果走到半路,风雪便开始下来。他们冒雪而行,马车翻进了河谷之中,沈云栩从高处被抛落,身体重重地落在冰凉的雪地上面。他身上的衣物穿得厚实,身体单薄,这时候就显出好处来。而与他同行的两个人,车夫头上撞出了伤口,已经因为失血而昏迷,杜如梧跌伤了后腰,连站立起来也困难。
“杜大哥,你可还好?”
他半拖半扶,把杜如梧和车夫移到了背风的地方。杜如梧看着河谷里面散落得到处都是的玉石和香料,眼神黯淡了下去。
“云栩,我没事。”
“杜大哥,你们在这里等着,我折返村庄找人过来救你们。”
沈云栩把马车上能够保暖的毛毯,全部拖出来加盖到他们身上,然后拉紧帽沿,冒着风雪往他们刚离开的村庄走回去。
杜如梧在后面扬起声音,“云栩,小心一点。”
沈云栩回过头对他抚慰地笑了一下,“放心,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足下的冰雪簌簌作响,他艰难地前行,在雪地上留下了一排凌碎的脚印。
《燕棣乱弹(既是史料也是八卦)》--------------------
第十五弹:永乐诗文。
“湄洲神人濯厥灵,朝游玄圃暮蓬瀛。扶危济弱俾屯亨,呼之即应祷即聆。上帝有命司沧溟,驱役百怪降魔精。囊括风雨电雷霆,时其发泄执其衡。洪涛巨浪帖不惊,凌空若履平地行。雕题卉服皆天氓,梯航万国悉来庭。神庇佑之功溥弘,阴翊默卫何昭明!寝宫奕奕高以闳,报祀蠲洁腾苾馨。神之来兮珮玲珑,驾飚车兮旖霓旌。云为扆兮雾为屏,灵缤缤兮倏而升。视下土兮福苍生,民安乐兮神攸宁。海波不兴天下平,于千万世扬休声。”
这是永乐十四年四月初六,朱棣为南京天妃宫亲自攒写的 《御制弘仁普济天妃宫诗》的全文,当时正值郑和第四次下西洋归来,为了酬谢航海保护神天妃的保佑,向他奏请树立宫牌。皇帝亲自敕建宫殿、下诏加封、撰写碑文,这在妈祖文化史中绝无仅有。
朱棣的这首诗,写得一板一眼,中规中矩,我实在是读不出什么韵味来。郑和下西洋开创壮举,他一高兴之下便做出前人没有做过的事情,甚至够得上是爱现的标准。做了好事要受表扬,要被后人记颂,这位永乐大帝啊真是相当率性有趣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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