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苦肉计（上）…
看到手上血迹的那一刻宋冉胸口一闷，脑海中‘完了’二字噌噌噌的往外冒，眼睛发直手发抖，顿时整个人懵在原地。
第一时间，第一直觉，宋冉本能的认定这血迹肯定是宵烨留下。
虽说嘴上不饶人说什么再不过问宵烨的任何事情，可每天关注社会新闻注意有无华人男子失踪等倒霉消息的行为已然成为宋冉生活的一部分。而眼前的血迹无疑是在向宋冉证明他最担心害怕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这让曾亲身经历火拼追杀时都依然泰然自若的人一时间连拿起钥匙开门的勇气都没有。
……
“伤口处理好也打了破伤风针，子弹没有伤到要害就是血流得多了点，生命暂时无碍。如果他半夜发起烧你也别着急，你先帮他打上一剂退烧针，如果天亮还没效果就得送赶紧医院。还有这屋子要每天消毒，我明早过来时会帮你把缺的东西带齐，你要是还缺什么就打电话给我……宋冉……宋冉……你听见我说的话没有……”为宵烨测完血压，边调节呼吸机边详细叮嘱护理时需要注意事项的康宁见宋冉半天也没给自己一个回答，纳闷的转头一看，只见这人穿着一身血衣站在床边呆呆的望着脸色快赶上白床单的宵烨。
那不成吓傻了？不能吧……
想到刚刚宋冉还能沉着冷静的在自己指导下于宵烨身上下刀子，康宁由衷的对宋冉佩服的五体投地，最起码今日位置互换他未必能做到冷静沉着的在蓝斯特身上割刀子。
掏掏裤子想拿出手机偷偷拍下宋冉现在的傻样，可把手摸到裤兜时才想起手机在蓝斯特那里，错失如此大好机会康宁一面不动声色的悔青肠子一面上前用手推了一下宋冉。“干嘛呢，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虽然设施齐全但家里毕竟不比医院，对了，你也赶紧把脏衣服换下来，要知道这一刻你除了要照顾好宵烨更要照顾好自己，你想，万一你病了把宵烨传染了那后果可不堪设想，知不知道。”
难掩脸上疲惫，宋冉点点头又问了康宁一些细节，再一次确定现在床上戴着氧气罩昏迷中的家伙真的死不了这才放心让康宁离开。
“退烧针和强心剂都在药箱里，这袋血输完后你给他换上生理盐水，等会吃点东西金晚你肯定不能睡了，天亮我过来替你……你……”走出卧室康宁望了一眼客厅茶几上放着的枪欲言又止，拉拉蓝斯特的手，望向宋冉的双眼里满是担心。
“没事，你们放心。”侧头同样望向茶几上沾满宵烨血迹的手枪宋冉扯出当夜第一个笑脸：“这里很安全。”
知道宋冉不是个爱逞能的人，既然他说这里不会有宵烨的仇家找上来那就表明这里真的很安全，因此康宁也就放下心和蓝斯特一同走了。
站在窗边一直看着蓝斯特的车子开远不见，拉上窗帘宋冉先是推开卧室门看了眼床头边显示宵烨生命指数正常的仪器这才关上门靠在门板上抬起胳膊在脸上蹭了又蹭，走到窗边打开位于上角的排风扇以排出屋中带有血腥的气味。
沾了血的东西不能直接拿去丢掉，宋冉先是把染血的床单、衣服丢进洗衣机里清洗，接着又把沾了血无法清洗的绷带、棉花丢进外间浴室的浴缸里一把火烧掉，然后又端着一碰水跪在地板上擦遗留下的血迹。
擦干净地上的血迹，处理好染血的衣服，忙完手上的活宋冉草草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拉过椅子坐下守在床边，一颗整晚七上八下的心这时才逐渐落回了原位。
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躺在床上人，宋冉握住宵烨没有血色又冰凉的手紧紧攥牢，唯恐下一秒手中人便会消失不见，整整一宿直至天亮康宁送东西过来前宋冉都没换过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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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了必须的医药品和消毒用品，带着自己一早起来熬好的白粥康宁来到宋冉家替班。
测完体温检查过缝合的伤口，记录下数据后康宁把满眼红血丝下巴冒出胡茬的宋冉推进浴室刷牙洗脸。“吃完饭赶紧补觉，不然晚上可没精神守夜。”把宋冉摁坐在桌饭边，把盛粥的饭碗往对方跟前一推，跑到对面坐下监督的康宁一副‘你必须听本大爷’的嚣张模样。“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别指望我到时替你值夜班！”
宋冉端着饭碗笑了笑，一口接一口的把碗中白粥喝干净，很清楚只有确保了自己的健康才有精力和体力照顾重伤的宵烨。
虽说昔日宵烨没少被自己折腾受伤躺在床上需要照料，但这一次却大大不一样，这一次宋冉知道了害怕，害怕宵烨再也醒不过来，他宁愿现在躺在床上的是自己。
瞧宋冉端着空饭碗举着筷子发呆康宁忙拿起保温壶把里面剩得一点粥都倒进空着的碗里，忍不住问出其实昨天他就想问却没机会问的问题。“昨晚太乱，现在你可以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吧。”
昨晚的冲击对康宁来说可谓不小，他很想扯起昏睡的宵烨把人摇醒问问他究竟是怎么想得，竟然一路带着枪伤来到这里‘自残’。他曾是医生，怎会看不出险些要了宵烨性命的不是挨得那几枪而是大量流失的鲜血。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宵烨明明有时间先处理伤口止血但他却宁愿来到这里等死。
放下碗筷扯过一张面纸擦了擦嘴，宋冉望向卧室一眼然后转过头看着康宁说：“我昨晚一开门就看见他满身是血的靠在门边，还笑着对我说了句‘我知道你会回来’……”也许昨晚的慌乱与害怕让宋冉没有时间去考虑一些不合理的细节，可这一宿他也不是白白僵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他有很充裕的时间去想宵烨中枪的始末，去注意被忽略的细节。“即便再怎么小心也不可能在来的途中不留下血迹，你来之前我帮他止血时发现他的伤口简单处理过用纱布包着，还有昨晚你们走后我发现街角突然多了几辆车，所以……”
“所以你的意思是宵烨不是自己过来是被人送过来，而那些人一直守在下面……”接过宋冉的话康宁放在桌下的左手握紧了，事情果然跟他预料的一样。
宵烨你个王八蛋！
“也就是说即便你昨晚没有回来到时也会有人上来，反正他是肯定死不了就是了，靠！心机够深的！”康宁气愤无比的骂道。“绝不能就这么算了。”宵烨的生死如今康宁已不放在心上，何况他还巴不得宵烨就此一睡不起。
“这是自然。”说完，宋冉站起身把碗筷放进水槽里。“我去书房睡会儿有事叫我。”
虽感动于宵烨对自己所付出的行动但这并不表示宋冉就允许他算计自己，所以一事归一事，日后这笔账一定是要清算的。
然而宋冉要找宵烨清算的事情恰恰正是康宁最为担心的事，因为这势必会牵扯出教授宵烨‘苦肉计’的商承俊，进而再牵连出自己当初出卖他的事。
“恩，等会我给屋子消完毒再去给他上药。”挥挥手康宁让宋冉赶紧去休息，他现在需要时间好好想想自己的后路。
打发宋冉去睡觉康宁一人不声不响坐在饭厅长达半小时之久，随后他轻轻推开书房门见高度紧绷了一宿的宋冉睡得很沉，他这才悄悄带上门走进卧室，站在床边恨不得立刻拔下戴在宵烨脸上的氧气罩。
“你个杀千刀的害人精，我诅咒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都被宋冉欺压的永不翻身！”用手指指着宵烨的脑袋诅咒完康宁这才动手拆下血袋，换上营养剂，卷起袖子走进浴室打了一盆温水出来放在床边开始帮宵烨擦身子。“搓死你！搓死你！”一边擦一边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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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康宁的担忧相同，甚至可以说仅仅在听了蓝斯特的简单描述后，身为旁观者清的霍文霆同志就当即断定宵烨此举实为不计后果的苦肉计，简直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不顾遗落在康宁家的酱油霍文霆冲回家一把拎起大中午依然窝在被窝里睡觉的商承俊，以‘不说实话日后每天都要吃可怕胡萝卜’作为威胁恐吓，霍文霆严刑逼供商承俊询问宵烨苦肉计之事他是否有参与。
一开始商承俊谨记康宁的叮嘱，任霍文霆如何威吓都拒不承认。眼见威逼没有效果霍文霆不得不改变套路，耐着性子给商承俊分析这事的严重后果后果。
照宋冉为人处世的性情他绝不会放过伤了宵烨的人，同样事后他也不会对拿性命算计自己的宵烨心慈手软，顺便彻查是不是有人在背后给宵烨出馊主意。
霍文霆对宋冉为人生动形象的描述让商承俊围在棉被下的身子冒出冷汗，产生出危机意识。如果说惹毛了霍文庭或许自己要一个月顿顿都吃可怕的胡萝卜，那商承俊敢用自己所有的棒棒糖发誓自己要是落到宋冉手里很有可能直接丧命于可怕的胡萝卜。
“霆，我不想死！”掀开棉被商承俊冲进对面前的霍文霆怀中，他知道眼前自己唯一能指望上的只有这一个人了。
“商、承、俊！”见这事果然有商承俊一份霍文霆真想就这样把人活活掐死在床上，可眼前还是先离开再说，其他的以后有的是机会一一计较。“算了，赶紧穿衣服。”
“哦！”翻身下床商承俊抓起衣服就往身上套，中途突然想起地球这么大他们要去哪里，于是转过头提着已经穿进一条腿的裤子，问：“庭，我们去哪里？去丹麦怎么样？我还没去过，芬兰也行……”说着说着商承俊开始向往起来个北欧自助行，过个冬日里的美满假日。
正在收拾行李的霍文霆听见商承俊的问话停下手，狠狠瞪了他一眼：“哪也不去，回家。”对于商承俊如水缸般粗的神经霍文霆早已被打击得麻木。“商承俊你以后给我老老实实的待着，离康宁和宋冉远点。”收拾好衣服断了屋里的总电源，锁好门霍文霆直接把恋恋不舍不想离开的商承俊踹上车直奔机场。
义气，为情谊而甘愿替别人承担风险或作自我牺牲的气度，而与之相反的词首当其冲的要为‘没义气’三个字。
霍文霆从不认为自家与康宁之间有‘义气’二字存在于世，因此待他从蓝斯特那里无意中得知宵烨的状况后他便以闪电之速拖着商承俊拉着行李当天便离开英国，独留康宁一人善后。
不过在赶往机场的路上霍文霆终归还是没能拗过商承俊，改了机票没回家而是如商承俊所愿开始了他们在寒风吹打下的北欧之行。
此刻，正于宋冉家中任劳任怨勤勤恳恳做劳工打扫卫生消毒的康宁还边干活边寻思晚上回家要不要找商承俊过来，大家商议一下怎么才能让宵烨‘闭嘴’不供出他们两个，殊不知人家已经弃他而去。
……
大概是真的太累了，一躺到摆放在书房的长沙发上宋冉就睡了过去，这一觉他睡得很沉，从早上七点多一觉睡到晚上七点多，整整十二小时中途连一次厕所都没起来去过，而他现在之所以醒来完全是被由外间飘进来的菜香味引出馋虫饿醒的。
刚刚睡醒，宋冉感到嘴巴有些干渴，起身正想去外面倒杯水喝就见沙发边的小几上放着一杯水，伸手摸去杯壁温而不烫。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宋冉不得不承认自己有时还真是爱死了康宁这份细心入微。
穿上鞋子，拽拽身上的衣服宋冉走出书房只见饭厅的桌上已经摆好了热腾腾的饭菜，四菜一汤味香色美荤素得当，光是瞧着就令人食欲大开。
“起了就赶紧洗手吃饭。”听见脚步声传来康宁抖抖刷完的锅子转过身对站在桌边的宋冉说道。
经过一下午的认真思索康宁决定先趁这段期间好好变现一番让宋冉感动感动，日后他若翻旧账追究自己出卖情报外加教唆宵烨的事情时也能念在自己这段期间的勤恳表现功过相抵。
其实康宁觉得自己挺冤，他哪里知道到宵烨会把戏做得这么大，竟然不经过问肆意扩大事态程度。苦肉计而已，小磕小碰也就得了犯得着这样拿命玩吗？这戏真真是玩过头、玩大了，他康宁就没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
“你不吃？”洗手回来宋冉见康宁只盛了一碗饭放在自己位子上，忍不住问起。
“蓝斯特还在楼下等我，这些菜也是在你冰箱里找的，明天我会直接买菜过来。”穿上外套康宁准备下楼。
“等等。”
叫住康宁，宋冉匆匆回到卧室又匆匆回来，把一张信用卡递给康宁。他这样绝不是要侮辱康宁，而是宋冉明白掏康宁口袋里的钱和杀了他没有区别。
“这点钱我还有。”康宁没有接。
“你发烧了？没有啊？”大步上前，先是摸了摸康宁额头宋冉接着又摸了摸自己的，见一切正常于是用充满怀疑的目光看着眼前人，“没发烧，那是吃错药了？要么就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亏心事！”
“你……你……哼……”气愤的康宁先是用颤抖的手指指着宋冉然后忽的转生摔没而去，可待他离开不到十秒钟康宁又突然推门进来，冲上前抢过宋冉拿在手里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信用卡再次摔门离去。
“神经病啊……”看着依然在颤动的大门宋冉有些明明奇妙，他可不相信康宁转性不爱钱了。正当他准备回房先看眼宵烨再吃饭时衣服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什么事？”接通电话宋冉边说边往卧室走。
“刚刚忘了跟你说，我给宵烨打过针也擦了澡，不过没帮他换导尿管。你吃完饭记得帮他换上新的，换新的之前想帮他清洁一下不然会有炎症。”电话里传出康宁的声音。
已经走进卧室的宋冉听了康宁的话伸手掀起被子的一角，看了眼里面插着管子的某物微微皱眉。“你怎么没换？”要把一根那么粗的管子戳进那种地方宋冉很有些不敢下手，他担心自己一个手中万一捅破了怎么办。
“……”
“喂，说话。”
“……我……我……害羞不行啊！”三十秒的沉默过后康宁有些结巴的理直气壮声从电话一端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