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决裂（上）
“来，小烨多吃点，这是你最爱吃的肘子。”宋媛夹了一块肉放进宵烨盘中。
“干妈我自己夹你吃你的，不用管我。”摇摇手宵烨笑道。
“不管你管谁，我想去管宋冉那臭小子可他也得出现啊！这都两个月没回来了”一提到宋冉满肚子火气的宋媛便有发不完的牢骚。“你说他要是在外地回不来就算了，可就这么一小时的车程也不回来，这算什么事！”
为宋媛夹了点菜宵烨笑着安慰：“瞧干妈说的，宋冉不回来不是因为事务所忙经常出差嘛，他又不是故意不回家。”
宵烨的安慰并不能让宋媛消气，“天天加班也就算了，可这总是出差实在令人受不了。又不是正式员工干嘛总让他出差，这才从西边回来就又被派到南边去，还让不让人休息。”想到自己一个月就能看见儿子一两次，有时连这一两次的见面机会都没有。
就像这次，儿子被事务所派去西部偏远山区做一项医疗事故的调查，结果一去就是一个多月，好不容易回来了哪知自己还没见到面人又被派到南方处理遗产官司。
成绩优秀、谦虚不自满，宋冉在律师事务所并没有出现被排挤的状况，相反他在事务所非常吃得开。虽然还是实习生没有律师资格证但事务所里不少律师都喜欢找他做助手，因为宋冉做事小心谨慎，常能找到易被人忽视的关键之处，常常帮助所里的律师打赢官司。
一来二去，即使没毕业他却俨然成为律师事务所里公认的一员，只等大学别业拿到资格证他便可以签约，事务所的老板早就准备好合同。
为了好好栽培宋冉，事务所的老板经常安排给他各式各样的案子，让他在帮忙律师收集资料的同时从中获取经验。
如今宋冉参与过的案件种类繁多，大小都有。从民事纠纷到贪污大案宋冉都参与过，他的经历更胜那些做了十几年却没接过多少案子的普通小律师。
医学院的学生想进大医院是因为大医院的病例多，接触广，有利于自己的事业发展。若是留在地方小医院这辈子最多就是给人看个头疼脑热伤风感冒，很有可能一辈子都摸到手术刀，哪怕是阑尾手术也没有机会完成。
同理，学法律的学生谁不想进知名律师事务所工作，将来有了一定名气也方便自立门户。
宋冉已经被定为事务所重要培养对象，事务所之所以让他接触各种类型不同的案件也是想看他最擅长处理哪一种案子。
有人喜欢挑战刑事官司，有人擅长离婚案件，有人热衷经济犯罪，有人立志医疗纠纷，而宋冉最有兴趣的是律师费较高的遗产争夺。
上了大四如果找到实习地方学生在做好登记后便可以不用再来学校上课，当然前提是学分修足能毕业。以宋冉平时优秀的成绩根本不需担心这些，哪怕学分没修满系里也自会帮他想办法，因而从放完暑假开始宋冉便忙得不可开交，让他了解到这体面的高收入工作压力更大。还没毕业正式成为律师宋冉就已经琢磨日后一定要找个大企业养着自己或给人做私人律师，当个悠闲的律师顾问。
被领导重视的结果是工作量加大没空回家，再加上事务所名气大经常有外请，宋冉出差的次数直线上升。
相对于宋媛的念叨陈爸与宋爷倒觉得宋冉趁年轻在外多见识挺好，事务所重视他那是证明他有能力，既然有能力就不要浪费。
“儿子十几岁被你丢到英国去那时怎么不见你想他，现在长大了住在眼皮底下你反倒埋怨起他不回家。”坐在一旁低头吃饭的陈爸小声嘟囔。
宋冉与宵烨搬出宋家在外独立后未免宋爷一个人在家孤单，宋媛夫妻俩在商量过后招呼没打就搬进宋家。
人上了年纪脾气便会变得很倔，在宋爷瞧来宋媛他们搬过来是可怜自己，而他不需要人被可怜，自己一个人有什么不好。而宋媛与陈爸打定主意既然住进来就不再搬出去，任你说得多难听全当听不见。
时间长了宋爷便也习惯家中多出两个人，同时对陈爸的态度改善不少。无事时两人经常在一起下棋品茶，闲时斗上几嘴日子过得也算有趣。
陈爸在公司是万人之上所有人听他指挥，但在家里他地位不高。特别是在宋爷与宋媛这父女二人面前大有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憋屈，因而他很少发言。
他的说话声虽小但饭桌也不大，宋媛听得清清楚楚，立即跳脚道：“我这不是担心儿子工作太忙没空交女朋友我们抱孙子遥遥无期，爸抱重孙子也遥遥无期。”想到大儿子窝在国外逍遥小儿子成天不着家，干儿子又总拿帮中事务繁忙敷衍，每每到此宋媛就为自己感到闹心，她这妈好似白当。
宋媛的话陈爸很不认同，时代不同了年轻人有更大的空间发挥干嘛要早早结婚生孩子，何况一个男人要是连事业都没有又要拿什么养老婆孩子。“小文有自己的主意你不担心，至于小烨和小冉他们才多大就结婚，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担起责任养家。”
“咱们像他们这么大时孩子都生了！”放下筷子宋媛说道。
“所以说时代不一样了，我们那时虽然年轻但经历的事情却远多于他们。”
“这跟结婚身孩子有什么关系。”
放下碗筷陈爸很认真的看着宋媛，开口说道：“他们还小心性未定，维系一个家庭的责任对他们来说太重。你瞧瞧宋冉，办事能力是不错稳重又不毛躁，可在感情上却属幼稚级别，自以为是让人感觉不到一点安全感，居然还有不可救药的虚荣心。”他这份‘虚荣’总有一天害人害己。
想到这陈爸的眼神有意无意扫过端着碗闷头吃饭的宵烨，随后再次看向宋媛。“等小冉再成熟一些谈论此事也不晚。”
“可是……”
“行了，吃饭！”见女儿与女婿又要斗嘴，身为一家之主的宋爷用筷尾在桌上一敲，扫了二人一眼。他觉得女婿说得不错，孙子确实还不成熟。
他是想尽早抱孙子，可也不急于眼前。“小烨吃完饭到书房来，我有话与你说。”放下碗筷宋爷起身走进书房。
快速把碗中的饭菜扒进嘴里嚼嚼咽下，“我……我去书房了……”用餐巾擦擦嘴起身把椅子推进桌子下宵烨赶忙往书房走去。他总觉得今天干爸瞧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仿是把自己看穿一般。
即便是现在宵烨也感觉得到背后有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视线紧盯自己。
用筷子戳戳盘子里的青椒宋媛大口吞下，一边嚼一边愤恨的盯着自家男人。“我承认宋冉这小子在处理感情上不成熟也自私了一点，但责任心还是有的。”
“是吗？”喝着鸡汤陈爸反问。
“不是吗？”
“或许吧。”陈爸不再说话，他觉得如果不经历惨痛教训以宋冉的性子绝不会所有改变。
在书房宋爷问了宵烨许多帮中事务，而宵烨的回答很令宋爷满意。特别是得知几家亏损赔钱的夜总会和洗浴中心到了宵烨手里都会扭亏为盈，即使以后再无利可图他也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收回成本把损失降低，进而投资其他行业。
这让宋爷越来越觉得自己当初没看错人，再过几年就能放心的把帮中事务全权转交给宵烨管理。过去几个碍于他面子未对宵烨使绊子但心里不服的堂主如今对他是大赞有加，说他们以前真是小看了后辈。
宋爷决定过段时间便让宵烨正式以接班人的名义参与帮中决策。
“天黑了早点回去，开车时小心点。”说完正事宋爷对宵烨叮嘱。
“知道了，我会小心。”
“在外面住要学会照顾自己，别因为小冉出差在外就把一日三餐随便对付过去。”
“我会的。”
走出宋家宵烨重重吐出一口气，抬起手揉揉自己从进门起就笑着，现在已经快僵硬掉的脸坐进车里发动车子。
……
坐在车里望着漆黑没有亮灯的住处，宵烨抽完整整一包烟才锁好车门走进住处。
换上拖鞋挂好外套宵烨走上三楼，但他没有回自己的卧室而是走进隔壁宋冉的房间。推开门，打开卧室里的灯。
走到床边坐下看着桌上文思未动的食物与水他伸手摸着床上人笑问：“怎么不吃？不好吃吗？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饿着肚子可不好。”
“滚！”床上人侧头躲过宵烨伸出的手骂道。
宵烨没有生气，好脾气道：“干妈今天还说你总是不回家看她呢。”
“她要是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一定会宰了你！”
双手被拷在一起，一根链子拴在床头，明明说是去南方出差的宋冉此刻正躺在床上用带着恨意的双眼瞪着宵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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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三暑假时宋冉仿佛预料到自己未来的日子可能会很繁忙，因而他特意向事务所请了一个月的假期准备好好玩一回儿，目的地选为美国，同行的还有宵烨。
如今的世道只要有钱有权就没有去不了地方，比起每日排这长队守在领事馆办理签证的人宋冉与宵烨没在申请报批上浪费太多时间。
陈爸一个电话过去他们二人的长期签证就被办下来，中间没有遇到任何苛刻的刁难。
选择去美国的主要是因为宋冉的亲大哥陈茂文在拿到学位后就一直留在那边创业，算算他最近一次回国还是宋冉刚去英国没多久的时候。
曾经带着宋冉与宵烨玩的陈大哥现在已经是年轻有为的商人，在当地很有名气。
而陈爸也希望宵烨与宋冉过去后除了充实见闻更能在陈大哥身上学到他们二人缺少的东西。然而一个月后他们回来时陈爸并没有发现他二人有什么改变，相反却得知这二人居然在国外跟人打架光荣进了警察局。
宵烨不归自己管但宋冉陈爸还是管得了，当日他就断了宋冉的零用钱封了他的户头。使得宋冉满身上下只有可怜的361.5元人民币以及还没兑换的20美元。
拒绝接受宵烨的救济，为了证明自己被断经济来源也绝对饿不死宋冉把所用精神投入到事务所的工作的当中。
按理说实习期间没有工资，但宋冉工作效率实在高于其他正式员工有能吃苦耐劳，为了留住人才事务所破例给还是学生的宋冉发薪水。即便没有正式员工的工资高，可照比外界的普通工资还是多出不少，一个月也有一千多块进账。
为证明自己的实力宋冉每天早出晚归，碰上大案子加班不回家是常有的事情。从美国渡假回来宋冉与宵烨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比起以前两人一起买菜做饭现在宵烨更像是一个人居住。哪怕在家中碰见也是打个招呼匆匆离开。
这样的日子大概持续了两个多月，之后宋冉虽不再平繁加班但却经常很晚归来，身上的衣服也经常带着呛鼻的烟味与女人的香水味，有时还有口红印出现在宋冉的衬衫上。
于是忍无可忍的宵烨爆发了，他选择用跟踪的方法监视宋冉的一举一动。
如果可以选择宋冉也不想晚上下班不回家睡觉而跑去酒吧或KTV那种地方喝酒跳舞，可身为一个新人你是没有资格拒绝前辈的邀请。适时的妥协是必须的，不然等待你的就只有排挤。别装有性格，这样只会吃亏，除非你有不随波的资本。
不过大多时宋冉在事务所夜生活的集体活动里担任的都是跑腿和搬运酒鬼的角色，可不知从何时起霉运好似笼罩在事务所众人的头顶。
开始宋冉没在意，但慢慢地他发现每次事务所一起聚餐或喝酒往往会在几天后有人要倒霉。起先是客户，后来是事务所的前辈，他们有的在回家路上被莫名其妙暴揍，有的是因被抢劫而挨揍。
也曾有人想过这是人为的报复事件，但律师这行业本身就得罪人实在无法确定凶手，因此大家只能当做是犯小人以后小心便是。
其他人这么想可宋冉不这样认为，不知是不是多想这段日子他总觉得自己被人监视，而且这些被打者都有一个被人忽视的共同点。他们不是曾借着酒劲纠缠自己的客户，就是喝醉了被他送回家的前辈。
这世间真的有巧合？眼前发生的一切不得不令宋冉心生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