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生离死别
洪定发，这是一个久到已经被人遗忘的名字。因为太过俗气，所以名字的主人很不喜欢被人这样称呼自己，于是他有了代称。
十多年前他被称为洪哥，现在他被称为洪爷。他是宋爷的得力助手，帮中的重要人物，在道上混可以没听过洪定发这个名字，但一定听说过洪哥这如雷贯耳的称呼。
派出所的所长之所以没有在第一时间想起这个大名鼎鼎的的人物是因为那名字太久没有被人叫起过。
而当正在堂口给小弟开会的洪哥接到电话时他做梦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接到来自派出所的电话，当然‘暗接’那种不算。
正指着下面做错事的小弟一顿狂骂的洪哥听见摆放在桌上的电话响起，他把手一挥让下面一个各缩着脖子大气不敢出的家伙们出去，拿起电话：“喂，哪位。”刚刚的火气还没消的洪哥语气有点冲。
“……”电话另一端仿是被那牛X的语气造一愣，静音了一会儿才说道：“您好，请问您是宋冉与宵烨的家长吧，我这里向阳路XXX派出所，您的孩子被牵扯到……”电话那边噼里啪啦把事情的大概经过讲述了一遍，殊不知这边拿着电话的早已夺门而出飙车赶来。
“喂？喂喂？洪同志你在吗？喂？”派出所所长疑惑的盯着手中的话筒，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清自己说的话。“奇怪……”放下电话所长看着正趴在桌边的吃盒饭的俩小子问：“你们没给错电话？”
“绝对没错，他是我们叔。”嚼着米饭宋冉往嘴里塞了一块鸡丁保证道。
虽说已经确定责任但按照规定宋冉与宵烨必须有家长过来才能回去，可天色见晚又不能不给俩肚子饿的孩子饭吃，因此警察叔叔自掏腰包给他们二人买了盒饭。
想到一会儿回家后肯定没机会吃饭于是宋冉也不客气，搂着盒饭埋头猛吃，好似这是他最后一顿晚餐。
端着茶杯所长在屋里转了几圈一直试图和桌边的两个小家伙搭上话，哪想他们接过饭盒就使劲吃问什么也是‘嗯嗯啊啊’极尽敷衍。“你们是从小就学功夫吧？以后要去当功夫明星？”
宋冉与宵烨双双抬起头看了眼一直搭话像拐骗小孩坏人的所长，没啃声，两人再次一起低头吃饭，现在什么事情也没有吃饭大。
接连几次自讨没趣所长举着自己的大茶杯讪笑的回到办公室，并叮嘱外面值班的小王一会儿他俩的家长来了告诉自己一声。
宋冉最喜欢吃宫保鸡丁因此宵烨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不忘把自己饭盒里的鸡丁和花生米都夹给对方。而宋冉不喜欢吃猪肉，他便理所当然的把自己饭盒里的肉片都拨到宵烨的碗中。
办公室里最碍眼的生物已经消失，咽下嘴里的食物宋冉咬着嘴里的方便筷子无比悲催说道：“宵烨你说我这次是不是死定了？”以宋冉对宋媛的了解如果让她知道今天发生的一切，那自己也就剩下等死的份了。
“……”低头扒着饭宵烨点点头，心里觉得宋冉被自己连累了，此刻他完全想象得出来回家后等待他们的是什么。打群架、捅伤人、还被带进派出所……无论哪一个都足以让他们被扒层皮打折腿。“都是因为我，你要不是为了救我也不会动手，弄得现在……”
“现在还说这些干嘛。”扣上方便盒盖往上推了推宋冉环着胳膊趴在桌子上。
他承认现在自己有些后悔几个小时前的冲动。当时听说宵烨有危险他没多想就冲了过去，特别是在看见那人拿着刀子向他背后通过去时自己完全没多想拎着螺丝刀就冲上前，后果什么的他根本没去想。
可如果时间倒转再让自己碰见这一幕，他在那一瞬间还是会毫不犹豫冲过去。
趴在桌子上宋冉把脸埋在双臂里闷声道：“宵烨你说我现在就跑路怎么样，离家出走浪迹天涯，等他们火气消了我再回来。”
“宋冉……到时你会更惨，真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况且跑不远就会被人逮到。”
“宵烨。”
“嗯？”
“你可以再打击我。”
瞪了一眼实话实说的宵烨，被打击到的宋冉用鼻孔哼了一声继续趴着。
眼见自己又把宋冉弄生气，还是在这种时候，本已内疚得要死的宵烨连忙说道：“宋冉……如果你……”宵烨想说如果你真要离家出走那无论去哪里我都跟着你，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在宋冉跟前表忠心就被外面走廊接连的开门声打断。
站起身走到门边，拉开门宋冉往外往了一眼，只见派出所走廊的几个办公室都打开门都有人站在门口眺望，更有人跑到走廊的窗户口往外看。
坐在隔壁办公室一边喝茶水一边看报纸，等着隔壁两孩子被接走自己好下班的所长也听见动静，于是也端着他的茶杯打开门探出头。“是不是局里又来突击检查了？快！快忙和起来，不然这些家伙又找事，赶紧把你们那些没用的东西都藏起来。”派出所所长忙着指挥却忘记自己手里还搂着那从不离手的茶水瓶子。
楼梯口传来‘噔噔澄’的脚步声，一个穿着制服的年轻片警跑上楼喘着大气喊道：“来了！来了！”
“检查组来了？靠，这都快下班了居然踩着饭点过来什么意思！”想到这个月他们的预算又要超所长这个心疼。“来了几个？”
“不是……不是……检查组……”
眨眨眼，所长实在想不起一年四季除了检查组上他们这挑毛病噌吃喝，还有啥大人物愿意来这破地方。“谁啊？”
“洪……洪……道上那个‘洪哥’……”小片警激动道。
在洪哥刚在道上混还没跟着宋爷时他是有名的打架斗殴分子，进出警局那是常事。不过他这人很有原则，伤害无辜妇女儿童和欺负老弱病残的事情他绝不会做。他一向是冤有头债有主，再大的仇恨也绝不拿对方的妻小出气报复。
后来因为名声太高盖过了他以前的老大，还得到帮中众兄弟的拥护于是招来了杀身之祸。一夜之间家破人亡，老婆孩子都没了性命，幸好他在重伤时遇到了宋爷这才有命留着报仇。
从此之后洪哥就一直跟着宋爷，忠心耿耿，现在帮忙打理帮里道上的买卖。
宋爷把生意漂白后未免将来有一天道上的生意会影响了正经买卖，所以把这两个生意一分为二断的干干净净，两者没有一点干系。因此能负责黑道生意的必须是忠心之人，不然很可能落入他手，由此可见宋爷对洪哥的信任。
现在宋爷已经属于半隐退，很少插手道上的事情，所以洪哥现在在道上的权利非常大，这样的人物警方又怎会不知。
因此今天洪哥一到派出所门口登记找人就立刻被人认出来，紧接着整个派出所都知道他们这来了真正的‘大人物’。
一听说宋冉和宵烨进了警察局洪哥马上驱车赶来。
两节楼梯并成一节冲上楼洪哥急于看见两个小的。看他们有没有受伤，如果要是让他知道是哪个不怕死的敢动他家的孩子一定大些八块。
“洪……洪……洪定发！你是洪定发！”
刚一上楼就听见有人叫自己那丢死人的名字还叫得那么大声，洪哥的脸噌的绿了，顺着声音瞪过去便见一穿着警察制服搂着茶水杯的男人瞪大眼睛看着自己，而且那男的自己瞧着还挺眼熟。“你……你是……”一个名字极快的在洪爷的脑海中闪过，快到他一下没抓住。
“我是于得水，当年新兵训练时咱俩在一个班。”
“于得水！对于得水！”大步上前洪哥用拳头在对方肩膀上用力一打，大笑道：“是你小子，当初训练时经常偷懒还是我罩着你。没想到你居然当了警察，不过……官怎么这么小，居然只是个小所长！”
洪哥的话令于所长这个恨，差点把手里的茶水杯飞过去。揉揉被被打痛的地方他把对面曾经的战友打量了一番，摇头道：“可惜了，要是那时你没中途……的话现在也是个人物了。不过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居然成‘洪哥’了。”
“那都是以前的事，还提那干什么。”洪哥摇头笑道。
“二十多年没见今天真是缘分了。走，喝一杯去。”
“好，去我那！”
“咳咳！”一直站在门口从没这样被人忽视过的宋冉忍不住咳嗽两声提醒某人自己还在这里。“洪叔你可以先把我的事情处理了再去叙旧吗？要不然先给我点跑路费也行。”
我才是主角好不好！宋冉心中哼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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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事只有宵烨一人，那他会在稍微费点事料理了那群挑衅的流氓后背着书包去漫画书店给宋冉换漫画，然后到操场踢球，再然后一同与上完补习的宋冉骑车回家。
如果这事只有宵烨和宋冉两个人，那他们会在轻轻松松摆平那些来找事的流氓直接离开现场，一个回去继续补课，一个换完漫画再去操场踢球，再然后一起骑车回家。
可惜‘如果’很美好，‘现实’很丑陋。
这件事已经不是宵烨和宋冉他们二人的事情，因为有许多人一同拥向事发的仓库，因为有学生被流氓打伤，因为流氓被宋冉揍进医院，因为惊动了警察……
所以一件本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的事情因为参与的人过得还闹上了派出所，终究被定性为打架斗殴事件。
虽然警方那边已经结案证明宋冉与宵烨动手是为了救人和自保，而宵烨在整个事件里纯属是个倒霉的受害者，但还是因这事弄了个全校通报批评警告一次。
其他参与的同学即便是出于互助的目的，但因用错了方法没有及时报向告老师这才酿成这次的流血事件，因此这些人必须在自己班级的班会上做检讨，以儆效尤。
这次暴力事件令宋冉在上初中这一年半里费力建立起的体弱贵公子形象毁于一旦，因为派出所送来的表扬信现在全校上下无人不知他的‘义举’。
捅伤一个打残一个，两个都是这一片有名的小赖子，经常欺负、抢劫这附近校区的学生，所以这次宋冉和宵烨从某个角度来说其实也算做了件大好事。
虽然校内给了他二人警告处分，但在外校长可是四处拿这事显摆炫耀。
然而在学校风光无限的两人在家却一点也不好过。当天晚上要不是宋冉跑得快，宋媛‘大姨妈’来串门动作不能太大，再加上宵烨又挺身而出挡下不少，不然宋冉此刻说不定也要躺在床上养伤。
……
晚上放学，宋冉坐在后车座上搂着正在用力蹬铁驴的宵烨，翘着两条腿问道：“宵妈这几天还甩不甩脸子给你？”
“我妈到现在还不搭理我，都五天没跟我讲话了。”
“行了，你知足吧！我家那女人连着追我打五天了。宵烨不是跟你吹，信不信哥们现在跑得指定比国家运动员还快。”
宵烨笑笑，顶着风用力的踩啊踩，想到这人逃命的模样心里直发笑。
未免肚子灌风宋冉把脸埋在宵烨的背上说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太多心，总觉得这些天他们在背着我做什么。我估摸着因该不是商量把我卖了，你说他们是不是商量怎么继续折磨我。”
“不会，你想太多了。”虽然宵烨也感觉这几天宋家上下确实有些变得不一样，家里大人好像是在瞒着他们在谋划什么。
“是吗？也许是这几天我天天要防备着我妈的偷袭，精神过度紧张所致。”
“再挺几天，干妈总不能追着打你一辈子。”
“说得对。”
“街对面新来个卖煎饼果子的，听说超好吃，明天中午咱俩吃这个。”
“行。”
宵烨骑车宋冉坐在后面讲笑话，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的回到宋家，可是一进屋就发现屋中气氛很不对，好像所有人都在等他们。
未免宋媛偷袭宋冉立刻躲到宵烨身后，准备一有事自己就第一时间夺门而出。
看见二人回来，宋爷瞧了眼孙子便收回视线挥挥手，一群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人动作迅速的上前抓住宋冉。
“啊，不带找帮手的！”不想被人拖走宋冉死命拉着宵烨，而被吓了一跳的宵烨也慌忙拉住宋冉，免得他被人架走。
“宋爷……干妈……干爸……”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三个人宵烨发现这次好像不是开玩笑。
得到宋爷的示意陈爸站起身走到二人跟前，见他二人紧紧扯着对方的手，叹气道：“小烨你放手，我们只是要把这家伙送到机场丢上飞机，让他去国外读书，不是要拖他下去暴打。”说完拍拍宵烨的肩膀转头瞪了一眼自己的儿子。
“留学？”
“我才不去！”
宵烨与宋冉一同喊道。
“其实留学这事一早就办好了，原本是想等你们初中毕业后直接去那边念高中，但现在……”说到这儿瞪着宋冉的陈爸真是想一巴掌打过去。他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混世魔王，小小年纪打架下手居然这么狠，一点后果都不忌。
现在就敢拿螺丝刀捅人，那下回是不是就拿着砍刀上街砍人。
“我不去，我不出国！我在国内待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出去……你们有没有问过我，征询过我的意见……”
“给老娘闭嘴！”宋媛站起身走上前对着宋冉的脸蛋就是一拧。“学校和那边的寄宿家庭都已经帮你找好，除了学费和生活费我绝不会多给你一毛钱，零用钱自己到那边打工赚。”试图扯开二人紧抓在一起的手未果，宋媛只得对宵烨说道：“小烨放手，我们是为了他好，听干妈的话……”
“宵烨别听他的。”
“小兔崽子闭上嘴，信不信老娘找抹布堵上你的嘴。”吼完宋冉，宋媛继续微笑的对宵烨说：“小烨你放心，等你初中毕业后干妈一定也送你过去。现在咱们先让这家伙去那边给你踩点，让你以后过去时少受苦。”
宋爷、宋媛和陈爸商量了多天最后决定送宋冉出国，在艰苦的环境下磨练意志，不能再这么放任下去，不然非反天不可。为此他们决定不让宵烨马上跟过去，因为宵烨太听话而且还非常听宋冉这混小子的话。
未免像宵烨这样的好孩子被人带坏，所以众人打算等宋冉在外收了心老实了再让宵烨过去，他们坚信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在陌生的环境宋冉肯定折腾不起来。
看向笑着的宋媛，宵烨乞求道：“干妈我不出国你可不可以不要送宋冉走。”
“不行，今天他必须走！”耐心本就有限的宋媛见时间不早也懒得再废话。心道这俩小子还真以为自己扯不开他俩，刚刚那是怕伤了他们。
一手握住宋冉的手臂，一手拉住宵烨的手臂，看着二人紧握在一起的手宋媛撇嘴道：“你俩别弄得像生离死别被人棒打鸳鸯，又不是再也见不到，有事写信联系！”用力一扯分开二人宋媛马上示意保镖把宋冉弄上车直奔机场。
“宵烨……宵烨……”被架起往门口走的宋冉蹬着腿大叫起来。
“宋冉……宋冉……”宵烨探过身子想要追过去，可他也被保镖牢牢架在原地只能干着急。
站在一旁的宋媛被这‘赶人’的场面弄得直翻白眼，上前一步往两人视线中间一站，语带嫌弃道：“得了，恶不恶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是白娘子与许仙呢！靠，弄得我好像法海那秃瓢和尚！”
“我不走……我的《天子传奇》还有三本就看完了……宋媛我恨你！我恨你！”
被人塞进车里，可怜的宋冉就这样在浓浓尾气下失了身影，而宵烨也成了霜打的茄子。
——序章完——
第一话、别样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