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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书籍名:《天狼社之任平生》    作者:江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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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影不得不佩服燕重生,实在是太强了!

天宁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顽强地欣赏他点心的人了,每天都兴高采烈,指挥从人将各种花样翻新的点心果品饮料流水般送到燕重生面前,燕重生面不改色地全盘接收,胃口好得令人咋舌,以至于薛飞最后不得不限制他进食的次数和用量,望着天宁不满的表情,薛飞好言解释说,吃了太多的甜食会不利于燕重生身体的复原。

“这样啊?”天宁有些难过地看着燕重生,眼光里的失望令他不忍,道:“请放心,等我身体好了,一定再吃你的点心,真的非常好吃,都是我从来没有吃过的。”燕重生这话纯出自然,他自幼孤苦,十来岁就开始刻苦习武,进入军营后更是饱经磨难,时常餐风露宿,哪里有闲情逸致和机会吃到这么多、这么好的茶点?虽然他并不喜欢甜食,但他有钢铁般的意志,别说是点心了,就是砒霜他也能吃得面不改色!

“马屁精!”贺兰影小声地嘀咕,却也暗暗欣喜——自从燕重生开始接受天宁的关照,谷中其他的人暂时都不用为吃点心犯愁了。

看着燕重生一天天恢复健康,整个人重新焕发出光彩,贺兰影心里还是很高兴的,从前浓烈的怨恨已经渐渐从他心里消失,虽然他不想原谅燕重生,但也不再恨他入骨。今后该怎么办呢?

暂时还没有想好。不过,贺兰影暗暗地想:他还欠我的债呢,我一定要向他讨回来!

哼!五百二十次,一定要好好地欺压他!

贺兰影信心满满、志在必得,一想到燕重生强健优美的体魄,他体内情不自禁地涌上一股热潮,眼光有些灼热,燕重生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贺兰影脸上一红,以为自己的心事被他看破,急忙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他非常自信,认为燕重生将来一定会对他俯首帖耳,因为他从前就是那样的,对贺兰影的要求,不管多么任性,都会满足——当然,只除了一点,而贺兰影的反攻,除了一次使诈以外,从来没有得逞过。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燕重生功力大减,而贺兰影进步神速,现在他们几乎实力相当,今后的孰胜孰负,还是未定之数!

他欠我的!贺兰影理直气壮地这样想——他必须得还我!

他已经不再想要燕重生的命,但想要他的顺从与陪伴,燕重生对他的宠溺使他怀念,那是他在今生最痛苦的日子里唯一得到的温暖,想起来真是奇怪,给他最深伤害的人,竟也给了他最深的关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贺兰影想了许久想不明白,也就不再追究,反正燕重生是他的,必须是他的,一定会是他的……

所以当他看到燕重生的房间人去屋空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怔在了门口,保持着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姿势。

一名僮儿路过这里,好心地告诉他燕重生已经走了。

“走了?”贺兰影终于清醒过来,气得跳脚,抓住那僮儿问道:“什么时候?怎么走的?跟谁走的?谁让他走的!?”

僮儿吓坏了,被他抓得龇牙咧嘴,叫道:“昨晚跟叶迦大师走的,其他的我都不知道!”

贺兰影气急败坏地跑去找天宁,天宁笑瞇瞇地说:“是啊,他已经完全好了嘛,当然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了。”

“为什么!你怎么能让他走?”

“咦,他是客人,当然随时可以走,你怎么啦?”

“我……”贺兰影气得结结巴巴,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说辞,恼火地道:“他还没还我的债呢,怎么能放他走?”

“他欠你什么债啊?”

“嗯……”贺兰影如何说得出口?气得一跺脚,又跑去找薛飞,打听叶迦大师和燕重生的去向。

薛飞冷淡地道:“叶迦大师喜欢四处云游,至于燕重生,他跟天狼社没有关系,想去哪里我管不着。”

贺兰影气结,不死心地问道:“薛护法,那他们两个是在一起么?”

“不知道。”薛飞扔下这句话,转身去做自己的事了,贺兰影不敢再打扰他,只好回来自己生闷气。

怎么回事?怎么可以这样?他已经决定不再追究燕重生的罪过了,为什么他还不知足,竟然想要逃走呢?这个混蛋!我一定不会饶过他!贺兰影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即找到燕重生,把他碎尸万段!

薛乘龙命人把他找去,安排他今后的事务,贺兰影心不在焉地听着,突然听薛乘龙严厉地道:“你必须重视自己的任务,否则如何能够完成?小影,你太让我失望了!”

贺兰影一惊清醒,背上流下冷汗,急忙应道:“是!”

薛乘龙正色道:“一个人是否成熟,要看他的为人处事,你现在的情况非常糟糕,还不如小同!”

贺兰影既愤怒又不服,他不如萧同?那个小不点!要不是他有一个好帮手萧悠,天知道他会把自己负责的那个分堂搞成什么样子!

可现在自己的状态确实很差,贺兰影惭愧地接受大哥的批评,薛乘龙严肃的目光盯了他许久,直到贺兰影额上的冷汗流成了河,才淡淡地道:“下去吧,明天就出发回你的分堂去。”

贺兰影朗声答应,看了看薛乘龙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哥,燕重生……”

“你必须理清他与你的关系。”薛乘龙认真地道:“大丈夫应当恩怨分明,如果你认为他有错,可以直截了当地向他寻仇,如果认为可以原谅他,就光明磊落地结束这场恩怨,不要再纠缠不休。”

这话如当头棒喝,把贺兰影从怨恨纠缠中惊醒,背上渗出了冷汗,无言以对。

薛乘龙没再说话,拉了一下墙上的绳铃,命人去请天宁过来,贺兰影疑惑地望着他,薛乘龙却不理他,直到天宁洁白的身影从门边闪现,他才迎了上去,微笑道:“东西带来了么?”

“嗯。”天宁手里拿着一个长长的卷轴,贺兰影疑惑地望着,依稀觉得眼熟。

“这是给你的。”天宁温和地道,贺兰影接过卷轴,缓缓展开,“啊!”地大叫一声,神情激动,身体微微颤抖,只见画中人面目俊朗,可不正是他的父亲贺兰昭?

他紧紧盯着父亲温暖的笑容,热泪夺眶而出。

天宁见他真情流露,也是伤感,薛乘龙轻轻拢过他的肩头,温声道:“有我在呢。”

天宁侧头看他,微微一笑,应道:“嗯。”

贺兰影哭泣了一会儿,抬起头来,拭泪道:“对不起,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父亲的面了,让你们见笑了。”

薛乘龙道:“天性自然,随心所欲,并没有可笑之处。”

贺兰影哽咽道:“少主,大哥,谢谢你们,谢谢!谢谢!”他把父亲的画像紧贴在心口上,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

天宁微笑道:“这画是燕重生当初跟弗兰夫人的画像一起送来的,他要我们先把弗兰夫人的画像给你,而这幅等到你平安无事之后再给你。”

贺兰影心情激荡,既然知道了父亲与母亲的旧日恩怨,自然也就明白了为什么燕重生当日抢走画像时会说“昭王爷并不喜欢这里、我要送他回家”之类的话。而燕重生要求等自己平安之后再把这幅画给他,自然是不想让贺兰影知道是燕重生托人救他,是不想示恩的意思吧?

他……贺兰影对燕重生的所作所为再也无法黑白分明地去评判,心头一片迷茫。

天宁道:“每个人都有行事不当的时候,因为种种原因,往往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事,但对别人的伤害是无法挽回的。”

贺兰影抬头望他,心乱如麻。

薛乘龙道:“过去的事已经不可挽回,该放手的时候却应当放手。”

贺兰影一惊,注目看他,薛乘龙语重心长地道:“不放过别人,也就是不放过自己,什么时候你不再计较个人的恩怨,才能真正活得洒脱。”

这话如醍醐灌顶,使贺兰影悚然而惊,继而恍然大悟,冷汗再一次冒出,他咬牙应了一声,告辞退出,奔出山谷,打马冲下山去,直跑到人与马都精疲力竭,才停了下来,扑倒在无人之处痛哭一场。

上马再行时,贺兰影已基本平静下来,当放手时须放手,放过别人,就是放过自己。他默默地仰望苍穹,心怀大畅——长天大地,四海无垠,而纠缠于一己恩怨的人,是多么渺小可怜啊!

好男儿志在千里,当笑傲江湖,当少年豪放,任意平生,不胜快哉!

过往一切,譬如昨日死,展望未来,当从今日生。

曾经的磨难,不应折损英雄锐气,而应做为激励自己奋发的棘刺,要成为真正的强者,能完全地掌握自己的命运,睥睨天下,傲视群雄!

望着伸向无尽远处的大路,贺兰影意气风发,快马加鞭,纵情驰骋,像一颗划过天际的流星,留下一道烟尘。

清灯古佛,香烟缭绕,一个魁梧的身影静静地跪在佛前,宛如一尊雕像。

叶迦大师缓缓从外面进来,走到他身边,温和地问道:“你还是想出家么?”

“是,求大师成全。”

“嗯,这不是成全不成全的问题。”叶迦大师坐了下来,微笑着望他,道:“出家是一种庄严的选择,不是用来逃避世事的,况且,寺庙亦在三界之内,躲避不开人间的烦恼。”

燕重生垂下视线,沉声道:“大师,我并不是逃避。”他叹息了一声,道:“我只是尘缘已了。”

叶迦大师呵呵地笑了起来,慈祥地道:“你心有罣碍,不是我佛门中人,还是不要勉强的好。”

“大师!”燕重生急道:“我是真的已经放下了一切,想要虔诚悔过。”

叶迦大师轻谓道:“你想悔过,这就已经着了相。”

燕重生神情一震,无言以对,却仍坚持要落发出家。

叶迦大师静静地望了他一会儿,道:“你既如此坚持,我便再给你一次机会。”他起身带燕重生来到一处偏殿,指着桌上的东西道:“你看,这是有人送来给你的。”

燕重生走到桌前,掀起布巾一看,顿时怔住。

桌上是一柄剑和一个卷轴,那剑正是自己亲手埋在贺兰昭坟前的宝剑墨龙,而卷轴的大小形状极是熟悉,不用打开也知道,是贺兰昭的遗像。

“这……”他抬头望着叶迦大师,脑中一片混乱,本来以为止水无波的心情,又掀起了滔天巨浪。

“有一个你的故人想要见你,送来了这两件东西,你愿不愿意见他?他说如果你不愿意,他立即就走。”

燕重生凝神看那两样东西,良久,沉声道:“好,我见他。”

叶迦大师出去,不多时门外有脚步声响,一个人大步走了进来。

“别来无恙?”这爽朗的声音充满朝气,像初升的阳光一样令人欣喜,燕重生无法抑制自己心中的澎湃,停了一会儿才回过头来,淡淡地道:“我很好,你也好吧?”

第一眼看到的正是贺兰影俊朗的面容,随即目光就被他额上的一道伤疤给牢牢锁住了,心头浮上一股强烈的怒气——谁?谁敢伤了他?自己守护了二十年的宝贝,在自己最狠心的时候都没舍得在他身上留下任何不可磨灭的伤痕,现在谁敢这样做?

“怎么受了伤!?”燕重生脱口而出的问话令贺兰影心中一暖,却故意冷冷地道:“江湖人刀口舔血,哪有不带伤的。”

燕重生忍住心里的不满,转开了眼睛,冷淡地道:“你来做什么?”

“还你东西。”

“什么?”

“吶,就是这两样。”贺兰影走到桌前,拿起父亲的画像展开,凝目注视。

“那本来就是你的。”燕重生淡淡地道。

“那这个呢?”贺兰影将墨龙抛向燕重生,燕重生不假思索伸手接住,墨龙仿佛通灵一般,发出微微的鸣震之声,恍若龙吟。燕重生本已决定放下凡尘的一切,如今接剑在手,心头忽然涌起万丈豪情,剎那间似乎又回到了八百里吹角连营,金风猎猎,铁马铮铮,好男儿意气风发,热血昂扬,驰骋沙场,万里传名。

贺兰影满意地望着他倏然勃发的锐气,脸上神情却丝毫未变,这半年来他已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再不像从前那样动不动就把心思都写在脸上。

哼!我找得你好苦!贺兰影紧紧盯着燕重生,看到他身上的灰布僧衣,心中的不满达到了极致——堂堂的骠骑大将军燕重生,竟然想要出家么?

燕重生缓缓地摩挲着剑身,良久才道:“这剑送给你罢,我现在用不着了。”片刻的激动过后,他已沉下心来,抬头看着贺兰影,眼中流露出真诚的关心:“你要保护好自己,不可轻易犯险。”想到江湖上的鬼蜮伎俩,情不自禁地为贺兰影担心。

“不用!”贺兰影硬梆梆地道,伸手摘下自己的宝剑墨风,扔给燕重生,燕重生顺手接过,奇道:“干什么?”

“这个也还给你。”

“这是送给你的。”

“我不要!”贺兰影突然不可抑制地暴怒起来,喝道:“你给的东西我都不想要!”他一指墨风,怒道:“剑我不要!武功我不要!你给我的伤害我都不要!你还我父亲!还我母亲!还我无忧无虑的生活!”

他愤怒得浑身颤抖,眼中浮起血色,咬牙切齿地道:“现在的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从前的我!”贺兰影痛苦地甩甩头,哽咽道:“我从前的一切都没有了,我曾多少次想过要死你知道吗!?”

“我不会让你死的。”燕重生沉痛地道。

“是!你不会让我死!你要让我生不如死!”

“不、不是的。”燕重生望着悲伤而激怒的贺兰影,心痛难忍,热泪盈眶,喃喃地道:“我一点都没有想要害你!”

“没有吗?”贺兰影冷笑道:“那你为什么强暴我?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吗!?”

燕重生如遭雷击,动弹不得,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你自以为可以安排我的一切,可你为我考虑过吗?我为什么要接受这样生不如死的折磨?你凭什么给我这种生不如死的折磨?”贺兰影愤怒得脸色泛青,一步步向燕重生逼近,恶狠狠地道:“你凭什么强迫我接受你所有的安排,把我玩弄于股掌之间!?”

“我没有玩弄你!”燕重生激怒地喝道:“从来没有!”

“是吗?”贺兰影瞇起了眼睛,问道:“那为什么,你要那样对我?”

燕重生张口结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良久,颓然道:“都怪我,你杀了我吧。”他是真的惭愧悔恨,想用自己的生命来补偿自己对贺兰影的亏负。

“呸!”贺兰影怒道:“杀了你有什么用?能挽回从前的伤害么?能让我的心完好无缺么?你从来就只想着你自己!你死了就一了百了,让我继续在痛苦里煎熬!”他又暴怒起来,骂道:“你为了报答我父亲,就完全不顾我的感受;为了使自己的心得到解脱,也完全不顾我的感受,我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东西,可以这样呼来唤去,随意摆布!”

燕重生无言以对,愧疚难堪,良久,沉声道:“对不起,我确实有私心,对不住你,对不住昭王爷。”他沉痛地道:“希望用我的命能求得你的饶恕。”

贺兰影仰天大笑,恨道:“你的命很宝贵么?我要来有什么用?”

燕重生疲惫地道:“那你想怎样?”

贺兰影斜眼睨他,冷冷地道:“我想怎样?我想怎样都行么?”

“是的。”

“好!那我要你永远陪着我!”贺兰影斩钉截铁地道。

燕重生大吃一惊,瞪大了眼睛看他,贺兰影冷冷地盯着他,道:“怎么,你不愿意么?”

燕重生疑惑地望着他,实在摸不透他的心思,脑中转了千百个念头,终于道:“不行。”

“为什么!”贺兰影勃然大怒,一步跨过去揪住他的衣领,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恶狠狠地道:“你要出尔反尔吗?别忘了你刚刚说过,你的命是我的!”

燕重生冷静地道:“你应该开始你全新的生活,有我在会让你想起不愉快的往事。”

贺兰影的眼中浮起悲哀,缓缓放开了手,退后一步,摇头道:“你以为我现在就很愉快么?”

燕重生望着他的悲哀,心痛如绞,双手紧紧攥着拳,却不能上前去安慰他,他不想再介入贺兰影的生命,曾经的热爱和伤害,都绝不能再继续下去——那样会毁了贺兰影的一生。

贺兰影垂下头,静静地站着,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有浓浓的伤感挥之不去。

“我再也不会快乐了。”贺兰影轻轻地道,年轻而挺拔的肩背竟似承受不住这悲伤,微微垮了下来,转身向外走去。

燕重生忍不住踏上一步,焦急地道:“别这样,你才二十岁,大好生命刚刚开始,离开了朝廷的是非圈子,在江湖上一样可以大展身手。”

贺兰影顿住脚步,却没有回头,淡淡地道:“不,我什么也不想要,也许该出家的不是你,是我。”他伸手拉开门,沉声道:“叶迦大师还说我有佛缘呢,我这就去问问他收我不收。”

燕重生大急,一个箭步跳上去拉他的手臂,贺兰影沉肘避开,两人迅速交了几招,贺兰影明显感觉到他功力大不如从前,心底窃喜,脸上却愈发悲怒,喝道:“燕重生!你究竟想怎么样?我的任何决定你都要干涉么?”

“不!你不能这样做!”燕重生怒道:“昭王爷只有你这一个儿子,你想让他无后么!?”

贺兰影冷笑一声,道:“你现在才想起来我是他唯一的儿子?那你为什么那样对我?”

燕重生愧悔无地,惨然道:“都怪我,不该起了贪心,害了你……”他心头热血上涌,翻手拔出墨龙剑,架在颈中,便欲自裁谢罪,手上一紧,却被牢牢抓住了。

燕重生疑惑地抬起头来,正碰上贺兰影深沉的目光,那目光里没有恨,却有另一种使人惊心动魄的东西,燕重生心中一颤,手上的剑被夺了过去。

“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要那样对我?”贺兰影的声音沉了下去,问的虽是跟刚才相同的话,但燕重生却觉得更加无法回答。

“你爱我对不对?”贺兰影轻声问。

他的声音很低,燕重生耳边却像打了个炸雷一般,炸得他险些站立不稳,后退了一步,震惊地望着贺兰影。

“你爱我。”贺兰影再次肯定地说,目光热烈起来,漆黑的双眸中似乎有火焰在燃烧。

“不……”燕重生艰难地开口,他设想过上百种贺兰影跟他决裂时的场景,唯独不包括这种。

“你撒谎。”贺兰影慢慢地道,语气里有兴奋:“你爱我,从前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救我,对不对?”

“不……”

“那你是恨我入骨,所以才伤害我、欺辱我、一次一次打碎我的自尊,让我生不如死!?”

“不!不是……”燕重生急切地打断了他的话,想要解释,却张着嘴,什么也说不出来,心乱如麻。

“那究竟是为什么?”贺兰影愤怒地低吼,眼中浮现一层晶莹,嘴唇颤抖,直指着燕重生喝道:“你说我父亲托你照看我,你就是这样照看的么?你知不知道,我这里——”他猛地扯开了自己的衣襟,露出光洁的胸膛:“已经碎了,很痛,痛得我活不下去——你知不知道!”

燕重生痛苦地望着泪流满面的贺兰影,再一次对自己曾经做过的错事悔恨不已,他害了他,伤了他的心,而他本来是多么想保护他呀!

“对不起。”燕重生的泪水也潸然而下,伸手想要抱住贺兰影,想要安慰这个悲伤得不能自已的少年,这是他守护了二十年的宝贝啊,怎么舍得让他如此伤心?

贺兰影没有避开,燕重生轻轻将他抱在怀里,那种温暖充实的感觉,使他几乎怀疑自己是在梦中——贺兰影没有推开他,没有骂他打他,他……他伏在他的肩上,双手抱住他的背,依赖地、放纵地,哭泣。

看着在自己面前毫不设防的贺兰影,燕重生百感交集,他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是越来越紧地抱住他,用自己强壮的臂膀圈住他,真心想为他遮风挡雨,为他肝脑涂地,只要,他不再悲伤哭泣。

“我原谅你了。”贺兰影哭够了,侧头在燕重生肩膀上擦了擦眼泪鼻涕,嗡声嗡气地道。

燕重生以为自己听错了,怔怔地望着他,贺兰影狠狠瞪他一眼,低声道:“大哥跟我说,放过别人,就是放过自己,什么时候我不再计较个人的恩怨,才能真正活得洒脱。我觉得他说得很对。”

燕重生呆住了,似乎无法理解他话中的意思。贺兰影直视他的眼睛,轻声道:“我不再恨你了,你对我做过的坏事,我都原谅你,我对你做的坏事,你也原谅我,我们扯平了。”他嘴角勾起一个优美的弧度,继续道:“从今以后,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燕重生浑身一震,不由自主地推开他半步,颤声道:“你说什么?”

贺兰影一瞪眼,道:“我说,我要你留在我身边,不许出家!”他的脸涨得通红,为了这样直白的表达,天知道他下了多大的决心呀!

燕重生脑中乱成一团,喃喃道:“不,不行,怎么会这样……你,你应该恨我,杀了我,我……我对不起昭王爷,我怎么能……我不能……”

“你!”贺兰影气不打一处来,他都肯放弃一切仇怨跟他表白了,他怎么还这样!

“我要你陪着我!”

“不行!”

“你……”

“绝对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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