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爱，是否可以重来【上】
富小商铁石心肠？
不尽然。
他若当真铁石心肠，就不会心烦意乱。
付出的感情不是说收就能收回，尤其是富小商这种百年不遇开回窍，动次情的主儿。恰恰因为他开窍难、动情难，开窍动情之后受了伤，也就比别人更难恢复。
他家人了解这一点，都尽量避免提及他逝去的那段感情相关。钱观涛素来体贴，更是不必说。当了两年保护类动物，富小商以为生活可以就这样平静得走下去。谁知，方大穹这个肇事者竟又重新出现在他眼前，摧毁他的平静，妄想回归他的生活。
不！
方大穹以其万恶的行动力，践踏着他的拒绝，绝对野蛮的已然硬生生挤进他的生活。纠缠他，骚扰他，使用着无赖的招数，逼迫他再次接纳他。
富小商不单心烦意乱，更有些恼羞成怒。
他最反感，最无法忍受的就是方大穹这种不顾他的感受乱来蛮干的行为。口头上说改，实际上死不悔改。
这样一个自我为中心的家伙，值得他冒着吃二茬儿苦，遭二茬儿罪的危险，原谅他，重新接纳他么？
显然，不值。
亏到严重内伤、还留下后遗症的亏本买卖做一次就够了，再来一次，不说别人，他自己会先唾弃死自己。
“我说过多少次，不要再把饭盒拿给我，你们谁收的谁吃。”
秘书送进来的饭盒，远远闻着，就会为里头的饭菜香熏得流口水，富小商却不屑一顾，直接把这一摞献给他的心意推给了旁人。
不是富小商转了性格，而是饭盒的来源决定了饭盒的命运。富小商抠门，爱贪小便宜，但贵在有原则。有违原则，再痛苦，他都会忍耐不去侵占那份便宜。
既然不想与方大穹有牵扯，那么，有关于方大穹的他都不会沾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方大穹的便宜他占不起，害怕占了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理直气壮。
“你的意思是希望我儿子的满月酒在你的饭馆办？”
钱观涛很诧异，方大穹居然回来找他。
钱观涛又觉得没啥好诧异，方大穹找他的目的脱不开富小抠。
若方大穹当初脑筋够清楚，懂得如何取舍，哪还至于今天向他低头请求帮忙？
话说回来，有钱难买早知道。方大穹现在想通什么对他最重要，还不算晚。肯向他低头求助，也表明了十足的诚意和决心。
据他对富小抠的了解，富小抠该是对方大穹余情未了。否则，富小抠不会知道今天都把关乎方大穹的一切视为禁忌。听到或者看到都会迫不及待的远远避开。
还有就是，方大穹再次出现之后，富小抠的情绪波动明显得他想假装看不见都不行。当真不再有情，何至于产生这么大影响，这么大反应？
古有云，君子有成人之美。两厢有情的前提下，他牵个线搭个桥，做个顺水人情，似乎不能算多管闲事。
帮忙，不是为了方大穹，而是不想富小抠错过可能再次获取幸福的机会。大家聚在一起时，富小抠看着他们成双成对会偷偷流露出羡慕与落寞，他是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对，所有费用我负责，当是我送给你儿子的礼物。”
“你想送我儿子礼物，我不拦着。不过，我儿子过百日，没理由让你一个外人负担费用。况且，我父母已经决定在家里庆贺。”
“是、是么……那只好下次了。”
“什么下次？一个人就这么一次百日。你开几份菜单拿给我父母挑选，到时把菜送去我父母家，没问题吧？”
“当然！而且，我保证所有菜色都由我亲自烹制。”
“我父母想让我多请些年龄相近的朋友，把场面弄得热闹些。可是，说实话，能让我请回家里做客的朋友实在有限。要是不影响你的生意，欢迎留下跟我们一起热闹。”
“除了谢谢，我真不知该说什么……”
“谢谢就免了，希望你日后不要让我后悔这次帮了你。”
连钱观涛都帮方大穹制造接近他的机会，富小商的被背叛感说不出的深沉。
富小夏整晚都躲躲闪闪，回避他的目光，富小商心下了然，富小夏亦是背叛者之一，专司贩卖消息。
好了，袒护他的全都被拉拢过去，富小商烦恼是该鼓掌庆贺方大穹侵蚀腐化的手腕越发炉火纯青；还是该悲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以背叛出卖为荣，无间道成了当下主旋律。
钱观涛的两个孩子很可爱，百日宴办得热闹喜庆，朋友们群聚玩得很嗨皮，但看不顺眼的人虎视眈眈的围在身边打转儿，富小商非但难以融入气氛，更憋出满腹闷气。撑到三更半夜，洗了澡，躺在钱观涛家客房的床上半个多小时，闷气不散，睡意皆无。
原就烦躁，再来人叩门打扰，打开门看到的还是那个看不顺眼不愿意看的人，心底的不爽岂是单单加个更字可以形容？生生向极点攀爬，等着风吹草动点燃欲火，来个热烈大爆炸以求宣泄。
富小商自私自利，却不至没有公德心。欢乐到半夜，他没有睡意不代表别人不想睡，尤其偌大的房子里还住着两位老人，两个襁褓中的娃娃，最是不能缺少睡眠。即便再多不痛快，富小商也不好意思祸及他人，憋着急欲发作的闷气，将引发他闷气的罪魁祸首让进屋，有什么恩怨情仇，关上门私下解决。不扰民，也不让人看免钱的肥皂剧。
富小商能让他进门，方大穹很是受宠若惊，摩拳擦掌、抓耳挠腮，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惊喜之情。
“能不能请你不要再纠缠我？”开门见山，富小商早就没了耐性。
一句话，方大穹就冷静了。暗嘲自己总是想得太过天真，误解富小商的意思。
“不是纠缠，我想跟你重归于好。”
“告诉你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你不试着敞开心，仔细看看现在的我，当然认为不可能。我好不容易弄清楚什么对我最重要，什么是我最想要的，绝不会再因为自己不够坚定而错过，请你给我，一并给你自己一个机会，我不会再让你失望。”
“你没想通的时候，我是被放弃的那一个；你想通的时候，我就要配合你、成全你。凭什么？确实，你和过去不一样了，你比过去更自我中心，更不懂得顾及别人的感受，一味按照你的想法、意愿去安排别人。方大穹，你以为你是谁？世界的主宰？”方大穹就是那种把JJ插在土里，愣说自己在QJ地球的家伙。认为地球围着他转，所有人都该按着他的想法行事。却忘了，地球上最不缺的就是人类，而且，少了人类就等于少了污染、少了战争，环境更美好，世界更和平，地球可能也会更长寿。
“我……我没想主宰谁，我只是请求你给我一个机会，让咱们重新再来。”
“我拒绝了，你就应该放弃。”
“放弃我会后悔一辈子！”
“认识你，我已经后悔一辈子。”
方大穹心疼，比当初富小商和他分手时还要疼。如果富小商否认他，他认了，他的确让富小商失望过。然而，富小商否定了他们的感情，将他们的相识，他们曾有过的幸福视为后悔一辈子的错误，他无法接受。
他错了，他们的感情没有错。爱之深，恨之切。富小商不肯原谅他，是因为伤得重，而用情深才会伤得重。
感情不会是一开始就如洪潮般壮阔。而是小小的火苗，逐步加热、逐层加深，热情散去后，或细水长流，或逐级递减，一种渐进过程。一上来就汹涌澎湃，就好像烟花瞬间燃放，看上去绚烂美丽，但流散得快，只闪耀一道，便消弭于烟尘。
倘若是错，以富小商的精明算计又怎么放纵自身一径儿深陷？
“你是后悔认识我，还是后悔曾和我经营了那段感情？”心疼，唤醒了方大穹的恼怒，无论神情还是语气都变得严厉。
死盯着富小商，认真钻研富小商的反应，一点点细微的动态都不肯放过，严密捕捉富小商可能会流露出的真情实感。
“都后悔。”
富小商答得干脆，方大穹心裂的痛快。咔嚓，裂成两半，又从两半劈成四块，紧接着爆发了无休止的倍数分裂，最后粉碎成多少块，方大穹已没有气力计算。再有感觉时，俨然成了一撮沙砾。
心都碎成沙砾，还会疼么？
方大穹根据他的亲身体验负责任的回答：会。硌着疼，刺着疼，磨着疼，总之，就是疼，硌硌拉拉疼得透不过气、浑身哆嗦。
疼得……理智都跑了。
跨步上前，钳住富小商双肩，强罩下唇，摄住富小商的唇，抢掠富小商的吻。
富小商怎会坐以待毙，任由方大穹予取予求？他的火气已经够大，方大穹老毛病又犯，又要对他来强的，火气一下子达到爆裂的顶点。
“砰！”地一声，炸裂开来。
“王八蛋，畜生！给我住手！”
抵制，挣扎，角力。身高，体形，体重，力量都处于明显劣势，富小商仅凭着爆炸的愤怒强撑着与方大穹之间的对抗。
艰难，但决不妥协。
“说绝情话，做绝情事，说明你恨我，你恨我说明你放不下我。既然你不肯承认，我就证明给你看，从身到心，你都放不下我！”
“我不恨你，我早对你死心了！方大穹，你敢对我来强的试试看？！”
理智都没了，还有什么不敢？
可方大穹尝试了几次，蛮力好像被富小商的威胁吓住一般，当真退缩了。
这算什么？心有余而力不足？
方大穹才一闪念，富小商便瞅准时机，推开了他企图的压制。
推开不算，补上几脚泄恨。
“狗改不了吃屎，你一点进步都没有，永远只会说空话，我对你死心得不能再死心！你也给我死了这条心，有多远滚多远，再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富小商心中的怒火不是最近才有，是压抑、积攒了两年，终于喷发。于是，就和火山喷发差不多，除去惊天动地的震撼，还有浓烟与岩浆的肆虐。
浓烟是富小商头顶喷出的火气，岩浆则是……
他自己都没有意识涌出的泪水——几乎没有在方大穹面前流淌过的，暴露他软弱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