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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页

书籍名:《风流书生》    作者:lyrel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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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栾哥儿心道,皇上不过是借机发作你罢了。若是你还懵懂不知,只怕以后有你受的。这就叹口气道:“秦大人啊,皇上的心思最是难猜,可不是天威难测麽?”
  秦羽飞看着他道:“李大人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栾哥儿眯着眼睛一笑,凑近些道,“秦大人近日都在甚麽地方盘桓呢?”
  秦羽飞一愣,顿时警觉的望他一眼。栾哥儿便笑了:“秦大人切莫生疑,栾哥儿不会其他,便是为着秦大人你啊。”
  秦羽飞皱眉道:“下官愚钝。”
  栾哥儿呵呵一笑,轻声道:“秦大人近日可是夜不归家来着?”
  秦羽飞面上一红,想起那日旖旎之事,却又惊讶,栾哥儿如何晓得这事儿。栾哥儿见他面色变化几番,心里窃笑,面上却着急道:“秦大人,原是眠花宿柳也无不可,相公娘子甚麽的也不过是赏心怡情的事儿…但若有心人晓得了,在皇上耳边胡说八道些甚麽,也未可知。”
  秦羽飞大惊失色,深知这可是左右仕途的大事儿,这便沉吟不语。栾哥儿晓得他心里活动着,便又低声道:“秦大人别见怪,你去看的那位朋友原是取月亭的相公,我与他颇有渊源。说起来,栾哥儿端的敬重他为人呢。”
  秦羽飞一想便缓缓颔首,栾哥儿又道:“可秦大人也太不仔细了。整日里混走便也罢了,可不知这京里多的是眼目有的是耳报神麽?”
  秦羽飞连连跺脚:“这可真是冤枉,想我读书上进好容易得了功名,原指望着报效朝廷,何来小人作祟,毁我清誉名节,这可是天大的冤枉。”
  栾哥儿一听这话,心里凉了半截。心道,若是他坦然认了,自个儿便是想破脑袋也要叫他遂了心愿,再想春哥儿身世堪怜,更觉秦羽飞不值。但又转念一想,也是他与秦羽飞并无交情,为着掩饰出此下策也未可知。这便又道:“秦大人,这情之一字便是最难得。人说难得有情郎,我可晓得这春哥儿心有牵挂,故此时常闷闷不乐心思恍惚啊…”
  秦羽飞摆手道:“李大人切莫见怪,我确是见过春哥儿,但他不是我那位自小相识的友人。李大人可别听了别人闲言碎语。”
  栾哥儿一听这话,心头熊熊火起,便是又恼又恨,心道好你的秦羽飞,你不认便罢了,日后生出甚麽事儿来,我可不管!这般想着,面上却笑道:“我倒是信着秦大人呢。”
  秦羽飞转转眼珠子道:“只是不知何人搬弄是非,端的可恨。”
  栾哥儿懒洋洋一笑:“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秦大人素行方正,为官清廉那是有口皆碑。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女子便不说了,小人嘛…亲厚之人是,身边之人亦是啊。”说着便笑笑摆手进去了。
  秦羽飞立在廊下,细细寻思这话。女子若是没有,便是只得春哥儿了,想他不当是口舌之人。但这麽多年不见,他身处污秽,难保不变;再有自个儿夜不归宿,晓得的便只得同住的杜彦莘与花间甲了。花间甲心思纯净,定然不是,那便只剩下杜彦莘。可杜彦莘行事颇有古人之风,这些事体是他所不愿,总不至于…却又转过一念,杜彦莘不会,难保他父亲杜翰林不是啊。这杜翰林甚是关切这个儿子,一日便要来问个三四回。先前便是反对他出来住的,难免不会暗中留意儿子身边之人…且他口中能言甚麽好事儿?秦羽飞越想越觉着可气,这便暗暗怀恨在心。
  诸位看官当下可见,这栾哥儿便是不知不觉见挑弄了几方厉害关系。当真是口舌如刀剑,防不胜防啊。预知这栾哥儿进上书房见皇上又说些甚麽,这秦羽飞听了栾哥儿一番话又作何打算,咱们下回“色美惑成皇上昏 情深不抵权贵尊”再说。
  
  
插入书签作者有话要说:今日无话,看官们喝茶。
第六十三回
  
  诸位看官,上回书说到栾哥儿拂晓入宫见得秦羽飞,这便言语试探他,谁知秦羽飞一概否认,这就叫栾哥儿心中恼恨。不由言语间拨撩了他与杜家关系,叫他暗自生疑也是好的。
  却说那边儿栾哥儿进了书房,心里还想着,总算春哥儿远远离了他。不然若是苦苦等着,晓得秦羽飞竟是如此胆小怕事之人,只怕更是伤心。却又叹口气,想这春哥儿真是可怜,遇着秦羽飞这魔障。只盼上天垂怜,皇上能好生待他。
  这般想着,便到了御前叩拜。皇上见是他,方才怒火稍平:“你倒好,朕都来了,你才来!拖下去打你五十板子!”
  身旁的小太监们都晓得皇上喜欢栾哥儿,听得要打,这便面面相觑。栾哥儿心里只一乐,上前笑嘻嘻道:“皇上啊,能让臣问个问题麽?”
  “甚麽?”皇上爱理不理瞅他一眼。
  栾哥儿摸着下巴正色道:“皇上这五十板子是脱了裤子打呢,还是穿着啊?”
  皇上听着可乐,面上却威严道:“这还有差了?横竖都要打的!”
  栾哥儿便打个躬:“皇上有所不知,这差别可大了。想脱了裤子打呢,虽是直接打在肉上,臣自然是疼得死去活来。可穿着裤子打五十板子,只怕裤子也破了,屁 股上的肉更是皮开肉绽,有辱圣见呢。”就又眨眨眼睛道,“何况穿裤子打烂了,这血肉模糊的还要把烂裤子脱下来,可不是叫臣再受一趟罪麽?”
  皇上忍不住起来踢他一脚:“好你个李栾,分明不想被打,还弄出这些话来说。”
  栾哥儿便凑上去呵呵直笑:“皇上圣明!想臣也没甚麽本事,倒是这垫布还比脸好看些,皇上可不是砸了臣的招牌麽?”
  皇上奇道:“这又是甚麽道理?”
  栾哥儿叹口气道:“这朝堂上多得是拿肺说话的,臣没这本事,只好那它说话了。”说着伸手抓抓屁股。
  皇上一想回过味儿来,忍不住又笑又气,再踢他屁 股一脚:“原来你也晓得自个儿总说屁话的!”
  栾哥儿却一本正经道:“皇上有旨,李栾说的便全是屁话,不可当真的。”
  皇上笑弯了腰:“好啊,你倒想得好呢!以后胡言乱语的只管说是朕准的,可有这个道理麽?”
  栾哥儿哈哈一笑:“皇上圣明,这点儿小心思自是不敢在皇上面前卖弄的。这不过臣这张嘴没轻没重的。只怕甚麽得罪了人也不自知,还求皇上体己。”
  皇上听他虽是笑着说的,但话里有话,细细一想,便想先前这栾哥儿说的与杜翰林何太师之事儿,猜他是说这个,这就拍拍他肩膀道:“你的意思朕晓得了,日后免不得有大用你的时候儿,朕心里明明白白,便是旁人胡说甚麽,也不会往朕心里去的。”见栾哥儿眉开眼笑就又笑了,“好嘛,你且得意。要是当真做了甚麽见不得人的事儿,朕还是要办了你的!”
  栾哥儿心道,我不过是讨你个便宜。若是你晓得我颠倒黑白早砍了我的脑袋。只是求个口谕在手,日后也好做个道理。这就眨眨眼睛道:“皇上便是天,臣便是天下头儿的猪马牛羊,还不是仗着皇上才有今日?”
  “你倒明白。”皇上笑笑便道,“快坐下吧,今儿改户部尚书讲经,你倒是好福气呢,和朕一个老师。”却又笑了,“看我糊涂了,你先前是白鹿书院的童生,早与朕是同学。”
  “可不敢。”栾哥儿恭恭敬敬坐了下来,却是不自觉又想到那个人来,这便心内自苦,却道好久不曾想起这人,莫非这几日总是遇着些事儿,这才勾起前尘往事来的。
  正发愣呢,就见户部陆大人进来了。便即起身与皇上一同拜了墙上孔子像与先帝像,待得皇上落座了,栾哥儿上前先替陆大人拉了凳子敬上茶来,方才落座。这陆大人看着栾哥儿年纪轻轻,却也懂得进退,再看茶杯里是自个儿最爱的雨前龙井,这便暗想这孩子虽是考了个二榜最末,但心思惠巧,难怪皇上有意栽培他。倒不全是外头儿说的逢迎拍马之徒,待得再问前些日子功课,栾哥儿是对答如流,却又不抢皇上风头,陆大人这就刮目相看了。
  诸位看官都道可惜,想这陆大人还不是叫一杯茶水收服了去。这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果是在理。便说这陆大人心性一好,讲起学来自是口沫横飞,滔滔不绝。栾哥儿归了座听着,却也是心不在焉。皇上心里想着春哥儿,栾哥儿心里念着一人,都是各怀心思,魂不守舍。
  
  待得散了讲经,栾哥儿便乖巧的立在一边伺候着。皇上喝着茶便道:“陆大人今年高寿?”
  陆大人欠身道:“老臣今年五十有七了。”
  栾哥儿笑呵呵送上茶去:“怎麽可能,我看着陆大人最多四十。”
  陆大人微微一笑,皇上便瞪他一眼:“胡闹!陆大人满腹经纶又是名臣,怎麽可能似你说的?”
  “皇上啊,微臣的意思是,陆大人精神奕奕,才思敏捷,哪里像是花甲之人?”
  “李大人客气了。”陆大人微微一笑,捻着胡子就摇手。
  栾哥儿心道,便是这麽个老头儿还人老心不老,想冬景儿那年纪,却也跟了他,想着心里就又恼恨。皇上却还在说着话:“…陆大人倒真是忠君体国…”
  陆大人看他一眼道:“皇上,老臣年纪也大了,便请皇上体己臣下,准臣乞骸骨吧。”
  皇上却笑了:“这话说的不妥。朕虽是年幼,却也听过姜尚八十佐成王,甘罗十二为宰相。有为不在年高年幼,端看心的,”
  陆大人只是一笑:“皇上说得不错,可臣年老多病,之前便是多日告病在床。今日更是给皇上讲经都迟误了,还求皇上开恩。”说着便起身要跪。
  皇上使个眼色,栾哥儿这就过去扶了陆大人起身,皇上幽幽道:“陆大人快请起,这朝里您是元老重臣,便是先帝托孤的重担也不顾了麽?”
  陆大人看了一眼栾哥儿就又看着皇上道:“皇上还记得,老臣便托大说一句。以前皇上年幼,自该有辅政大臣多尽心,如今皇上也成长了,老臣子们该干嘛就干嘛去吧。”
  栾哥儿行过去使个眼色打发了周围的宫女太监合上门才过来道:“这倒说得栾哥儿不明白了,这老臣该干嘛呢?”
  陆大人捏着胡子淡淡一笑,看着皇上道:“皇上便是明白人,这春天过来就是夏天,纵使繁花落尽,夏天还是要来的。”
  栾哥儿低头琢磨着,皇上便笑了:“猎猎北风方过,幽幽东南暖情。便是风自南来,总得西风过境。”
  陆大人一笑道:“自古风过雨打,万般皆壁上挂。只得牧童娃娃,吹笛贪恋荷花。”
  栾哥儿这便一皱眉,转头看着皇上,皇上抚掌笑道:“求得来求不去,迎得到送不走。能请不能调,听宣不听号。”
  陆大人微微颔首,这便款款笑了:“皇上圣明。”这就跪了下来,“皇上若是用得到老臣,这便粉身碎骨以报。”
  皇上亲自过来扶他起身:“朕也是陆爱卿看着长大的,这些年便是风风雨雨一路行来,这个时候儿朕还需爱卿鼎力相助啊。”
  陆大人低声道:“臣便万死,以报皇上之恩。”
  皇上这就呵呵笑了,拉着他手道:“陆大人还望保重,保重。”
  陆大人便躬身罢了,方才出门。栾哥儿看着心里却道,这个皇帝还真不是人当的。又是要想着学问,还得念着朝政,分明皇帝就是最大的,可皇上怎的反倒要找人做帮手呢?
  皇上瞅着他若有所思的脸笑了:“栾哥儿,朕晓得你聪明,只是这些事儿不是吃喝玩乐,你不懂也没甚麽。”却又过来拍拍他肩膀,“只要你对朕忠心耿耿,朕不会亏待你的!”
  栾哥儿这就跪下来磕头,心里却还是糊里糊涂的,只一点儿心上明白,便是横竖不要得罪了皇上,这条小命就还保得住的。虽说皇上比自个儿还小两岁,但心思深沉不是自个儿可胡乱揣测的。这就又想,与其太厉害叫皇上忌讳,还不如傻乎乎就当个幸臣罢了。横竖,没有自个儿这不学无术的,哪儿能显出别的大臣风采风流呢?
  皇上却蹲下来摸着他的头道:“栾哥儿,朕那日和你说过,朕上头有皇兄,下头儿有御弟,可皇上却是朕,你明白了?”
  栾哥儿心里咯噔一下,往日里读的那些春秋笔法便跳在眼前,心里猛地缩了一下。这就勉强笑了:“皇上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想这皇上是天子,受命于天,岂是谁说了算的?”
  皇上这就愣了,随即笑笑:“说得是,朕是真龙天子,又会怕谁呢。”这就拉了栾哥儿起身,“有教朕读书写字的,也有教朕朝政法令的,更有教朕为君之道的。可是栾哥儿啊,却没有教朕玩乐嬉戏的,你说是为何?”
  栾哥儿松口气道:“皇上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皇上这就笑了:“还跟朕来这一套…朕听听你那假话怎麽说?”
  栾哥儿便正色道:“皇上是一国之尊堂堂天子,身系社稷安危,怎能因一己之私贪图一时享乐,至天下黎庶于不顾?圣上明,则百官清;圣上昏,则百官酷。官员如狼似虎,百姓如何安居,这天下危矣!谁敢这麽教皇上,便是罪人,罪大恶极啊!”
  “矣甚麽矣罪甚麽罪!”皇上哭笑不得一推他,两个人便都倒在地上,“那你再说说真话给朕听听。”
  栾哥儿便就盘腿坐在地上:“不管是九五至尊,抑或是乡野小民,不都是求个太平安乐?既如此,励精图治该不该?该;披荆斩棘该不该?该;吃饭睡觉该不该?该!有本事了吃得好点儿睡得好点儿又该是不该——”
  “该,该,该!”皇上哈哈大笑,也学他盘腿坐在地上,两只眼睛亮晶晶道,“倒是看不出来,你这最末一名也还是有些道理的,便是这急才,寻常人远不及你。”
  栾哥儿这便心里暖呼呼的,心道这皇上也是真性情。只不过皇上终究是皇上,此刻如此,未必日后亦是如此,故而磕头道:“皇上恕罪,栾哥儿孟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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