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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页

书籍名:《风流书生》    作者:lyrel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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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吏部王大人见如此情景,便道:“皇上,如今新科进士们皆有职权,朝中空职暂无。但臣想,既然皇上看重,不妨将先帝废了的翰林院侍讲学士重设,也算是皇上给李栾的恩典吧。”
  诸位看官皆知,前朝翰林院中学士极多,第一类的学士便可分为翰林学士、知制浩与翰林侍读学士。 翰林学士院之职务,既为掌制、诰、诏、令撰述之事。令有专门给皇帝讲读经文的经筵官,也称讲读官。讲读官有翰林侍读学士、侍讲学士、侍读、侍讲。咱们先前说的那位白鹿学院的白先生,便是一翰林侍读学士之尊,替皇上讲学的。先帝废了翰林侍读、侍讲学士不置,但以之为兼官。然必侍从以上,乃得兼之,其秩卑资浅则为说书。如今叫李栾当的,便是那个说书了。
  皇上听着,自然也明白,李栾本事尚浅,叫他入翰林院也是叫他多学点儿东西。且翰林院中何太师兼任国子监祭酒,便是最大的官儿了。如此便也可算是归在他手下行事,这般既和了规矩,又如了自个儿的意。便也难为这王大人,一时之间想出这两全其美之计。故而朗笑道:“王爱卿之言,朕以为可,不知诸位大人以为如何?”
  自然是人人遵旨了。皇上心满意足,何太师躬身道:“既如此,臣与吏部便安排下去,不日安排他们进宫面圣谢恩。顺道安排了拜侯太后等事,外官儿便即启程上任了。”
  皇上自然点头应允,这便拍板定案不可更改,咱们以后管这栾哥儿,便要改口叫李大人,李说书了。虽都是说书。小老儿这说书可不能与栾哥儿比,他那是朝廷命官,小老儿是江湖卖艺,逗着看官们乐上一乐罢了。
  
  过得几日,吏部呈文便送交各位进士老爷手中,自然人人心中念想不同。栾哥儿一看就晓得是皇上的主意,倒也不甚在意,只管与薛夔胡闹。花间甲长舒口气,家书回江宁报喜。杜彦莘却是踌躇满志,以自立自律为己任,盘算着为避嫌,另外寻个房子住处去。此话与花间甲及秦羽飞一说,花间甲以为不妥,秦羽飞本就是一个人上京,两人便相约住到一处去。花间甲见不可阻拦,也只得随了他们去,心道自个儿看着点儿,也好过杜彦莘父子反目成仇。好歹杜翰林待他不薄,自个儿又与杜彦莘自幼交好,这便也就应允与他们住到一块儿去。
  看了几日,秦羽飞与杜彦莘都相中了一所房子。这日便与花间甲三人一同上街,正寻着路要走,却找不到巷口,这便打算寻个人一问。见前头儿一个穿白衣的男子行过,杜彦莘便上前拦住,打个躬道:“兄台请留步。”
  那人听得有叫,这便回过身来含笑行礼:“兄台客气,有何指教?”
  杜彦莘见着这人不由一愣,半晌没有言语。花间甲觉着奇怪,这便过去也看,却也暗暗称奇。心道自个儿也算长得不差,倒没想过,天下还有这般标致的男人。但见:
  一袭著水月白衫子,含笑侧首温文尔雅。支颐坐石上,右置洞箫一。逋发鬖鬖然,脸际迎光微微红,似新浴,似薄醉。星眸慵睇,神情骀荡,真尤 物也。
  
  那男子似是对人注视极为寻常,只管再道一声:“兄台?二位兄台?”
  花间甲定定神笑道:“敢问兄台台甫?”
  那男子朗笑拱手:“贱名不足挂齿,单因名字里有个春字,故此兄弟间垂爱,叫我春哥儿。”
  秦羽飞在后首被花杜二人遮了不曾见,又听他们絮絮叨叨说些题外话,这便皱眉上前接过话去:“兄台请勿见怪,在下只是想打听一下——”但见那人,却也愣住。但秦羽飞之愣,与花杜二人又不同。若说花间甲二人是惊于美色,那秦羽飞便是茫然失措了。
  那人眼光一转,却又淡笑:“我便方来京城,很多路也不识得,耽误了三位,还请恕罪。这里人来人往,便请询问他人吧。”这就拂袖而去。
  花间甲喃喃道:“便真是风雅怡人…”
  杜彦莘亦顿足道:“怎可叫他走了?如此人物,原该结识的。”说着便要追上去,却叫秦羽飞一把拉住,这便皱眉,“秦兄?”
  诸位看官,这秦飞宇莫非认识春哥儿,其中又有何因由,咱们下回“总不得半生清闲 便已是吾心倾斜”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风光好,无话,诸君饮茶~~~~~
第五十五回
  
  词曰:
  镜中白发终不见,奈何分两边。却道此生共苍茫,芭蕉雾正好。小酌酴蘼酿。喜今朝,钗光簟影,灯前滉漾。隔着屏风喧笑语,报道雀翘初上。又悄把檀奴偷相。扑朔雌雄浑不辨,但临风私取春弓量。送尔去,揭鸳帐。
  六年孤馆相依傍。最难忘,红蕤枕畔,泪花轻飏。了尔一生花烛事,宛转妇随夫唱。弩力做,藁砧模样。只我罗衾浑似铁,拥桃笙难得纱窗亮。休为我,再惆怅。
  
  诸位看官,上回书说到这秦羽飞在路上遇着春哥儿,便似三魂没了七魄,整整一日都是魂不守舍。看了宅子也是问便说好,言必称妙。花间甲觉着稀奇,便又不便当着旁人之面点透。这就待出了宅门方轻声道:“秦兄为何如此恍惚?”
  “嗯?”秦羽飞愣了一片刻,方道,“花兄,当真唐突,切莫见怪。在下有一事不明,愿向兄台请教,也请杜兄指点一二。”
  “请教指点的不敢,若是能为秦兄排忧解难便是在下荣幸。”杜彦莘不敢大意,小心翼翼答了。
  秦羽飞与他们慢慢行着,却不急着开口,过了一阵方道:“杜兄以为天地之大,可会有两人一模一样的,便如镜之两端?”
  杜彦莘一奇,却正色道:“这便也是有的,人有相似,如那孪生兄弟的,便如一个一般。更有素不相识之人,远隔千里还不是一般行事?只不知秦兄说的这相似,是说言谈举止,抑或气概风度?”
  秦羽飞却没有答话,只顾低头行路,心中默默揣摩甚麽的样儿。另外两人不明就里,交换个眼神却都是不好唐突开口。三人沉默着行了半晌,秦羽飞突道:“若是一人并无兄弟姐妹,但却在在千里之外见着个人,不仅音容笑容,就连说话神态也无一不相仿,这又作何解释?”
  “也许正是他本人也未可知。”杜彦莘看他一眼,见他面色凝重,“怎麽?”
  “可是,若是那人…已经死了呢?”
  花间甲一听这话,饶是青天白日的,亦是觉着手臂发凉:“秦兄,子不语怪力乱神,当敬鬼神而远之。”
  “说得是,大约是暑天儿太热,我糊涂了。”秦羽飞这便淡淡一笑,不再言语。
  杜彦莘看他一眼,也就暗自计较,不便多言。
  过得几日,三人便在左近寻了座二进的院子住下。杜老爷虽是舍不得,但想到儿子与自个儿之间说不清的事儿,也只得依允他搬出去。杜夫人自然哭闹不舍,杜翰林只得道:“儿子大了,便也是读书上进。老跟我在一处,于他不利。”
  花间甲亦从旁劝解,并说是与今科秦榜眼一同住。杜夫人方略略放心,便又拉了花间甲手道:“我便半生只得这麽一个儿子,心疼尚来不及。只是他爹望他成器太过,难免严厉些。可如今他要出去住,岂不是连同我也要生分了?”
  花间甲只得笑道:“夫人请放心,我亦与杜兄住在一处,彼此只见也有些照应。更何况,还有秦兄在,万事大吉。”
  杜翰林却道:“那个秦羽飞麽?不过是寒门所出,还是仔细些的好。”
  杜彦莘木着脸道:“甚麽寒门贵门的?当年爹还不是一介布衣,若不是考中科举,今日也许娘亲还要卖豆腐方能养活咱家呢?”
  杜翰林一板脸就要骂他,花间甲忙道:“世叔切莫动气,杜兄不过是想自立些,免得叫人说他只会靠着父亲。”
  杜翰林闻言面色稍霁,这便叹气:“你们虽有同年之谊,但终究是同庚,难免日后同朝为官,总是有政见相左之时。到那时候儿,可不是甚麽情谊能比的。”
  “世叔且安心,杜兄方正直如世叔一般,定然不偏不倚,尽忠职守的。”
  “我自是相信依他那性子定能秉公执法,只官场之上另有凶险,是非亦是不断。他那个性子便是对事不对人,也会叫人气恼的。”
  “世叔放心吧,不还有我和秦兄?便是如今还要仰仗世叔照应,但今后定加倍努力,方不负皇恩,亦不负世叔操劳。”
  “唉,花家侄子,你是不明白的…便如你们这般齐心协力为国尽心,也会有人说你们结党成朋,这可是尊者最忌的。”
  花间甲听着,暗自留心,面上只是笑道:“那以后还得世叔多多提点。”
  杜彦莘只一斜眼,哼了一声便罢了。这就两人拿了些许行礼衣物,往寻的宅子去了,收拾收拾住将下来。好在杜夫人想的周到,令他们带了几个熟练地使唤佣人来,这才没几日便安顿下来。
  杜彦莘专心公务,花间甲一心辅助,两人相得益彰。倒是不太注意秦羽飞。这秦羽飞面上便也如没事儿人一般,白日里勤勉政务,但退朝处理罢了公务,便时常一个人在京城大街小巷中闲走,并不言其他,亦不带小童仆从,往往在外头儿逛到月上中天方才回来。有几次叫花间甲看见了,但见他神色凄苦,似是心中难受,但也不见他饮酒失礼,便不好说甚麽了。
  
  且说这日秦飞宇如往常一般打刑部出来,刚了结了一桩陈年旧案,只觉着舒了口气。信步往街上而来,看着人来人往,便是心内惆怅,不由淡淡叹了口气。突地冷风吹过,便是要变天了。不一刻,绵绵细雨落将下来,密密斜斜的就将衣袖湿了一半。正是:
  匆匆花凋尽暮春,款款夏日沁心润。奈何凉风不介意,半湿青衣锈篱轮。
  
  秦羽飞也不知怎麽的,竟是不避雨,独自在这街上走着。平日里进出不是坐轿便是骑马,许久不曾这般闲庭信步一般缓缓前行。路上皆无人,只见点点雨珠落成湿痕,不一会儿,地上全都潮了。身侧偶尔有人跑过,亦是匆匆忙忙,见他这样儿的反倒觉着稀奇,不免又回头看得一看。
  秦羽飞心里念着逍遥游,嘴角淡淡带起笑来。彼时年幼,只晓得母亲辛劳,自个儿唯有读书上进,方能报这三春晖。但脑中总是不由得显出一张带笑的脸来。真如三月桃花,五月嫩荷,直叫人看进眼里,刻在心上。但总不得尽如人意,母亲甚麽都不说,只是水井旁的咳嗽声,一声还比一声沉。总有聚散两时,不免唏嘘感叹。便是那年春暮,亦是雨声缠绵。那人坐在车上,含着眼泪,似是在说:羽哥,你便是当真一日登了龙门,也别忘了我才是。
  记得自个儿似是想要上前,却硬生生压住步子。终究不曾有一言相告,也便是万言难表其情。
  如今便是多年前的事儿了。
  秦羽飞抬头看看天,只得淡淡一笑。转过身去,却见街角处行来一人。一身青衫如水墨画中的仙人临世,乌发垂在腰际,一柄油伞遮了大半个身子,看不见脸。正慢慢行来,一双青靴沾了些水点,薄薄带着些寒意。
  秦羽飞愣了一愣,便侧身立在街边,想让那人过去。行过身侧时,秦羽飞不觉抬头看了一眼,却瞪大眼睛,不能言语。
  那双清灵之眼,宛如银河璀璨,那张微抿薄唇,直如玄鸟凝噎。雨伞斜横,点点飞雨落在肩头发梢,只是通身如笼在层纱雾中,辩不得东南西北。
  那人见有人看住自个儿,便也转过头来,见是秦羽飞,便也一愣,随即淡淡一笑,颔首为礼。
  秦羽飞不知为何心头狂喜:“春哥儿!”
  那人面色微微一变,随即笑道:“看着面善,奈何想不起在何处见过兄台了。”
  秦羽飞深吸口气,勉强挤出个笑容来:“春哥儿,咱们在街上见过。”
  春哥儿似是惊讶之极,这便又细细打量了他一番方笑道:“我认得公子了,上次在前街儿胡同见过,时有另外两位公子在呢。”便又转头望望,“似乎今日只得公子独行。”
  “在下姓秦。”秦羽飞尽力克制自个儿。
  春哥儿便笑了,伸手将伞递了过去:“秦公子若是不嫌弃,这便请到舍下小坐避雨。”
  秦羽飞心中一动,便颔首:“本不该扰,奈何雨来不由人,只好叨扰了。”
  春哥儿便不再多言,只是将伞递过去些。秦羽飞一时也不知说甚麽好,这就默默跟在春哥儿身侧。两下里无话,只听得雨点落在伞上,滴滴答答不知扰乱了谁的心思。
  行了一段路,秦羽飞随着春哥儿转过几个弯,就见巷子尽头一座幽深宅院。周围并无其他住户。春哥儿转过头来笑笑:“寒舍简陋,还望见谅。”
  秦羽飞看着他的笑脸,不知该说甚麽好,还算里边迎出来个伶俐少年解了他窘境:“春哥哥回来了?怎麽也不说一声,自个儿就出去了?”便又望了后首一眼,“诶?有客人?”
  春哥儿见他也是一愣,随即露出笑来:“冬景儿,你怎麽来了?”
  “还说我呢,你倒是好,有栾哥儿帮着你,我可就惨了——”却又挤挤眼睛,“那是新来的?怎麽看起来傻乎乎的?”
  春哥儿一捏他的嘴:“好没道理,那是秦公子。”
  冬景哎呀了一声,忙的抓抓头不好意思道:“这可对不住。”就又忙的迎他进屋。
  秦羽飞却还愣着,方才春哥儿面上那一笑,与记忆中那人竟是一模一样。终于晓得为何春哥儿看着自个儿笑时为何觉着怪异了。
  笑时自然是温文尔雅,但寻常的笑,是自嘴角先起,慢慢往上,却似筋疲力尽的老人家,到了面颊就停住,进不了眼睛里。但方才他看着冬景的时候,却是自眼中先温暖起来,再如融冰一般荡漾至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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