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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页

书籍名:《风流书生》    作者:lyrel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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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哥儿叹口气:“皇上今年十六,借着大婚笼络朝臣罢了。虽说按理要待二十行过冠礼方才还政。不过既然已是大婚,估摸着亲政也就是最近的事儿了。”
  “哦,那往日朝政都是谁在处理?”栾哥儿有一搭没一搭问着,只管盯着看镜中自个儿面皮是否白净。
  春哥儿拿了一面铜镜立在后头儿好叫他看清发髻:“自然是太后临朝听政,并着各部大臣齐心辅佐。”
  “各部大臣…”栾哥儿伸手摸着脑后,突然眼前跳出两个人来,“那个杜翰林,还有何太师自然也是了?”
  “自然如此。”春哥儿哭笑不得叹口气,“我说李公子啊…连这些都不晓得,你考这功名做甚麽?”
  “我也不晓得,还不是一般赚银子?”有人大步进得门来。
  栾哥儿转过头去,见是薛夔这就笑了:“说得好,说得好,深得我心!”
  春哥儿只得摇头苦笑:“这便是三岁小儿也晓得的事儿…”却见这两人齐齐瞪过来,便也只能陪笑道,“是是是,两位早不是三岁小儿,自然不需晓得了。”
  栾哥儿上下打量春哥儿一眼,突然笑道:“春哥儿,我可算晓得为甚麽秋郎他们都去了,你还在这儿。”
  此言一出,莫说是春哥儿,便是薛夔也看过来。栾哥儿得意洋洋一摆手:“便是你这嘴惹的祸,不知甚麽时候儿就得罪了人,自个儿还不晓得呢。”
  春哥儿闻言一怔,随即抚着嘴唇淡淡笑了:“说的是呢。”
  栾哥儿探头靠他近些,哈哈笑道:“我说笑呢,你别往心里去。春哥儿你也不是寻常人。”
  那边薛夔抓抓头:“那个皇上叫你们甚麽时辰去呢?”
  阿盛在身后拉拉他袖子:“大官人,咱们就一位皇上,哪儿有‘这个’‘那个’的?这话可不能瞎说,小心要掉脑袋的!”
  薛夔一拍他脑袋:“老子乐意这麽说,反正不管老子说哪个皇帝,你们不都晓得是说谁麽?”
  春哥儿这就撑不住转头自笑去了,栾哥儿无奈的一摊手,叹口气方道:“说是叫未正初刻在宫门外候着,我估摸着自会有人引我们进去的。”
  薛夔啊了一声:“岂不是不早了?”这就转头道,“阿盛,你去把我最好的马车架来——”
  春哥儿伸手一拦:“大官人,此举不妥。”
  “有甚麽不妥的?”薛夔一瞪眼,“这儿到皇宫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到的。再说了,本来就考了最后一名,难道还要赤脚走过去叫人笑话不成?”
  栾哥儿本是笑嘻嘻的看着两人说话,一听薛夔这话却是戳中他心头痛处。这就板起脸来哼了一声:“好啊,我考了最后一名便是丢人,有的人连大字也不认得几个,只会在自个儿的物件上刻个‘夔’字的便又怎麽说?”
  薛夔脸上一烧,这就干笑两声道:“您现下也是大官人了,何必跟我一般见识?”
  阿盛一跺脚:“大官人,怎麽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栾哥儿斜他一眼:“这倒是奇了怪了,真不知谁是他人,谁是自个儿啊?”说着一双桃花眼只管滴溜溜的在薛夔脸上打转。
  薛夔身上一抖,不由自主伸手摸摸腍沟,打了个喷嚏。栾哥儿本也是假作生气,一见他这幅模样,也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春哥儿也就无奈摇摇头道:“要照我说,马车不如轿子。”栾哥儿想了想,便也点头,两人这就齐齐望过来看着薛夔。
  薛夔抓抓头,一拍阿盛背脊:“听见没有?”
  阿盛嘟囔一句:“大官人,这可是您的屋子,怎麽能叫——”
  栾哥儿呦了一声:“这倒是见着个忠心护主的了?春哥儿你怎麽说?”
  春哥儿摸着下巴淡淡一笑:“要我说呢,忠心便也是好事儿。可这天下最大的忠,就是对皇上的忠。既然李公子现下是今科举人,日后就是为皇上办差的。自然就代表着皇家气派圣上威严。若是对李大人不敬,便也是对皇上不敬。这大不敬,可是要掉脑袋的——”说着眼睛一斜,阿盛打个哆嗦,慌得跑了出去,口里还犹自念叨着“我就去就去还不成麽——”
  栾哥儿与春哥儿就都笑了,薛夔见他们笑也就跟着笑了两声。
  这一番忙乱过后,栾哥儿坐上轿子时已交午末。薛夔看着他上了轿子,嘴唇一动,却又抓抓头不吱声。
  栾哥儿拉着帘子,眼睛只一瞟:“想说甚麽便说。”
  薛夔几次张口预言,最后都住了。最后自牙缝间挤出几个字来,就转头飞也似的逃回屋里去了。
  栾哥儿愣了一阵,突然掩口一笑,放下帘子便叫行路。春哥儿望着他们一行走远,皱眉道:“这‘少喝酒’有何典故?”
  阿盛一拍手:“上次这个李栾一喝酒就把我们大官人给弄了,要是他这回子没上没下的喝了酒,真不知哪位大人要遭殃了。”
  “你说甚麽?”春哥儿大大吃惊,“你说薛大官人是在下头儿那个?!”
  阿盛一捂嘴巴:“不不不,我啥都没说。”说罢也飞似的逃进屋去。
  春哥儿两边儿看看感慨道:“这真是,真是人不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却说栾哥儿那边儿,小轿摇摇晃晃直往宫门而去。想这暖夏时节,风光明媚,景物芬芳,翠生生槐柳盈堤,红馥馥饱绽嫩荷。栾哥儿坐在轿里,搭伏定绿窗棂,看沿途景致,好生热闹。有诗为证:
  风拂烟笼锦绣妆,安乐时节日已长。几多壮士英雄胆,不抵佳人锦绣肠。
  三尺晓垂杨柳岸,一竿斜插杏花旁。男儿当遂胸中志,方乐高歌醉暖乡。
  
  栾哥儿在轿中是喜不自禁。也说不清高兴些甚麽,就是觉着心中畅快。见着外头艳阳高照,白云点点,雀鸟祥鸣,止不住眉飞色舞;再看沿途行人纷纷,个个都是满面春风、笑声朗朗,忍不住手舞足蹈。
  行得一阵就见远远一座巍巍宫殿,紫气森严,端庄祥和,雍容华贵,气派非凡。心想便是要到皇宫了。
  正是:
  一风吹皱满湖绿,不知前途云或雨。少年总得风流过,不枉腹中圣人句。
  
  诸位看官,预知这栾哥儿入宫又当如何,咱们下回“风情便撒紫金殿 仓皇得遇真龙颜”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皇上驾到——小老儿回避,哈哈~~~~~~~
第四十七回
  
  诸位看官,上回书说到这栾哥儿得了圣旨入宫面圣谢恩,一顶小轿这便到了宫门外。
  下得轿来,见得周围都是同年,这便上前互相稽首为礼。说阵子话便到了时辰,但见宫门一开,一位公公出来打个躬,尖细嗓子喊道:“诸位请了,今日皇上设宴单为表这文教圣道,诸位都是饱学之士,一会儿席间切莫失礼。”言罢又是一躬。
  栾哥儿心里冷笑一声,便是你这阉货也好来说这些个?但见周围人人都躬身还礼,这便只得跟着弯腰,胡乱唱个喏罢了。
  这就由这位公公领着往里头去了。一路上人人屏气凝神不敢言语,这入得宫门,便又不同。
  但见:
  琉璃瓦,粉黛墙,松柏苍,宫阁雄。庄严千百余里,盈盈紫气。晨钟暮鼓响天际,巍巍气派。祥云迤逦,淡笼凤阙。瑞气堂皇,群霭龙楼。五步一楼,十步一殿。御柳旌旗,迎风招招;烂漫宫花,玉露然然;歌台暖响,和风习习。琼台瑶池香□,芳草玦瑜仙家途。御座贵胄森然气,明黄晶莹瓦上光。武将威严持金箭,秀娥垂首弄玉盘。铃铛环佩珠玉声,檀楠黄杨共争奇。一池碧水分两侧,石桥九转十八弯。游廊穿山花间行,雕梁画栋迷踪迹。灵石叠出千般意,芳华捧出万种情。
  
  想这皇家气派几人的见?今科举人个个垂首恭行,不时打量之下,人人心中叹服。唯独栾哥儿觉着气闷。初时还打量着宫墙绿树,或是端详那些侍卫。可如此走了甚久,还是不见到。那公公将他们引至一座宫门前便即停下,又有另一位公公出来,又说得一番话,与先前那公公也差不多意思。栾哥儿更觉无趣,还以为衣裳服色有不同,这话便也不同,谁知大同小异罢了。这就又走,到另一宫门前再换一人。如此往复几次,栾哥儿只觉着双脚酸软,心中隐隐浮出怨气来。
  栾哥儿心道:这个皇帝倒是折腾人,分明是他要见我们,却要叫我们走这一段路,真是冤孽!
  诸位看官啊,想这皇上可是天子至贵,九五之尊。莫说是一个小小举子,便是天下都是他家的。能得皇上召见便是极大荣耀,多少人做梦都求不来的。更不知有多少人削尖了脑袋要进这官场,就为见着皇上,就为能讨皇上欢心。以便得个一官半职,继而升官发财、封侯拜相,自此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奈何这栾哥儿却以之为苦差。真是花有百样红,人有百千种。想这栾哥儿起初便是为了避祸这才离乡应考,原也不是为着功名利禄去的,这便与那些个举子们不相同。再说到了宫中,栾哥儿除了觉着这儿屋子比取月亭大些多些堂皇些,真是没得比。便说那些宫女,个个屏气凝息小心翼翼,哪儿能及丽菊院中小娘儿妖娆多情。这就又心中看低几分。入了这皇宫不停的走走走,一路的颔首低头打躬,浑是无趣之极。既然如此,不如…栾哥儿眯眼嘿嘿一笑,这就猫腰往一边儿去了。
  李栾本就走在最末,此番开溜竟是谁也不曾留意。
  便是自个儿边走边赏,瞅着那绿柳宫墙,望着这荷花映日,心中就又觉着舒畅无比,较之前气闷又是另一感触。栾哥儿此番心道:不愧是皇上,这可当真会享受的。不如我好好打探一番,回去撺掇薛呆依样画葫芦也弄一个,保证客似云来。这就喜不自禁,抓耳挠腮。不免弯腰低身,又仰首攀高,左顾右盼,不时又倒退几步前后观看,心花怒放手舞足蹈。路上也遇着几个宫娥侍卫,栾哥儿镇定自若昂首挺胸大摇大摆,那些人竟也没来拦他。反是有几个宫女太监还给他行礼口称大人,栾哥儿就装模作样的摆摆手做个托大之姿,竟是无人怀疑的了。
  这麽走了一阵,栾哥儿也觉着有些累了,心头算着时辰也差不多了,不如随便找个小太监问问,找了皇上要见他们的地方去。至于皇帝甚麽的不见倒也罢了,饭菜却是要好好骗一顿来吃吃,也好改进改进丽菊院并着取月亭的手艺。
  正走着,不想转过假山时就与个人撞到一块儿。栾哥儿没防备叫那人一下撞到地上,只管捂着屁股就要跳起来骂人。那人却赶紧扑过来捂着栾哥儿嘴巴,一下就将他拉到假山后头儿石缝里躲起来。
  不一刻,就听见几个太监慌慌张张跑着过来:“找着了麽?”
  “刚才还跟这儿晃了一下呢,怎麽就不见了?”
  “谁知道?诶呀,还是快找吧。不然一会儿太师又该骂我们了!”
  “我们往这边儿去,你们去那边,一定要找着啊!”
  这就散去了,隔了好一阵,身后那人才松开手来。栾哥儿连忙喘气,跟着退后道:“你谁啊?”
  却见身后是个年纪相仿的少年郎,看着面皮白净到还要小几岁的光景。通身一件素色的锦缎衫子,正笑呵呵看着他。
  栾哥儿便又摇头:“还来是个哑巴,这皇宫也很奇怪,风景虽是极秒,可惜人都奇奇怪怪的。”
  “放肆!”那人一瞪眼,倒是有那麽一股仪态,可惜声音在假山缝隙中听来有些飘忽。
  栾哥儿心想,这必是哪里来的小太监,指不定偷了甚麽宝贝正叫人抓呢。这就瘪瘪嘴,转身要走。
  “你站住!”
  栾哥儿回过头去:“干嘛?”
  那人很是好奇的看着他:“你不认识朕…真的不认识我?”
  “你以为你是皇上谁都认识啊?”栾哥儿懒洋洋打个呵欠,“我可没工夫陪你玩儿。”
  那人揪住他的袖子:“你是哪个宫的小太监?衣裳倒是穿的花花绿绿的,你的领事太监都不管的麽?”
  栾哥儿一听大怒:“你才是太监呢!”
  “胡说八道!”那人也就恼了,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栾哥儿哼了一声:“看你细皮嫩肉的样子,总不会是侍卫吧?肯定是哪个宫的小太监偷了东西叫人抓呢。算了,我还是不管闲事,就当没看见你,你走吧。”
  那人却笑了:“你说我是太监?”
  “当然。”
  “要说细皮嫩肉,你还不是?”
  栾哥儿斜着眼睛瞅他一眼:“说你傻,你还真傻,越说越傻。你不知道今天皇上要召见——”
  “召见甚麽的最无趣。”那人瘪瘪嘴。
  栾哥儿看他一眼突然笑了:“可不是没意思?算了,你就自个儿找乐子去吧,我也再随便逛逛就走了。”
  “你一个太监说起话来倒是很有趣。”那人连连点头。
  栾哥儿大怒:“你这家伙真是无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是太监了?”
  “左眼,右眼,两只眼睛都看见了。”那人洋洋得意抬起头来。
  栾哥儿上去一下拍在他脑门上:“呸!小小年纪的就会耍赖。”
  “你,你居然敢打…打我?!”
  “打你怎麽了,要不是看你是太监,我还…嘿嘿,唉,真可惜了你这一身白肉。”栾哥儿自个儿说着一笑,便又要走。
  那人却拉住他:“诶,你先别忙着走,带…带我出去玩玩儿怎样?”
  “你是太监,怎麽能随便出宫?你还是老实一点儿吧。”栾哥儿想起自个儿在白鹿书院念书的时候儿,也是巴不得天天出去,这就有几分同情这个小太监。
  “都跟你说了我不是太监!”
  “你不是?看你胡子都没有,说话声儿都没变,不是太监是甚麽?”
  “那你还不是没有胡子,说话声儿也不一样?”
  “我这是年轻,谁跟你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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