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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请旨守陵

书籍名:《此情脉脉》    作者:十里长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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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一天天在平淡如水的日子中悄悄溜走,转眼又过了两个月,九月初秋,整座帝都都笼罩在甜腻的桂花香中。
一向洁身自好谋略过人的晋王似乎变了个似的,不但主动交出兵权不理政务,更是日日流连秦楼楚馆之间,王府中也豢养起大批艳姬美倌来。一开始还做做样子去上朝,后来干脆找了个借口告假一年,终日里闭门饮宴,与一干花花公子歌舞伶人花天酒地,夜夜笙歌。
有人说他是被文王的死和当今圣上的英明吓破了胆,从此一蹶不振;也有人说他天生就是个风流至极的人,不过是先帝在世时不敢放纵罢了,而最有意思的也是坊间流传最热的传闻,便是说他被最爱的男妃抛弃,为情所困因此终日以酒醉来麻痹自己,破罐子破摔。
晋王以花容天下惊世帅才名动天下,早已是无数贵族少女梦中的情郎。如今听说他耽于男色且用情颇深,无不唏嘘不已,感叹万千,又纷纷涌起多少美妙的憧憬,幻想这那个空悬已久的晋王妃的位子。
而莫忧这个人,似乎已经彻底被风萧然所遗忘,入宫两个半月,他对接他回府的事只字不提。
“三弟,你一向杀伐决断运筹帷幄,今日这局似乎心不在焉有所顾忌?”
明媚慵懒的午后,御书房中,两抹俊逸倜傥的身影盘膝对坐,各执一子,正专心致志地对弈。
“皇上谬赞。臣弟近些年来多数时光在战场度过,疏于练习,棋艺早就一退千里,今日让皇上笑话了。”
风萧然谦虚地笑了笑,一手持棋子,一手托着腮,似乎是冥思苦想的样子,最终却始终不得要领地蹙着眉无奈地摇了摇头,将棋子落在了对方的圈套之中。
“将军。”
风天傲剑眉一挑压抑着兴奋淡淡地说出了这两个字,手中的棋子却早已有些毫不留情地落了下去。从小兄弟对弈他就没有赢过风萧然,太傅常常说他心性过于浮躁,不及这个弟弟沉稳,可如今眼前的这个家伙沉迷酒色早就成了废物一个,自然再也不是他的对手。
“到底是陛下出手不凡,臣弟甘拜下风。”风萧然仍是温文一笑,接过一名婀娜秀美的男侍递上的热茶,忍不住一双凤目在他清俊的脸上来回流连,甚至不动声色地捉住他就要缩回的纤手摸了摸,吓得那男侍满脸飞红,不胜娇羞有满心惶恐地用余光觑着风天傲。
“罢了罢了,你啊,到了朕这里还不老实。这吟秋是个会服侍的,今日你输了棋,朕就将他赏给你吧。”
风天傲见风萧然一副急色的样子,心里忍不住鄙夷。就是这么个无能之辈,自己竟然曾将他做了多年的假想敌,真实笑话。不过是一个男侍,他要多少有多少,最好连他眼中那最后的一点精光也都消磨了去,从此废人一具他才安心。
“谢陛下恩典。”风萧然一点也不觉的不好意思,反而大刺刺地一把揽过那男侍的细腰坐在自己膝上,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另一只手反复在他白净的脸蛋上婆娑,仿佛得到了什么古董宝贝,要好好鉴赏一番。
男侍是大夜国最高级的仆人,民间富户家中有,王公贵族家中有,皇宫里也有。他们的工作与贴身丫鬟无异,同时也是主人的男宠。但宫中的男侍和男妃却都有另一个不同的地方,那就是他们虽有男根不同于太监,却都服过特殊药物,无法使女子受孕。宫中使用这样的方法,自然是为了防止发生秽乱宫闱、混淆皇家血脉的事情。
风萧然逗弄了那唤作吟秋的男侍一阵,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挥了挥手让他下去,自己起身肃容向风天傲行了个大礼说道:“今日入宫原是有一事想讨皇上的恩典,一来二去差点忘了,臣弟一片诚心,还求皇兄成全。”
风天傲见他一脸郑重其事,心里忍不住咯噔一声,莫不是想把夜霄云接回去?不,他决不能再把夜给他……
压抑着躁动不已的心跳,风天傲稳了稳气息说道:“自家兄弟,三弟有话但说无妨。”
“自父皇驾崩之后臣弟一直为未能亲身侍奉御前摔灵出殡自责不已,近日更时常梦见父皇,他老人家痛斥臣弟不孝,竟是非不分,黑白不辨,与奸佞小人为伍。”
风萧然一脸沉痛地说着,眼光不时不着痕迹地落在风天傲阵阵发白的脸上。
“臣弟左思右想,父皇定是为了臣弟最近时常亲近那些迎来送往之人而生气,心里十分不安。因此想索性同那些人断了来往,去旧都皇陵为父皇守孝一年,还球陛下成全。”
风萧然说着说着似乎真的伤心了起来,忍不住用衣袖擦了擦眼角。风天傲的不自然早已尽数落入他的眼内,怎么,太子哥哥,你一位父皇真的托梦给我痛诉你的罪行了?父皇他没有,但我自有办法将你杀父弑君的恶行统统查出,早晚有一天要你付出代价。
风天傲听他所求根本与莫忧无关,简直就是自我流放,心里简直是乐开了花。只不过假假地挽留了他几句,见他去意甚坚,也便准了。
“难得三弟如此孝心,实在感天动地。国不可一日无君,朕无法与你同往,今日便赐你朕的御辇,也当是全了朕对父皇的一片心。”
“陛下仁爱孝义,臣弟铭感五内,必将日夜为陛下祈福。”
自御书房中出来,风萧然不动声色地舒了口气,不自觉见后背上已经汗湿了一片。与这老狐狸对答了一圈,竟比上战场还累,还好他似乎越来越上套了。
“殿下慢行。”阿林见他筋疲力尽的样子忙体贴地扶着他的手臂,现在他是府中除了柳明源以外唯一直到殿下身体状况的人,自然要事事格外尽心。
二人穿过御花园想抄近路尽快走出宫门,那里有马车在等着。谁知在一处不起眼的假山背后,竟撞见了正软倒在山石上一手紧紧按在腹部,一手捂着胸口喘息不止的冷秋白。
“冷妃娘娘你没事吧?”人就站在面前想要假装没看见是不可能了,风萧然只得耐着性子假意关怀了一声。正是眼前这人给忧儿下了那要命的噬心蛊,弄得他们不得不夫夫分离,要说他此刻真的身体不适,他倒是很乐意再补给他一掌。
“唔……唔,好痛,帮帮我……”冷秋白早已被腹中的绞痛折磨得满脑子一片混沌,哪里还顾得上眼前是谁,想伸手求援却忍不住两腿一软。
“你怎么了?”风萧然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他,看他的样子似乎真的很不好,可千万不能让他死去,他死了谁替忧儿解除蛊毒呢?
一阵阵温暖的真气绵绵不断涌入体内,冷秋白不住痉挛的身子渐渐缓和了下来,紧紧蹙着的眉宇也开始慢慢舒展。
好暖和,好舒服……母妃,,母妃……
冷秋白闭着眼睛喃喃自语,风萧然不由一愣。他叫谁母妃?难道他真是那清流国失踪的七皇子?
看着他无助失神的模样,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悄然爬过风萧然的心头,原来他也不是个恶毒到顶的人,他也在深深地思念着他的母妃。
感觉好多了之后冷秋白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模糊中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有几分熟悉的脸庞。
“皇上!”他激动地死死攥住风萧然的衣襟,皇上,他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召见过他了,他想告诉他他怀了身孕,却始终没有机会。好不容易得到他的召见,自己竟这么没用,提起一口真气想快点到他面前,却一下子差点晕倒在这偏僻的花园一隅无人问津。
“冷妃娘娘,你认错人了,小王不是陛下。”
温润谦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冷秋白伸手揉了揉眼睛,竟然是他……
是这个他曾经在背地里监视暗算过无数次的男子,如此近距离地看着,才发现原来他们兄弟在某个角度看还有几分相像。他的双臂是那么地有力,臂弯是那么的温暖,紧紧护着多日来都十分渴求一个拥抱的他。
“呃,本宫很好,多谢晋王援手。”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失神,冷秋白倏地闪出了几步远,这才施施然向风萧然行了一礼,以表感激。
“娘娘严重了,还请娘娘保重贵体,小王告辞。”
兀自忡楞地望着那个翩然而去的背影,冷秋白忍不住叹了口气,若是风天傲能有他一般的温柔祥和,那该多好。思想间多年以来与风天傲同仇敌忾的他,然觉得风萧然竟不是那么的可恶可憎起来。
“启禀皇上,冷妃娘娘到。”
“传。”
扶着大内总管冷冰冰皱巴巴的手走进御书房,或许是孕中的人情绪比较激动吧,见到那朝思暮想一颗心揉烂了都嫌不够的人,冷秋白竟忍不住红了眼圈。
“近来事忙,没有去看你,身子可还好?奴才们都还听话吗?”
不过是几句最场面上的问候,冷秋白却向听了佛语一般虔诚地点着头,身子一软便倒向了那人的怀中。
“臣妾很好,只是日日想着皇上,臣妾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想告诉皇上。”




67章谁言寸草心
“先不急,朕也有一件天大的事情要你帮忙。” 风天傲暧昧地伸出食指覆在冷秋白略有些苍白得唇上,却不曾察觉出他的异样,大掌习惯地揽上他的腰,在那柔软敏感的地方用足力道拧了一把。 “唔……”冷秋白早已对他的爱抚食髓知味的身子立刻起了反应,发出了一声似是受用又似是痛苦的呻吟,整个人也完全软到在风天傲的身上。 “皇上想怎么样,臣妾都依你。”在风天傲有些恶意的撩拨下冷秋白发出了一声近似呜咽的回答,一双纤细的小手早已翻开他的龙袍探了进去,三下两下便滑出了他的亵裤之中,小心翼翼地伺弄着那他思念了多时的宝贝。
风天傲见他会错了意,倒也不急于解释,美人在抱又如此体贴主动,何不享受一把再说?遂一把抱起美人朝御书房后面专供皇帝小憩的偏殿走去。 “嗯……嗯……”慵懒地仰躺在床上,身后是软绵绵的云锦靠垫,身上那妩媚入骨的人儿正趴伏于他的两腿之间用灵舌和巧手不断刺激和抚慰着他的欲望。口腔中的湿热与舌尖轻轻划过铃口的触觉令他沉醉,而那偶尔的一阵渴求且颤动着的吮吸更令他一步步走向欲望的顶端。 冷秋白顾及自己现在的身体并不敢让风天傲要他,好在他似乎也并不是很想抱他的样子,只是舒服得躺着任由他伺候,一定是这些日子被朝里的事累坏了吧?颤栗着将他的硕大含入口中,两手也不忘抚慰下面那两个柔软的小球。听着受用的呻吟一点点从那人微张的双唇中益处,他的七上八下的心有了一丝安慰。 他还是要他的,不是吗? 风天傲沉沦在无穷的快感中不可自拔,忍不住伸手按住冷秋白的头往下压去,以求更深的进入他的喉咙。 喉咙口的不适感使冷秋白有些无所适从,但他满心只想取悦眼前这个人,强压着想呕出来的感觉,他仍然笑着看向他闭着眼睛英气逼人的脸庞,根本就什么也顾不上了。 “唔……”滚烫微腥的液体喷射入他的口腔之中,听到那人放松地哼了一声,他的整颗心也变得柔软了起来。 “秋,还是你最懂体贴人,最得朕心。” 两人相拥着躺在床上,风天傲抬手轻轻撮起冷秋白落在额前的一缕碎发,声音温柔地几乎可以滴下蜜来。 “皇上……” 面对这几乎从未有过的时候温柔,冷秋白忍不住有些哽咽,伸手更紧地抱着风天傲的腰,脑袋更往他的肩窝靠了靠。小腹仍是有一阵没一阵的坠痛,但他已经不再像刚才那样焦虑,毕竟此刻,他就在爱人的怀中。 “秋,眼看就要九月十五了,朕记得你曾说过中秋之夜是全年中阴月光华最强盛的一天,适合取放噬心盅。朕想让你在那天为夜解除他身上的盅毒,你看可好?” 风天傲附在他耳边的低语温柔而充满磁性,可惜他口中说出的话语却让听的人彻底掉入了冰窖里。 冷冷地推开箍在身上的手,冷秋白心神恍惚地坐了起来。 “皇上可还记得,取出噬心盅,需要臣妾的血做引子?” 风天傲也跟着起身,坐在他身边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不过割破手指一点点血罢了,你是练武之人不会怕这个吧?” “若是从前臣妾自然不怕,可是如今……”冷秋白深深地看了眼前的人一眼,严重扔带着一点期盼和不甘。 “可如今臣妾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破血取盅需要损耗大量内力,臣妾只怕会伤了腹中小儿。” 风天傲惊愕地看着眼前一脸平静无波地冷秋白,目光最后落在他不自觉地护在腹部的手上。 他怎么就忘了呢?他是清流皇族,可以以男子之身受孕。为什么是他?如果是夜,如果能为他生育后代繁衍香烟的是夜,那该多好。 “噬心盅在他身上的时间已经超过一年半了,子盅长期得不到母盅的安抚会日益散发毒素,虽然不至于致命,却会上了夜的身子,这些你应该很清楚。朕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你好好准备,月圆之夜便是开坛之时。” 几乎是电光火石间的权衡过后,风天傲淡淡地说出了他的决定,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冷秋白有孕一样。 冷秋白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人,一双凄艳的美目由失望转而成了愤怒。他竟然为了夜霄云,舍他们的孩子于不顾,他天生喜欢男人,后宫里承过恩泽的全是男妃,除了他,还有谁能为他生儿育女?他刚刚登基根基不稳,此刻有了太子无疑是对他的权位有了进一步地巩固,他追逐皇位多年,不可能想不到这一层利害关系,可他竟然! “皇上,臣妾学艺不精内力有限,强行开坛万一腹中的龙胎不保,如何是好?”压抑着心头的怒火,他只得软言相求。 风天傲凌厉的目光冷冷地扫过她企盼的脸庞,冷冰冰的回答无疑是亲手将他送入地狱。 “秋,朕一直最欣赏你额地方,就是你很懂事,知进退。朕说过的话不会说第二遍,至于龙胎,你跟了朕这么多年都没有动静,偏偏夜回来了便有了,你在打什么注意,你以为朕不知道吗?朕再告诉你一次,朕不喜欢别人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耍心机,这孩子留得住便留下,留不住,那也是他的命。” 似乎听到耳边有什么东西破碎炸裂的声音,冷秋白怔怔地坐着说不出一句话。看着刚才还柔情蜜意缠绵了一番的人的决然离去,他只能一手撑着床框,一手紧紧按住隐隐作痛的肚子哆嗦着起身,硬是逼着自己直挺挺地站着。 “好消息!” 晋王府中,柳明源一手拿着刚收到的宫中密报,快步买入晋王殿下的房中。 “皇上决定中秋那天让冷妃为王妃解毒,我们终于等到了。殿下你这一步走得真是险啊!我一直收到消息说王妃对皇上冷淡得很,心里着实担心……” 兴奋不已地诉说在看到眼前的一幕嘎然而止,只是风萧然和衣侧卧在长榻上,一双凤目紧紧闭着,卷帘般浓密的睫毛随着眼皮颤动不已,额头脸颊早已冷汗密布,孕后一直没有多少血色的薄唇更是呈现灰败的颜色。 “殿下,你这是!”柳明源着实吓得不轻,忙走上前去扶住他的身体,一手搭上了他的脉门。 “好痛……明源,我……”风萧然一把紧紧反握住柳明源的手,忍不住全身打着寒颤。五个多月的肚子因为是双胞胎的关系早已高高隆起,反复撕扯的剧烈最痛折磨得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为了不被别人看穿他目前的情况,他到现在都扔每天束着极紧身的铁甲内衣,明明已经腹大如箩却偏要勒出个平坦如故的腰腹,腹中的胎儿所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柳明源见他汗如雨下的样子忙下手点住了他几个关键的穴道,防止他身上真气乱走伤了心脉,也顾不上太多了一手解开他的衣襟轻轻按在他的肚腹上,那里竟然一阵阵发硬,就如同寻常妇人要生了一样,这……再这样下去只怕要早产。 “别……别碰。”风萧然虚弱地推开他按在自己腹部的手,还是不习惯除了忧儿以外的人来触碰自己的身体。 柳明源知道自己犟不过他,只得扶他起身喂了几颗保胎的丸药,接着坐到他身后双手抵在他背上为他输了一些真气。 其实风萧然的胎气早被玉玲珑的那拙劣的一手伤得很重,接下来又接二连三的事情是他无法静心养胎,是以每天都需要额外的真气来保护胎儿和他自己的心脉,稍有差池,只怕大小都有危险。 原以为过几天去了皇陵可以好好保胎,没想到现在就发作了。 “殿下,我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柳明源小心翼翼地扶着风萧然躺下,却始终眉头紧锁。 “明源,你我兄弟还有什么不可说的?”风萧然感到腹中的疼痛减轻了些,胎动也没有那么剧烈了,便伸手慢慢地在肚腹上揉着,企图安抚里面那两个焦躁不安的小家伙。 “等王妃身上的盅毒去除,我们就把话跟他说清楚,想法子接他回来吧。他是天下第一杀手,内哦那个精纯深厚,有他在你身边为你疏导真气,保住小世子的几率大很多。再说……再说你们明明感情是好的,何必……” “行了,我自有分寸,你别说了。后天就要出发了,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打点的,几位老将军那里不可松懈。” “……是,我知道了。” 打发走了忧心忡忡的柳明源,风萧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对莫忧无边无际的想念。 此去皇陵,计划一旦展开,变无法再回头了。若想一切都朝着他想要的方向发展,只怕还要做出一些牺牲。忧儿,他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忧儿,能接受吗? 腰腹间阵阵酸痛袭来,他双手一手支腰一手扶着肚腹调换了一下睡着的姿势,只是一个翻身,背上又是一层冷汗。想起新婚的那阵子,他也是这般大腹便便,可身边总有那么个絮叨个没完的人儿,白天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端茶递水,晚间也日日为他按摩酸胀不已的腰腿,紧紧搂着他安然入睡。 这样的日子,真的一去不复返了吗?


68章 诈死脱身
中秋月圆夜,甘泉宫。
莫忧懒散地倚在门框边看着冷秋白带着一群人匆匆入来,接着几个奴才便进进出出地搬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香炉、水盆、铃铛等应有尽有。而冷秋白自从进来便不曾同他说过一句话,只是在一边坐着检视着众人的动作,又好似刚刚跑了个马拉松过来似的气喘吁吁,一手不断抚着胸口。
“你们这是做什么?”约莫忙碌了大半个时辰,莫忧见这群人仍没有要走的意思,忍不住不耐烦的开了口。大晚上的不会想到小爷房间里来搭戏台吧?真无聊。
“本宫奉陛下之命为晋王妃你解除噬心蛊,你不知道吗?”冷秋白恨恨地横了他一眼,起身拽起他就朝刚设好的坛前走去。
莫忧不由愣了一下,没想到风天傲真的说到做到,竟没有任何条件地为他解毒。怎么办?原来做好的准备是在宫里壮烈牺牲,可现在蛊毒解了,小小宫禁那几个守卫又哪里是他的对手?
逃么?逃去哪里呢?前几日听说萧然去了皇陵,他心里就咯噔一下。萧然绝不是轻易认输的人,也不会轻易放弃自己想要的东西,怎么会这么容易就妥协了,甚至沦落到要自我流放以求平安的地步?这中间一定有什么问题,有什么秘密是他所不知道的。
要去找他吗?可是,他还会要他吗?
天马行空的沉思被掌心中的一阵刺痛打断,回过神来一看,只见冷秋白正拿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而自己的左手已经被他划开了一条口子,鲜红的血液汩汩流出。
真要开口抗议,只见他又是一刀将自己的掌心划破,接着将掌心的伤口覆盖在他的伤口上。
“闭上眼睛,随着我的真气行走运气。别开小差,否则我们俩都没命。”
冷秋白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这个人是白痴吗?到了生死关头也不见一点反应。若是别人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有救了,不是应该很高兴吗?都说夜霄云被文王一剑穿胸射傻了,看来竟是真的。
在四名小童围坛做法念念有词之间,两个玉雕般俊美的白色身影双掌相抵盘膝坐在中央,两个时辰悄悄的过去了,两人白皙的脸庞上俱已披上了一层细汗。尤其是冷秋白,原本就清淡的脸色更加苍白如纸,眉宇间微微蹙起,气息也开始有些紊乱。
他怎么了?
两人正在调息运气做关键的时刻,不用说话也能知道对方的心思。莫忧明显感觉到对方的焦躁不安,在他体内的真气也开始涣散游走,力不从心。
噗……冷秋白忽然全身一颤,猛地吐出了一口黑血。
莫忧也没有多想,忙反手拉回他垂落的手掌将真气绵绵不断地地输入他的体内。
怎么他也是离人?体内竟有两种不一样的血脉,却是相同的心跳。他怀孕了,是风天傲的孩子吧。
对这个世界来说,莫忧是个陌生人。除了萧然以外,没有人可以让他爱,也没有人会让他恨。虽然眼前这个男子浑身上下都透着对他的浓浓恨意,但他并不介意,失去了萧然的每一天都让他没有了想看到第二天的朝阳的欲望,那多一个人恨他,又有什么关系?
冷秋白并没想到在关键时刻莫忧会舍弃自己的进程运气帮他一把,但也来不及细想,腹中的小儿受到自己内力反噬的冲击可能已经受伤了,确实需要莫忧纯阳至暖的内力来挽救他。
于是这场惊心动魄的拔毒居然在两人的互相帮助下有惊无险地完成,只是时间几乎用去了计划的一半。早在门外等得焦急不已的风天傲在听到通报后立刻一阵风似的旋了进来,一把将好似从水池中捞起来的莫忧搂进怀中。
“夜!”沙哑到哽咽的声音毫不掩饰地表露了他的担心与在意,莫忧的身子微微一僵,还是很礼貌地将他推开,指了指身后已经无力站着需要被人搀扶住的冷去百。
“冷妃娘娘损耗了太多内力,只怕是动了胎气,皇上赶紧送他回去歇着吧,莫忧就不虚留你们了。”
“你知道了?”风天傲一阵愕然,接着就是有种被人揭了短似的愤怒,锐利的目光狠狠扫在冷秋白的脸上,冷秋白忍不住一阵颤栗。
夜霄云的手段这些年来他早见识过了,难道他刚才帮他,就是想现在来挑拨关系自己做好人?
“莫忧也略通医理,与娘娘互通真气,娘娘的身体状况在下想不知道都难。”
莫忧仍是淡淡的一句,却轻轻巧巧地解除了冷秋白心中的危机。
最终风天傲还是在莫忧的坚持下无奈地携着冷秋白离开,莫忧独自一人悠闲地在皇城中一所废旧宫室的房顶上,抬头望着天上又大又圆似乎触手可及的月亮,闭上眼甜甜地回想着与风萧然耳鬓厮磨的每一个晚上。
扑扑扑地声音打断了他的美梦,不用睁眼也知道又是那些各处的间谍组织发来皇城的飞鸽传书。古人的信息系统真的太落后了,老是用鸽子,慢不说,也不安全嘛,前几天就有一只牺牲在他的手下,祭了他的五脏庙了。
谁让那讨厌的风天傲整天来他这里蹭饭吃,害得他看着他就没有食欲呢,到了晚上又肚子饿。真可恶啊,老是用那种饥渴的眼神盯着他看,他可是个男人啊!怎么受得了,鸡皮疙瘩掉了一层又一层。
再说他整天想着怎么把萧然斩草除根,面对这样危险的人,他又怎么可能和他产生感情呢?
莫忧是怎么知道风天傲的阴谋的?
习惯性地纵身一个飞跃在空中转了个绝美的弧度,双手随意一扬,三只信鸽手到擒来。一向都是看完情报再装回竹管放走鸽子的他,这才却死死地盯着那张小小的字条眼睛瞪得死大,双手颤抖着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晋王似怀有身孕,离人的传闻有待证实,但亲眼目睹其大腹便便避于内院。”
一切豁然开朗……原来他的所谓离弃,都是为了救他一命。他必然是知道了下毒的人是冷秋白,知道了唯一能让他乖乖解毒的只有风天傲。
想起那日宫廷夜宴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他苍白的脸色,捂着腹部贴在桌上的样子,那么让人心疼,我居然都没发现。莫忧,你这个笨蛋,你这个笨蛋!
萧然,你又骗我,你又骗了我一次,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皎皎的月光下,一个水晶般的人儿坐在四处无人的屋顶,似悲戚又似欢欣的喃喃自语,眼底的热气再也无法控制,白润的脸庞早已一片晶莹湿意。
几天后,皇城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大到暴怒中的威帝差点把皇城的天都掀翻了。
晋王侧妃服毒自尽。
是这世间比鹤顶红还要毒上七分的毒药,沾唇即亡,没有一线生机。
当众人发现他到时候,他的尸身早已冰凉,全身没有一丝活气。
“你说连你也没有办法?”风天傲双眼冒火地看着冷秋白,一双深海蓝的眼睛也因此怒火而变成了褐红色。
“皇上,臣妾虽然对用毒的事略懂一二,但也没办法起死回生啊。夜已经断气了!就算他刚刚服毒就被发现,也来不及,他服的是断魂,断魂的厉害霸道皇上应该比臣妾更清楚,当初清华不就是……”
“够了!”
“臣妾不得不说。被断魂毒死的人尸身会在三日之内散发毒气,不能掩埋土葬,否则方圆百里人传人,都会感染毒性形成难以控制的瘟疫。请皇上明断,将夜的尸身交给臣妾处理。”
“我说够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宁愿死也不愿意待在他的身旁?为什么他连他的尸身他的坟冢都不能拥有!风天傲几乎是咆哮着冲出玉华宫,临出门时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但他很快调整了步伐,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断魂,他太熟悉了。他曾经用它送过很多人离开这个人世,没想到,如今它也带走了他最想得到的人。
“谢谢你。”
重重帘幔后缓缓踱出一个人,微微一笑,满室生辉。
“你记住你答应过我的话就行。永远不要再回来,永远不要再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冷秋白紧紧咬住牙关,一字一句地说道。
莫忧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最终目光落在了他的腹部。
“冷兄多多保重。”
绰约的身影翩然而逝,玉华宫中回复了一片静寂。
热闹繁华的帝都街市上,一个毫不起眼的青衫少年正策马而行。戴着天衣无缝的人皮面具,莫忧不能不再次感叹夜霄云作为一个杀手的十项全能,这易容术可不是盖的,要放在现代绝对可以申请一个专利。
旧都皇陵距离帝都快马而行也不过十天左右的行程,萧然,我来了。

69章 相逢不相见
都说近乡情怯,可莫忧发现原来越来越接近那朝思暮想的人儿,自己竟也会变得惴惴不安起来。旧都是大夜国开国皇帝定都的地方,风氏皇陵就在离这里不远处。
街市上并不是很繁华,却也酒肆商铺一应俱全。来往的外乡人不多,全是本地居民和附近的农户。晋王就住在城东的一所深宅大院中,几乎不用问人,只在酒肆里喝上一小杯便可从旁人的口中得到所有他想知道的信息。
想来也对,旧都沉寂已久,忽然从帝都搬来了这么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大人物,自然成了街头巷尾议论的中心。莫忧手持酒杯安静地在角落坐着,唇边始终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分别这么久,哪怕只是听别人说说他的亲亲萧然,他也有一种温暖而快慰的感觉。
“都说晋王比天上的神仙还美,我只道是别人拍马屁,谁知道竟是真的!那张脸,啧啧……就是天香楼的头牌姑娘,到了他跟前也只有提鞋的份。”
一个山羊胡子约莫三十来岁的男人就坐在他隔壁桌上摇头晃脑地说着,他身边另一位富贵公子哥一样的少年忙兴奋地扯了扯他的衣袖:“张大哥此话当真?你是什么时候见上晋王的啊?”
“那人物哪是我们这种人能见上的,不过是晋王的车队进城时他正好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我运气好,怔怔就对着我们裁缝店门前,让我给看了个正着。那个美啊!阵阵让人三天三夜都吃不出肉的味道来。”
“天哪,要能让我们也瞧上一眼多好,还是张大哥好福气。”
四座的几个青年纷纷唏嘘不已,莫忧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乎听得痴了。
“我叫什么福气,那尉迟将军才是好福气呢。我给你们说,听说他不仅是晋王手下的得力爱将,还是他的入幕之宾!晋王对他那个宠爱啊……每天晚上都要召他到房里去恩爱好几个时辰。”
“此话当真?”
“哪里有假?晋王爱男人,这天下都知道。他最宠爱的侧妃不就是个美男子嘛!我家有个远亲如今就在王府当差,他说晋王喜静,王府里一应人等都不许靠近内院。唯有那尉迟将军,每夜约莫掌灯时分都会独自进去,很晚才出来。两个男人在一间卧房里,又都是这样的人物,除了夜夜风流还能干什么。
那被唤作张大哥的人压低了喉咙神秘兮兮地向几个同伴说着,并没注意到身后的莫忧全身一僵。
尉迟云天……他努力搜索着有关这个人的记忆。确实是个俊朗魁梧的青年,而且对萧然一向忠心耿耿,惟命是从。他对萧然有没有那点心思倒也不好说,可萧然对他绝对是对得力下属的赞赏和倚仗,甚至刻意保持着距离,何以夜夜召他进房?
萧然啊萧然,你把我骗得这么苦,自己又不乖,哼哼,看我怎么罚你。
“老板,结账。”莫忧掏出几颗碎银放在桌上,嘴角扬起一抹促狭的笑容,伸手压了压帽檐走了出去。
农历十月中旬的天气已经有了微微萧索的寒意,冬天已经不远了呢。
莫忧吸了吸鼻子,扛起外面刚送进来的香米朝王府的小厨房走去。现在他对身份是林峰,一个四处漂泊的无依少年,盘缠用尽走投无路卖身王府,做一些跑腿打杂的事情。
王府的宅子很大,人却很少。正经主子只有风萧然一个,主宅内院后面的两所偏院里分别住着晋王身边的第一谋士加医师柳明源,和大将军尉迟云天兄妹。
原本晋王早已交出兵权,尉迟云天是不能随行的,奈何他跟随风萧然多年,实在不忍他独自流放到这鬼地方,竟自作主张辞去了军务,带着妹子如家将般跟了来。所以现在将军这两个字,对他来说也不过就是一个用惯了的称谓而已。
能跟在晋王身边伺候的,就只有他的贴身男侍阿林,其他下人果然都不许靠近内院。莫忧进来时柳明源曾对他做了检查,只可惜他的武功比起莫忧来还是差太多,莫忧想要在他面前伪装毫无内力简直易如反掌。
到了王府也有大半个月了,萧然始终没有露面。他曾经想过夜探他的卧房,但之前在小酒馆里听到的传闻又令他停滞不前。万一真被他碰上萧然和尉迟云天有什么,他要怎么办?
这该死的念头在他的脑中转瞬即逝,很快就被自己骂了一百遍呀一百遍。莫忧你个没良心的,萧然还怀着你的孩子呢,多辛苦啊,怎么可能和别的男人乱搞,不许怀疑他。
“哎哟!”
身后一阵痛呼,莫忧忙下意识地摸了摸脸上的人皮面具,确定一切正常后才转过身去。是阿林,看样子是崴伤了脚。
“阿林哥哥你没事吧?我来扶你。”莫忧很乖巧的走了上去。到王府的这些日子他也跟一干下人都混熟了,大家对他这个外乡来的开朗少年都很有好感。
“没事。阿峰啊,我这样子走不了路了,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去厨房把熬在炉子上的药倒好,给殿下送去。”
阿林扶着莫忧的手龇牙咧嘴地抽着冷气,看来是疼得不轻。
有机会接近萧然了!莫忧心里一阵狂喜,却仍苦着个脸摆手推脱道:“那怎么行啊,内院我们这些粗使杂役不许进去的。不是阿峰偷懒啊,可侍卫大哥都好凶,阿峰不敢去。”
“傻兄弟,你跟他们说是我叫你送药过去的。每天都是这个时辰送药,他们是知道的。只是有一件事要嘱咐你,殿下此刻正在休息,你只把药放在外间的桌上就出来,不要打扰他,我回去敷点药油就过去伺候。”
“……那好吧,阿峰先送你回房。”莫忧迟疑着答应了,扶着阿林往下人房走去。
萧然,我终于可以再见到你了……
轻手轻脚地端着药走进风萧然的卧房,把碗端到面前闻了闻,是安胎药。算算萧然的肚子已经有六个多月了,那俩臭小子没太让他累着吧?
迎面而来的是一股熟悉的气息。那是他住在帝都晋王府时最爱闻的梦恬香,他喜欢这种甜到骨子里的香气,可萧然却嫌它太腻了,不大喜欢。可如今,他并不在了,他却还点着这种香。
萧然,我的萧然……
把药在桌上放好,里间并没有动静。以萧然的机警,应该不可能不知道有人进来啊,难道睡着了?
莫忧实在难以抑制心中见那人一面的冲动,天人交战了一刻钟功夫后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揭开了层层帘幔,一张素雅精致的木床赫然眼前。绛紫色的云罗帐密密低垂着,帐内闭目而眠的,正是那每天都要思念无数遍的人儿。
莫忧轻轻揭开云帐一角,心里突突地跳着紧张地好似第一次约会一般。
天!映入眼帘的情景令他心口一阵不可遏止地剧痛,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被瞬间抽走了一般,这个人,怎么把自己照顾成这样?才三个多月没见吧,他竟瘦了这么许多,下巴尖细得令人心疼不已。厚厚的被子挡住了他的身形,这才十月天,已经如此畏寒了么?
腹部夸张地隆起着,比他想象中大了许多。可那人的脸色是这样的憔悴,真个人仿佛一把就能握住,偏偏这么一个硕大的肚腹倒好像是什么重物似的压迫着他,看得人极为难受。
风萧然显然睡得并不沉,仰卧的姿势久了令他感到一阵胸闷不已,腰腹部一阵阵隐隐的疼痛令他在睡梦中也无法安稳。近来孩子越来越大,需要的能量也越来越多,以柳明源的内力有些力不从心了,所以每天晚上都把尉迟云天叫来给他运气一段时间,这才把这两个调皮的小家伙保到了现在。
“嗯……嗯……”
越来越明显的不适感令他忍不住呻吟出声,身子动了动似乎想翻身,修长而瘦削的手掌不自觉地抚上了高高隆起的腹部。莫忧俯下身沉痛地看着眼前的人儿,一颗心好似被人用一把极钝极钝的刀来回反复地慢慢切割着,拉着肉连着筋,疼得快要闭过气去。
也许是感受到了莫忧灼热的目光吧,风萧然的眼皮动了动。
莫忧见来不及出去了,忙一跃闪至帘外,做了个刚刚把药碗放下的动作。
“是谁在外面,阿林吗?”帐内传来了虚弱却熟悉无比的声音,令莫忧忍不住鼻子一阵发酸。
“殿下,小的是阿峰。阿林哥哥扭伤了脚,小的替他来送药。他很快就会过来了。”竭力捏着嗓子逼出与自己完全不同的声音,莫忧的眼睛还是忍不住瞟向风萧然的方向。
“哦……是新来的小厮吧,阿林总是夸你。阿峰,你去把柳先生叫来,本王觉得有些不适。”
风萧然的声音很平静,莫忧却听出了他极力忍耐的颤音。
几乎是一阵风的功夫,帘外便没了人影。这新来的小子,腿脚倒快。风萧然轻笑着嘀咕了一声,却立刻又笑不出来了。
肚腹一阵一阵地发紧胀痛,他知道明源说过这是早产的征兆。双胎一般会比别人早产一段时间,可现在才六个多月啊,不行,这样孩子会活不成的,无论如何,他也要忍住。
撑着身下的手掌死死抓住月白色的床单,手指几乎都要折断,每一根指节都阵阵泛白。
“唔……好痛……忧儿,忧儿!”
风萧然一遍遍反复喃喃念叨着这个名字,似乎这样就能得到力量一般。

70尘满面鬓如霜
“到底如何,你再这么臭着脸下去皱纹都要出来了。”
服下柳明源送上的救命丹药,风萧然依着两个锦绣蒲团靠坐在床上,快要受不了地看着这个一直皱着眉一言不发的人。
“胎位不正,你又不让我给你推腹按摩,气血两亏,每天单靠云天的内力顶着,总也不是个事。你硬是将自己的内力全部护在胎儿身上,自己却日渐衰竭,这样下去只怕就算孩子能平安出生,你也……你说我怎么能不急,我急得头发都快掉光了!”
柳明源看着面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他竟然还笑得出来,真是……也顾不得什么尊卑礼仪了,两眼冒火恨铁不成钢地狠狠瞪了他一眼。
“呵,我当是什么事。你话可已经说出来了,既然孩子能保住,那就行了,其他你不用操心。”
“你这话什么意思?”柳明源听他话有蹊跷,不由心中一凛。
“没什么意思,我问你,忧儿最近怎么样了?”
风萧然忽地朝前挺了挺身子,脸上瞬间冒起了点点汗珠。
“你别动,这么着急做什么,他没事,一切如常。”柳明源一把将他按回枕上,眼睛却不敢与他对视,只是低着头匆匆为他掖了掖被角,像是在掩饰着什么。
“没事?如常?我真是第一次听说,原来一个人死了,竟叫做一切如常。”
冷冰冰的语句从风萧然紧紧抿着的唇间挣扎着飘出,似乎刚离开他的双唇,便已支离破碎飘散在凝滞的空气中。
“你……你怎么知道的?”柳明源立刻觉得全身的汗毛都倒数了起来。前些日子收到宫里的密报,说王妃服毒自尽,威帝封锁了消息并秘密处理掉了他的尸身。这个消息他自然是不敢让风萧然知道,他如今的身子不比寻常,万一有什么闪失,那可是一尸三命啊!
“明源,莫不是这些日子我躺着的时候多了,你真以为本王是个一无所用的孕妇了不成?”
风萧然恨恨地摇了摇头,一掌击在窗框上,立时木屑飞溅,残破的木框上沾着点点血珠。
“殿下!”柳明源吓得差点一时飞了魂,忙拉住他的手检视:“你这是疯了吗?这种时候还妄动真气,是不是不要命了?”
啊!想到这层,柳明源不由两手发颤,背心一阵冷汗。
“殿下,你该不会是……”
“不必多说。忧儿是个爱热闹的人,一个人在下面必定好生寂寞。以后你跟云天要好好扶持少主,我们计划了这么久,眼看就要成功了,这两个孩子,你看着那个能成事,就扶他上位吧。另一个,若是女儿,自然能带在身边,若不幸也是个儿子……就找个妥当的人家送掉,平平安安过一世吧,切记不能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世。”
“那你自己呢?你要做什么?”虽然听了风萧然这番类似交代遗言的话,但柳明源还是不死心地等着他要他亲口说出来。他不信,他就不信他忠心耿耿辅佐了十几年的主人,明明将成为傲视天下的一代君王,如今却要心甘情愿的为了一个情字而放弃自己的生命。
“呜呜呜……”
轻轻地抽泣声自角落里传来,两人同时一愣,转头望去才发现刚才那个去叫柳明源过来的毛头小子林峰还在屋里。此刻那厮正缩在墙角边用袖子捂着脸,肩膀一颤一颤地显然是极力压抑着哭声。
柳明源当下大惊,这孩子怎么还在这儿?刚才两人说了许多机密的话,若是传出去,那……
“你怎么还在这儿!”顾不了那么多欺身上前,柳明源一把扣住了他的脉门。
谁知那小子不躲不闪,竟一把扑过来将他死死抱住大哭了起来:“柳大哥,都怪我,我不该想着戏弄你们,让萧然受了这么多苦,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你们已经收到消息了……”
莫忧心里酸楚一下子和形同兄长的柳明源抱在一起,心里立刻有说不完的话要说,眼泪鼻涕也大把大把的出来,他也老大不客气地全数擦在了对方的身上。
柳明源正听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云,床上的那人早已耐不住了,这声音,这语调,分明就是……
“忧儿……”
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起身,他什么也不想了,只想快一点触摸到那个人,触摸到他温热的脸,听一听他正在跳动的心。
多日不下床的双腿早已酸软不已,哪里能支撑得住他如今沉重不堪的身体,刚刚着地便已瘫软了下来。
“萧然!”
伴随着一声肝胆俱催的呼唤,风萧然只觉得耳根一阵温热,似乎有一根若有若无的蚕丝将这一声呼唤潺潺带入他的心间,使他僵冷不堪的心顿时一阵酥软。等待他的并不是冰冷的地面,还是一个久违了的温暖怀抱。
房门被吱的一声轻轻带上,显然已经醒悟过来的柳明源也知道现在不是责骂莫忧的时候,早已识趣地离去,给这对分别太久的人一点甜蜜的空间。
“忧,真的是你吗?”看着眼前这张平淡无奇而陌生的脸,风萧然的脸上闪过一丝迷惘。甚至连自己已经被轻轻抱到了床上,也毫无察觉。
“是我,我回来了,我就在你身边,你永远也别想再把我赶走了。”
对,就是忧儿。除了他,还有谁有这般清澈如漆般的眼神?风萧然似乎大梦初醒般眨了眨眼,伸手一挥,便揭下了莫忧脸上的人皮面具。
“嘿嘿……路上怕那个色鬼皇帝想起破绽来又要抓我回去,只好易容改装。”莫忧被怀中人略带幽怨的眼神看得心虚不已,早已经在心里抽打了自己无数边,只得讪讪地说道。
“你啊……”
风萧然只是愣愣地注视着他,许久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的不自然,也压根没想到要怪他不早早与自己相认的事情,只是一直贪婪地看着他,似乎要把这几个月来的分别都这么生生地看回来。
“萧然,你骂我吧,骂我多少都行。”其实风萧然的身形非常高挑挺拔,比莫忧还高上几公分。可如今这个一向顾盼神飞天仙化人令人只能仰望而不敢亵渎的人儿,竟毫无生气的缩在自己怀里,体重更是轻得吓人,别人怀孕都能重上二三十斤,他却越发清减了。
“傻瓜,我骂你什么?是我先不对,是我先骗了你。忧儿,你别怪我,你看,孩子们还在。”
瘦削的手指颤巍巍地拉住了他的手掌,覆在那高高隆起的腹部,那里很柔软,也很温热。莫忧觉得自己的脑袋瞬间被什么东西击中般,竟从头开始全身都生疼了起来。为了怀里这人所受的苦,他真的觉得自己很该死。
“好萧然,那我们谁也不怪谁,我们就把过去的事情一把抹了,让我们重新开始,一起等着两个孩子出世,好吗?”
想着这人这些天来消极的态度不愿好好配合柳明源,竟就是为了等生下孩子后与自己一同赴死,莫忧的心真的抽搐的厉害,这人怎么这么傻,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激动不已的他不由得抱着风萧然的手也用力了些,直到怀中的人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他才如梦初醒般忙松了劲道。
小心地扶他躺下,莫忧自己也脱了鞋袜钻入被中,仍是将他搂在怀内。原本体格高大的他如今真是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让莫忧揽在怀中,都能听到自己心里在滴血的声音。
捉住他冰冷的双手,莫忧忽然想起柳明源刚刚说的话,他把自己所有的真气都用来护住胎儿的心脉,他如今只能每天靠着尉迟云天的渡气来维持生命。
“萧然,你累不累?躺一下好吗,我陪着你。”
“嗯。”风萧然原本就已经每日里睡着比醒着的时间多,如今软软地躺倒在心上人的怀中,自然无比满足舒坦,莫忧温热的手掌轻轻在他的腰腹揉抚着,很快一股股暖暖的气流便流遍他的全身,也助他安稳地入眠。
“柳大哥,你进来吧。”
回身望了望熟睡的人儿,莫忧还是毅然收起了恋恋不舍的眼神,独自坐到了正朝着房门的桌边。
“你怎么知道我还会在?”房门被轻轻推开,那个素日里一贯毒蛇自负的男人这次真没想到这一向毛躁不懂事的小子竟能看穿自己的心思。
“大哥,请你老实的告诉我,萧然现在情况怎么样?还有你们一直在准备起事,那事究竟会在什么时候?”
柳明源深深地望了眼前的少年一眼,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对他实说。风萧然既然为了他连命也不想要了,那这将来的计划,只怕也早已将他预算在内了吧。
“殿下的身体情况很糟,但现在你回来了,我倒乐观了许多。一来你内力深厚可以祝他保住心脉,二来也只有你能靠近他,过会儿我教你一套推顺胎位的手法,你每日睡前给他做吧。至于那件事,倒一切行进顺利,殿下怕宫里那位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是以计划小世子一出世便行事,以夺得先机。”

七十一章初生嫌隙
旧都除了是大夜国的开国都城外,还有一件东西远近驰名,那就是温泉。
主城虽然不大,却有着三家温泉浴馆,在这深秋时令附近城镇也有不少人专门冲着这个而来。当地的一些官宦富户更是相继在自己大宅中开凿浴池,引温泉入内,方便随时享受。
王府中原本也有专门供享浴的地方,只因风萧然搬来以后一直待在内院休养其他事情一概不问,因此那温泉水池也不曾有专人打理,只是荒废着。莫忧凭着前世一些不太精通的记忆,知道游泳对孕妇来说是很好的运动,借助水的浮力人不会太劳累,又能活动肢体生产的时候也有所助益,因此特别带着几个下人把浴馆收拾一新,以供风萧然每日浸浴之用。
又因天气越来越寒冷,刚热乎乎地泡了又要有好一段路才能回房,一来一去万一受了风,反倒对身体不好。因此他还特地将浴馆后面的一间朝南的大房间好好装点了一番,做成卧室,与风萧然一起搬了过去。
自从两人相认以后莫忧便没有再回下人房,而是待在风萧然身边与他朝夕相伴悉心照料。可喜的是,在他的不懈努力下,风萧然的身体也确实有了明显的七色。
为了掩人耳目,他只在夜间无人时才会卸下面具,平时仍以林峰的身份示人,因此众人都说这傻乎乎的臭小子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就凭他那丢在人群中就找不着的平常相貌,竟可以让阅人无数的晋王殿下迷恋不已,收在身边专宠了起来。
转眼便到了十一月中旬,莫忧算了算日子,所谓十月怀胎,双胞胎又都会提前一些出生,这样算算十二月下旬便该是风萧然的产期,因此尤其不敢大意。偏偏年关将近下面几处农庄频频出事,总有人报到府里来,莫忧怕他烦心,便揽下了所有的账目和日常事务,风萧然倒也放心得很,自己每日逗鸟弄花,悠闲地很。
平静的日子并没有麻痹莫忧始终紧绷着的神经,萧然在密谋什么,虽然从未对他说出口,他却心知肚明。最近时常往来与各处农庄与王府之间,也听说了许多关于局势、关于新帝的消息。
清流与星瀚的东西夹攻虎视眈眈,黑狼部族的卷土重来虎视眈眈,以及国内各种不明势力的明争暗斗,对这个已经被战事折磨地十分疲累的国家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新帝奉行狠辣无比的雷霆政策,一连颁布了十几条新政令,比如类似于汉朝“推恩令”的恩田令,此举自然是为了分化诸侯王的势力巩固政权,可在莫忧眼里却是个错误的举动。
时局不稳国家积弱,在此时不联合诸侯反而分儿化之,无疑是给自己找麻烦。很快他的这一看法也得到了证实,晋王府里最近时常出现陌生的脸孔,皆是来去匆匆神神秘秘,且操着各地不同的口音,虽然萧然不说,莫忧也可大胆的推测出这些都是各地诸侯王派来联合晋王的使者。
新帝另一项自掘坟墓的举措,便是增加赋税,到处征兵,甚至将征召入伍的年龄扩大到了十二岁至六十岁。这样一来许多地方真的就只剩老弱妇孺了,莫说是下田耕作,就是维持日常生计也有许多难处。民乃国之根本,新帝这一举措无疑是令更多支持他的忠臣们寒了心,也纷纷想起那个忠孝两全固守皇陵的晋王来。
这日庄子里的账除了些问题,莫忧在那里多耽搁了些时间,回到王府时天早已漆黑,卧房中却没有灯光。
“殿下人呢?”脱下身上厚厚的白裘披风,莫忧接过阿林递上的热茶一般想着账目的事,一边随口问道。
“在书房呢。赫连老将军那里来了人,下午开始就一直密议道现在。”
阿林咬了咬下唇,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对莫忧说实话。殿下到现在还没有用晚膳,又不许人进去伺候,再这样下去只怕他的身体要吃不消了。
赫连老将军?难道是萧然的老师,大夜国的开国老元帅赫连战?他今年应该七十有余了吧??????这人多年来驻守边关,每年只是回京述职短短几日,从不多做停留。按说他是萧然的授业恩师,原该多照顾他些,这却从来没有发生过。能令赫连战忠心不二的,只有大夜国开国皇帝,也就是风萧然的祖爷爷,还有就是如今大夜国的基业。
自从威帝登基,他一直忠心耿耿力保,还多次派出门下的几位得力门生到帝都附近平乱,如今他竟在这敏感的时刻也派人来这里了,这意味着什么?萧然,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准备了一些热茶点心朝书房走去,远远便看见有人出来,莫忧正想进去,却见尉迟云天从假山的阴影中闪出,悄无声息地进入了房中。
莫忧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直觉中风萧然是有事在瞒着他,便屏退了左右两个小厮,自己轻手轻脚地来到了书房的窗下。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几位藩王纷纷来表忠心不说,连老战神赫连将军都动摇了,殿下大业可成,指日可待。”
尉迟云天压抑不住兴奋的声音从屋内传来,莫忧蹙了蹙眉,学着电视上的样子用唾液在窗户纸上点了个小洞。萧然的身影隔着几层帷幔并看不真切,看来他就是用这个在来人面前掩饰身形吧。
“那厮狡猾得紧,这次也是上天助我,事事交给他那个瞒上欺下的好舅舅,谁知杨国舅那没出息的儿子强抢老师最钟爱的姨甥女做妾,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亏得抢亲的人马遇上了殿下的人,那姑娘送回去了吧?老将军必然对殿下充满感激。”
尉迟云天的声音再度响起,回应他的,确实一阵沉默。
“不,她死了,暴尸荒野,衣衫褪尽全身不堪。”
风萧然的声音冷厉而飘忽,听得窗外的莫忧忍不住一个激灵。
“那小子手下没什么能人,我们的兄弟个个精干竟打不过他们?”尉迟云天一时懵了。
“云天,你说比起自家的女孩儿失而复得来说,她受辱而亡给你带来的冲击,是不是更大?”
“??????难道??????难道是您??????”
尉迟云天的声音哽在了喉中,窗外的莫忧早已从头到脚一阵冰冷。为了成就大业,他知道使些有段是难免的,可没想到,他竟这样草菅人命,先是玉玲珑,接着又是这个不知名的姑娘。只因她是老战神最喜爱的一个小辈,竟落得这样一个凄凉的下场。
“谁在外面?”许是惊诧过度,莫忧一时竟忘了用内力屏住呼吸,警惕的尉迟云天很快感觉到了隔墙有耳,一枚七星钉随即飞出。
轻松地闪身避开,莫忧深深吸了口气,强行将一团乱的思绪扯了回来。
“是我。尉迟将军,你们聊什么这么出神呢,殿下到现在晚膳还没用呢。”
尉迟云天见是晋王的新宠,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对这凭空冒出来的小子没来由的一阵反感,只是冷哼了一声,便对着帘子后面行了一礼起身告退。
“怎么才回来?如今日头越发短了,天黑得早,你也别太辛苦了。”
风萧然和平常一样淡淡的声音自帘后传来,透着点点关切之意。莫忧一时无法从刚才听到的那些话中平复过来,只是愣愣地站着,看着他支着腰缓缓从里间走了出来。
“忧儿,可是累坏了?”
见莫忧神色有异,风萧然心中不由担心地拍了拍他的脸颊。
“呃,没,就是有些饿了。”直到风萧然担忧的脸凑到了面前,莫忧才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看着眼前这人一脸难掩的疲惫与憔悴,莫忧一下子觉得心里堵得慌,竟一句责备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是脸色始终不好。
“忧儿,你怎么了?”
“我没事。”
一顿饭吃得异常沉默,莫忧虽然不理风萧然,但仍忍不住不停用余光觑着他,见他有些吃不下的样子,又怕他饿着,终于还是妥协了,亲手装了一碗羹汤送到他的嘴边。
“尝尝今天的鹿肉羹,是庄上新送来的野鹿,可新鲜了,很补的。”
“你不要跟我一时好一时歹的,谁求着你了。”
谁知风萧然竟一把将他的手推开,倏地起身披起一件斗篷就朝外面走去。
“你!”莫忧见他做了错事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心里不由气不打一处来,看着他决然远去的背影,重重地将碗放在桌上,气得嘴唇直发抖。
站在门边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始终不见来人,至二更时分,风萧然也不曾差人来叫他。莫忧不由心里的火头越烧越盛,干脆随便找了间客房胡乱睡下。
风萧然风萧然风萧然!蒙上被子想让自己快些睡去,却满脑子都是那个冤家,含笑嫣然的他,冷若冰霜的他,似笑非笑的他,一脸悲戚的他??????
罢了罢了,我投降还不成嘛!莫忧沮丧地将盖在头上的枕头一把扔了出去,翻身起来就朝风萧然的卧房走去。
七十二章软语慰情
刚刚走至院门附近,便于阿林撞了个满怀。
“这么晚了你匆匆忙忙去哪儿啊?”莫忧不由奇怪。
“殿下说心里觉得燥热得慌,睡不着,让小的去取些冰水。”阿林有些为难地答道。他是风萧然身边最亲近的侍从,自然知道莫忧的真实身份,因此说话是极客气的。
莫忧这才想起有身孕的人确实比较容易内热,但冰水是万万喝不得的,会伤了脾胃,便朝着阿林挥了挥手说道:“不用忙活,你歇着去吧,殿下那里有我。”
阿林自然也巴不得这句呢,立刻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屋内笼着淡淡的熏香,是风萧然素日里喜欢的味道,令人凝神静气,清静而悠远。风萧然斜靠在床头静静地翻阅着一本书,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只淡淡地说了句:“这么快。”
莫忧见他苍白的脸上几乎不带一点血色,蹁跹如重帘般浓密的睫毛低垂着,在透白的脸上打下了一层淡青色的阴影,在床前幽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而惹人怜爱。
一时心里忽然生出许多愧疚,他原本就是个皇子,生来受着追逐帝位的教育,只知道真龙天子天命所归,只知道一将功成万骨枯,不可能有人告诉他众生平等,要讲人权,自己这莫名其妙地跟他斗一场气,又有什么意思呢?
风萧然见来人迟迟不说话,便合上了书有些不耐烦地抬起头,却见莫忧愣愣地杵在面前,不由也有些发愣。想起刚才的争执,原是自己一时脾气上来了好端端地冲着他发火,跑出来之后见他也没追出来,心里更气,便一径独自回了房。
躺在床上平心静气地想想,大多还是自己的错,只是天生在高位的他,又哪里懂得怎么去向别人认错道歉呢?
四目相对,越发默默无言。
“你过来做什么,干脆在客房轻松一夜不好么?”许久,还是风萧然先开了口,虽嘴上仍旧不饶人,语气却软了许多。
莫忧听他半嗔半就的语气,一双凤目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别处,心里早就心疼得软做一团,哪里还有火气,忙凑到他身边一把抱住他已经粗圆了一大圈的腰,笑嘻嘻地在他耳边吹着气,时而轻舔一下他淡色的耳垂。
“我倒是想轻松呢,只是想你想得睡不着,你说怎么办好?”
甜言蜜语到哪里都吃得开,更何况这些话是从顶着莫忧这张迷死人不偿命的美人脸说出来,风萧然虽然已经被他时不时的深情表白搞的铜皮铁骨了,但在他坏心眼的挑逗下还是冷硬不起来,不得不叹了口气,一手握书在他的额上轻轻敲了一下。
“怕了你,上来吧。”
莫忧行动迅速地钻入热烘烘地被中,随手将云帐放下,一双不安分地手掌早已灵巧地穿过风萧然的亵衣滑了进去,轻轻覆在他隆起的腹部。微凉的触感令浑身燥热的他感到一阵舒爽,不由低低地哼了一声,整个身子更朝他身上靠了过来,似乎渴求着更多更深的抚触。
莫忧原本只是想与他亲近亲近,但两人分开数月,相聚后又因为风萧然的身体一直不好胎象也不稳,因此一直不敢亲热,如今听那人在怀中不自觉地一声低吟,竟有着意想不到的炸雷一般的效果,令他立刻觉得下腹火热全身灼烧了起来,恨不得立刻将风萧然吃干抹净才好。
强耐着充满心胸的欲望,他尽量不着痕迹地朝外面靠了靠,再低头看向那人时,只能看见他半低着头的一个侧脸,小巧的耳珠早已不由自主地红润了起来,如同一颗熟透了的樱桃,娇艳欲滴,吹弹欲破。
莫忧觉得自己的忍耐力就快到了极限,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谁知怀中那人仿佛不知道他的心思一般,还不知死活地朝他靠过来,甚至反过来缠上了他的腰,白皙细致的脸庞在他胸前裸露的肌肤上蹭着,两人皆是滚烫得吓人。
“忧儿,你不想抱我吗?”似乎感觉到了莫忧的迟疑,风萧然忽然抬起头直直地对上了他的眼睛。那双深潭般的眸子明明已经渐渐被情欲渲染浸透,为什么他还是迟迟不??????
嗯??????孕后很少经历情事的身子变得尤为敏感,越来越高地体温令他有些难以自禁,他忍不住小声呻吟着捉住莫忧原本覆在他腹部的手掌朝上游走,在自己的胸前慢慢游移着,有意无意地去触碰那两颗早已肿胀起来等待着抚慰的玉珠。
他并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对莫忧来说意味着怎样的挑逗,莫忧就快崩溃地看着怀中有些意乱情迷的人儿,始终对他 身子不放心,不敢越雷池半步。
“萧然,别,你下个月就要生了,我怕??????”
莫忧一只手被风萧然牢牢地捉住,另一只手也忍不住紧紧环住那人的腰,贪婪地吸着他身上独有的淡淡清冽冷香味道。他的身子好软,若不是莫忧托住,只怕就要软到在他怀中。
“明源说过男子生产的地方没有女人的柔韧有力,所以产前适当的房事反而有助于扩张产道,再说我这些天真的好多了,你怕什么。”
风萧然第一次如此主动,敏感的身子早已对莫忧的爱抚食髓知味,真没想到欲望一旦被撩起便越发如火如荼起来,哪里还顾得上假意矜持。
“可我??????我不行。”不知道哪里来的小恶魔忽然在莫忧的脑海中闪过,让他忍不住想逗逗这个在情事方面总是被动而别扭的爱人,谁让他每次都让自己主动。
“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果然,萧然立刻关切地支起了身子,温热的手掌轻轻覆上了他的额头。
“我,我??????萧然,你忘了我在宫里待了两个多月吗?宫里除了皇上,又怎么会有真正的男人。”
莫忧似乎有些不堪面对地别过头去,双肩因强忍着笑而剧烈抖动,却给了别人像是极力忍耐这痛苦的背影。
“什么?难不成他给了用了给男妃的药?”
风萧然只觉得心里一阵轰隆雷鸣而过,并没有发现自己几乎是语不成调。那个人,他竟然这么狠的心!忧儿,可怜的忧儿??????一般被狠狠扭成一股,疼得几乎透不过气来。
“那你说,你以后会不会不要我了?会不会娶别人做王妃?”莫忧不敢抬头,怕一抬头自己忍不住笑意的眼睛就露馅了,只是一转身狠狠地抱住那人,将脸埋在他的肩窝婆娑。真好闻哪??????好喜欢萧然身上的味道。
突兀地问出了这么一句,连莫忧自己也吓了一跳。他原本只是想逗逗他,为什么要提这个他一直不敢去触碰的话题?古代历史他学的不精,却也知道成就一股帝王需要哪些必要的外力,比方说忠心耿耿所向披靡的铁骑,比如说娘家实力雄厚富可敌国的皇后。
话既已问出口,他的心更是突突直跳,甚至不想听他立刻就回答。
“我可以对天起誓,今生今世心中只有你莫忧一个。”
笃定的声音轻柔地在耳边响起,莫忧提到嗓子眼的心又落了回去,却忽然心中一动,忍不住起身正色说道:“不管将来你是谁,是什么身份,请你记住今天的话。如果你食言,你我将永不再见。”
“好,好男儿一言九鼎,今天我们击掌立誓,永不背弃自己的誓言。”风萧然似乎也感受到了莫忧的认真,心中似乎有种隐隐的不安在滋长,却很快被他刻意地抛到脑后。
“萧然,你还想要吗?”深深拥着怀里的人,莫忧忽然想起了自己刚才的恶作剧,虽然萧然不说,但他知道他心里一定很难过很愧疚,一股罪恶感终于迟到地平;爬上了心头。
“咳??????不,不想,我累了,想睡觉。”风萧然被他这么忽然的一问惊得差点一口口水呛到,深怕伤害了莫忧的自尊,忙拍了拍他的手红着脸掩饰着转身朝里睡下。
“你也睡吧,也深了。”
“哦??????可我睡不着。莫忧拖长着声音一把贴上风萧然的背,胯间早已火热坚挺的物事立刻顶上了他的后腰,甚至还在有意无意地摩擦着。”
“你?”风萧然显然有些后知后觉,当他惊异地回转身看着莫忧时,早已被他深深地吻住,懵懂闻讯的目光对上那人笑意深沉诡计得逞的眼眸,立刻明白了过来,当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被他以灵舌侵犯惩罚,口中阵阵酥麻难耐,那瞪人的眼神自然也失了力道,反而平添几分引诱的魅力。
“你这个??????”恨恨地声音湮没在交织着的丰润唇瓣见,那人充满魔力的手掌力道恰到好处地在他腰背上揉抚捏弄,使他最终还是有些不甘却不得不妥协闭上了眼睛,专心享受这场久违的缠绵欢好。*

73章鸾帐欢情
翻身将那已经本吻得七荤八素的人儿压在身下,小心避开不压到他隆起的腹部,莫忧伸手撩开他散落在肩头枕畔的长发,俯下身去在他裸露的的颈项、肩头、胸前反复细吻喜运,留下一片片粉红色的印记。 当一口含住那一枚羞涩的小樱桃时,甚至伸出调频的灵舌轻轻舔舐拨弄,温热过后的清凉触感令全身发烫的风萧然一阵迷醉,忍不住全身一阵战栗,绕在他背上的双手也不由自主地更紧地环住了他。 “嗯……嗯……忧儿,我好热……那一边。那一边……” 莫忧依言松了口,转而攻向另一颗被冷落了多时的玉珠,却也不忘记这一颗早已嫣红熟透的果实,不是一指腹按压婆娑着,只惹得身下地人呻吟连连。 “恩,乖,告诉我还有哪里热,我就去给你灭火。”莫忧含着那颗已经听力肿胀起来的玉粒时而吸吮拨弄,时而对着它轻轻吹起,中止就是撩拨地身下的人儿瘙痒难耐,忍不住不停扭动着身子。 “你……”风萧然美好起地瞪了他一眼,明知道是哪里,偏要他说。这种露骨求欢的话他怎么也不好意思说出口,智能愈加卖力地扭动着已经十分笨拙的腰身,使那肿胀到发痛不已地分身隔着亵裤与农友火热的小腹相蹭,以稍稍缓解哪里正炽热的燎原之火。 奈何这个冤家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偏不让他如意,轻轻一抬腰弓起 身来,就是不让他碰到。风萧然觉得自己被捉弄了,不由恨恨地给了他一拳,另一只手却不自觉地朝亵裤内摸去。 “殿下不乖哦,都说让臣妾来伺候了,你怎么好自己动手?” 莫忧坏笑着拉过他的双手固定在头顶,自己伸手去解得裤带。宽大的亵裤很快便褪了下来,露出高挺圆润的肚子和那下面已然挺立起来的肉色玉茎。 因多年习武持剑而微带薄茧的手轻轻揉抚在腹部微微发烫的肌肤上,那里曾经分明的六块腹肌如今早已荡然无存,只是饱满而紧致的高耸着,玉色的肌肤下掩映着淡淡的青色血管。 温热的轻吻很快雨点般落下,小心翼翼却热情荡漾。充满活力的灵舌兴致勃勃地扫过那突起的肚脐四周,直吻得身下的人忍不住挺起了腰身,似乎想给她更多的配合。 直到胯下被一阵温热柔软的快意包裹住,风萧然终于极小声地嘤咛了一声,虽然作为一个男人,他很抵触像个女子一般在别人身下呻吟承欢,可同为男子的莫忧却比女子更清楚他的身体,更清楚哪里最敏感,触摸哪里能令他更舒服。 床帏间,他简直就像另一个自己一般体贴解人意。 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他竟在他口中释放了出来…… 好难堪啊!看着莫忧竟毫不犹豫地一口咽下,甚至不慌不忙地来过床头的丝帕擦了擦嘴唇,他有些尴尬地往后缩了缩身子。 “好萧然,你的味道真好。” 半真半假的玩笑话缓解了风萧然的尴尬,莫忧忍着下身叫嚣着的火热,架起风萧然两条修长莹润的大腿,在他的腰下塞了一个枕头,尽量使他舒服些。那肉粉色的小口羞涩地一张一合着展现在他眼前,那里早已在他的撩拨下留下了一滴滴晶莹甘甜的蜜露,甚至打湿了身下的床单和莫忧跪在他身前的大腿。 几乎只是稍作开拓,也许是产期临近吧,那里变得尤其柔软了起来,很快便紧紧含住了莫忧的三根手指。 “这次开得好快。”莫忧浅笑着吻了吻风萧然的大腿内侧,被包裹着的手指也不怀好意地搔刮着那细嫩敏感的内壁,逗着身下的人一阵气息不稳,不由没好气地失笑不已。 “少废话,你到底做不做?” “我的好老婆,为夫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似乎是知道风萧然必定会抗议,莫忧狠狠一口吻住了他就要出口的反驳,同时也一个挺身,将忍耐了多时的欲望送人了那温暖紧致的小小甬道间。 啊……久违的快意令他差点忍不住就要泄了出来,他安抚地拍了拍那人高隆的肚腹,始终不敢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极有分寸地律动着,既照顾到了他体内的每一处急待抚慰碰撞的地方,又小心地不会伤到他腹中的孩子,只要让他过了瘾便成。 风萧然见莫忧始终撑着身体不敢压倒他十分吃力,竟也难得地克服看羞涩的心理,主动将双腿更打开了些,令他可以跪坐在自己的两腿间动作。 久未欢愉过的两人一旦被点燃自然是一发不可收拾,谁也不记得这一夜究竟做了多少次,究竟是谁先停下,总之纵情云雨后便是心满意足的一夜无梦。 第二天当莫忧一觉睡到自然醒而睁开双眼时,发现竟已经是午后时分了。一偏头看着枕边犹在沉睡中的人儿,神色安详,唇边一抹时有时无的笑意,惹得他忍不住上去亲了又亲。 唔……不好。 原本只是浅尝辄止的亲几口,谁知那软软的唇瓣似乎有什么魔力一般,一沾上便再也舍不得了。莫忧吻了一下想第二下,再吻一下又想要更多,终于还是忍不住将舌头伸了进去。谁知那睡梦中的人竟也在他的挑逗下有了回应,只是微微一张嘴,便给了他机会,两条小舌很快又欢快地交缠到了一起。 “唔……你这个色魔,吻够了没?” 莫忧正兀自沉浸在占睡美人便宜的幻想中乐不思蜀,忽然身下的人动了动,一睁眼,一双似怒非怒似笑非笑的凤目尽在眼前。 “不够不够,怎么亲你都不够。” 反正人已经醒了,他干脆大大方方地又在他唇上响响地亲了一记,这才心满意足地坐了起来。 “去那里?” 风萧然慵懒地依在枕畔,脸上仍带着纵情过后独有的诱惑与春意,一头黑缎似的长发只是随意地洒落在枕边席间,已是说不出的万种风情。 莫忧不觉看得痴了,低头无奈地看着身下的小帐篷又支了起来,他眨了眨眼睛可怜巴巴地说道:“我的亲亲好萧然,你就给我一条生路吧,我又要忍不住了……” 风萧然看他一脸可怜相,瞟了一眼他的胯下,不由也砸了咂舌怕了他,一夜的放纵已经令他腰酸背痛得紧,再来一次他可吃不消。 任由莫忧将他抱起,两人舒舒服服地相拥着泡入温泉中,水的浮力和莫忧有力的臂膀撑托着他酸软的身子,腰腹间恰到好处地按摩也令他放松不少。 感觉到莫忧的手 开始朝他的股间动作,风萧然转过头横了他一眼:“干什么呢?” “想哪儿去了,帮你弄干净嘛。”莫忧凑到他耳边小声调侃着,果然不出意料地看到那柔软的耳珠瞬间通红了起来。 柔嫩的穴口经过了昨夜一夜的狂欢到现在仍有些微张着,稍稍有些红肿充血。莫忧试探着伸入一根手指,便引得那仍旧敏感不已的人儿一阵低吟,身子也一阵收紧。 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肚子,莫忧尽量放轻力道,手指微勾,便将昨夜欢爱的证据尽数带了出来。 疲累不堪的风萧然今天是没法游泳运动了,还是由着莫忧为他擦干净身子穿好衣衫,便又躺回了床上歪着。 其实作为一个亲王,这些事情都是有专人伺候的,可不知为什么自从与莫忧在一起之后,特别是有孕以后,风萧然就越来越介意别人碰触自己的身体,莫忧在京城的这段时间他都宁愿自己沐浴穿衣,也不要人服侍。只是后来身子越发沉重,精神也不好,才偶尔要阿林过来帮忙。 阿林伺候了风萧然多年,自然早就是个人精了,在外面听着房中的动静,便斟酌着让下面准备午膳,适时地送了进来。 因风萧然临近产期,胎儿已经开始朝下走,原本一直被顶着的胃得到了解放,因此食欲比起前一阵来好了许多。再加上莫忧时时伴在身边,重视想方设法弄来好吃的逗着他多吃点,他倒也确实长了些胃口。 两人换上了干爽的家常衣衫围坐在桌边,俱是心情大好,却偏有不识时务的人专挑这种时候来破坏气氛。 “殿下,尉迟将军有急报。”门外传来了通报的声音,低沉却坚定,似乎没有听到过,并不是府里的家丁。 其实莫忧一进王府就已经注意到了,这里看似空落人少,其实许多隐藏的地方都有埋伏。他知道,那些人都是萧然一手调教出来的亲兵,他们是杀手,是保镖,是死士。 “叫他进来吧。”风萧然蹙了蹙眉,似乎没料到尉迟云天竟会找到房里来。 “那你们聊,我去厨房看看今天的燕窝泡好了没有,晚上给你做牛乳燕窝羹好不好?”莫忧故作随意地笑了笑就要起身,却被风萧然一把按住。 “急什么,空着肚子去弄那些,快吃饭。” 一进门的尉迟云天显然没想到晋王对这个男宠这么上心,宠幸后不但留他在房中过了一整夜,竟连商讨要事也不支开他,不由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 “你不是有急报么?”风萧然似乎没有看出他的顾虑似的,只是把头一偏示意他快说,手上却仔细地剥着一个鲜嫩嫩的对虾放到莫忧碗里。 “回殿下,帝都出大事了!”

74章崭露头角
风萧然专心致志继续剥着虾子的手略顿了顿,低头看不出任何表情。 尉迟云天清了清喉咙继续说道:“启禀殿下,前日忽然有人参了丞相一本,说他纵子行凶,淫辱良家妇女,又揪出了他许多罪状,包括结党营私、买测官爵、挪用军饷等等,件件是要命的大罪。” “那皇上作何批复?” “说来也奇,皇上竟二话不说在大殿上便削了丞相的官爵移交刑部,且御笔下旨要问斩他的儿子,说什么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要给死者家属一个交代。” “呵,这出唱的不错。参奏杨国舅的是谁?” “这个……是一个刚从地方上电人的四品官员,姓屠名 瑞阳。” “那就是了,丞相是一品官,又是皇上的亲舅舅,不说当初对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为他出了多少力,就是如今也是权倾朝野只手遮天,他一个四品小官,在帝舵脚跟还没站稳,怎么到敢先得罪丞相? “殿下的意思是,这些都是陛下的授意?” “哼,眼见形势不妙,不过是弃车保帅罢了,他倒是好魄力,轻轻松松一句话便宋自己的亲表弟上了断头台。” 风萧然抿了一口莫忧递上来的翡翠银丝羹,看着他调笑着说道,眼神似乎是在鼓励他参与他们的讨论。 莫忧稍作沉吟,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风天傲为人毒辣阴狠,刚愎自用,只怕这次的如意算盘要打错了,反而更快把自己赶上绝路。” “何以见得?他将杨国舅父子治罪便可安抚赫连老将军,只要这天下兵马大元帅还站在他一边,皇权稳矣。” 尉迟云天见一个其貌不扬的小小男宠竟敢妄议国事,不由心生轻蔑,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反驳了回去。 莫忧只是摇头不语,风萧然却在桌下捉住了他的手握了握,示意他与尉迟云天辩上一辩。 莫忧的掌心被他瘙的发痒却不好挣脱,不由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只得硬着头皮说了下去。 “尉迟将军所言极是,只是i将军只说中了其一,却未曾说中其二,只怕还有两件事实皇帝始料未及的。第一,丞相手中握有帝都附近的兵权,如今独子丧命,自己又身陷囹圄,敢问一问,他对皇帝难道就没有怨愤?皇帝牺牲他而保全自己,只怕并不是他所愿吧,别忘了,他一直都在利用职权谋取私利,可不是那种忠君报国的贤臣。一旦他发起狠来骑兵逼宫,就凭宫里几千名御林军和皇帝自己训练的一批杀手,有多少胜算?” “这个……就算你说的有理吧,但赫连老将军军威甚重,只要他一声令下,只怕各省各郡都会立即派出军队勤王,这样一来丞相的图谋岂不是自取灭亡?” 尉迟云天虽然觉得莫忧说的有理,但一时还是转不过弯来。 “尉迟将军一生戎马为人刚正不阿,自然不知道这些玩弄权术的人的一个人能长多少个心眼。赫连老将军身经三代帝王,早对官场的这一套看得及其透彻,只怕他并不会吃皇帝的这一套。” 莫忧见尉迟云天早已在心中信服,只是面子上不肯输给他这个毫无地位的“男宠”,便顺水推舟地送 了他顶高帽,给他个台阶下。 果然尉迟云天便没了声响,只是一声不吭地覻着一直侧着头洗耳恭听且是不是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的风萧然。 “那依你看,我们如今要怎么做?” 风萧然显然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莫忧,硬是不动声色地将这个烫手的山芋扔给了你。 莫忧忿忿地瞪了他一眼,脸上一副仿佛在说算你狠的表情,还是无可奈何地开了口:“殿下在帝都的人脉盘根错节根深蒂固,要想找出那么一两个人在丞相跟前火上浇油促他起事又有何难?” “哈哈……爱妃果然深知本王的心意。云天,该不会还要本王手把手地教你要怎么做了吧?” “属下知晓,这就去安排,请殿下放心。” 尉迟云天很快退下,临走时深深地看了莫忧一眼。原来还是他,一直以为他一死,殿下身边的位子便空了出来,殿下既喜欢男人,或许他还有机会……没想到,他竟还能回来。早该发现的,那双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眸子,根本就是举世无双。 山雨欲来风满楼,莫忧却有些煎熬于这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自那日议论了帝都的政治之后,风萧然不曾再与他讨论过什么,甚至也不曾再接见过任何人,还将许多前来游说投靠的人们拒之门外,只是一心闭门养胎。 这一日,腊月十八,恰巧是城中最大的富豪柯老爷的独子娶亲,柯老爷更是不惜血本重金,为这场婚宴赶工赶点制作了七七四十九种美妙绝伦的烟火,盛况堪比皇城中的除夕,寻常百姓家难得几回闻。消息一经放出,方圆百里的居民都把这日当成了一个盛大的节日,早早便在家中吃好午饭,携妻带子地感到城外高地上铺设草棚软席,观赏奇景。 莫忧也一早听说了这个消息,爱热闹的他自然不想错过。虽然王府中早就收到了柯家的邀请,但风萧然现在这个样子,又怎么出得了门?经过一番冥思苦想,到也让他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腹中的藏书阁一共三层,但荒废已久。他查看了一圈发现楼顶的露台正对着城中柯府的方向,且宽敞背风,堪可以用。便悄悄交代了阿林,带着几个手脚利落的下人花了整整三天时间将里面清理出来,在四周挂上锦缎厚帘,地上铺了地毯软垫,笼上火盆熏香,设了一张精致的床榻,可供两个人躺卧小憩。 “你倒会享福,整天想这些玩意儿。” 烟火还没有开始,风萧然躺在锦榻上枕着莫忧的膝盖望着城中的方向,有一句没一句的与他搭话。 “又不费事,不过是擦擦洗洗的功夫,一点也不劳民伤财哦,殿下可不要错怪了臣妾。” 莫忧伸手给他揉了揉太阳穴,半开玩笑地说道。 风萧然却轻轻按住了他的手,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依偎在他身边,两人一起静静地望着远处的夜空。 “忧儿,你知道我为什么非要逼你在云天面前说话?”深深地看了一眼他的眼睛,风萧然浅笑着问道。 “我哪里能处处猜到你的心思,该不会就是想叫我在尉迟将军面前出丑吧?” 莫忧轻轻地笑笑,伸手揽住风萧然的腰,将他更紧地往怀中一带。晚风清冷,虽然火盆就在跟前,但他还是怕他受了风。 风萧然软软地斜了他一眼,只将脑袋凑向他的肩窝,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因为我希望有朝一日,你能站在我的身边,与我同看这大好河山,而不是日日枯守在后宫中,等待别人,熬干自己。” 沉默了许久,风萧然忽然淡淡地开了口。 “你是想先替我在军中立威?”莫忧有些惊诧,低头看那怀中的人儿,只能看到他的头顶,却不知他现在是何表情。 浓浓的暖意悄然爬上心头,莫忧忍不住凑上去吻了吻那人的发鬓。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萧然,这是我莫忧对你的承诺,只要你还记得我们的诺言,只要你还需要我,我就会永远陪着你,不论能不能站在你的身边。” 远处一抹绚烂的光滑划破夜空,光滑潋滟的七彩金雨随即落下,几乎来不及惊叹,便是一幕接着一幕的五光十色。 “好漂亮啊,这常百手果然名不虚传!”莫忧忍不住睁大了眼睛惊叹。虽然他是现代人,早已见惯各式烟花礼炮,可今夜见到的奇景,确实不同凡响,令人咂舌。 “可不是,这柯家也算有本事,据说富甲江南的慕容氏,其实不过就是他家的一个幌子,他家究竟有多少实力,实在难以估计。但从这点烟火派头上,也可以看出一些门道。当年我母妃荣宠王隆之际父皇曾要求常百手献技为母妃做寿,那厮准备了半年之久也不过做了十八个花式,如今竟有七七四十九种花样,可见不凡。” 风萧然懒洋洋地说道,一边就着莫忧的手喝了一口热气腾腾的蜜汁莲子茶。 “这样的人才,殿下竟然放在眼前也不去结交?”莫忧不禁挑了挑眉,不大相信地看了怀中人一眼。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若真有如此身家,政治眼光自然不俗,我们只需以静制动即可。” 风萧然笑着拍了拍莫忧的手背,觉得他的手有一丝凉意。忙拉着放入自己的裘衣衣襟中。 摄人心魄的烟火如同一台精彩纷呈的戏文,两人不觉看得呆了,也不知就这么看了多久。 “萧然,你看那边,咱们以后也按着这个做,多漂亮!” “看那宝蓝色的光,天,就像孔雀开屏,亏他想得出来!” “快看快看!那个身披彩绸的大美人呢,不知是柯府的新媳妇比这美人如何?” 莫忧兴奋地咋咋呼呼大喊大叫,半晌才发现怀中的人儿竟没了声响。 “萧然,你这么了?” 轻轻拨过那人的脸,这才发现他的脸色竟苍白得吓人。 “不好,两个宝贝怕是待不住了。快回去,叫明源。” 风萧然一手紧紧按住腹部,语气却出奇地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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