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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页

书籍名:《牧洛偕行》    作者:戈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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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九 兄弟

  齐牧看着窗外没有开口的意思,他在等着对方先开口,宵轩低着头看着木质地板上镶嵌的条纹。似在挣扎着怎么开口,两个人陷入了久久的安静之中。
  “你是知道的吧!”良久,久到齐牧以为两个人就会这样一直安静下去的时候,某轩抬头苦笑着低声问道,用的是肯定的语气,放在腿上的手紧紧的握着显示出他此刻的不安。
  齐牧不置可否的故我的看了窗外,头微偏着,好似出了神一般,没有要开口回话的意思。
  “你是知道的吧!一直都是知道的对不对,知道我喜欢你。”某轩再次低头看着地板,话语里带着些隐忍的怒意与颓败,紧握着的手骨节早已发白。
  这回齐牧终于有了动静,他把投向外面的目光收了回来,转头望着自己认为的一生都会是好哥们的死党,心里不可抑制的颤抖了起来,还是说出来了吗?齐牧的手也紧握着,嘴张了又张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就好似那离了水的鱼齐牧只觉空气都稀薄了几分。
  齐牧一直觉得这辈子是上天给他的补偿,如今想来齐牧只觉这根本就是来赎罪的,一个两个同性、血缘,这般的境遇不是赎罪,那也只能说是上天对他的惩罚了,这样想着齐牧苦笑不已,嘴中更是苦涩异常。
  “我一直都认为我们俩会是好兄弟。”齐牧的声音仿佛隔了几个世纪才响起,好像是十分艰难才挤出来的一般,低沉暗哑非常。
  “好兄弟嘛!我原本也是这么认为的。”某轩抬头直直的对上齐牧清澈幽深的墨黑色眼眸。“可是你离开后,我发现我想要的不止是兄弟这么简单,我想要的更多,多到想把你紧紧的锁在自己的怀里。”深深的痛苦从他的眼底涌上来,话语里是浓浓的占有。
  “无数个夜里我都想着能听到你的声音,可是我不能打电话给你,因为你说不方便,所以我每天都等着你的电话,即使是说些无关紧要的话也好,只要能听到你的声音就好,但有时你也会几天不来电话,到后来干脆半个月都没有跟我联系,你知道我当时多着急吗?我背着家里偷偷的办了签证,只想去俄国看你一眼,一眼就行只要确认你没有事就行,可还没有去就被我爸妈知道了,他们都当我是想逃避家族的责任,把我锁在了家里闭门思过,不是这样的,我想告诉他们,我只是想去看你一眼而已,可我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低低的叙述着的男生,低垂着头,声音闷闷的敲击在齐牧的心头,让他几乎窒息。
  “我……无法……”齐牧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哽咽在喉咙里,让他张口却无法发出任何一点声音,“我……无法接受这样的感情,我们只能是朋友。”齐牧逼迫自己把目光从那落寞的人身上移开,说出的话虽带着些不稳,却坚定决绝。
  房间里再次陷入了寂静,那紧握着的手用力之大指甲深陷进肉里,可这样的疼痛对此刻的宵轩而言是微不足道的,心口的痛楚比之要强上百倍千倍,“咚!咚!”心脏在鼓动着,整个世界在这时就只充斥着这样声响。
  良久,“果然!”男生咬牙艰难的挤出这两个字,齐牧几乎以为那是自己的幻听。“即使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可……”宵轩拼命的咬着下嘴唇,不想让对方听出丝毫的异样,可那微微抖动的肩头还是泄露了他的秘密。
  “可抱着侥幸的心理,我还是想亲口说出来。”黑暗中齐牧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跌落了,可那颤抖着说着这话的男生,几乎抽离了他所有的力气,连那细微的喘息都带着刺痛,让他无措得想逃离,但对方还在说着,让他不能有任何动作。
  “这几天我感到非常的不安,这回你离开,就再也不会是我的齐牧了,如此强烈的预感让我终日处在惶恐之中,我怕!我怕再也见不到你。”说到最后宵轩只觉自己的嘴唇都颤抖了起来,每说出一个字都心如刀绞。
  齐牧低着头,嘴张了张想说:“我们俩是不可能的。”可下一刻他却被对方抱在了怀里,那禁锢着他的手力气之大,让他动弹不得,他无法看清那埋在他肩头上的男生此刻是什么表情,可他却清楚的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我们俩是不可能的。”即使这话是那么的残忍,齐牧还是说了出来,跟他一样此刻宵轩也看不到他的表情,这样也好,齐牧这样想着。
  抱着齐牧的人力气又加了几分,好似要把齐牧揉进自己的身体了,这样他们就永远不会分开了,是的,是永远,多么遥不可及的存在。
  下一刻齐牧只觉肩上一片滚烫,那温度一直蔓延,烫伤他的心脏,在那里留下一道深深的疤痕,带出一阵高过一阵的疼痛。
  直到那个人离开,直到房间里再次只剩下自己一个人,齐牧才无力的倒在了地上,肩头上还残留着那人的温度,空气里还弥散着那人的气息。
  “这个给你,是幸运绳,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
  “齐牧,你这个骗子。”
  “齐牧,我们去抓蛐蛐吧!”
  “齐牧,加入我们篮球队吧!”
  ……无数的声音向他袭来,过往的一切历历在目,齐牧咬紧嘴唇不让那呜咽声倾泻出来,泪水从眼角划落,濡湿了他的鬓角。
  “我怕,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了。”那哽咽的声音久久的回荡在他的耳际,齐牧发出了小兽一般的悲鸣声,嘴里蔓延出淡淡的铁锈味。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小雪,这是这年下的第一场雪,在这个寒冬的末尾,下得纷纷扬扬。齐牧踉跄着从地板上爬了起来,推开那厚重的落地窗赤脚走了出去。
  “齐牧,我们去打雪战吧!”那年他们九岁,男孩拉着他在雪地里奔跑着,欢快的笑闹声如今依旧清晰可闻。
  “宵轩!等我回去了,我们一起去打雪战吧!”隔着十个时区,他在深夜时分把他吵醒只是为了跟他说这句话,可这年的雪却一直没有下下来,直到此时它才舍得飘落下来,可是已经晚了,明天他就要走了,他们不可能一起打雪战了,不可能再回到过去了。
  齐牧站在空地上,任雪花飘落在他的身上融化带给他一阵阵的冰凉,久久的没有一点动静就像那没有灵魂的木偶,静静的感受着那铺天盖地袭面而来的寒冷,暴露在外面的手早已冻得通红,□的脚丫沾着泥土草屑,冷得失去了知觉,只有那呼吸时产生的白雾才能让人感觉到了一点温度。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齐牧觉得自己是非常自私的,在事情没有发生时,他可以拽着明白装糊涂;当一切都摊开不得不面对时,他可以快刀斩乱麻,做出自己认为的最好的选择,即使那选择会把对方弄得遍体鳞伤;他享受着对方对自己的好,却不肯付出,自私的贪恋着那温暖,他自私的把别人挡在自己的屏障之外,自私的……
  一整夜齐牧都站在雪地里,脑袋里空空的,四肢早已冻僵,他突然觉得这一切都只是他做的一个梦,也许一觉醒来某轩还是他的好哥们,他们一起打篮球,一起打雪战,一起去旅行,一起干很多很多的事情。
  齐牧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回房间的,他只知道房间里的温度跟屋外其实是一样的,一样的寒冷,即使他再怎么努力的把被子往自己的身上裹,结果都是一样的,他感受不到一丝的温度,那寒冷从里到外把他包裹在其中,他能做的只是呆呆的躺着,等着心上的伤口慢慢的愈合,其余的他已经无能为力了。
  这个夜晚当然不止齐牧一人身处痛苦之中,某轩低头滑坐在自己的房间门口,一手紧紧的揪着的自己心口,一手一下又一下的捶击着地板,痛苦的哀鸣伴随着泪水的溅落, “为什么!……”哽咽的呢喃夹着难掩的哭声,空洞的在房间里迂回着。
  那地板渐渐被染成了红色,血红的液体蔓延着,顺着地板上的纹理汇集在一起,在那上面留下班驳的痕迹,异常刺目,房间里充斥着淡淡的铁锈味,还有另也种揪痛人心的气息,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没有了一点声响,似乎连那呼吸声都没有了,变得死寂。
  而身处于同一别墅中的某个妖孽,此刻正倚靠在床头上,面色温和的对跪于下手的黑衣人吩咐着:“你留下来跟着他,每个星期上交一份报告。”命令的口吻,“父亲既然把你们几个给了我,你们便得按我说的做。”凌厉的目光扫过下手那人的脸,让对方敛起了所有的心神。
  翌日,齐牧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坐上回程的飞机的,他只觉得全身都难受得很,脑袋里翁翁的响着,眩晕一阵阵的袭来,整个世界似乎都旋转了起来。
  他只依稀记得,齐子木送他上飞机时,好像哭了,这个笨女人,有什么好哭的,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齐牧撇嘴想着。
  宵轩一整天都没有踏出房门,不管齐子木怎么用力的敲门,里面都没有丝毫的动静,就好像里面本来就是没人的一般,“子木……算了吧!”齐牧倚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垂着头咬牙艰难的咕哝着,这话说是说给齐子木听的,还不如说是齐牧在说给自己听的。
  临走前齐牧靠在某轩的房门外,不大不小的说了句:“对不起。”便决绝的转身离开了,脚步坚定没有一丝犹豫,可这都只是表象,没有人知道他内心的挣扎与痛苦,没有人知道那里正在流着淋漓的鲜血。
  他不知道的是那句对不起,让屋内早已没有了任何感知的人,在那么一瞬间颤抖了起来。是的,是颤抖了起来,那些痛苦的记忆又翻滚了上来,将他淹没,重新推向更深的深渊,一种从未出现过的恐惧在他的身体里蔓延开来。
  对不起!对不起!这三个字如同魔咒在他的耳际一遍遍的回响着,“为什么说对不起,这本来就不是你的错。”他想大声的告诉他,可嘴巴张了又张,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如同此刻他如何努力手脚都不听使唤一般,他是那么的想对他说些什么,却发不出任何音节。
  三天后当他从房间里走出来时,整个人憔悴得可以,瘦了整整一圈,原本健康的小麦色皮肤,也现出了淡淡的苍白,三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够叫人成长,而痛苦无疑是最好的催化剂,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此刻齐牧正坐在飞往俄国的飞机上,饱受着来自生理上和心理上的双重煎熬,低落的情绪,糟糕的身体状况,再加上高空飞行带来的不适感,齐牧几乎摊倒在椅子上,真是没用,齐牧自嘲着,靠着椅背轻闭上眼,试图以此来缓解那难耐的痛苦。
  “哥哥!你是不是那里不舒服啊!”艾维多仔细的注视着齐牧,身怕漏掉什么,担心的问道。
  “没事,等一下就好了。”齐牧半睁着眼睛淡笑着答道,努力掩藏起那份异样。
  “哦!”小家伙淡淡的应着,嘟着嘴,小脚在椅子下轻摇着,不时会踢到前面的椅背,发出“噔噔”的声响。齐牧自然是看出了这小丫头不对劲,可这会他自己也正身处水深火热,根本就无暇顾及。
  也不知道晃荡了多久,小家伙才悻悻的开口了。“哥哥!轩哥哥为什么不来给我们送行啊!”自从上次聚会后,艾维多就对某轩崇拜不已,在她心中的地位,直追齐牧,更有后来者居上的势头,这次离开没能见到自己仰慕的人,心中自是有些郁结。
  齐牧没有想到,她竟会问这样的一个问题,脸色更苍白了几分,张口欲言,却不知道怎么回答是好,黑曜石一般干净透彻的眼眸流转着灰白的颓色,终究是难吐一言。若是按照齐牧平常的性子,一定会刮着小家伙的鼻梁打趣她:“原来我们的公主殿下是在思春啊!”可现在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一切都变得苍白,连语言也是一样。
  久久没有等到齐牧的回答,小家伙把目光重新移到齐牧的身上,这才发现对方已经靠在椅子上睡着了,与其说是睡着了,其实还不如说是昏睡过去了。
  那一波波涌上来的眩晕,脑袋里似乎被人用什么东西一下下的敲击,疼痛难忍,身体里冷与热不断交锋,齐牧只觉自己就好似那水里的浮藻,随波逐流飘飘摇摇,找不到一丝的依靠,好看的眉头紧紧的皱着。
  卷三(完)





  六十 再见

  醒来时,飞机刚入俄国境内,抵达首都还需一些时候,大概是睡了一觉的关系,齐牧看上去比刚刚好上了许多,起码头脑是清醒了几分,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回来了,回到了俄国,也就是说再过不久他就将见到那个男人,不!也许再也不会见到了,自从视力恢复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不是吗?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齐牧只觉心口一阵刺痛,这种感觉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下了飞机,坐上专门来接他们的车子,齐牧还是有些恍惚。车子在马路上穿行着,皇家的标志吸引了不少路人的注意,齐牧漠然的靠着车窗坐着,眼睛游离在窗外的世界里。
  初春的季节,道路两旁几株不知名的鲜花,开得煞是醉人,许是下过几场春雨,那残留在上面的小水珠,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从安详古老的小镇建筑,到现代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这个城市将他们融合为一体,看上去十分的和谐,路上有匆匆的上班族,也有坐于咖啡店中的悠闲旅人,齐牧微眯着眼看着这一切,两年来他第一次用心感受到了这个国家,就如同这里的人给齐牧的感觉一样,即陌生又熟悉的存在,不可否认的这真的是一个让人流连的好地方。
  再次站在这宏伟的皇宫前,齐牧的脑中不断闪过的是那张绝美的脸,是那个突然出现闯进他生命中的身为他父亲的男人,是那个对他说过喜欢的冷漠的男人,此刻他只觉自己的脚重如千金,竟挪不动分毫,心脏快速的鼓动着,不知是害怕还是期盼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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