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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页

书籍名:《装置爱情》    作者:吐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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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现在不是了,但她在艺界的人脉很广,对这次的评审事宜也有一定的影响力。虽然现在差不多算是半退休状态,她现在是艺大学院长,在艺术界的地位很高。」
  
  纪宜安静下来,吴瑞又继续说:
  
  「如果由她出面说情的话,不但可以确保介老师不被处分,要澄清抄袭的罪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她自己以前也有从事现代艺术的创作,和许多艺术家都是老相识,特别是年长一辈的,这件事可以在最和平的方式下解决。」
  
  纪宜和吴瑞都没有说话,气氛像是死了一般的宁静。小雨静静地落在两人周围,落在战火延烧的美术馆上,也落在中庭几座规模雄伟的装置艺术作品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纪宜那端的手机,才传来微弱的问话声,
  
  「你……是为了这么原因,才成为走艺术线记者的吗?」
  
  吴瑞竟忽然苦笑起来:「啊,某些方面而言,可以这么说。」
  
  纪宜又沉默了一下。
  
  「这个星期天,几点?」他忽然问。
  
  「咦……嗯?」
  
  「我问你星期天几点?还有,不要在我家楼下,就约在这里,美术馆前面,告诉我几点,我会自己搭计程车来。」纪宜淡淡地说。
  
  「啊,嗯,那就……晚上六点好了,方便吗?还是要再晚一点?」
  
  吴瑞的声音竟听起来有些紧张。纪宜冷冰冰地看了一眼天空,
  
  「星期天晚上六点是吗?好,我知道了,就这样。」
  
  说着便挂断了手机。吴瑞在微雨中拎着手机,怔怔地看着纪宜,似乎打算往这里过来。但纪宜只是沉默地撑起伞,连多看一眼吴瑞也没有,便迳自离开了美术馆。
  
  ***
  
  
  星期三是阳光儿童教室暑期班最后一堂美术课。但林先生那里似乎没有意愿请介鱼复课似的,更有甚者,介鱼在星期二的时候,接到由基金会署名的汇款通知,说是至今为止的酬金一次付清,还附带谢谢教师的辛劳等等,很明显地想就此切断关系。
  
  介鱼心里难过,又不便发泄。早知道之前上课的时候,就应该更积极、更亲切地接触那些孩子,现在还有几个孩子,介鱼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
  
  这些日子,唯一算得上高兴的事,只有美术馆真的按照介鱼指示,把「单恋」拆解后整车送了回来。纪宜把它们整整齐齐地叠到阳台上,还盖上防水布,像对待什么宝物一样守护着。
  
  反倒是介鱼自己,经过这一阵闹剧,现在竟有点不太想再看到这部作品了。
  
  更让介鱼困惑的是,连纪宜也变得怪怪的。
  
  因为没去上班,纪宜大半时间都待在家,也顺便替家里做夏季大扫除,把介鱼一些陈年堆积的作品和素材拿出来,可以晒的在阳光下曝晒,不能晒的,就洗干净拿到房间里阴干,再把乱成一团的素材分门别类摆好。小乔也一起沉默地帮忙着。
  
  介鱼发现纪宜这几天常发呆,经常一个人拿个抹布,呆呆地擦着同一个画框,从背后叫他,他也像没听到似的,直到介鱼伸手拍他的肩,他才惊醒似地回过神来。要不就是同一碗饭吃上三小时,碗底还有剩。
  
  有时候介鱼想和他亲热点,伸手摸他的五官,纪宜还会像吓到一样,半晌发现是介鱼,才尴尬似地勉强一笑。就连早上惯例的吻,也显得僵硬非常。

  原先介鱼以为他是顾虑小乔。可是有一次小乔在睡觉,他和纪宜去附近吃宵夜,介鱼看见纪宜唇边有残渣,便笑着想替他抹去,没想到纪宜却忽然缩了一下,脸上竟露出害怕的表情,把介鱼也吓了一跳。
  
  待发现是他,纪宜才赶快笑着圆场:
  
  「啊……不好意思,我刚才在想事情。」
  
  但就算介鱼直接问纪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时,纪宜也只是露出和平常一样温和的笑容,摸摸他的额发说:
  
  「我没事,怎么啦?为什么这么问呢?」
  
  关于纪宜的怪异,介鱼困惑之虞,只好把这件事讲给打电话来的大锅老师。大锅老师听完后,似乎思考了一下子,才笑着说:
  
  「如果是别人的话,我一定会猜是有外遇啦。不过纪宜那小子就另当别论。」
  
  「外、外遇?」介鱼愣了一下。
  
  「对啊,你不是说他最近格外殷勤,还帮忙做夏季大扫除吗?说话忽然变得很温柔,然后在家的时候经常心不在焉、和他讲话的时候像在想事情一样没听到,和你有肢体接触的时候还会特别别扭。要是再加上经常在奇怪的时间出门、没事看着简讯傻笑之类的,那通常就是有外遇了啦!我前夫有一阵子也是这样,过不了多久我们就离了。」
  
  大锅感慨地说。介鱼听得似懂非懂,抓着话筒问:
  
  「那、那表示小蟹他……有、有外遇吗?」
  
  大锅听了竟噗嗤一声,在电话那端大笑起来:「纪宜吗?别开玩笑了,他要是会移情别恋,世界上就没有忠诚的情人了。」
  
  介鱼「喔」了一声,似乎觉得犹不解怀,默默的没有出声。大锅又笑着说:
  
  「那小子,多半是有什么心事吧!他那个人帅是帅,就是个性闭塞了点,骨子里又高傲,不愿意让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嗯,某些方面来说,你这小子也是一样啦!你们两个,都要学着坦率点,像老娘我一样,做人活得那么痛苦干嘛?」
  
  介鱼没有答腔,只是迟疑地开口:
  
  「小蟹他……有心事?」
  
  大锅似乎想了一下,「嗯——照你这样听来,那小子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在烦恼吧?或者在独自忍受什么也说不一定。」大锅像想起什么似的,忽然笑了笑:
  
  「虽然我也不能说很了解他,不过你以前期末作品被烧掉,就是他背着你来向我下跪,请求我迟延交件期限的,还叫我绝对不能跟你说。我想他应该是很习惯这种守护你的方式,就是一个人在背后默默扛下所有的痛苦。」
  
  大锅顿了一下,又继续说:
  
  「我想你就接受吧,介鱼。纪宜会这样是因为他很笨拙,很笨拙,所以不知道如何表达他对你的喜欢,只能用这种笨方法。这一点,你和他也是一样的。」
  
  介鱼没有说话,倒是大锅像忽然想到什么似地,叫住了他:
  
  「对了,介鱼……关于借住在你家那个孩子的事……」
  
  介鱼从沉思中醒来,「孩子?啊,你是说小乔吗?」
  
  上次在介鱼家看见小乔后,大锅就曾向他询问过一次。介鱼便向她简略地介绍过小乔的来历,大锅听了竟若有所思的样子,还问了一堆关于小乔的问题。包括他的家庭、他的兴趣,还有他的脸怎么受伤之类的问题。
  
  「嗯,就是向乔。介鱼,你……我是说你和纪宜,要收养他吗?他好像在你们家里住很久了。」
  
  大锅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迟疑。介鱼不明所以,但还是答道:
  
  「最近……因为发生了很多事,所以还没跟他仔细谈过。但、但是小乔说过,不希望我收养他,他也不希望叫我『老爸』之类的。」介鱼回忆似地说:
  
  「而、而且,小蟹好像说过,我的年龄,在法律上不够收养小乔。」
  
  「这样啊,说得也是,毕竟曾经看他父亲这样子,心里对于男性家属,多少会有些阴影吧……」大锅自言自语般地说着。半晌又凑近话筒,介鱼第一次听到一向大嗓门的大锅,讲起话来也有这样轻声细语、小心翼翼的时候:
  
  「介鱼,我在想啊,如果说……」声音却忽然没了下文。
  
  「嗯?什么?」
  
  介鱼愣了一下,以为是自己没听清楚。但大锅只是干笑了几声,随即恢复平常大剌剌的声音:
  
  「不,没什么。话说回来,如果纪宜那小子真的胆敢外遇的话,记得来告诉我一声啊!我教你对付外遇男人的方法,知道没?」
  
  说着就挂断了电话。介鱼只得拿着话筒,望着阳台上「单恋」的遗骸发起呆来。
  
  ***
  
  
  吴瑞非常守时,六点半一到,车子便准时开到美术馆门口。
  
  纪宜在雨中扳着一张脸,他只穿了简单的休闲衫,出门前还和介鱼说,只是去附近找同事喝酒,会晚一点回来,叫他不用担心。
  
  看介鱼一脸信以为真地送他到门口,还跟他说:「酒不要喝太多,如果走不回家我可以去抬你回来喔!」纪宜的心情真像打翻了的酱料,五味杂陈到连心脏都扭曲起来。
  
  看纪宜冷着脸站在雨中,也没打伞,吴瑞摇下车窗就笑了。他朝纪宜招了招手:
  
  「站在这里淋雨做什么?还是你喜欢淋雨?」
  
  他打量了一眼纪宜的穿着,又笑了起来:「怎么穿成这样?又不是去山上踏青,还好我有想到,来,你先进来车里,我去后车厢拿衣服给你换。」
  
  他没等纪宜打腔,迳自从驾驶席上走了下来,打了把黑伞,把不情不愿的纪宜硬是从美术馆门口拉了过来。还特地绕到助手席上,替纪宜开了车门 ,见纪宜站在车旁不动,吴瑞就做了个「请」的手势,帮纪宜调整好坐垫,一路站到他坐进车门为止。
  
  最后还帮他关上了车门,装模作样地鞠了个躬。纪宜注意到他穿的异常正式,黑色的笔挺西装,衬上条纹的灰色衬衫,胸口竟还别了朵装饰花,头发梳得整整齐齐,领口还插着看起来很昂贵的墨镜。
  
  纪宜一直冷冰冰地盯着他,吴瑞竟当真从后座拿了一包衣服,搁到纪宜膝上,还拍拍那包衣服说:
  
  「你先换上,在车上换就行。我去别的地方绕绕,一会儿就回来。」
  
  纪宜看了那包衣服一眼,才发现是套和吴瑞同款的西装,只是颜色比较浅,是套灰白色横纹的高级套装,连衬衫和领带夹都一应俱全,不禁抬起头来看着吴瑞,
  
  「为什么要换衣服?」他挑起眉。
  
  吴瑞依然露出那种轻浮地笑,故作神秘地说:「你换上就对了。别忘了,你说过的,这一整个晚上都要陪我。」见纪宜仍然犹豫地看着那包衣服,吴瑞就看着他笑了,
  
  「还是你希望我帮你换?我倒是不介意,只是在车里难度高了点。」
  
  纪宜闻言立时缩了一下,吴瑞这才离开车窗,笑着走向美术馆的方向。
  
  纪宜用五指捏紧那包西装,一时有股冲动,想就这样逃离这台车、这个地方、这个陌生的男人,就这样跑回他和介鱼共同的家,然后好好抱紧他,不顾一切地占有他,和他在熟悉的床上一夜温存。等到隔天清晨,再看着介鱼的圆脸清醒,笑着对他说早安。
  
  纪宜忽然觉得自己真是蠢透了,竟然会答应这种荒谬的约定。从以前就是这样,遇上介鱼的事,他似乎总是容易乱了方寸。他简直想在这里一头撞死。
  
  吴瑞已经在远方喊着:「换好了吗?换好了我要过去了喔!」,纪宜长长吁了口气,他知道现在不能打退堂鼓,要是现在惹火这个反覆无常的小人的话,不知道他会对介鱼做出什么事情来。好在吴瑞到目前为止的举止还算正常,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
  
  他打开那包衣物,把里面衣服一件件扯出来,还小心地确认窗户的防窥布有拉上,吴瑞也背对着他在远处看艺术品,这才匆匆脱去了上衣,把吴瑞给他的衬衫套在身上。
  
  触手质地很柔软,一穿就知道是上等货,自从离开家以后,纪宜不知道已经有多久没穿过这种质料的衣服。更令他惊讶的是尺寸相当合身,简直就像是为他量身定作的一样,就连最容易走板的西装裤,也合得服服贴贴,穿起来十分舒服。
  
  他匆匆对着后照镜绑领带时,吴瑞已经走回车子旁来,他毫不在意地打开驾驶席的车门,滑坐在纪宜的身边。纪宜忙背过身,把刚换下的衣服匆匆塞到带来的背袋里,防备地紧盯着吴瑞。
  
  但吴瑞只是轻笑了一下,忽然伸出手,往纪宜的衣领摸去。纪宜吓了一大跳,本能地往后缩,吴瑞却只是拉住他的领带,在纪宜惊惧的目光下,替他把领结往上推:
  
  「你看起来挺精明的,打领带的技术却和介老师差不多。」吴瑞笑着说。
  
  提到介鱼,纪宜的脸色明显变了一下。吴瑞却一点也不在乎,他自顾自地把纪宜的领结调好,又伸手抹了抹他的头发,拉了一下西装外套,最后靠在车门上审视了一下:
  
  「果然很适合你,这套西装。」
  
  他看着西装笔挺的纪宜。剪裁得宜的西装裤,把纪宜原本修长的腿衬脱得更为挺拔,和肤色对比的纯黑色衬衫,更突显纪宜颈项的白晰。吴瑞从口袋里拿出小型的胸针,别在纪宜结实的胸口,赞叹似地叹了口气,
  
  「像你这样的骨架子,不站上舞台真是太浪费了。我都替你感到可惜了。」
  
  纪宜凝着眉没说话。吴瑞便笑了一下,忽然伸手摘下纪宜的眼镜,也不等纪宜开口抗议,便迳自把他收进口袋里:
  
  「这个玩意儿,我今晚暂时没收。你这样应该看得见吧?我记得介老师跟我说过,你近视其实只不到两百度而已,老戴着眼镜多没趣。」
  
  纪宜抿着唇没说话。像这样被强迫着换上别人的衣服、又被拿走戴惯的眼镜,纪宜竟瞬间有种错觉,彷佛自己不再是自己,而是另一个人。另一个叫做纪宜、却有着截然不同灵魂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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