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高手过招
天黑以前，王小妮总算回来了，风尘仆仆的样子，丁海霞笑了笑问：“怎么这么久？”
王小妮道：“回了一趟家，换了内衣内裤。搁盆里泡上了，冯仑看见就会洗出来。”
丁海霞看到王小妮的脚上也由高跟鞋换成了旅游鞋。她夸奖说：“冯仑这人还真不错。”
王小妮道：“什么呀，打架打出来的。”
丁海霞道：“看他俯首帖耳的样子，还跟你打过架？”
王小妮道：“他目前的样子就是打架打出来的。”
丁海霞道：“难道非要打闹才能形成妥协吗？谈判、商量没有效果吗？”
王小妮道：“不知道你家是个什么情况，反正我听老人们说过这样的话：‘低眉顺眼隔着心，打打闹闹是夫妻。”
丁海霞道：“我过去和齐汝佳就从来没打过没闹过。”
王小妮道：“你记不记得《红楼梦》薛宝钗说过一个灯谜——‘有眼无珠腹内空，荷花出水喜相逢。梧桐叶落分离别，恩爱夫妻不到冬’？”
说完这句话，王小妮蓦然间便胀红了脸，因为她感觉自己失口了，丁海霞的丈夫齐汝佳不就早早去世了吗？打人莫打脸，说话莫揭短，别守着矬人说短话，自己不是明摆着犯忌吗？她急忙道歉说：“海霞，对不起啊，我信口开河了。”
丁海霞微微一笑，她怎么会不知道这个灯谜呢？齐汝佳一死，她就立即想到过这个灯谜，感觉古人真是厉害，从生活中提炼的警句真的是振聋发聩，颠扑不破。当然了，人家一辈子和和睦睦、和和美美的家庭也比比皆是，情况是千差万别的，凡事不可追求教条一概而论。人与人是有差异的，两口子也概莫能外，有差异就有矛盾，关键是如何化解，打闹是一种方式，不打闹也是一种方式。而要想没有矛盾那是天方夜谭。丁海霞触类旁通，她的思维一下子就跳到吕深高与梁大民的矛盾上去了。梁大民是有意为吕深高制造麻烦了吗？没有。梁大民愿意与吕深高结为宿敌吗？不可能。梁大民只是一味执着地按照自己的方式行事，于无意中得罪了吕深高，如此而已，岂有它哉？应该说，课本上讲的“矛盾的普遍性”是没错的。
丁海霞拉着王小妮的手走出半岛咖啡屋的时候，她已经对吕深高与梁大民的矛盾看淡了，谈话口径也基本确定了，那就是，她要想办法压住吕深高的火气，化解吕深高的火气，让吕深高多理解别人，由火气旺盛变为平心静气。
丁海霞和王小妮远远地站在市政府大门口的对面，等到下班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们俩便走向门口站岗的武警，分别将自己的工作证递给武警战士，说：“一处的徐渭约我们谈话。”武警战士看王小妮的工作证时没有表情，看到丁海霞的工作证时突然来了一个立正，结果还把两个女子吓了一跳。她们接过工作证便走进大院，径直向办公楼对面的食堂走过去。
蓝海市政府的食堂显然要比省政府的小很多，硬件条件也差不少，进屋以后就感觉空间狭小，桌椅老旧，墙壁也发暗，灯光还不够明亮。不过，尽管如此，她们还是立即发现了徐渭正坐在角落一隅，与隔桌相望的另一个人低声说着什么。毫无疑问，徐渭对面的那个中年人就是吕深高了。此时王小妮就有些怯场，她止住脚步说：“海霞，你自己过去吧，我坐在这里等你。”
丁海霞使劲拉她，说：“走，走，别怯场，怕什么？”
王小妮打着出溜挣脱了丁海霞的手，说：“你是上级机关，有话好说，我算什么？市领导怎么会拿我当棵葱？再说，我坐在旁边会影响你们说话。”
也罢，丁海霞点点头，说：“那我就过去了？”便向徐渭和吕深高走过去。
而吕深高早已有了思想准备，此时就转过头来，看着丁海霞，用虎视眈眈的目光迎接了她，也让丁海霞看清了他的五官和气质——她暗暗吃惊，吕深高简直就是一个美男子！用俗套的语言讲：“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浓眉大眼，鼻直口方，头发漆黑，大耳垂肩”，一条也不少。当然了，说大耳垂肩是夸张的，耳轮比较大就是。这样的一表人才，加上一个博士学位，难怪吕深高自视很高，对提职落在梁大民后面而耿耿于怀。
丁海霞走到吕深高和徐渭跟前的时候，向他们微微鞠了个躬，然后才转向吕深高，说：“吕市长好，打扰了！”
吕深高回手拉过一把椅子，推到丁海霞的身后，说：“坐吧，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徐渭道：“不远不远，省城离蓝海才八十公里。”
这时，服务员将炒菜端上来，吕深高递给丁海霞一双筷子，道：“海霞处长，别嫌蓝海条件差，一起吃点，咱边吃边谈。”
丁海霞嘴里回答“谢谢领导，我就客随主便，不客气了”，便接过筷子。低头看去，却见桌上全是素炒，没有一个菜是带肉的，只有一碟切成瓣的咸鸭蛋算是荤腥，吕深高很会保健啊，这一点比梁大民强，回头她要管住梁大民的食谱。想到梁大民，丁海霞的心里又怦怦跳了起来，但也同时感觉自己强大了起来。
桌上没有酒，似乎气氛差了一些，但谈话的分量却一点没有因此而减轻。吕深高给丁海霞的饭碗里夹了一筷子菜，说：“海霞啊，你不用自报家门，我们已经掌握了你的一切，连你的现任对象是罗兴文教授都一清二楚。”
这简直就是下马威，让丁海霞蓦然间就有了几分气馁，事情怎么会这样呢？是谁在研究自己呢？自己来到省政府不过刚刚一个星期而已！但她不能束手就擒，正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她必须抢占制高点，争取主动。于是，她说：“我此次到蓝海来的目的想必吕市长已经知道了，就是为高架桥事故而来，我也已经和徐处讲过，马家铭画的那份图纸，最好给我复印一份，这对解决高架桥事故有帮助。”
丁海霞就是不想与吕深高虚与尾蛇，她就想直奔目标，直捣黄龙，看你吕深高究竟如何表现！此时，就见吕深高夹起一筷子菜送进嘴里，慢慢咀嚼，然后吞咽下去，说：“海霞你有个误区，总以为我们身在蓝海会对蓝海的事手拿把掐，其实事实远不是那么回事，因为我们的工作千头万绪，不可能事无巨细，对所有问题的细枝末节都了如指掌，倒是省里的很多人走到了我们前面，既让我们汗颜，又让我们欣慰，这表明，蓝海的事在省里是挂得上号的！”
不知吕深高是赞许还是嘲讽，不过，他的这番话躲开了丁海霞想索要马家铭图纸的问题，这时，吕深高从另一张椅子上拿过自己的皮包，拉开拉锁，取出一份文件递给丁海霞，于是，一下子就转移了丁海霞的话题和视线。这份文件是人大的提案复印件，丁海霞掀开信笺，里面的内容突然给了她当头一棒：提案的标题是《关于拆除蓝海高架桥的三点理由和建议》，落款不是别人，恰恰是罗兴文！
如果刚才吕深高没有提到罗兴文，特别是没有提到罗兴文是她的对象，或许她的心态会平和一些，而现在怎么能让她平和得了呢？罗兴文在梁大民面前口口声声说蓝海的人非要拆桥，作为梁大民的私交朋友，罗兴文的做法无可厚非；他在丁海霞面前也说过蓝海高架桥非拆不可，也情有可原，谁让他爱操闲心呢；而背后向蓝海市人大写提案就有点越俎代庖，没事找事，唯恐天下不乱的意味了——你身在省城，身份是在大学里教书，有什么资格和必要把嘴伸向蓝海的市政工作呢？
一时间丁海霞感觉自己全身的热血都冲向了头顶，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而此时老到的吕深高却把丁海霞的表现看个满眼，他说：“海霞啊，你不要惊讶，罗兴文是省人大代表，他有资格写这种提案。而人大代表写提案应该在开两会的时候，偏偏罗兴文是在两会之后写的提案，这就不能不让人觉得他有一种按捺不住的心情。而人大主任把这份提案批转给我，在蓝海也是没有先例的。这些枝节问题暂且不论，单说因为他的建议误导了建设局的人启用民爆公司，这就有些差强人意了。”
丁海霞急忙翻看罗兴文提案的建议部分，里面确实有一句话是“蓝海市民爆公司是个有资质有经验的单位，可以承担拆桥业务”。罗兴文这不真是没事找事吗？写几点拆桥理由也就罢了，还要建议人家启用哪个公司来干，这不明摆着越俎代庖吗？现在民爆公司因为用错了施工队而出事了，你罗兴文怎么解释？又怎么解释得清？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摆在大家面前——你罗兴文为什么举荐民爆公司？你们之间有什么私交？不出事什么都好说，出了事，你就是裤裆里的黄泥，不是屎也是屎！
此时此刻，丁海霞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只有绝地反击了。她稳住心神，把文件还给吕深高，然后也给吕深高和徐渭的碗里夹了菜，说：“罗兴文这个人呐，既好为人师又爱多管闲事，不过，他的本意并不坏。他举荐了一个民爆公司，不过是看到这个公司就在蓝海，可以省很多费用，外省外市也有类似公司，但请外人必定增加费用。在此，我还要提出一点，就是，找民爆公司并没错，错的是民爆公司把拆桥业务包给一伙乌合之众，据我所知，那是一群根本没有拆桥资质和经验、专门开挖掘机挖土方的人！”
吕深高和徐渭面面相觑，想必他们没想到丁海霞早已对蓝海高架桥的事了解了很多，恰如吕深高自己说的那样，省里的人走在了蓝海人的前面。而丁海霞的这一点，着实让吕深高和徐渭措手不及。如果丁海霞事事了解，他们就如同被扒光了衣服，接下来就该他们难堪而不是丁海霞无地自容了。
而丁海霞看到局面有所扭转，就趁热打铁，再一次提出马家铭图纸问题，她说：“我找你们借用图纸，并不是‘有枣没枣三杆子’。本来图纸是存在郭增省手里的，因为刘奔对徐处说漏了，说有一份马家铭修改高架桥方案的图纸在郭增省手里，而当我找到郭增省的时候，郭增省就说已经被你们取走了。事情的真相就是这样，对不对？”
当然了，这里丁海霞诈了吕深高一下，郭增省并没有说出是谁拿走了图纸，但此时丁海霞就一口咬定是郭增省说的吕深高拿走了图纸。反正郭增省已经昏迷了，没法对证了。丁海霞的这一诈，确实把吕深高诈住了。他默默地吃了半天菜，又喝了一口汤，才说：“海霞你被误导了，郭增省是病糊涂了，他的话是胡言乱语，不可当真。”
丁海霞看出来了，今晚的目的难以达到了。吕深高不可能把图纸借出来。
回到教委招待所以后，丁海霞就照例找项未来碰情况。她告诉项未来，事情并不顺利，找徐渭和吕深高也无功而返。而当初丁海霞定下的两个问题——“一，10年前梁大民是不是确实提出过‘要科学计算，要省工省料’？施工单位是‘科学计算，省工省料’还是‘克扣施工费，偷工减料’？二，究竟有没有1500万问题？其来龙去脉是怎么回事？”都拿不到证据，于是都得不到验证。现在突然又蹦出来一个罗兴文写了什么提案的问题，乱中添乱，让吕深高揪住了小辫子。
项未来道：“没错，徐渭也跟我说过罗兴文写拆桥提案的事——我说海霞姐，天底下好男人有的是，你怎么就偏偏看上了罗兴文呢？这个多此一举的提案足以说明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只适合站在讲台前乖乖地教书，根本不适合染指行政工作，但他却没有自知之明，不甘寂寞，到处伸手，到处多嘴。现在怎么样？声誉不是被自己毁了？”
丁海霞无言以对。这个“神通广大”的罗兴文真真让她丢人现眼。如果单纯讲那几条拆桥的理由，似乎也能站得住脚，但罗兴文狗尾续貂地写了三条建议……丁海霞突然心里咯噔一下子，她猛然意识到那三条建议并不完全是为了追求文章的篇章结构、前后呼应的结果，而很有可能是罗兴文与民爆公司之间有某种交易和默契！这个想法让她振聋发聩，头皮发乍！社会上合法、不合法的交易和默契比比皆是，只要没人揭露，便就安然无恙。而罗兴文的所作所为偏偏裸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民爆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故，人们不能不想到举荐民爆公司的始作俑者罗兴文！
丁海霞实在按捺不住了，当着项未来，就掏出手机给罗兴文打了过去。
“喂，同志，没睡吧？如果睡了也请你起来。别胡思乱想，我不是和你调情，我没那闲工夫！我问你：你举荐民爆公司拆桥，人家给了你多少报酬？”
“我那是为了写文章的需要举荐了民爆公司，我一分钱也没拿他们的！”
“人不能欺天，事故面前不能撒谎，你扪心自问，你是一分钱也没拿吗？”
“我真的在民爆公司没拿钱，我敢对天发誓，如果——”
丁海霞已经不愿意听罗兴文的赌咒发誓，她迅即“啪”一声合上手机，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钱，可以成就一切；钱，也可以毁掉一切！”就冲出项未来的屋子，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扑到自己床铺的被子上，屈辱地抽泣起来。
王小妮跟了过来，理解地抚摸着她的后背，说：“没什么，没什么，你和罗兴文不是还没确定关系吗？坚决把这厮甩了！”
但谁都没有想到，事情又向着另一个方向急剧发展——
转天一早，徐渭突然给丁海霞打手机，说：“海霞处长，出于友谊，我背着吕市长让你再看一份文件，你立马找我来吧！”
丁海霞连早点都没吃，急忙带着王小妮来到蓝海市政府。丁海霞接过徐渭递过来的文件又是人大主任批转过来的提案，也是罗兴文起草的，只是换了题目，而且充满了火药味：《关于严厉追究蓝海建设局与民爆公司启用无资质施工队的三点理由和建议》。里面写道：
“经查实，4月底，建设局局长郭增省和民爆公司老总黄百富，没有对范德高等人有无机械拆除高架桥资质和相关安全措施予以审查，一群开挖掘机挖土方的人在不具备相应资质的情况下，通过招投标程序，中得蓝海解放路高架桥爆破拆除工程项目。……”
丁海霞再往下看的时候，就发现，罗兴文恼羞成怒一般，抖出很多情况，就不单纯是追究建设局和民爆公司了，连市长、公安局全在他的视野之内。只见他这样写道：
“市民曾经事先网上预警，为什么市长没有答复？一位网名叫‘蓝海琼珍’的市民曾给市长信箱发信，提醒有关部门该桥可能存在质量问题：10年前建设方很可能是偷工减料，现在看来设计上和质量上都有很大的问题。’市民‘蓝海琼珍’还提醒说领导应该严格检查一下还有没有其他问题，以确保安全，确保爆破成功！’可是，市长听取市民意见了吗？”
丁海霞不得不佩服，罗兴文确实很有水平和见地，尤其在蓝海高架桥出事的前前后后做了很多工作，让人爱也不是，恨也不是。因为，事情似乎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让人对罗兴文的好坏难做判断。不过，罗兴文总算为自己找回一点面子。
而那两份提案，既让丁海霞看到了罗兴文的能力和才华，却也让丁海霞看到了罗兴文的心胸，他所袒露出来的是瑕疵必报、锱铢必较的狭窄心胸。她可以和他合作共事，也可以找他做朋友，但她绝不会嫁给他。
眼下，马家铭的图纸她不可能拿到，就只能对神秘女人下手。攻破了这一关，就从反面证明，10年前，一个代理商从高架桥工程款中拿走了1500万，使工程成本、造价和质量严重缩水。从而导致后来出事。而不是因为梁大民提出“科学计算、省工省料”就造成十年后的事故。
丁海霞和王小妮挽着手在街上慢慢徜徉。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明媚的阳光火热而耀眼。就在这时，丁海霞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最不想见的人对她说：“等我啊，今晚我到蓝海找你！”她都没来得及说话，对方就把电话撂了。毫无疑问，这个人就是罗兴文。他总是这样，带着强制性和侵犯性，时时彰显着自己的能量和实力，有的女人可能喜欢这样的男人，而丁海霞却万分厌恶。
这时，梁大民突然把电话顶了进来，说：“海霞，怎么回事？省里去蓝海两个刑警接刘奔，却没接到，刘奔被别人接走了。”
丁海霞本来就让罗兴文闹得心情不好，此时火更大了：“你这个常务副省长是怎么当的？你为什么不找蓝海公安局长朱永瑞？”
梁大民道：“我刚才给朱永瑞打电话了，他说他也不知道是谁接走了刘奔。”
丁海霞道：“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还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样的公安局长还不应该撤职吗？”
梁大民微微一笑：“事情哪有你想的这么简单！”就把电话撂了。
而丁海霞与梁大民的对话，直听得王小妮瞠目结舌，吓得又两腿发软。她不害怕身边的人，比如冯仑，她可以和冯仑对打对骂；她也不害怕平级的人，比如刘奔，虽然刘奔还高她半级，但她也敢往刘奔身上扔砖头；她唯独害怕上级领导，当然了，在她眼里能够称为上级领导的至少是局长以上级别。
丁海霞没有心情在街上徜徉了，她拉着王小妮快步走向一个小餐馆，说：“小妮，这两天总是让你跟着担惊受怕，走，咱们吃午饭去，我请你喝一杯！”
王小妮道：“干吗干吗，灌我啊？”
丁海霞道：“干吗灌你？咱不喝白酒，红的、啤的、可乐、雪碧随你。”
王小妮道：“那就啤的。”
两个人进屋找座位坐下以后，丁海霞便点菜，王小妮点了“青岛啤酒”。问题来了。丁海霞根本就没有酒量，连啤酒也不应该沾。但她不仅沾了，还和王小妮各喝了一瓶。她为了陪王小妮喝酒，忘记了自己曾经有过的狼狈、所吃过的亏。王小妮稍稍有点酒量，一瓶啤酒下肚没感觉怎么样，而丁海霞就头晕目眩起来了。总之，连这顿饭也没吃好。不回教委招待所休息肯定是不行了，她们只得打车回来。
而当她们上楼进了房间以后，却见罗兴文大模大样地坐在屋里丁海霞的床上。丁海霞虽然头晕，但还算清醒，见了罗兴文气不打一处来，所以连一句话也没说就歪在床上。王小妮就主动问候了：“你就是罗兴文吧？”因为，王小妮看这个男人仪表堂堂，像是很有身份，不是一般百姓。
罗兴文急忙站立起来，说：“哈哈，我就是罗兴文。想不到我会到教委招待所这么隐秘的地方来找海霞是吧？”
王小妮露出笑容道：“是啊，你们情侣见面，怎么也得说几句悄悄话吧，我先到外屋躲几分钟，然后再进来，好吗？”
罗兴文道：“当然好，客随主便。”
王小妮果真出去了，回手还把里间的门掩上了。此时罗兴文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了，他一把就将丁海霞抱住了，然后就猛力亲吻丁海霞的脸颊。丁海霞确实是个没有酒量的人，只一瓶啤酒就让她浑身无力了。罗兴文一点不反感丁海霞嘴里的酒气，他突然吻住了丁海霞的嘴唇。就在这个节骨眼，丁海霞突然把罗兴文的嘴唇咬了一口，疼得罗兴文立即大叫“啊”，然后扔下丁海霞就寻找洗手间。
于是，当他找到外间的洗手间，猛力推开门的时候，却见王小妮正在洗脸，罗兴文急忙口齿不清地说：“我，我，我得漱口啊！漱完口我就走！”
待罗兴文都收拾停当回到里间的时候，王小妮和丁海霞拉着手坐在一起。那罗兴文本来想一走了之的，但感觉这么走有些窝囊，于是就回来要找回面子。他唔唔着说：“知道我为什么急急可可来找海霞吗？”
王小妮道：“你们男人还不就是这样，想女人想得憋不住了呗！”
罗兴文道：“错！你们知道我给蓝海市人大写过两份提案吗？”
王小妮道：“这个我知道。”
罗兴文道：“惹祸了！可能因为我的打击面太大了，你们猜怎么着？”
王小妮道：“怎么着？”
罗兴文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递给王小妮，说：“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王小妮便将信笺从信封里抽出来，打开一看，只有一张白纸，什么都没写，却在上面画了一把匕首，而刀尖上正滴着血。王小妮感到非常恐怖，双手颤抖竟将信笺掉在了地上。
罗兴文拾起信笺，说：“海霞，我是在感到危险以后来和你商量对策。你是我最亲近的人，你说，我不来找你我找谁？在眼下这个节骨眼上谁能靠得住？”
丁海霞相信罗兴文说的是真话，一股潜在的恶势力在暗中与广大干部群众周旋，这些人的人数不一定很多，却心狠手毒，能量很大。丁海霞问：“你打算怎么办？”
罗兴文道：“我也没办法，想听听你的意见。”
王小妮道：“谁让你显能来着？‘枪打出头鸟，棒打领头羊’‘出头的椽子先烂’”罗兴文道：“谢谢你的提醒，我会亡羊补牢，问题是眼下应该怎么办——对了，你这位妹子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
王小妮道：“洒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王小妮是也。”
罗兴文说：“不行我就雇个保镖，天天跟着我，问题就是钱谁出？我为蓝海出谋划策，发生了危险蓝海不能置我的生死于不顾，袖手旁观吧？”
王小妮道：“你真不愧是经济学教授，事事讲经济规律，老实说，你能雇到人品好，敢拼命的合适保镖就算谢天谢地，还计较什么买单问题？再说，蓝海这边的人不抓你的小辫子就不错了，吕深高他们是绝对不可能替你买单的！”
罗兴文不停地感叹：“世态炎凉，世态炎凉！我承认是我自己惹了祸，可是你们俩得帮我想主意啊！”
王小妮便看丁海霞，眼神里全是“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