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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反读《通鉴》(五)

书籍名:《铁屋中呐喊》    作者:余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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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隋炀帝杀斛斯政于金光门外,如杨积善之法,仍烹其肉,使百官啖之,佞者或啖之至饱,收其余骨,焚而扬之。

  鲁迅把中国历史概括为两个字“吃人”。有人理解为精神和文化意义上的“吃人”,即文化对人性的吞噬。因此,“吃人”是象征意义。我却认为,鲁迅所说的是“双重吃人”,即就灵魂与肉体上的“吃人”。中国的吃人技巧,远盛于外夷万邦,堪称“世界之最”——国学大师们又该在国际汉学大会上唾沫星子四溅地宣讲这一“辉煌”了。

  杨广是个读书胚子,即使按今天的标准来看,他也是第一流的学术大师。“帝好读书……自经术、文章、兵、农、地理、医、卜、释、道乃至捕博、鹰狗,皆为新书,无不精洽,共成三十一部,万七千余卷……于观文殿前为书室十四间,窗户床褥厨幔,咸其珍丽。”这样一个大学者、大作家,却率人而食人,而且吃得津津有味,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那么,他读的书是否有问题呢?千万卷诗书,作用竟然不能让人读后分辨“吃人”的对错,它们的价值何在呢?孔老夫子能回答这个问题吗?

  我们的病根在文化上,“中体西用”的药方服了一百多年,病反而越来越重了。奇怪的是某些国学大师不仅看不到这点,反而施施然地从幕后走出来,欣欣然地说“‘中体’必为‘西用’”——既然中国文化救世界,西方人也得用“中体”!今天的国学大师,没几个读书超过隋炀帝的,中气有些不足,于是拼命读“中国书”(正是鲁迅说“不必读”的那些类别的书)。

  八十二

  隋末,民外为盗贼所掠,内为郡县所赋,生计无遗;加之饥馑无食,百姓采树皮叶,或捣蒿为末,或煮土而食之,诸物皆尽,乃自相食;而官食犹充牣,吏皆畏法,莫敢振救。

  最缺乏法治的社会,在某些时刻却又表现出惊人的“守法精神”。一个“畏”字,道尽隋代官吏们的“难言之隐”。为了“守法”,他们可以视“自相食”的外部情形而不顾,而将“国有”的粮仓小心看护住。一种存在严重问题的体制,就像茧一样,闷死的将是织茧的蚕自身。

  八十三

  炀帝凶问至长安,唐王哭之恸,曰:“吾北面事人,失道不能救,敢忘哀乎!”

  李渊的眼泪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假如炀帝落到他的手上,说不定会死得更惨,尽管他俩是亲戚。中国人太善良,往往把这些表演当真,包括写史书的人在内,不惜用上“恸”这个夸张的字眼。

  这些眼泪背后还有另一层含义:尽管李渊自己在造反,但他却弘扬忠臣孝子的伦理。他是未来的皇帝,他要言传身教,教育臣下们个个对他忠心赤胆。

  八十四

  王世充拥立了一个傀儡皇帝王泰主。世充杀尽皇泰主身边的亲信大臣,皇泰主谓世充曰:“擅相诛杀,曾不闻奏,岂为臣之道乎?公欲肆其强力,敢及我邪!”世充拜伏流涕谢曰:“臣蒙先皇采拔,粉骨非报。若内怀不臧,违负陛下,天地日月,实所照临,使臣阖门殄灭,无复遗类。”词泪俱发。皇泰主以为诚,引令升殿,与语久之,因与俱入见皇太后。世充被发为誓,称不敢有贰心。然而,不久之后,世充自己称帝,遣兄子唐王仁则及家奴梁百年鸩皇泰主。皇泰主曰:“更为请太尉,以往者之言,未应如此。”不许。乃布席焚香礼佛:“愿自今已往,不复生帝王家!”饮药,不能绝,以帛缢杀之。

  读史书的时候,把前后相关的几个片断连缀起来读,方能有“天崩地裂”之感。从皇帝到小民都是天生的戏剧家——这种文化是培养戏剧家的天然土壤。《通鉴》中写到眼泪的地方甚至比鲜血还多,但这能说明中国人多愁善感、温柔多情吗?王世充的眼泪居然能迷惑精明的皇泰主,其表演艺之高超,可获奥斯卡最佳男主角奖。“以往者之言,未应如此”,皇泰主临终的感喟,道出了这个谎言王国的实质。

  八十五

  封德彝是隋唐之交最卑劣的小人。宇文化及弑炀帝时,他奉命数帝罪,帝曰:“卿乃士人,何为亦尔?”他赧然而退。后来投靠李渊,李渊以其为隋室旧臣,而谄巧不忠,深谓责之,罢谴就舍。德彝以秘策干上,上悦,寻拜内史舍人,俄迁侍郎。李世民与窦建德决战,封德彝建议退保新安。李世民不用其策,一鼓作气获得全胜。封德彝入贺,世民笑曰:“不用公言,得有今日。智者千虑,不免一失乎!”德彝甚惭。

  以唐太宗之明,犹取封氏而用之,因为他确有可用之处。封氏象征着某一类高级知识分子:首先是才子,而后是流氓。没有自己的价值观,没有确定性的体验,随波逐流,墙头小草。像他这类人,无论是在昏君还是明君的手下都能活得风风光光,在历史转型期率先脱颖而出。而且,无论有什么样的错误,他都会受到统治者的原谅。我想,封氏是不会有“惭”这种感觉的——有这样的敏感的人,也就有了飞黄腾达的障碍。佛家所谓“破执”,封德彝破掉这一切顾虑之后,自然就心安理得,这跟某些当代文化人“我是流氓我怕谁”是同样的思路。在当代政治史上,康生等人大约可看作封德彝的“转世灵童”。

  八十六

  宇文化及败亡前,叹曰:“人生固当死,岂不一日为帝乎!”于是鸩杀秦王浩,即皇帝位于魏县,国号许,改元天寿,署置百官。

  说“来世不愿生帝王家”的末代之君众多,在灭亡前匆匆即皇帝位的枭雄更多,黄巢、李自成、张献忠都是在情知必败的时候称帝的。称帝仅仅满足了他们心理上的需要,却改变不了行将就戮的下场。宇文化及用的年号很有意思——“天寿”,意味着他希望自己像天一样长寿。然而,转瞬之间他便人头落地。宇文化及不仅“称”帝,而且还署置百官,把小朝廷搞得有板有眼的,好像小孩子做家家。

  中国的历史最盛产的就是这样的角色,外强中干,拉大旗作虎皮。正如鲁迅在《古书与白话》中描写的:“愈是无聊赖、没出息的角色,愈想长寿,想不朽,愈喜欢多照自己的相片,愈要占据别人的心,愈善于摆臭架子。”宇文化及的同伴,不断地在历史上出现。

  独裁者永远离不开花架子。

  八十七

  王世充被李世民包围。唐军将领王怀文引槊刺之,世充衷甲,槊折不能入,左右猝出不意,皆愕眙不知所为。世充归,解去衷甲,袒示群臣曰:“怀文以槊刺我,卒不能伤,岂非天所命乎!”大臣郑廷于是谓世充曰:“臣闻佛有金刚不坏之躯,陛下真是也。臣实多幸,得生佛世,愿弃官削发为沙门,服勤精进,以资陛下之神武。”世充曰:“国之大臣,声望素重,一旦入道,将骇物听。俟兵革休息,当从公志。”郑廷仍然私自削发被僧服。世充闻之,大怒曰:“尔以我为必败,欲苟免邪?不诛之,何以制众!”遂斩廷于市。

  王世充不愧为乱世豪杰,有一套制造神话的叙事策略。郑廷借水行舟,你愚弄我,我也愚弄你。王世充知道郑廷的用意,一不做二不休将他杀掉了。两人的一段对话颇似禅宗公案,充满机锋,针尖对麦芒,玩的是高级的智力游戏。连佛祖也成为游戏中的一枚棋子,可见中国人是不怕地狱轮回的。

  郑廷的命运类似于杨修,郑廷之死是必然的。当叙事仅仅停滞在叙事的阶段时,它还能拥有几分“真实性”,而一旦进人操作层面,它的虚伪与荒谬则暴露无遗。郑廷是明白人,知道自己必死,而此前此后的大多中国人,都死得稀里糊涂。

  八十八

  玄武门事变,李渊方泛舟海池,世民使尉迟敬德入宿卫。敬德擐甲持矛,直至上所。上大惊,惊慌地询问身边的大臣。裴寂等曰:“秦王功盖宇宙,率土归心,陛下若处以元良,委之国务,无复事矣!”上曰:“善!此吾之夙心也。”上乃召世民,抚之曰:“近日以来,凡有投杼之惑。”世民跪而吮上乳,号恸久之。

  我想,假如是建成、元吉杀了世民,李渊身边的大臣也会说“太子功盖宇宙”,李渊也会说“善!此吾之夙心也。”然后召建成来,同样感叹“投杼之惑”。无论哪方获胜,李渊都将成为胜者的囚徒,看胜者的眼色行事,乖乖交出皇帝的宝座。箭在弦上,哪能不发呢?李世民既然杀建成、元吉,第一步肯定是派猛将入宫威吓老父退位。至于后来的吮乳、号拗,当作卡通片看看就行了。

  八十九

  太宗谓侍臣曰:“朕观《隋炀帝集》,文辞奥博,亦知是尧、舜而非桀、纣,然行事何其反也!”魏征对曰:“口诵尧、舜之言而身为桀、纣之行,曾不自知,以至覆亡也。”

  “口诵尧、舜之言而身为桀、纣之行”是统治者们的两面。例外的如雍正皇帝,最近出版的一本他的“上谕”影印本里,看到他那比贩夫走卒还要粗野的批语,他是口诵桀、纣之言且身为桀、纣之行,反倒显得有几分率真。

  山东泰安市市长的胡建学,一面出版《胡建学选集》,一面干尽坏事。陈希同也是这样,在他下台前几天,在全市干部会议上还振振有词地大讲党风建设、做人民的公仆等。他们的人格,还赶不上雍正可爱。

  这段话给我的第二个启示:有学问的统治者并不见得比没有学问的统治者更好。知识要么成为娱乐方式,要么成为帮凶工具。

  九十

  贞观名臣周范忠笃严正,疾甚,不肯出外,竟终于内省。当时皇上行幸,范与房玄龄相抱而诀曰:“所恨不获再奉圣颜!”

  我很怀疑周范的临终之语,因为这有背人性。凡是正常的人,临终时考虑的多半是自己的爱人与子女。这是值得尊重的“自私”。没有这种“自私”的人,是人格扭曲的人。当然有少数的伟人和宗教殉道者,死前想的是“理想”和“道”,但就绝大多数人而言,他们的想法是凡俗的。在苏联的战争片中,战士牺牲前从口袋里掏出的不是入党申请书,而是心爱的女子的照片。这是生活的真实。

  “所恨不获再奉圣颜”,要么是编造出来讨皇上欢心,向皇上多要点优恤的:要么说明周范已丧失了起码的人性。

  九十一

  太宗尝问大理卿刘德威曰:“近日刑网稍密,何也?”对曰:“此在主上,不在群臣,人主好宽则宽,好急则急。陛下倘一断以律,则此风立变矣。”

  著名汉学家布迪与莫里斯两人在他们合著的《中华帝国的法律》一书中指出:“中华帝国正式的法律总是以垂直方式发生作用——由国家指向个人,而不是以水平方式在个体之间发生作用。”法律条文写在本本上,是僵死的无力的;皇帝却坐在宝座上,是神圣的有力的。皇帝和他的官员们才是真正的“活的法律”。于是,百姓最大的愿望便是能够多有几个唐太宗。唐太宗的“神话”化,说明了他们愿望的破灭。

  九十二

  著作郎邓世隆表请集上文章。上曰:“朕之辞令,有益于民者,史皆书之,足为不朽。若其无益,集之何用!梁武帝父子、陈后主、隋炀帝皆有文集行于世,何救于亡!为人主患无德政,文章何为!”遂不许。

  近世的大官们却连唐太宗的明智都不具有。他们热衷于印行自己的文集,连那些“今天天气好”、“同志们辛苦了”的讲话稿也次第收入,栉比鳞次,蔚为壮观。殊不知,这些“文集”很快被当作废纸运回造纸厂里。这分明是自取其辱的举动。这也是“高贵者”才拥有的愚昧。

  九十三

  尚书奏:“近世掖庭之选,或微贱之族,礼训蔑闻;或刑戮之家,忧怨所积。请自今后宫及东宫内职有阙,皆选良家有才行者充,以礼聘纳;其没官口及素微贱之人,皆不得补用。”上从之。

  最开明的贞观朝,也强调不可逾越的出身、等级。诗书确实只是钟鸣鼎食之家才备有,可这样的“良家”所出产的子弟,大都是贾珍贾琏之流。而刑戮之家的后代,则永远背负着“红字”,沉沦在罪恶之中。文革时流行的血统论在中国文化中有其渊源。对于高干子弟来说,自然认同“老子英雄儿好汉”;相反,“五类分子”的子女全都是混蛋。遇罗克为破除这一“真理”,付出了他年轻的生命。

  所谓“文明古国”,从另一角度看,亦是“野蛮古国”。喜马拉雅山那一边的印度,至今还盛行种姓制度。

  九十四

  太宗诏以“身体发肤,不敢毁伤。比来诉讼者或自毁耳目,自今有犯,先四十,然后依法”。

  保护人的身体,说明文明的进化。先有对肉体的尊重,才有对灵魂的尊重。

  九十五

  太史令傅奕精究术数之书,而终不之信。奕临终,戒其子无得学佛书。又集魏晋以来驳佛教者为《高识传》十卷,行于世。

  可惜我一直没有找到《高识传》。我想,这本书也许能治治当代人的迷狂。傅奕精究术数,最终发现术数全是一派胡言。他破除了好些西域僧、婆罗门僧的骗术。大概是一名“唯物主义者”吧。

  令人好笑的是,八十年代写《新星》、鼓吹改革的柯云路,九十年代却摇身一变,成为“特异功能”的痴迷者。更令人可悲的是,“水变油”、“气功救国”一类的骗术,居然骗倒了不少领导人和科学家。

  九十六

  大将侯君集马病,行军总管赵元楷亲以指沾其脓而嗅之,御史劾奏其谄,左迁括州刺史。

  官场纵横捭阖,究其精魂,脱不了一个“谄”字。谄人是一境界,如宋代寇准为相,饮宴时长须上沾了汤水,在一旁的丁谓立刻趋近为其擦去,“溜须”遂成一典故。谄人之犬马又是一境界,如赵元楷之流。但赵的谄术不太高明,给御史看出来,给参了一本、降了一级,偷鸡不成反折一把米。“无形之谄”方是最高境界。睁大眼睛多看看我们的身边,从蛛丝马迹着手,还是能看出一二来。苍蝇蚊子不绝,善谄之人也不绝。

  九十七

  李世勣尝得暴疾,方云“须灰可疗”;上自剪须,为之和药。世勣顿首出血泣谢。上曰:“为社稷,非为卿也,何谢之有!”世勣尝侍宴,上从容谓曰:“朕求群臣可托幼孤者,无以愈公。”世勣流涕辞谢,啮指出血,因饮沈醉,上解御服以覆之。

  不久,上谓太子曰:“李世勣才智有余,然汝与之无恩,恐不能怀服。我今黜之,若其即行,俟我死,汝于后用为仆射,亲任之;若徘徊顾望,当杀之耳。”世勣受诏,不至家而去。

  李世民是最英明的皇帝,但在李世民手下办事,脑袋搬家的可能依然很大。看前面半个片断,让人如坐春风,鱼水情,暖人心。看后面一段的对话,则如处喜玛拉雅山顶,心冷如冰。李世勣亦是高人,受诏之后“不至家还去”,得保全首级:

  李世民所谓“为社稷,非为卿也”,说的是大实话。社稷是他一个人的社稷,是他和他的儿子的社稷,与苍生无关。李世勣啮指出血,出的是真血,非出血不足以体现他的“忠心”,非“忠心”无以保命。

  我又想到刘备白帝托孤的一幕,史家写得多么感人呵——刘备说,汝可取阿斗而代之。而诸葛亮说,即便肝脑涂地也要辅佐新君。这一幕动人的场景后面凶险绝不亚于鸿门宴。我猜测,帷幕后一定埋伏着甲士,若诸葛亮神色稍有差异,刘备必定呼出将其杀死。

  史书前后往往自相矛盾。矛盾处,真理浮现出来。

  九十八

  寿张人张公艺九世同居,齐、隋、唐皆旌表其门。上过寿张,幸其宅,问所以能共居之故,公艺书“忍”字百余以进。上善之,赐以缣帛。

  “忍”字是有参差之势的:在庞大的封建家庭里,是青年人忍老年人,忍受老年人的苛责、压迫和束缚。在巴金的《家》中,我看到了年轻的觉慧怎样“忍”——以至失去自己的个性、自己的爱情、自己的生命。“忍”是一个可怕的字,它要求人们为了“和谐”的目的泯灭自我。它使整个民族的少年都早早地“老成”了。它是青春的死敌。

  二十世纪以来,中国最大的进步便是大家庭的解体。青年一代再也无须“忍”字当头了。可是近年来有些学者又有最新研究成果:还是宗族、祠堂好,它们既保存了亲情又维护了稳定。

  九十九

  渭南尉刘延祐,弱冠登进士第,政事为畿县最。李勣谓之曰:“足下春秋甫尔,遽擅得大名,宜稍自贬抑,无为独出人右也。”

  李勣即李世勣,避太宗名改为李勣。他是个老滑头。武则天谋求为后,高宗召群臣议,褚遂良、长孙无忌等强烈反对,均遭贬斥,最后被安上谋反的罪名杀掉。独有李勣说,这是陛下的家事,想咋办就咋办,何必问臣下呢。因此得以平安过关,还受到武后的恩宠。

  这里,他对刘延祐的教导当属经验之谈。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是一个扼杀天才、追求平庸的国家。尤其是天才与年轻的结合,往往被视为不祥之兆,早晚杀身之祸会上门。而昏庸的老人们安然地主宰着日晷,让日晷永远停留在黄昏的时刻,拒绝黎明的到来。

  一百

  卢承庆尝考内外官,有一官督运,遭风失米,承庆考之曰:“监运损粮,考中下。”其人容色自若,无言而退。承庆重其雅量,改注曰:“非力所及,考中中。”既无喜容,亦无愧词。又改曰:“宠辱不惊,考中上。”

  晋魏的品评,倒是风雅。但我认为,这种品评只适合于文学人物。若在考查政绩上,也使用这样的标准,未免张冠李戴。我假设那位被考的官员是个弱智儿,他的表现自然是无言语也无喜怒哀乐,那么仅凭这点就能获得上官的敬重吗?那么,上官显得更加弱智了。

  道德、度量的高低靠装傻的能力的强弱来判断,简直像电影公司招老演员。我不认为被卢承庆连升两级的官员会是个“能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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