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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妒忌 (2)

书籍名:《郁达夫在情爱之途》    作者:少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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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春立即高兴地扑了过来,抱住了他的腰。

  他抚抚儿子的头,疲惫不堪地说:“总算找到你们了!”

  王映霞接过他手中的箱子:“我们也总算把你等来了!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他说:“妻儿老小都在这,怎能不来?刀山火海,我也会闯过来!”

  王守如连忙给女婿打来热水,让他洗把脸,又关切地问:“吃东西了吗?”

  郁达夫说:“刚才在一个路边店里面买了两个烧饼吃了,不用了。”

  王映霞对母亲说:“这你放心,他什么时候亏待过自己?”

  郁达夫听出了妻子的怨气,但并不在意,笑笑说:“那当然,我要是亏待自己,怎有力气找到丽水来?一路上,走了整六天呢!来,我抱抱小建春。”

  王映霞推开他的手:“他都不认识你了,别把他弄哭了!”

  “一抱就认识了!一闻到我身上的气味,他就晓得我是他父亲。小建春,你说是不是啊?”说着,他伸出指头拨了拨建春的脸,建春咯咯地笑了。

  边洗脸,郁达夫边打量着房间:“这么小的房间,六口人,怎么住啊?”

  王守如说:“里边还有一间,你们住,我和孩子们睡外面。”

  王映霞则说:“你还嫌小!你到外面看看,好多逃难的都睡在牛栏猪圈里!要不是许厅长帮忙,你躺到人家屋檐下去吧!”

  郁达夫一怔,拧毛巾的手停住了:“许绍棣也在这里?”

  “要不是他在这里,谁会关照我们?我们一家人的骨头都不知扔到哪儿去了。”王映霞说。

  “他也住在这个大院?”

  “人家的机关就在这里,不住这住哪去?这个院落很大,住了一百多号人呢。”

  郁达夫不再作声,踅入里屋,坐在床上,点了一支烟,默默地地吸着。夜色透过窗户飘落下来,仿佛直接覆盖在他心上。他有些压抑,又有些黯然。他想起了在王天君殿抽到的签诗,感到一种陌生的东西侵入了他的家。

  王映霞走近他,皱起好看的眉毛:“别抽了好不好?呛死人了!”

  郁达夫灭了烟,脱去衣服,钻到被子里。

  王映霞也溜进被窝里来了,却背对他躺着。

  欲望像一头小兽,在郁达夫心里一蹦一蹦。他抬起身子,开始示爱。他抚了抚她丰腴的面庞,欲亲她,她却说:“你累了,休息吧。”

  “我不觉得累呢。”说着,他伸手去扳王映霞的肩膀。

  王映霞挣开了:“你不累,我累。”

  郁达夫不快地:“是不是看见我就累了?”

  “兵荒马乱的,你还有这个心思!”她忿忿地说。

  他叹口气,躺下身去:“是的,我对你还有这个心思,你对我却连这个心思都没有了。”

  王映霞口气一下冲起来:“你这人,怎变得一点不解情意了?人家没情绪,强求作甚?再说,我的月事也要来了。”

  “别说了,我知道了。”他无比烦闷地转过身,背对着她,她的身体还是那样喷发着温香的气息,可是他的心里像结了冰。他相信,所谓月事不过是托词,许绍棣就住在同一个院里,这才是她拒绝他的真正原因。他的同学,他的曾经的朋友,就是那只占了他的爱情之巢的鸣鸠。

  由于身心疲惫,郁达夫睡得很迟,也醒得很迟。睁开眼睛时,他看见王映霞正坐在窗前对镜梳妆。她的黑亮的头发瀑布一样在梳齿间流泻着,她的面颊也白中有红,虽然人到中年,她还是那么美丽动人。他的心悸动起来,无论如何,他还是爱她的啊!

  这时,窗外响起笃笃笃的皮鞋敲打青石板的声音。很明显,那是一个男人的脚步。王映霞敏感地朝窗外觑了一眼,回头瞟一眼床上。在她的目光抵达之前,郁达夫及时地闭上了眼睛。他装着还在熟睡之中,轻轻地打着鼾,心里却怦怦直跳。

  王映霞出门去了,郁达夫才睁开眼。他瞪着窗户,凝神倾听外面的动静。他听到了一段对话,一方是王映霞,而另一方,正是那个他最忌讳的人。

  “许厅长,你起得早啊!”

  “你不一样早吗?!”

  “又要外出公干?”

  “是呀,要去金华开会,听说达夫兄来了?”

  “是呵,倒到床上就睡了,一直没醒,可能路上太累了。”

  “本想见见他。那就让他睡吧,等我回来再谈,代我向他问好!”

  “好的……”

  “明天……”

  明天做什么?有什么约定?他不知道。窗外的对话声微弱得听不见了。这样的对话表面看来很平常,什么也没有,但也可能什么都有了。他揭开被子,慢慢地坐了起来,满心狐疑,一腔的郁闷。

  王映霞回到屋里,诧异地:“原来你醒了!”

  他冷冷地说:“可不,别人皆醉我独醒!”

  王映霞不理他,他猜她一是不屑,二是心虚,不理才是明智的。郁达夫感到自己成了对着风车大喊大叫的堂吉诃德。他徒然地看着她走了出去。他是多么希望她骂他,指责他,反驳他,告诉他他的怀疑是多么荒唐。她只要否定,他就愿意相信。可是她不,她一声不响地走出去了。

  事情不能这么继续下去,最好的办法是及早离开。吃早餐的时候,郁达夫吩咐说:“映霞,你把东西收拾一下,我去找车,我们尽快赶到武汉去。”

  王映霞说:“这么匆忙干什么?我们住了这么久都不急,你才来就急起来了?”

  他说:“沫若来电报催了几回了。”

  王映霞说:“沫若的话也不是圣旨。这儿离金华碧湖都不远,方岩、北山等几处名胜,以往只是在你的游记里了解一点,我早想实在地游历一番了,你带我去,一起玩个畅快好么?说不定可以搭许厅长的便车,挺方便的。”

  “你的游兴挺浓嘛,也不看看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正是春游的好时候!”

  “得了!兵荒马乱的,你还有这个心思。”

  “兵荒马乱怎的?兵荒马乱就不活了?”王映霞抢白道,“我就知道你那小心眼,锱铢必较,怎么叫我不快活,你就怎么说!”

  他还想反驳,岳母过来了,不轻不重地说:“行了,都少说两句吧!”他对岳母历来是很敬重的,只好不说了。他是拗不过王映霞的,看来,也只能在丽水呆几天了。

  郁闷的郁达夫去酒馆寻找安慰。虽然大街小巷都拥挤着从浙赣铁路沿线逃来的难民,小小的丽水县城倒也不失热闹与繁荣,商铺与酒馆比比皆是。他挑了个临街的位置,要了一壶绍兴黄酒,一碟花生米,一份猪头肉,自饮自酌,神情漠然地望着街上来往的行人。

  在他的身后,有三个男人在喝酒。他起初并没有注意到他们,实在是他们的声音太大,那些谈话便断断续续地传入了他的耳中:

  “没想到,仗一打,就把这么多机关赶到这个小县城来了!”

  “呃,这两天,有前方的消息没有?”

  “哼,打胜仗的消息没听到,风流韵事倒是满天飞!”

  “噢,你又听到什么了?”

  “还不是那个许绍棣,仗着自己是个厅长,带着别人的夫人招摇过市,毫无廉耻!”

  郁达夫把一口酒含在嘴里,半天没有吞下。原本甜醇的酒液忽然变得苦涩,鼓满了他的口腔。似乎有一根冰冷的针刺入了他的大脑,而那些人的闲言碎语,就如同一只只手在捻动这根针,每捻动一下,他的脑神经就酥麻一下。

  “哎,我也碰到过一次,那夫人确实很丰满很漂亮的,难怪许某趋之若鹜……”

  “听说,都同居了……”

  他全身僵硬,脸皮一阵阵的发烧。流言,全是流言,他不听!他侧脸望着窗外。一辆似曾相识的黑色福特车从街头疾驶而过,灰尘扑进窗户里来了。他憎恶地挥手扑打了一下。

  “瞧,那辆黑乌龟车就是许某人的!”

  “嗨,那位可怜的丈夫,当了乌龟还蒙在鼓里呢!”

  “是谁呀?”

  “你不知道?”

  “知道还问你?”

  “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写过《沉沦》的郁达夫呀!听说他和许某还是留日同学,老朋友了呢!这一年多,他在福州陈仪手下做事,与妻子分居两地,所以才让许某钻了空子!”

  “真难以置信,他的夫人,会做此等苟且之事?只怕是传闻而已。”

  “自然谁也没有真凭实据,但我看并非空穴来风。男女之事,并不一定要捉双才能定论,看他们的眼神,就可明白八九分了!”

  “哈哈,你这是经验之谈!”

  “听说,郁达夫当初追王女士,费了不少周折。他以为她对于他,犹如贝亚特之于但丁,却没料到像冈查多娃使普希金蒙受痛苦和羞辱一样,使他蒙此奇耻大辱而不自知!各位,千万不要找漂亮女人做老婆,迟早要变成别人的,甩给你一顶绿帽子!”

  郁达夫听不下去了。他咬牙切齿,掏出一把钞票扔在桌上,再抓起酒盅猛地往地上一掼,砰地摔了个粉碎。然后,他怒睁双眼,从那三个人身边走了出去。那三个男人目瞪口呆。他不想听他们嚼舌头,可他还是忍不住想听他们有什么反应。他听到他们在说:

  “这个人怎么这样?撒酒疯?”

  “快别说了,他就是郁达夫!”

  “啊?”

  郁达夫回到大院门口时,看到王映霞在向街头张望。他板着脸向她走过去。王映霞说:“回来了么?”

  “你在等谁?”他问。

  “等你呀等谁!”她说。

  “等我你还问回来了么?我站在你面前了还用疑问句?”

  “到底是吃文字饭的人,说句话都能挑出毛病来!”王映霞撇撇嘴。

  “我挑毛病?我还没有挑呢,那毛病就自己跑出来了!”

  “你这一次回家是怎么回事?说话都是阴阳怪气的!”

  “这要问你自已。”

  “我不懂。”

  “你哪里不懂,你是大智若愚。”

  “哼,越说越来劲,不跟你说了。自寻烦恼!”

  王映霞一扭身,进了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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