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逃避尴尬(2)
阿莲说：“你知道，我手上有他们两个的结婚证，办了证就是正式夫妻，任何时候把婚事办了都合法。”
一心说：“可你也知道，那张证书是你自己开后门办来的，皎月没同意，现在还瞒着她。”
“反正你答应的，钱也拿了，这个婚迟早要结，不如早些把事办了。”
“可我们协商好，要到她毕业后才能结婚。并且，皎月根本没有答应过。”
“皎月的态度我也知道。真不行的话，你把三百元钱现在还我也成，这门亲事从此取消。”阿莲自知理亏，便使出了撒手锏。她知道祝家穷困潦倒，肯定拿不出钱来。拿不出钱那就乖乖地给人。
周一心一听顿时瘫软在椅子上。那些钱她精打细算处处节约，还是花去了大半，怎么拿的出来？
“拿不出钱对吧？拿不出钱就给人。”阿莲趁机要挟。
其实，阿莲突然迫切地催婚是有原因的。祝家人不知道，就在昨天晚上，镇里上演了一出荒唐闹剧。
事情要从两个月前说起。有一天，贺永昌路过公社申书记的办公室，见办公室门窗紧闭，起初以为申彦不在，可依稀听见里面有蟋蟋蟀蟀的声音。他顿时好奇心起，轻手轻脚地退回来，把眼睛贴在办公室的门缝里向里瞧，门缝太窄看不到，他移动位置变换角度，大有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决心。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模模糊糊看到里面真有人，为一男一女两个，正在拥抱亲吻。
他蹑手蹑脚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像是发现了一座金矿，心因激动而砰砰直跳。他想你申书记平日里趾高气扬目中无人，对自己颐指气使傲慢无理，早受够了你的窝囊气，今天终有把柄落入我贺某人之手，叫你定吃不了兜着走。他恨不得立即召集全公社的干部来个现场观摩，叫他出丑于当场。再仔细一想，不对，这儿是办公地点，现在发难，他们会死不认账，且会把自己卷入漩涡。打蛇要打七寸，定要不动声色地一击而中，一棍子打死，叫他卷铺盖走人，趁早离开古镇，省得在此碍手碍脚，从此古镇的事全有我贺某人作主。他知道当今官场用生活作风问题作文章是扳倒对手的灵丹妙药，屡试不爽。申彦呀申彦，这可是你自作孽不可活，怨不得旁人。他努力让自己激动的心平静下来，不能急于一时，要放长线钓大鱼，眼前首先要证实自己看到的是真的，搞清楚那女的是谁。于是他拿出笔记本和钢笔，装出请示汇报的样子，再次来到申书记办公室门口，笃笃地敲起门来，向里喊道：“申书记，申书记开门，我有要紧事汇报。”
他听到里面一阵慌乱声，不一会，门开了，一个女子头发蓬乱地走了出来，上衣纽扣还没扣端正，白晃晃肥嘟嘟的大奶子露出了小半。他清楚地看到女人是那个什么大队的妇联主任阿莲。他想难怪阿莲平日里总往公社跑，跟屁虫似的粘着申书记，原来是有这一腿。
阿莲毕竟见过些世面，并不是遇事就乱了方寸的人。她故作镇静地冲贺永昌笑笑，说：“贺书记你来了，我刚把我们大队评选三八红旗手的事向申书记汇报完毕，正好要走。”说完赶紧消失在走廊尽头。
申彦已经整理好衣服故作轻松地端坐桌前，满脸堆上讪笑，样子比平日可亲了一百倍。贺永昌装作什么也没看到，一本正经地向申书记汇报起在镇北荒地里筹建草包工厂的事，其实这件事一个星期前已动工了，根本不是紧急事。
申书记笑容可掬，讨好地说：“老贺呀，你工作经验丰富，又有魄力，是本公社的顶梁柱，以后这些事就由你全权处理，你办事我放心。许多事都要你多担待呢。”
听得出，他的话语里明显少了往日的盛气凌人，放下身段故作亲切，有一种笼络安抚、甚至拍马逢迎的味道。贺永昌心知肚明，想你没有亏心事何以这样低声下气。他心里说：哼，你甭想花言巧语企图蒙混过关，我不会傻到被你两句甜言蜜语就弄得晕头转向，等着瞧吧。表面上仍不动声色，说：“那好的，有你的这句话我就放手干了。”然后转身离开，留下申书记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地猜测他看到了没有，看到了会作出什么举动。他心里埋怨阿莲胆子忒大，以后不能让她再来公社，以免毁了他的大好前程。
贺永昌马上找到阿莲他们村的治保主任阿水，他知道阿水为没能当上大队党支部书记的事一直对申书记有怨言，对阿莲也是积怨颇深，看到她鼻孔朝天不理也不睬。他对阿水说了他看到的事情，嘱咐他盯住阿莲，到时候来个捉奸在床，许诺扳倒申书记后一定提拔他。
阿水说：“要说阿莲跟申书记有一腿，这事我信，我就看到阿莲臭婊子老挺着胀鼓鼓的大奶子往人家申书记身上粘。”从此阿水暗中监视起了阿莲。
申书记担忧了几天，见一点动静也没有。他有些相信贺永昌那天只是来汇报工作，什么也没发现，或者被阿莲巧妙地掩饰过去了，心里不免又蠢蠢欲动。他想着阿莲白嫩嫩的身子，压抑了几天的色胆又重新抬起了头。夜晚，他知道此时阿莲的老公正在杀猪、褪猪毛，以便在明天早市上卖猪肉，要忙到很晚才结束。他做贼似的溜出公社，拐弯抹角地转着圈子，然后溜进阿莲家里。两人缠绵一番后又悄悄回来，太平无事。申书记更觉得以前的担心是多余的，心里宽慰了一些，但仍小心谨慎，每隔十天半月偷偷摸摸再去幽会。
次数多了，终有被阿水盯上的一天。那天他一进阿莲家门，阿水就跑去报告贺永昌，说鱼已入网，该怎么捉鱼，贺永昌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吩咐一番，阿水连连点头，说就照这么办。
治保主任阿水以抓潜伏特务的名义聚集起五六个治保队员，再派人把阿莲的老公叫来。阿莲老公听说家里躲藏了特务就提着杀猪刀赶来，有治保队员陪同，他的胆子大了许多。他冲进自己家里，没见到人影，再推开房门，果然有人在，还抱着他的老婆。他生性胆小，见状也不敢扑上前去，杀猪刀跌落在地。申书记见有人闯进来便抓起裤子夺门而逃，走出门外就被埋伏着的治保队员按倒在地。他们兴奋地喊，抓住了抓住了，特务逃不掉了，快叫公社的人来。
申书记急得直喊：“快放开快放开，不是特务，是我。”
阿水故意戏弄他一番：“你是谁呀，到这里来做什么，怎么没穿衣服呀？”
申书记听出是阿水的声音，便说：“阿水，我是老申，快放开。”
阿水装作假痴假呆，说：“哪个老沈呀，我们不认识。”
一个治保队员说：“这人肯定不是好人，不是特务就是贼。”
另一个说：“对，不是窃贼就是淫贼，反正不是好货色。”
还有一个说：“那就捉到公社里去弄个清楚。”
申书记再也顾不得体面，叫喊道：“我是公社里的申彦，快放开，快放开。”
阿水于是吩咐放人。申书记灰头土脸站起身来。阿水说：“啊，果然是申书记呀，你怎么会在这里？不好意思，我们实在不知道，大水冲掉了龙王庙。”
申书记在围观群众的哄笑声中穿好衣服，狼狈不堪地逃回公社。心想还是着了贺永昌的道儿。他明白被别人捉奸在床的事传扬开来，他是再也待不下去了，于是第二天就灰溜溜地离开了古镇。几天后县里就下达撤销申书记职务由贺永昌继任的通知。
当天，阿莲哭闹一阵后，明白申书记将官位不保，自己失去靠山还丢尽脸面，妇联主任的职位也肯定会被撤销，定要赶快料理善后。
她首先想到的是皎月和土根的婚事。她明白凭土根的傻样，无论如何也配不上皎月，当时提亲实在也有点趁人之危。本来凭她的能耐，还有申书记在背后撑腰，对付一个右派人家绰绰有余，不怕祝家悔婚。现在不同了，一出事便兵败如山倒，她怕的是人财两空，于是她想要么给人，要么还钱，总要抓住一样，这才有了第二天逼婚的举动。
见阿莲如此要挟催逼，周一心终于作了退婚的决定。不退婚女儿那里肯定无法交代，皎月绝对不会同意，到时候寻死觅活更难以收拾。再说她自己对这门婚事也极不满意。
“阿莲主任，既然如此，那就一拍两散，就此退婚。”
“你只要把钱还上，我马上把结婚证退了换成离婚证。”
“那好的，三天之内我定把钱还给你。”
“如果钱拿不到手，我们还得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