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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狗眼看人低,你是狗么?”

书籍名:《人在江湖》    作者:贺绪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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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辰不大,舒芳开着宝马来了,笑着对铁柱说:“今日儿我给你当导游,咱们美美玩上一天。”

  铁柱憨憨地笑了。

  省城凡有景的地方他们都走了一遭。舒芳带着数码相机,但凡到景点处都要拍照留念。这一天他们玩得十分痛快开心,却在黄昏时分出了点事。

  玩了一天,舒芳大喊口渴,到附近一个摊点去买饮料。铁子却感到膀胱发胀想上厕所,临走时关照铁柱不要胡蹓跶,站在这儿等着他们。

  以前铁柱来过两趟省城,不过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今日逛了一天,才知省城之大人口之多远非杏林镇可比。别说杏林镇,就他们那个北秦县城恐怕都没有省城一条街繁华。省城的街道密如蜘蛛网,人多如蚁,车多如流,不是他随便瞎转悠的地方。逛了一天,他已经找不着北了。是时,天色将晚,街上的人更稠了,大车小车更是川流不息。他站在一个电线杆旁边,痴呆呆地看着来往如穿梭的汽车卖瓷。

  忽然,有人撞了他一下。他急忙收回目光,定睛一看,撞他的是个中年女人,打扮得花枝招展,白嫩的胳膊上搭着几件花里胡哨的女人衣裳,其中一件滑落在地上。一个带墨镜的男人正好走了过来,把一口浓痰吐在了那件衣服上。中年女人没理睬墨镜男人,却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尖着嗓子喊:“你说咋办?”

  铁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痴痴地看着那女人,不知啥要咋办。

  “你赔我的衣服!”女人又喊了一嗓子。

  铁柱多少有点明白了:“为啥要我赔?”

  “你把我的衣服弄脏了,让我卖给谁去!”

  铁柱分辩说:“我没弄脏你的衣服。”

  “你看!”女人捡起地上的衣服,指着衣服上的浓痰,模样很凶地说:“你还敢耍赖!”

  “那不是我吐的。”铁柱抽身要走。

  墨镜男人扭身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你小子想溜,没门!”

  舒芳这时拿着饮料走了过来,见此情景,急忙上前对墨镜说:“大哥,有啥话慢慢说,先松开手。”

  墨镜瞥了舒芳一眼,没有松手,依然蛮横地说:“今日格不拿五百块钱就别想走人!”

  此类事舒芳见过不少,知道遇上了痞子。她今日儿一则心情很好,二则是陪着铁柱来玩,不想招惹事非。她掏出一张五十元钞票,息事宁人地说:“咱们都吃点亏吧。我这位兄弟初次来省城,不懂规矩,你就高抬贵手吧。”

  墨镜却不依不饶地说:“你以为老子是叫花子?五百块一个子也不能少!”

  铁柱气得浑身哆嗦:“衣服上的痰就是你吐的!凭啥要我给你钱?”

  “你还敢嘴硬!”墨镜勃然大怒,举拳就打。

  铁柱避了一下身,肩上挨了一下。墨镜刚要打第二拳,扬在空中的胳膊被一只手钳住了,只觉着一股碎骨断筋般地疼痛。他急转脸一看,钳住他胳膊的人是个高挑个头的英武汉子,恶狠狠地瞪着他,双目喷着怒火。

  “哥!”铁柱委屈地叫了一声,泪水几乎夺眶而出。

  “狗逮老鼠,多管闲事!”墨镜十分恼怒,正想对铁子发威,一股钻心的痛却使他的嘴咧到了耳根。

  “你是个干啥的?驴槽出了个马嘴!放开手!”女人见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眼看到手的钱要飞,气不打一处来,扑过来扯撕铁子。

  铁子气愤已极,回手一掌,那女人一屁股跌坐在脚地,不知怎的,女人的裙子破了一条大口子,一只膀子连同大半个酥胸裸露出来。女人顿时撒起泼来,大骂铁子耍流氓,想占她的便宜。

  一时间,路人都围了过来瞧热闹。

  铁子松开墨镜,朝舒芳招招手。舒芳这时也怒火填胸,她本想息事宁人,没想到墨镜一伙得寸进尺。早知如此,她就该先出手教训教训这个女人。她不明白铁子要干啥,走了过去。铁子搂住她的肩膀,走到撒泼的女人面前,冷笑道:“你说爷们耍流氓?也不尿泡尿照照,你那个鸟样值得爷们耍流氓么?”他把舒芳又往紧搂了搂,“这是我老婆,让大伙看看,你比得上她一个脚趾头么!”

  这时舒芳明白过来。她是个很活泼开朗的姑娘,十分配合地做了个亲呢的动作。她的美艳是有目共睹的。那女人一时竟被舒芳的美艳镇住了,不会闹也不会喊了。

  铁子转脸对墨镜说:“狗眼看人低,你是狗还是人?”

  墨镜在外边混事不是一天两天了,刚才那一回合他已领教了,自知今天遇到了强手,不敢还言,只是一个劲地揉手腕。

  “走吧,跟那种人有什么好说的。”舒芳拉了铁子一把。

  归途中三个人都不说话。一天的好兴致都被墨镜和那女人破坏殆尽了。

  第二天,铁柱说啥也要回家。他说省城这鬼地方不是他这号人呆的地方。铁子不再挽留他,拿出十万元,说:“回去盖座二层小洋楼,不要太寒酸。这门亲事说啥也要成。再装部电话,钱不够就给我打电话。”

  铁柱呆呆地望着十沓百元大钞发怔,他只在电视电影里见过这么多的钱,以为自己在做梦。半晌,他惊问道:“哥,你哪来的这么多的票子?”

  铁子拍拍他的肩膀:“这钱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你放心地拿着使唤。”他不愿说他是怎么挣钱的,怕吓着了弟弟,也怕弟弟回去说给父母,父母又要为他担惊受怕。

  随后铁子拿出一件黄色西装马夹,把十沓百元大钞分别装进众多口袋里,又拿出针线密密麻麻缝死口袋,然后让铁柱穿在里边,再三叮咛:“在车上千万要当心,万一遇到昨日格的事就要忍。”

  铁柱不住地点头称是。

  铁子把弟弟送到火车站,还不放心,买了站台票,一直送到火车上。临分别时,铁柱从窗口伸出头来说:“哥,我想把盖房和订媳妇的事往后缓缓。”

  铁子一怔,问:“为啥?”

  “我想托人找王根柱他爸说和说和,他要面子,咱给他陪情道歉;他要钱,咱给他钱,你回来吧,家里再不好也是咱的窝。”

  虽然来省城不到三天,铁柱却也看得明白,哥哥在省城找碗饭吃也不易,他听春玲说,哥在给人家当保镖。他在电视里看到过保镖的生活,那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讨饭吃,他真怕哥把性命丢在城里。

  铁子脸色陡然一变:“铁柱,房说啥都得盖,你的媳妇也必须订下,能早娶就早娶。王根柱父子俩的事你就别管了,不然的话我就不认你这个兄弟!”

  “哥!……”铁柱声音哽咽。

  这时汽笛响了。

  铁子又厉声追问一句:“我的话你记下了么?”

  铁柱的泪水盈眶:“哥,我记下了……”

  火车徐徐开动了,越来越快。铁子望着远去的列车,眼睛不觉得也潮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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