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好客
“你是哪里的警察啊？”有些紧张的老板娘问道。
“当然是中国的警察喽！”张大笑着说道。“外国的警察在中国执法还可能啊？”
“我们知道你是中国的警察，我们问你在哪里上班？”老板娘脸色苍白，她哪敢正视张大。
“你们看一看照片上面的人可像我啊？”张大并不回答老板娘的话儿，他打开证件指着上面的人儿笑着问道。“像我吧？像我吧？像我吧？我说的不错吧？我说的不错吧？我说的不错吧？”他反复地唠叨。
老板随手拿过他的证件，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不错，这是一本警官证！照片上面的人儿确实像你！”说罢，老板把证件还给了他。“领导您贵姓啊？”老板像一条变色龙一般，立马成了满脸堆笑、笑容可掬老好人儿。
“免贵姓张！”张大收起警官证之后板着脸儿说道。
“张所长，您是来检查的呢还是来做足疗的呢？”老板娘也像一条变色龙一般，立马成了满脸堆笑、笑容可掬老好人儿。“她们四个都做得很好，人也长得不错，您可以随便点哪个都行！”
“------”张大沉吟不语。
“张所长，在这儿吃宵夜吧？我叫苏梅安排！”老板显得非常客气。“我们这儿还有一箱收藏了五十年的龙岩沉缸酒，我们请你喝！”
“我已经喝了不少啦，你想灌醉我啊？！”张大一边拍着比他矮一大截的老板一边笑着说道。“不过就冲你这一副模样，我放倒你易如反掌！俗话说‘麻雀再大也没有------没有------鸡大’------”可能是反胃，他说话不再流畅。
“没有的事啊，交一个朋友嘛！朋友多了路好走嘛！”老板双手一摊之后说道。
“是啊，交一个朋友嘛！我们跟派出所的马所长一直很要好，我们很喜欢交朋友的嘛！”老板娘态度非常诚恳。看得出她是极愿意化钱消灾的。
“哪个马所长？！”张大问道。脸上显出了一脸的警惕之色。
“就是派出所的马大哥嘛！”老板拖长声调说道。
“哪个派出所？！”张大又问道。
“就是这儿的派出所嘛！”老板娘也拖长声调说道。
“关糸‘毕直’吗？！”张大脸色阴沉下来。
“‘毕直’？ 张所长，我们听不懂哎！”老板娘又抢先一步说道。
“是啊，我们听不懂哎！”老板附和道。
“‘毕直’就是‘铁’的意思！”张大解释道。
“‘铁’！‘铁’！我们关糸非常‘铁’！”老板头点得像鸡啄一般。
“我们过节都要烧香、过年都要送礼的嘛！关糸怎能不‘铁’啊？！”老板娘快人快语，话语中充斥着委屈和痛苦。她还没说完，坐在破沙发上的我看到老板不停地用小拳头敲她的粗腰儿。“你干嘛啊？！”她被老公敲得不耐烦了，就冲他怒吼道。
“苏梅，你用箩筐挑一桌菜来！”自讨没趣的老板一边从裤兜中掏钱一边吩咐道。
“鲍鱼、虾蛄、蛏子、扇贝之类就不要弄了，这些东西死贵的！你们就弄一些土菜吧！搞一些老鸡汤啊，麻鸭煲或者鸭翅烧冬瓜啊，咸鹅白菜粉丝啊，土豆烧鸡公啊，水煮腰片啊，鲶鱼粉皮啊，昂刺鱼烧莴笋啊，大盆龙虾啊，或者其它什么能吃的东西，就行了！大家一道吃，我一个人哪能吃得掉啊！”张大颇能体恤小老百姓的难处，也很客气，也很平易近人。
“苏梅，你就照张所长说的去做！”老板将一叠钱塞到苏阿姨手中。
苏阿姨拿钱之后，就去厨房找扁担和箩筐。
“苏梅，再买二条苏烟！”老板娘关会道。“张所长，我们福建人既好客，又很大放。你需要什么就跟我们讲，我们就算卖房卖地、砸锅卖铁也要对得起朋友！我们福建人在外做生意需要朋友帮忙，没有朋友帮忙我们寸步难行啊！”她说话时感情真挚、态度诚恳。
“虎不辞山，人不辞路，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嘛！有财大家发，有钱大家花嘛！”老板也是一副推心置腹、以诚相待的模样。“张所长，我给你泡一壶上等的铁观音。假如你喜欢喝的话，我就叫他们寄几盒来给你！”
“那我们就边喝边等吧！”满脸通红、满嘴酒气的张所长又给自已点了一支软壳红中华。
接着发生的事情我可以想象。老板和张大在厨房品尝铁观音时的模样肯定就像汉奸和日本鬼子一样。他们一个肯定是卑躬屈膝，一个肯定是盛气凌人；一个是点头哈腰像哈巴狗一样，一个是斜扛着头儿、眼睛睥睨着装牛B大爷。
老板和张大在湫隘的厨房里喝功夫茶时，我看到置身在外间的老板娘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焦躁不安。
她先是不小心踩着了猫尾巴，导制了它发生了碜人的一声惨叫。接着，她因为一个客人没有被梁影留住而与她大吵起来。
“有生意不做，我们喝西北风啊？！”老板娘埋怨道。
“人家来了例假，哪里能做得成啊？! ”梁影情绪异常激动，她甩头晃颈说道。
“你下午还没来呢！”老板娘怕她说谎就与她争辩起来。
“人家才来的嘛！”梁影高声叫道。
“叫你打针你又不打！”老板娘翻着白眼、扭曲着脸儿说道。她的神态怪怪的，声音也碜得很。
“我打成了肝炎还要打啊？！”梁影又一次甩头晃颈、张大嘴巴责问道。她的梨形的好看的脸型此时如同挪威的爱德华.蒙克名作《呐喊》中的那个可怜的怪人一般。
“那你可以让他戴套子嘛！”老板娘不满之情依然不减。
“要戴你戴！戴套子我不做！”梁影气得脸色铁青。
“这个不做，那个不做，我们喝西北风啊！”老板娘嘀咕道。
梁影低头发手机短信，不再理她。
“唉！真是不叫人活了啊！”老板娘长吁短叹一番之后开始拿眼睛瞅小妹、于丽和我三人。我们知道她这一会儿一心想找碴儿吵架，就个个把头“切”到了胸部。
“你们这些丫头整天嘻嘻哈哈的，你们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啊！我都愁死了，你们却一个个不急。等店开不下去了，你们也没好日子过！”老板娘唠叨道。
“我可以去深圳发展嘛！”梁影一边低头玩手机一边说道。“我男朋友邀请我已不止一次了嘛！”
“梁影你有地方去那么小妹呢？”梁影恶劣的态度缓和了不少。
“嘻嘻！我可以去我老乡开的店啊！那个店就在前边不远的地方！”小妹笑着说道。她总是一笑就出现两个深深的玉色的小酒窝。她的尖下巴上的樱桃小口中的牙齿总是那么白。
“那于丽呢？”老板娘闪在着大眼睛轻声问道。
“我想回家结婚！”于丽眼神中又显出了她那特有的迷茫、无助、呆滞的神情。
“你有了对象了么？”老板娘一脸的惊讶，她张开的嘴儿一直未合，似乎在等她回答。
我看到于丽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
“嘿！没有对象怎么结婚啊？！”老板娘发出一声揶揄的笑声。
于丽依然无动于衷。她骑在一张靠背椅上，双手伏在椅背上，下巴颏支在交叠在一起的胳膊上。她的脸侧着望着对面的白墙。
“那惠琳你呢？你去哪儿啊？”大眼睛、圆脸、脸上无没什么血色、脸上皮肤不太细腻上有不少细密的皱纹的老板娘又淡淡一笑问道。说话时，她双手垂着、哈着背儿，像霜打的茄子似的，显得没精打采。
“我没地方去！” 我直截了当地说道。
“那你总归要去一个地方吧？”她的侧立着的双手掌往外一翻之后说道。这个动作在我看来像是要把我戽出去似的。
“嗯！”我想了想之后便说道。“那我就做一只流浪猫吧！”
闻言，老板娘摇头侧身，开始寻找她的那一只被她踩痛尾巴的大花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