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龙云飞攻占乾城隆子雍智取茶峒
龙云飞要打的第一仗是攻乾州城。战前他召集部属开会：“这次我们为什么要去打乾州？因为乾州是余范传的专署所在地，把乾州城打下，影响就很大。把余范传打倒了，就等于斩掉了何键一个爪牙，同时也为我们的老师长陈渠珍报了一仇。陈师长被何键搞得很惨，他被何键解除了兵权，现在住在长沙只挂个虚衔，上个月他召我出面拖队举义，让我去武汉参加了CC派倒何会议。上面有人支持，我们就尽管大干。把事情闹大了，何键弹压不住地方起义，到时必然就会被免职。所以我们要打好这一仗！”
“攻下乾州城，我们要为陈老统争口气。”田儒礼接着道，“陈老师长就是想回乾州他的公馆来住一住。如果我们把何键打倒了，老师长就可能东山再起，重回湘西主政哩！”
“咱们的口号就是‘革屯、抗日、倒何！”龙云飞道，“革屯抗日是个口号，倒何才是我们最要紧的目标，大家心里要有数！”
龙云飞布置完毕，就要田儒礼迅速到乾州展开侦查。田儒礼派了自己的外甥谢志祥和另外几个侦探到乾州城去刺探情报。
且说谢志祥和另两个侦探张云卿、田觉先一起装成商人模样，在一个下午混进了乾州城去。他们在城内一条街上正东张西望观察地形时，一队巡逻的团防突然迎面走来，将三人叫住了。
“干什么的？”为首的一个团防排长厉声问。
“我……我们是做生意的！”谢志祥有些慌神，毕竟是当农民刚参加革屯队伍，第一次侦察敌情漏了马脚。
“做什么生意，给我搜！”
几个士兵一阵乱摸，在谢志祥和张云卿身上分别搜出了一些鸦片，而田觉先身上什么也没有。
“你们做贩毒生意吗？这是违法，跟我们走一趟！”
“长官，求你高抬贵手，我们只是做小本买卖，其实是当农民的！”
“当农民？家住哪里？”
“我们是凤凰的！”
“凤凰的？该不是革屯军的探子吧？”
“不！不！我们不是革屯军。”
“你叫什么名字？”
“谢志祥！”
“你呢？”
“张云卿！”
“他呢？”
“他不是和我俩一起的，我不认识他。”谢志祥灵机一动说。
“好吧！就请你俩到局里走一趟。”
团防们不由分说，就将谢志祥和张云卿带进了县城监狱关押了起来，而田觉先却侥幸脱险。
当晚一场搜查，另有三名革屯军也在旅店里被捕获，押进了监狱。团防们经过严刑拷打，弄清了这几个人都是革屯军，准备在三天后将捕获的这五个革屯军处决。
再说田觉先脱险后，急忙来到北门城边，在一个僻静处与打入守军的一个排长滕钱青接上了头。
“余范传昨日去了长沙，给母亲做寿去了，现在城里只有一个保安营，营长是黄斌臣。如果要攻城的话，这几天可是一个好机会。”滕钱青轻声将城内的布防情况告诉了田觉先。
“我马上回去报告，你要做好内应准备。”田觉先叮嘱他道。
“放心，你们从北门来，这里归我驻防，我开城门迎接。”
“好，就这么办！”
田觉先立刻出城，连夜回到凤凰，将乾城的情况作了汇报。田儒礼将这一情况很快报告给龙云飞，并一起制定了攻城的详细方案。
1937年9月8日深夜，龙云飞统兵2000余人急行军来到乾州，乘着黑夜，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乾城从三面包围了起来。9月9日凌晨一点，前敌指挥田儒礼带兵来到北门城外，随着几声巴掌拍响，在城楼上接应的滕钱青立刻下令打开了北门城门，革屯军随即一涌而人。田儒礼指挥士兵首先攻进监狱，将谢志祥、张云卿等五人救了出来。接着，革屯军又冲向军火库，夺取了九挺机枪和大批枪械。与此同时，由游击司令吴兆田和副司令龙汉英率领的革屯军从西北角也登梯进入城内，并兵分两路，一路直扑西门将城门打开，一路前去封锁守敌的营房，其他涌进城门的革屯军则控制各条街道。不一会儿，城内西、南、北门都被革屯军占领了，只有东门被保安团营长黄斌臣率一连人据守着，双方激烈扫射，天亮后仍未攻下。
约莫上午9点钟，龙云飞从城外来到城内陈渠珍的公馆内，准备亲自指挥攻打东门城楼。这时候，城内有名的士绅吴阁臣领着另两名绅士前来求见：“龙司令，求你们别再打了，这样打下去，乾州城会毁于战火，城里老百姓要吃大亏了！”
龙云飞道：“要想我们不打，除非保安团出城。”
吴阁臣说：“我去说服他们，如果他们撤出城去，你们就莫打了！”
“行！”龙云飞爽快地答应了。
吴阁臣等人于是又来到东门，对黄斌臣喊话：“黄营长，你们快撤走吧！为了不伤城里的百姓，求你们撤走！只要你们撤出城去，龙司令这边就不打了！”
黄斌臣道：“我要出城去，上司追究失守责任怎么办？”
“你只管出城，上司若追究责任，一切由我吴某承担！”
黄斌臣听了吴阁臣的劝告，于是下令将保安团往所里（今吉首）撤走。整个乾州就被龙云飞的革屯军全部占领了。
正在长沙给母亲做寿的余范传，当日中午得知乾州城被龙云飞攻占的消息后顿时吓得面无人色。事后，他不得不向省府“引咎辞职”，而何键获此消息后也大吃一惊。他急忙电请二十集团军总司令杨森援助。杨森命令东下抗日途经所里的郭汝栋部刘海涛团留下，以七日为期解乾州城之急。但该团围住乾州城，仅攻打了两日即离开了。龙云飞率部在乾州城一直住了十八天，才主动撤退回到凤凰总兵营。
在总兵营经过一段短期休整，龙云飞又召集部属道：“上一次我们打了乾州城，取得了很大胜利。这一次我们要去打凤凰城，大家有什么想法，请谈谈。”
田儒礼说：“凤凰城是我们的家乡，陈老统的亲属不少，我们大家也有不少亲属，如果我们去进攻，只怕对这些亲友不利。”
“对，攻凤凰城我们要好好权衡！兔子都不吃窝边草嘛！”支队司令隆和清也说，“如果攻得不好，只怕老师长也要怪罪我们的！”
“你们有所不知，这打凤凰城，就是陈老统的主意。”龙云飞哈哈笑着。
众人都觉惊奇，陈渠珍为啥要革屯军打凤凰？
龙云飞慢慢解释道：“我们打了乾州，何键对陈老统已起了疑心，他怀疑陈老统与我们革屯军有联系。倘若不打凤凰，老师长的日子就更加不好过了！所以。我们打凤凰，何键对陈师长就不好挑剔了，因为老师长的家也被我们打了，何键还有什么话可说？不过，我们攻凤凰，只是做做样子，不是真要杀进城去，那会引起混乱。咱们只要围而不攻，多造造声势就行了。”
众部属听了龙云飞的这番解说，方才恍然大悟，于是纷纷赞成照这个方案去办。
是年10月31日夜，龙云飞率领凤凰革屯军和各部官兵，兵分两路向凤凰城挺进。第二天黎明，龙部即把凤凰城四面包围了起来。接着，革屯军对城外的观音碉堡发起猛烈进攻，守敌被迫放弃小碉堡而退守到了大碉堡内。此时，在城内的守军只有何键部下关鼎良团的一个营，兵力很薄弱，革屯军有2000余人枪，如若强行攻击是完全可以打进城的，但是龙云飞只下令围而不攻，结果，围了五天之后，随着麻阳团防部队的援军到来，革屯军便又全部撤回了总兵营去。
再说隆子雍从南京回来之后，在永绥豆往寨与吴恒良汇合了。吴恒良高兴地说：“子雍，现在我们革屯军刚刚打了胜仗，差点攻进县城去了！我考虑到怕约束不住麻老维这帮人，才没有攻进去。革屯军现在的力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大哩！”
隆子雍道：“很好，我们就是要这样大干！我这次到南京也见到了张治中，看上面的意思，我们只要把事情闹大了，何键到时就会被逼走。如果张治中来主湘的话，他应允一定会把屯租问题彻底解决。”
“如果革屯成功，以后我们的部队怎么办？”吴恒良又问。
“我们现在可以把名称再改一下，以抗日的名义出现，以后队伍拉大了，政府必然会来收编的。现在全国已进入抗战时期，我想是抗日的队伍，政府一定会容纳。”
“那就这样办吧！最好我们开个会统一一下。”
“对，是要开次会。”隆子雍道，“我们还要重点抓好军纪整顿。我已草拟了一份《革屯抗日军指挥部布告》，要求行军所至，纪律严明，保民保商，买卖公平。我们的口号是‘废屯升科，抗日救国’。要严禁一切抢劫、扰民事件，若有违反，立即惩处，决不徇情。”
“好，就照你拟的这个纲领办！”
两人商议妥当，随即举行了第二次重要会议。会议决定，将原黔湘革屯抗日军改为“川黔湘鄂四省边区革屯抗日军”。吴恒良再次被推为总指挥，隆子雍为副总指挥，梁明元为前敌指挥兼第一团团长，石永安为第二团团长，石维珍为第三团团长，龙正波为第四团团长，董平为警卫团团长，龙云超为独立团团长。
豆往寨二次会议之后，永绥革屯军打出了抗日的旗帜，影响就更大了，队伍也扩展到了三四千人。这支革屯军在9月间曾攻打长庆屯，将吉洞乡乡长陈大安和另一个总千击毙，缴枪30多枝。
10月中旬，隆子雍和吴恒良经过一番策划，决定智取茶峒镇，作为革屯抗日军总指部的驻地。其时，茶峒镇士绅害怕革屯军攻城，特地请了四川茂蓉团防局的文戴章率200多人枪协助守城，茶峒镇老乡长侯风岗与县屯务军的一支驻军亦有数百人枪，守城势力还是比较雄厚的。隆子雍和吴恒良事先将革屯军各路人马埋伏在茶峒四周，并搜集了五对军号，分发给各个团部。一切布置妥当后，隆子雍便带了四个随从，随着城内一支接亲的队伍混进了茶峒城。天快黑的时候，隆子雍一行来到老乡长侯凤岗门前，并拿出一张罗启疆的名片递给门卫。那门卫立刻把名片送进去，侯老乡长见是罗启疆的名片，忙吩咐让客人进来。
一行人来到客房，侯凤岗一看不是罗启疆而是隆子雍，顿时惊恐地问：“你……你来干什么？”
隆子雍嘿嘿笑道：“侯老乡长，实不相瞒，我们是专门来做说客的。”
侯凤岗又问：“给谁做说客？”
“给有良心的中国人！”
“你不要卖弄有天无日的那一套了，说吧，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好吧，我告诉你：我们是要借茶峒来做革屯抗日军总指挥部的驻地！”
“嘿，你们胃口真不小，竟然吃到我侯凤岗头上来了。我要是不借，你敢怎么样？”
“不借？吴恒良要打，只怕到时对你更不利吧？”
“你们要打，我就拿你作为人质，先把你宰了，看你沾到什么光？”
“你宰我一个隆子雍有什么光彩？有本事去宰日本鬼子嘛！况且我是为了你的身家性命才来做说客的，你能这样对待我吗？”
“唉呀，你这真是给我出难题……”侯凤岗想了想又道，“既然你已来了，就请先休息吧。至于你说的事，待我考虑考虑再说。”
侯风岗说罢，就叫人将隆子雍和他的四个随从一起送到自家堡子里的高楼上去睡觉，外面还放了层层岗哨，以防这几个人作乱或逃跑。将隆子雍等安排好后，他立即抓起电话—阵乱摇，准备向县府求援，要县里派兵增援茶峒，可是那电话却摇不通，原来城外电话线早已被革屯军割断了。
侯凤岗眼见电话不通，顿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想，革屯军借道茶峒，若依了他们，县府会找麻烦，若不依的话，又怕革屯军强攻茶峒会更吃亏。他坐立不安地想了一晚上，仍没想出一个能保全身家性命和财产安全的好办法来。
那隆子雍和随从住进堡里后，倒美美睡了一觉。到天亮时，隆子雍便吩咐随从将府上的帐竿取下，穿上“川黔湘鄂边区革屯抗日军”的大旗，从住房窗子里伸出去。顿时，只见军旗飘扬，城外各处军号齐鸣，无数的革屯军已把茶峒围得水泄不通。城内驻守的屯务军和团防队这时惊慌失措，官兵们涌上城墙正欲抵抗之时，却见侯风岗家的堡子上已插上革屯抗日军的大旗，于是个个都呆若木鸡，吓得魂飞魄散。
侯风岗听到军号声，忙来到院坝，一眼看见自家堡子里已飘起了革屯抗日军大旗，方才明白自己中了隆子雍的计。侯老乡长平日本来就是个胆小怕事的迂夫子，此时见自己私通革屯抗日军的罪名恐怕已无法洗清，气得大叫大嚷道：“隆子雍，你这人怎么这样毒，我害在你手上了！”
隆子雍也来到院子里道：“老乡长，我这是救了你，你怎么倒埋怨我？”
“你怎么救了我？”
“我看你下不了决心，才帮你下决心，把旗帜插到堡子上，表明你是向着革屯军的，这不是救你是什么？你还不赶快把城门打开，让革屯军进来？”
“你那队伍不会乱来吧？”
“这你放心。如有人乱来，我们军法从事，我隆子雍保证你一家平安无事。”
“那县府责怪问罪怎么办？”
“这好办。”隆子雍低声对他道，“你就说是罗启疆母亲要这么干的。”
原来，黔军旅长罗启疆的母亲就住在这城内，隆子雍的父亲与罗启疆一家曾是世交。侯凤岗随即只好求罗母出面，由罗的母亲出面调停和解，使屯务军和团防队都不敢轻举妄动，然后将城门大开，将革屯抗日军迎进了城内。屯务军和团防队驻扎于江西会馆和天王庙，革屯军则驻扎于侯风岗家和马王庙等地，四个城门亦由革屯军接管防守，双方在城内上街都不准带枪，防止冲突。这样，茶峒就成了抗日革屯军指挥部所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