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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成了一根“棍子”

书籍名:《有计划犯罪》    作者:习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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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成了一根“棍子”



小李白凭着背后的一把“大伞”,通过各种手段,渐渐垄断了国内几条大线。到深圳、广州、上海等地的货运都在他的名下,到手后就分配给了其他兄弟打理。随后,小李白把生意转向了倒手地皮。他不开发,低价买地,高价卖出,奇怪的是,他总能轻而易举地标到好地皮。别人搞不到的批文,他却能搞到手,然后很快就出手。而且小李白很聪明,到北京不到半年,该疏通的关系全部打通,各个关口都有他喂饱的人。



没几天,常胜又出现在了酒吧,看上去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给我带了些新疆的特产,并且感谢我照顾小罗。我不敢看常胜的眼睛,生怕他看出什么,也不敢看小罗的眼睛,生怕暴露出什么。



晚上十点多,那些兄弟来找我,说要去陨石。看看酒吧也没什么事,我们就开车去了陨石。在陨石里,我坐在一边喝饮料,他们四处泡妞。我看着周围的人,心想这些人不嗨药,干摇有什么意思,而我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在舞池的右边,大宝子拉着一个女孩不放,另外还有几个人在那里比画着。音乐太吵,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当我看见连野抄起一个酒瓶砸向其中的一个人的时候,我明白出事了。我急忙跳过围栏,冲了过去。场面已经扩大,保安也冲了过来,但是我们人太多,保安拉不过来。音乐已经停了,舞池的灯光全部亮了起来,到处能见他们的身影,那几个人不可能是我们的对手,被追得四散逃窜,我们也来了兴致,狂追猛打,酒瓶子到处横飞。甚至一个躲进吧台的也未能幸免。我们追进去,把他拖出来,继续用板凳狂砸。我知道这些兄弟为H区的事情心里一直压着一股怨气,今天算是得以发泄了。



人群四散逃开,现场一片混乱,女人的尖叫声与保安的口哨声此起彼伏。战场终于恢复平静,地上躺着几个人,浑身鲜血,一动不动。我急忙拉过一个服务员,塞给他200块钱:“告诉我后门怎么走……”十几个人跑了出来,身上不带血的去前面开车。过了一会儿,我给老大打电话……



车绕了几个弯子,确定没有人盯梢后,才回到酒吧,老大挨个看着我们,发现我们没有受伤的,就松了一口气。他根本就不问我们为什么打架,他对我们太了解了,只说了一句:“事儿我去平,你们以后晚上不许出去,想去哪我带你们去。”说完就走了。看着小李白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尽头,十几个人哈哈大笑起来,打得真爽!他们在那里嘻嘻哈哈地谈论着刚才的战况,做了一个很好的“总结”。而我坐在一边,一句话也不想说。



第二天,大宝子说老大通过关系找了陨石老板,还好没出人命,给了两万块钱,这事就算平了。从那以后,我们谁也不敢再私自出去了,老大经常带着我们出去玩,但是都很不尽兴。



一天中午,酒吧来了几个联想公司的人,手里抱着好几台笔记本电脑。过了一会儿,小李白把电话打到酒吧。“你腾出一个包房,把电脑全部安好、上网……”我把最里边的大包腾了出来,一共装了7台笔记本电脑,我不知道小李白又想做什么。



晚上,小李白带着一个湖南人来到酒吧,起初坐在外边聊天,之后提出要看看电脑。我把他们引到包房。湖南人点点头:“行!李总果然高明。在这个地方应该是最安全的。”小李白笑笑说:“这个房子是总参二部的,我走的线也是部队的,谁敢查!”送走那个湖南人以后,小李白把我叫到房间里。“你呢,最近腾出手来,多照顾着点这几个宝贝。”“老大,这些电脑干什么用?”“赌球……”“赌球?赌什么球?”“当然是足球了,马上就亚洲杯了。我们在网上设局……”当时我对“赌球”这个字眼还很陌生,小李白详细地给我讲了如何操作。



后来才发现,所谓赌球就是通过在互联网上观看境外赌博公司公布的足球赛事、比赛计分和赔率,然后根据自己的判断和猜测,再通过我们设计的这个载体,将钱投注在某支足球队上,以进行赌资以千元起步直至万元或数十万元以上的巨额赌博。无疑,我们就是大庄家,盘口就是由其开出的,再往下发展各级庄家,然后通过网络取得赌球资料,下发到各个小庄家。大小庄家通过给下线报单人下注总额1.5%的抽头钱为利诱,层层网罗全国各地的下线赌徒投注参赌。而我要做的就是负责进行每天接盘和下发资料的工作。小李白告诉我,在哈尔滨和其他几个城市,至少还有近百个小庄家,每个小庄家都发展了多名参赌人员。而参赌者不用交付现金,只要给小庄家打电话投注。小庄家向我们上报,最后由我们将下注资料转发给境外赌博公司投注,等第二天得出输赢后再进行现金结账。马上就亚洲杯了,很显然,小李白这次要打亚洲杯的主意。



我问小李白:“如果他们押中了,我们不赔钱吗?”小李白哼了一声:“他们押中,怎么可能!”



距离亚洲杯还有几天。我的工作也开始被固定在这间包房里。随着下面小庄家回报的数额越来越大,我顿时有点紧张,起初都是千元,到后来每天都是上百万的下注。看着一长串的0,我不免有些紧张。



开赛以后,我渐渐明白了其中的奥秘,就以一场巴西对意大利的比赛为例,如果盘口开出的赔率为0.8,就意味着赌徒押注1000元,赢了只可以得到800元,而输了,则1000元钱就全部输掉了。而假如在当天投注时,押巴西获胜的有50万的赌金,押意大利获胜的有40万,那么我们下线的小庄家就会自己接下其中对等的80万赌金,只向我们报押巴西队的10万,由于有一定的赔率,无论比赛的输赢,庄家都可以获得20%的利润,即16万元,只要自己不参赌,包赢不输。而处于上层的我们,由于有众多的小庄家押注,也可以轻易从中牟取暴利。



就这样,每天的“赌球”开盘后,就会有几百万的资金在我的电脑里流动,虽然看不见钱,但从数字上我能感觉得出,小李白这一次赚大了。



参加赌球的人大多是有一定资产的球迷,其中很多是个私企业主,还有的人尽管不懂足球,只因参赌方式简单,也抱着试试运气的心态参加到“赌球”队伍中来。在北京我们下面有11个小庄家,很多投注人都是北京当地人。



在中国队与日本队那场球赛中,盘口居然开出了0∶20的高赔率。当天的赌资就有一千七百多万。中国队苦战90分钟,最终2∶3落败,很多人血本无归。



亚洲杯结束以后,我粗算了一下,小李白进账至少3000万。小李白很聪明,这笔钱没有进到国内,而是直接存到了境外银行。球赛虽然结束了,但还有些事情需要我们去办。因为下注只要一个电话,并不需要什么验证资产和身份,而且赌金都是赛后补交的,因此有的人就会欠钱。小数额的,我们就算了,没时间去找他们要钱。而比较大的,就不能放过了。



这天下午,小李白拿着一张单子给我,上面是一个人的名字和电话,还有下注资金、家庭住址。我看了一下,手很大,一次性下注40万。



“这个人是北京的,你们过去一下……”我当然明白他所说的意思。我只叫了郭小东和大宝子,半夜我们才开车出去,按照地址去找这个人……



在一个小区门口,我们被保安拦住:“你们找谁……”“我找谁?笑话,老子家就住这里!”大宝子骂道。可能这个保安真是新来的,也没多问,就把我们放了进去。在楼下,我们拨通了这个叫“苗健”的电话。

“你赌的球输了,你知道吧?”



“什么球,我赌什么球了。”



“别他妈装傻,我告诉你,我现在就在你们家楼下,马上把钱给补上……”



“吓唬我呢,还在我们家楼下,你知道我住哪啊?”



“这样吧,你从窗户看一下。”



果然七楼的一扇窗户,灯亮了一下,接着又灭了。



“看见了吗?”



“你们想怎么样?我告诉你,你们马上走,不走我就报警。”



“给你三天时间,把钱交上,否则后果自负!”我合上电话,上了车。



“少白,你说这小子能给钱吗?”小东问我。“我不知道!这钱估计是要不回来。”我把车倒了出去。



三天过去了,这个苗健仍没有动静,小李白让我们去查查这个人的底,我们跟了一天,才发现这个小子在农展馆附近有一家粤菜酒店。之后我们又给他打过几次电话,他不是骂,就是干脆挂掉电话,并扬言报警。我们偷着去过酒店几次,发现这小子好像雇了几个保镖,每次那几个人都在外边坐着。去了几次都没见到这个苗健,小李白很生气,那天我们正准备再去一次时,小李白说了一句不用了,就走了。凭着我对小李白的了解,我觉得这钱他是真的不要了,但是他要另一样东西……



晚上酒吧刚刚打烊。服务员都睡了,我自己一个人坐在酒吧的窗户前,看着外面。突然我想起了小李白说那句“不用了”时,眼神里透露出的神色。我从前见过,那是一种狼要发威的眼神。我拨通了苗健家的电话,响了好久,他才接起来。“我劝你赶紧把钱交上……”“你们这些流氓,少吓唬我,我告诉你,你们是违法的,国家有法律,有警察……”“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钱没有,命一条……”说完那边电话挂断了。



当我已经把这个事淡忘的时候,我突然接到苗健的电话,“求求你们了,钱我交!我马上交!”电话那边近似哭腔。“你怎么了?”“我马上给你们送钱,真的,我马上送!”“你先说你怎么了……”“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他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放下电话,我给小李白打了过去,“老大,那个苗健要送钱过来……”“不用了!这事你别管了。”



几天后,我开车路过苗健酒店的时候,却发现大门上挂着锁链。我把车停在一边,走过去,趴在玻璃门上,往里看。旁边一个打扫卫生的妇女对我说:“别看了,这个饭店黄了!”“黄了?怎么黄了?”“老板让人给杀了……”



开车回酒吧的路上,我回想着苗健的话:“钱没有,命一条!”



做事需要原则,似乎在道上也同样有道上的规矩,而且很多时候都没有回旋的余地。



这件事在我心里压了好久才被渐渐淡忘。连野最近只要有时间就会来酒吧,虽然不像从前那样不分你我,但我心里还是很高兴,并不是因为我觉得愧疚,只是觉得朋友一场,闹得太僵实在不值得。而他也很少跟我说最近在泡什么样的女人,当然我知道他肯定不会闲着。他那张脸对女孩来说,实在太具杀伤力了。



最近,连野不知道在哪收了一个小弟,那个小弟经常当着我们的面叫连野“老大”,连野带着他来过几次酒吧。午饭刚过,连野就出现在酒吧的门口,半个身子还在外面就问我下午有没有事,看我摇摇头,就摆摆手,让跟他出去一趟。小纪我们三个人开车去了,七拐八拐地到了一家烧烤的小餐馆。我不知道他到底干什么,就跟着他走了进去,发现屋里坐着4个人,桌子上是空的,老板站在一边看着,我发现连野的小弟也在场,脑袋上全是纱布。我看一眼就笑了,不用问,肯定是让人修理的。小纪坐在门口,我坐在那几个人的后面,连野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他小弟的旁边。



事情很简单,连野的小兄弟被打了,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就找到他的“老大”平事。那几个人虽然也20多岁,看上去却不像出来混很久的,我也就没把他们当回事。我向老板要了一壶茶,连野问他们其中一个:“想给多少钱平这个事!”“要什么钱,丫先找事的。”显然对方不服软,大概是看着我们只来了3个人,就比较嚣张:“你兄弟把我发小也打了,扯平就行了。你们还要什么钱!”连野看看他的小弟说:“那不行,必须给钱,你说想要多少钱?”说完看着他身边的小弟。我在旁边都想乐,都不知道连野为什么要掺和这事,小孩的事情他也管。他那个小弟也没啥骨气,半天说不出一个阿拉伯数字来。连野有点生气,回头看着那小子,一比画:“2000,这事拉倒。”“你开玩笑呢吧!多大个事啊,就2000。”连野站起来:“就2000,你给不给吧!”小纪的手握着屁股底下的板凳,看着事态的发展。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其中一个小子一只手始终放在桌子下面,膝盖上好像顶着什么东西,凭直觉,一定是刀。“我告诉你,今天不给钱,就他妈别想站着出去。”连野说得来劲了,起身就去抓那小子的头发,那小子向后一躲,旁边那小子的手就抽了出来,果然是一把长刀。来不及多想,连野距离他太近了,我抓起茶壶,一个箭步跳到他身后,照着脑袋砸了下去,茶壶在他的脑袋上开了花,茶水和血水一起流了下来。旁边那个刚要站起来,小纪一板凳把那小子撂倒了。另外一个,还没站起来,我抓住他的头发:“跪下!”那小子腿一软,跪在地上。连野看了一眼地上的刀,先是一愣,拣起地上的刀在手里掂量了一下,看着捂着脑袋的家伙:“行啊,还玩刀呢!”说完拿着刀背就向那小子脑袋上砍下去,鲜血顺着头发流下来。此时老板已经不见了踪影,我担心老板报警,过去拉住连野:“收了!”他扔下手里的刀就往外走。小纪拿着板凳砸了几下,就把没盖的凳子重新摆好。拿起桌上餐巾纸擦擦手,冲着服务员笑了笑。路上,连野回头看着我:“什么也不说了。少白你救了我一命,我记住了。”“少放屁。我救你两次了,我告诉你啊,以后这么‘大’的事情别找我!”小纪在旁边打哈哈:“是啊!这么‘大’的事别找我。”连野回手给他小弟一耳光:“没用的东西,让你说多少钱,你怎么都不敢说啊!以后怎么混啊!”“行了,别打了。”我制止了连野。当天晚上,连野住在酒吧,跟我聊了一夜。说的都是过去在部队的事情,很少提及现在……

第二天,我还在睡觉,服务员猛敲我的门,我出去的时候,发现门口站着几个警察。“你们有什么事?”“楼下的黑A牌照的A6是你的吗?”我脑袋嗡的一下,第一反应就是昨天的事办砸了。因为当时没想到会打起来,车牌上没动手脚,肯定是被别人给点了。我点点头。“昨天中午你在哪里?”“昨天?昨天我在这里,这里有人可以证明。”“你老实点。”说着,一个警察很不客气地推了我一下。“我告诉你,最好别碰我!”那警察看看我:“不用你嘴硬!”



连野大概是听到砸门声,穿着大裤衩走了出来,嘴里嘟哝着:“一大早上,吵吵个毛啊!”因为赤膊上身,所以他右半肩的文身全部显露了出来,我一看完了。几个警察把他拉过来,仔细地看着他的文身,连野这个时候才注意到,面前居然是几个警察。那警察看着我们俩,继续寻找,我知道他们在找三个人中的最后一个。庆幸的是,小纪和拓拓去了他姑姑家。连野看看这些警察:“你们是哪的?证件给我看一下。”一个警察一笑:“你们都是东北人?”“东北人怎么了?你们有证件吗?”连野接过其中一个边看边读:A区刑侦二支队。连野把证件还给那个警察说:“警察同志,你们是A区的,我们这里是B区,你们越区了。”那警察没答理他,嘴里说了一句:“有你丫哭的时候。”这些警察在酒吧待到了下午,期间不许我们出去,不许我们打电话。我们俩抽着烟,在那里嘻嘻哈哈闲聊。因为拓拓已经给老大打过电话。以老大的实力,我们肯定不会有什么事的,所以我们根本就不担心什么。



后来他们把我和连野带到了二支队,手铐刚摘下,审讯就开始了。问的都是一些很可笑的问题:你们是不是黑社会团伙?你们还干过些什么?你们……我只说了一句话:“兄弟,我原来也是警察!不信,你们调我档案看一下。”那几个人一愣,便把我送回到了拘留室。我一进拘留室,发现连野正在给几个小混混上课。我把连野拉到一边:“我觉得这个事情绝对不是打架那么简单,估计出人命了,因为普通的打架斗殴是不需要刑警介入的。”连野看了我一眼:“那怎么办?”“当务之急是怎么通知小纪,我估计他们一定在抓他。”我们两个坐在一边小声嘀咕着。一个警察把我单独叫到一个屋里,关上门,很客气,也没带刑具。“你既然说你当过警察,我想我们说话就不需要隐瞒,司法程序你也了解。”我点点头,只感觉这个事小不了。“命案!头部刀伤7处。该人当场死亡,那几个挨打的就不说了。”说完他给我递过一支烟。



“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他拿着笔的手,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没什么好写的。我什么也不会说的。我心里明白,他不敢对我怎么样,因为他们没证据,而我最担心的就是当面指认。这样一来,我们就真的死定了。“喂!你想什么呢?”他打断了我。“没想什么,有点困了。”“别再坚持了,没用的,早晚还不是交代。”“呵呵!”我真的忍不住笑了。“兄弟,第一我没干什么,我能说什么;第二,你这招太老了。”他很生气地把本子一合,把我带回了小号。



晚上,我和连野还在那里蹲着,老大那边还没有什么动静。



第四天,刚吃过“早餐”,我们亲爱的老大终于出现在了我们面前……坐在老大的车里,我们感觉自由的翅膀,呼扇呼扇地飞着。“怎么回事儿?”“你们还问我,跟你们说多少次了,这是北京,能不能少给我惹点事。”“多大个事啊?”“那小子死了,你说多大个事。”“真死了,我以为条子骗我呢!那几下就死了,这么不扛打啊。那老大,你是怎么把我们俩捞出来的?”小李白低声说:“那小子本身就有心脏病,头上的刀伤不是致命伤。而且刀上有他的指纹,是他带来的……有些案子是需要用钱推一推的。”“如果我们俩没钱呢?”“没钱!哼!你们俩还能出来吗?最少十年大狱。”“谢谢你,大哥!”小李白为我们平了很多事,有时候,出点什么事没有他,我们都会觉得没有依靠。



老大把我们俩扔到酒吧,自己开车走了,拓拓和小纪站在门口等我们。“没事了吧?”“能放出来,应该没事了。”到了楼上,才发现小罗坐在门口的高脚凳上,“你怎么来了?”小罗没说话,走过来抱住我。我笑着说:“别这样行吗,江湖大忌,勾二嫂!”“常胜知道我喜欢你!”“你别吓唬我啊!”我看见拓拓和小纪走上来,急忙推开小罗。



拓拓对我说:“哥,你们可千万别惹事了。昨天我都担心死了。老大来了说那小子被你们给打死了,我想这下子你们完了,还好咱家老大花钱把这事摆平了。”



小罗坐了一会儿,说要走,我送她下楼。到了楼下,她回头看着我,把一样东西放在我的手里,我一看,原来是她一直挂在胸前的一个玉佛。“这个我可不能要。”她摇摇头,把玉佛放在我的掌心里,把我的手合上,上车走了。我回头看楼上,此时小纪他们正看着。我若无其事地回到楼上,连野就大笑。“少白,差不多就拿下吧!”“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跟了小李白这么长时间,虽然老大对我不错,但我还是有一种当棍子的感觉。书看多了,想的也多了,我开始怀疑自己的这份坚持。路,到底是在脚下,还是在人心里?我到底是打狗的棍子,还是人?我想不透,但还是拼命地想。



在酒吧的日子,无聊的时候,我就开始画漫画,后来被服务员粘在楼梯的走廊上。



有时候,我一个人站在吧台看着外面发愣,客人稀稀拉拉地来了又走。我看着乐队懒洋洋地唱着歌,气就不打一处来。我让服务员把歌手韩四叫过来:“你们他妈是不是不会别的歌了。如果你再唱这样的歌曲,明天你就不用来了。”韩四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接着韩四自己改编的《夜来香》博得掌声一片。我自言自语道:“什么东西,不骂你,你就唱不出好歌来。”



包房来了七八个学生,在里面又哭又闹地唱着,一会儿一个出来吐,一会儿一个出来哭,一会儿一个追着一个跑到外边,乱哄哄的。小纪和拓拓趴在吧台一边说话,我敲了一下吧台:“小纪,进里面看看,还有没有人了?”小纪“哦”了一声就进去了,我拿着西瓜刀无聊地一片一片切着柠檬。过了一会儿,我听见包房那边玻璃碎裂的声音。接着,看见小纪一只手滴着鲜血,一只手揪着一个人的头发走出来。后面跟着一个女的,边走边拉小纪。



“怎么回事?”



“包房里让他们闹翻天了,俩人在包房就干上了,我进去说了两句,小王八蛋冲我就来了。”小纪说完,抓起那人的头就向墙上撞。那个女的,见自己的朋友挨欺负,就冲过去对小纪又挠又抓的。拓拓走过去,一拉那女孩的头发,五指叉开照着那张脸就拍下去,当时一声脆响,那女人掩面倒在地上。我怕事态闹大,就去拉小纪。小纪松开了那小子。我看见那小子额头全部紫青色,有血丝渗出来。



拓拓那边还在踢那个女人。我拉开了她,她才住手!



我拉起那小子,看着他的眼睛,发现他还清醒,把他拉进了包房。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敢装牛X啊?”



“大哥我错了。”那人已然没有了刚才的嚣张。



“用不用我带你去看看病啊?”那人忙摆手。这时候那女人也被小纪和拓拓拉了进来。拓拓下手太重了,那女人的嘴唇被踢开了一个口子,嘴角向外渗着血,眼眶也青了。我看了一眼拓拓,没说什么。我让服务员打来一盆水,服务员帮他们清理伤口。“出来玩有点规矩,KTV是唱歌的地方,不是他妈炮房,懂吗?”那小子点点头。我看着那女人的嘴还在流血,我跟小纪说:“我带他们去看看病,你在这里看着点。”可是那两个说什么也不去,给钱也不要。

“就是他妈欠揍!”小纪还在骂着。



“玻璃谁打的?”我问。小纪说:“我打的,我拿果盘砸他,他躲过去了,就……”我摆摆手。



回到吧台,愈加讨厌这样的日子。天天是血,天天有事,什么时候都别想安宁。拓拓走过来:“哥,你心情不好,我看出来了。”我摇摇头没说话。我看着窗外,韩四结束了一段演唱,拿杯水坐在吧台边上。韩四说:“听你们家服务员说,你歌唱得也不错,一会儿露一手给我们看看?”“我唱什么歌,没心情。”拓拓在旁边架秧子:“哥,唱一首吧,我还没听过呢……”“你们都会什么歌?”“你会的我们肯定会就是了!”“那好吧,唱一首。不过,今天晚上从你们的费用中扣100块给我。”韩四知道我开玩笑。“你想唱什么歌?说吧!”“《夜色》……”



韩四拿着麦克风介绍说:“下面有请我们‘兄弟阵营’的小老板少白为大家献上一首《夜色》……”音乐声悄悄升起,灯光暗了下来,我坐在高脚凳上,一手掐着烟,扶着麦克风,一只脚落在地上随着节奏打拍子,脑海中出现媛媛的身影……



我唱得异常投入。脑海中浮现:



野猫迪厅——田媛拿着高跟鞋,叫嚣着;



红色跑车——田媛说咱们去开房;



首都机场——田媛说吻我;



奔驰的车上——田媛抱着我的胳膊,靠在我的肩上流泪;



酒吧窗前——田媛在背后抱着我,看着窗外的夜色……



一幕一幕在我眼前闪过。



仿佛田媛正站在我的面前,哭着看着我,我眼泪流了下来……也许我当初真的应该跟她回去。



音乐结束,一个女孩大喊:“再来一个。”我擦擦眼泪,没有继续唱,因为我看见门口站着几个警察。我走下舞台,迎着警察走过去……



当我看见警察旁边站着那两个人的时候,我明白了,首都人民法律意识很强,两人出去就报警了。好在辖区派出所的人我都认识,所以也明白他们来的目的。递上几支烟,说了点“故事”,提了几个人,顺便说了说这两个人在包房里干的勾当,从抽屉里拿出200块钱算做医药费,这事也就过去了。



送走警察,我从楼梯走上来,看见一个女孩子在看楼梯两边的漫画。我注意她神色诡异,就放轻了脚步,果然她很快撕了一张,塞进包里。刚要走,被我叫住了。“这些是一个系列的漫画,你拿走其中的一张,别人还怎么看呢?”她脸红红的,慢慢地从包里拿出那张漫画。我走上去:“这样吧!都送给你吧!”我挨个撕下那些漫画。她看了我一眼,并没说什么,接过漫画,转身就跑下了楼梯。这些漫画都是我自己瞎画的,说实话能有人欣赏,我已经很高兴了。



第二天我又重新画了几张,后来还是经常会丢些,我也孜孜不倦地丢了画,画了丢的。就像生活一样,丢了找,找到了继续丢!



日子似乎平静了许多,兄弟们也渐渐成熟起来。中午起来,饭也不想吃,想想好几天没去书城转转了,就溜溜达达去了书城。我喜欢那里的环境,干净、人少,伴随着悠扬的钢琴,坐在角落里看书,那感觉真的很淡雅。



很多的人都是席地而坐,我在书架上随意翻看着,找了一本张爱玲的《怨女》,坐在角落里入神地看着。我体会着银娣在麻木、压抑中生活的感觉……那种共鸣使得我难以释手。入神时,信手掏出一支烟叼在嘴上,刚想点的时候,才注意到这里不让吸烟。我把火机放回口袋,嘴上却始终叼着那支没有点燃的烟。正当我埋头看书的时候,一双女人的鞋摆在了我的眼前,我抬起头向上看,是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孔,但我确定自己不认识。我看了看她,继续看书。那双鞋没有动,继续“摆”在我的面前。我又重新抬起头,很疑惑地看着这个女孩。她从包里拿出一张漫画:“谢谢你的漫画,我天天带在身边……”我才想起她是那个拿我漫画的女孩。“你能不能站起来?”“干吗?”我继续看书上的文字。“你站起来嘛!”她居然伸手拉我……“别动手!”“你怎么这么凶,这里不让吸烟。”“我吸了吗?没说不让叼烟吧。”思路被完全打乱。她站了一会儿说:“你不起来,我也坐!”说完她也坐在我的身边。



“我叫路小曼……”



“哦……什么?”

“路小曼!”



“陆小曼?作家?”



“是马路的路!”



“马鹿的鹿,你这个姓够怪的,知道有姓马的,姓牛的,还有姓鹿的……”“不是那个梅花鹿的鹿,是道路的路……”结果,那本书一半都没看完。我们坐在地上聊着。她是酒吧对面亚斯大学的学生,父母一直都在新加坡,她大学毕业后也会出国。



后来,我每天中午起来的时候,正好是她们下课的时候,酒吧门前的路是她们回寝室的必经之路,我渐渐地习惯在那个时刻看看她,她也会冲我招招手。



终于有一天,她带着几个朋友来酒吧唱歌,进来的时候,拉着旁边的女孩介绍说:“我朋友紫儿!”我点了一下头。她指指我:“他就是少白。”“哦,难怪了!”“不许说啊!”小曼拉起朋友就往里边走。她不在屋里唱歌,总是跑出来叫服务员,而每次她都坐在吧台边上跟我说几句话。“这几天,你怎么没去看书啊?”“没时间。”“我去了好几次都没见到你!”“找我?”“也不是找你,就是没看见你。”我给她调了一杯“蓝色思念”,她用手转着玩,看着上下漂浮的蓝色却舍不得喝掉它。“我喜欢这蓝色,很深邃,像海水一样。”“海水,女人就像海水,不喝会渴,喝了致命。”“什么致命不致命的?”“说了你也不懂!”那天晚上,酒吧都打烊了,她也没走,我们聊得很晚……



以后的日子,她每天都会在午休时间跑上来一趟,跟我闲聊一会儿再走,晚上也会来酒吧听歌。她很小女孩,有时候晚上坐在吧台边上盯着我发愣,或者嘴里咬着吸管,若有所思地一点一点喝着东西,有时候我看她傻乎乎的样子就劈手把吸管抢过来扔掉,她就瞪着大眼睛怒视着我,感觉很可爱。但是拓拓特不喜欢她,因为她说跟媛媛比,她就是一个农村人。甚至有一次,我看见拓拓居然把她叫到一边警告她说:“我哥不会喜欢你,他心里只有媛媛,听见了吗?”后来她总问我媛媛是谁……



白天嘈杂,我只能晚上打开吧台的小灯,坐在里边看书。小曼说寝室关门了,就睡在我这里。凌晨4点的时候,有敲门声,我探头一看是小罗。前几天她跟常胜去了海南,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常胜跟老大的关系有点僵,小罗已经很久没来了。



我打开门,她满身的酒气,我给她泡了一杯浓茶:“干吗总喝成这样,没见过酒啊!”小罗趴在吧台上看着我:“实话告诉我,有没有想我?”我默默地摇摇头。



她低下头看着杯子里上下漂浮的茶叶说:“我他妈真傻!呵呵。”



“常胜怎么样?他好久没来了。”



“别他妈提他,行吗?他老婆来了,把我扔一边了。臭男人,都是这个德行,给我一瓶酒……”



“你已经喝得不少了,别喝了。”



“不给是吧?”她爬上吧台,伸手去拿柜台里的酒。我一把抓住她的手,她却一瞬间吻住了我。



我没有动,任凭她在我唇上游动。我推开她的时候,看见角落里小曼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我们。



小曼异常平静,没说什么,转身回到房间里。



“新上手的?”



“什么话!”



“肯定是了,要不她怎么会在这儿。”我没回答,也没法回答。小罗却笑了:“我罗蓝不会轻易喜欢谁,而我偏偏喜欢你,这一点连常胜都看出来了。呵呵!”那种笑很牵强,我没有回应她的话,我知道解释是多余的。“别闹了,赶紧回家吧!”“回家?我哪有家啊,现在你的常胜大哥,正搂着他老婆睡在我的床上,我无家可归了,你知道吗?”“你自己去开房吧!”小罗不解地看着我:“你就这样对我啊?”她抓起满是茶水的杯子敲击着吧台,杯子碎了,滚烫的开水洒在她的手上,我去擦,她甩开了。“男人都这么虚伪!”小罗走了,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我真的没有理由挽留她。



我看着小罗上了一辆车,消失在马路尽头。天已经亮了……

我回到了房间,推开门的时候,看见小曼站在墙角,抱着枕头看着我。我伸出手去接她,她却摇摇头。我走过去,抱住她的腿,把她放在床上,她睁着大眼睛看着我,眼神里没有责备,只有困惑。“我原谅你了,行吗?”小曼轻声地说。我点点头,她丢开枕头抱住我?“少白,从你给我漫画那一刻起,我就喜欢上你了。”“傻丫头,为什么喜欢我。”“不知道,就是喜欢。”



有了小曼的日子,似乎显得不是那么漫长。她是一个很文静的女孩。在她看来,只要在我身边就可以,其他的别无所求。而她的同学也渐渐知道了她有一个开酒吧、有点像黑社会的男朋友,都很好奇地来看我。我也慷慨地该免单的免,该打折的打折。



小曼告诉我,今天晚上是大学的晚会,她会唱首歌给我听,临走的时候,再三强调,让我务必去看。我在附近的花店买了一大束玫瑰,晚会开始了,我却始终站在门外,没有进去,直到听她唱完那首歌,我才拿着一大束玫瑰,推开大门,走进礼堂……下面开始是欷,接着就是掌声,小曼接过玫瑰花,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呆呆地站在那里……那天小曼显得很开心,她告诉我,这是她第一次接到别人送的花。我突然想起,我从来没有送给田媛花,哪怕是一朵。



小曼就要毕业考试了,功课很忙,所以很少过来。



这天下午,小纪很神秘地把我拉到包房里,从怀里拿出一把手枪。“哪来的?”“我从一个新疆人那里买的。”“啊?老大不让我们拿枪,你不知道啊!”“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呢?是不?”我接过枪,“五四”式对我并不陌生,当兵的时候,部队配备的就是这种型号的手枪。我非常熟练地拆开枪膛,把一支枪拆得七零八碎的,扔在桌上:“玩枪得会玩,你装上吧!”说完我起身出去了。等我去厕所回来的时候,小纪却怎么也装不上击针,结果手被击针扎了一个口子。“呵呵!就你这样,还玩枪呢?”我拿起来把钢簧压在桌上,对准卡口,用力一压,“啪”的一声,枪装好了。我拿起来拉了一下梭子,对着小纪的脑袋扣动了扳机。小纪先是一愣,然后是一躲。他看了我半天,才反应过来:“大哥,这个东西怎么这么怪啊,我明知道没有子弹,但是心里还是咯噔一下。”我哈哈大笑:“我告诉你,枪这个东西很邪的,千万不要玩这个东西,听我一句话,扔了它!”“什么?扔了?4000块呢!”他从兜里又掏出两个弹夹。“哪天没事,我们出去一趟,找个没人的地方放两枪。”我没答理他,看着他心爱地摆弄着,真有点担心。



小纪长得很帅,皮肤是女人那种白,跟我差不多的体格,在他斯文的外表下,出手却特别黑。很多人都说我们像哥俩儿,我也把他当弟弟,所以什么事情他都跟着我。兄弟当中,除了连野,我们两个关系特别好,这也是为什么老大把他留在我身边的原因。



刚把枪放好,小李白推门进来。“老大,你怎么来了?”“没事儿,路过,上来看看。”我们站起来,把老大让到里边。我去吧台拿饮料的时候,发现一个女人坐在吧台,正是机场见到的那个女人。我们都知道小李白是没有老婆的,但身边的女人却是数不胜数,不知道他喜欢谁,我没答理她,打开冰柜拿出一瓶啤酒,她伸伸手,示意也要一瓶。我拿出一瓶啤酒,顺着吧台给她推了过去。刚要走,她敲了敲吧台,我才发现没给她打开。



老大喝了一口饮料,就把包打开了,拿出几万块钱扔在桌上:“少白,给你们点零花钱,不够管我要。”我和小纪看着桌上的钱没说话。老大有点疑惑:“怎么,少了?”他又继续翻包,我拦住他:“不是,不是!大哥,你对我们这些兄弟够好了,平时给的钱也不少了,我们够花了。”“那就拿着,别那么多的磨磨叽叽,我还有事。”我们把老大送走后,看了看桌上的钱,一共4万,我和小纪一人两万。我看了一眼小纪,小纪看了一眼我。我们俩一笑,抓起车钥匙冲下楼梯。



开着车满北京地转悠,也不知道有什么好买的,最后在金店前停了下来。小纪把脖子上的链子摘下来:“这个你还是还给连野吧,毕竟是他的东西。”他重新买了一条80多克的,还给他们家拓拓也买了一条箔金的项链,两条加起来花了近两万。我给小曼买了一枚戒指,正好过几天就是她生日。小纪看看我,说,你的链子不换啊,样式过时了。我摇摇头。走出金店,我把剩下的钱打到了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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