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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赌局》    作者:李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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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山堡,抓捕现场。



抓捕队白井涛坐在民用牌照车内:“丰队,这帮小子够猖獗的,敢在大白天交易。”



丰杰队长:“犯小聪明,自认为安全,自己给自己下绊儿。”



“刺激。”



“小毛孩儿,有什么可刺激的?也对,你小东西头一次参与枪案。”



“丰队,这些家伙会不会自己有枪?”



“哼,刚才还喊刺激呢,现在可倒好,犯怵了?没事,呆会儿跟在我后边,好好锻炼锻炼,有两回,就齐活。”



对讲机:“丰队,目标已进入现场。”



丰杰命令道:“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动手,各小组把住各自的位置。”



十分钟过去,没有任何动静。



白井涛焦急地问:“怎么还不露头?”



“你沉住点气不行呀?缺练。”



“就那个贼眉鼠眼的,还玩儿枪呢?我让他仨。”



“犯狂,就你?”



“您什么意思?”



“爬力子。”丰杰说:“男,三十五岁,三次以伤害罪被判刑,曾经获得过市摔跤亚军,怎么样?有何感想?”



白井涛吐了吐舌头:“管他是干什么的,只要是犯罪嫌疑人,咱就得冲上去。”



“不错,小孩儿,精神可嘉,咱们当警察的,一旦出现犯罪,别无选择,一个字:上。你得清醒,警院是书本,而到了现实当中,风风雨雨,真刀真枪,一点也马虎不得,平时看似平静如水,大案要案发生时,必须同犯罪嫌疑人进行针锋相对的殊死斗争,我这话一点不夸张,更不存在水分。”



对讲机响起:“奥迪车,外地公安牌照,直接与目标接近。”

“什么?再说一遍。”



“外地公安牌照,情况不明,等待指示。”



“只要交易,全捏,注意自身安全。”



交易进行,款、货交接。



丰杰喊道:“上。”



所有的刑警迅速出击,直扑交易人:“别动,警察。”



“警察?”



“动就打死你。”



“搜他,小左,铐上。背铐,背铐。”



二十多支黑洞洞的枪口顶着犯罪嫌疑人,警报器打开,引起过路群众的注目。



经清点共起获:六把钢珠枪、四把双管猎枪、猎枪子弹四盒、六盒钢珠、12个钢珠枪气罐。



审讯室,突击预审。



丰杰问:“爬力子,够火的。”



爬力子慢慢的:“我火什么?”



“还扛呢,都捣腾上军火了。”



“不是真家伙。”爬力子避重就轻。



“飞机、大炮、机关枪更过瘾,可惜,你没有这道行,老河底子了,用不着多讲,怎么回事,罪大罪小,抓的是现行,你比谁都清楚,机会有,愿意讲,欢迎,不愿意,自愿。”



“枪,我玩儿不起,是胡乐他们要的。”



“胡乐是谁?”



“开百家乐,他是老板,我领一帮兄弟给他看场子。”

“哪的人?干什么职业的?”



“北京的,也是圈里出来的,开着一饭店,他还有一个股东,从来没见过。”



“参赌的有多少人?”



“一般是三四十人。”



“都是哪儿的?”



“全是北京的,但也有不少外地在北京混的。”



“胡乐手底下有多少人?也包括你的人。”



“我的人不固定,多的时候三十多人,最少也得十个,每天给结账,全是现金,带家伙的四百,不带家伙的二百,我是五千,赌场有荷官三名,二男一女,从境外请来的;码房四名;监台二名,是胡乐和那个股东各派一人;放高利贷的,单一拨人,大碰碰是领头的,人也不固定,场内放贷的有七八个,场外收债的,那就没谱了。跟我两码事,不搭界,详情不知道,外边放哨的,怎么着也有十来个,大概就这样。”



“备用金多少?放什么地方?”



“胡乐丫挺鬼,现场也就放五六万,其他的,收上多少,随时用车转移,用时,马上送过来。”



“赌场在哪儿?”



“不一定,老换。”



“大概哪儿?”



“长哨营、头道穴一带来回串。”



“那么远的地方,快到河北了。”老刑警出身的丰杰,北京的地方、位置难不住他:“怎么去?”



“县城环岛,有专用车去接。”



“什么车型?”



“面包,好像是金杯。”



“车牌号?”



“不清楚。”

“胡乐怎么跟你联系?”



“打手机。”



“你有事呢?”



“不要紧,我的兄弟他专门给租了房子,管吃管喝,但得听我的招呼。”



“每天都开吗?”



“差不多,丰队,我一定配合。”



“赌场有多少凶器?有没有枪支?”



“有一把五连发锯了把儿的双管猎枪,砍刀、宝剑等三十多把。”



“白小路多少钱把枪卖给你?”



“六千五。”



“你倒了一手?”



“胡乐那孙子有钱,不宰白不宰。”



“说数。”



“均价,一万二千三。”



“有整有零,买卖做到家了。”



爬力子自己先乐了起来,笑了一会儿,感觉不对劲儿:“丰队,可得算我立功。”



“我们如实记录在案,带下去。”



经查,枪贩子鲁国生做的假公安牌照,为的是给自己做一个伪装,本想发财,又是把子兄弟介绍的,不料,栽在北京警察手中。



事不宜迟,必须将百家乐赌场连窝端掉,还老百姓一个安宁。丰杰上报领导,布置抓捕行动。



勘查地形的刑警回来汇报:对于实施抓捕非常不利,不容乐观,狡猾的胡乐选择的是一个农场,地处半山腰的建筑,盘山而上的路,只有一条,居高观望,极其容易发现车辆和人员。

丰杰紧锁眉头,陷入思索中。



白井涛站起来:“丰队,我有个招儿,不知道用得上用不上?”



“讲。”



“不是有个电影吗?智取华山。”



丰杰眼睛一亮:“继续。”



“只要不是悬崖峭壁,就能上去,咱们抄他的后路,从天而降,让他这辈子做梦也想不到。”



丰杰乐了:“好招儿。”



“我请求打头阵。”



“你?得三百多米呢。”



“别又拿我不当菜,在警院我是体能冠军,攀岩俱乐部,咱是会员。”



“小毛孩儿,破了案,我给你请功。”



“算了吧,没想,只要您老人家开恩,少挤兑我几句,比什么都强。”



丰杰指着地形图:“正面堵死它,动手时,把放哨的同一时间拿下。”



十二小时后,白井涛奋力攀登,拿到头功,胡乐及其百家乐赌场被一举摧毁,抓获违法犯罪嫌疑人五十九人,赌资四十七万,查获大量赌具、刀具,那把危害极大的双管猎枪也一并缴获,刑警们无伤亡。



胡乐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另一位赌场股东周立风在家中被抓获,预审中,他百般抵赖,拒不认罪,始终不开口,审讯进入对峙状态。



丰杰严正地说:“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不能替代你所犯下的罪行。”



周立风猛然开口:“你诱供。”



“对你,用得着吗?证据确凿,完完全全能把你办成铁案。”



“你威胁?”

“像你这样的,威胁二字根本用不上,比你各的,比你见识多的,胡乐怎么样?爬力子又怎么样?五进宫,照样在事实和证据面前低头认罪。”



“他们是什么东西,社会混混,拿我跟他们相提并论?搞错了吧?”



“你是什么人?犯罪嫌疑人,他们的同案犯,你也高不了哪去,同样被公安机关抓获。”



“就凭他们的口供和证言,就定我罪?还有没有王法?他们的话能当证据到法庭上吗?你们懂不懂法?”



丰杰不急不躁:“周立风,先别把自己说得很无辜,今年五个月当中,能把你存折账面三十万的进账款项讲清楚吗?”



周立风脸色急变喊了起来:“你们侵犯隐私,我告你们。”他声嘶力竭地在喊。



“有理不在声高,既然是合理合法,你激动什么啊?我们可以把你们系统的纪检部门请来,一起为你的收入算一笔账,能讲清楚,你完全可以拥有自己的财富。”



周立风低下了头。



“明确告诉你,还有可以指证你的证人,好好回忆一下,赌场的荷官是怎么进到境内的,就现在而言,你很健全,并不存在失忆和思维意识不正常,不讲,丝毫不影响对你触犯刑律而面对的惩处。”



周立风慢慢抬起头:“怪我,用错了人,认了,现在交代,算我坦白吗?”



“你的认罪态度,我们将会如实记录在案,何去何从,由你选择,你要对你的言行负责任。”



“我讲。”



大耳贼挺搓火,芮惠一点机会都不给,跟着耗子挺死,再听那帮人一讲,人家姐们儿开着宝马,自己的心气儿掉了一大半。



北京城确实深了去了,什么能人都有,藏龙卧虎。



在北京二三环上一走,看吧,开好车的女人,全都年纪轻轻,你也不知道都什么路数。公寓、别墅一住,不知发的什么财,真是气死活人不偿命。



大耳贼有自知之明,越是有能量的女人,越是目中无人,一般的男人根本上不了她们的眼,没有一定实力和非凡的地方,要想让她们上心,难上加难。



可,自己又不甘心,凭什么这么上档次的女人,却能跟着其貌不扬,甚至上不了台面有缺陷的耗子在一起混,让自己着实想不通,除非,她变态。



回头一想,又不对劲儿,从哪方面都不像,尤其是从气质上,跟耗子整个是两路人。可又找不出哪点不对劲儿,看不出有装的表现。



越不明白,越想搞明白。



越不服气,越想较较劲。

人,根本就没有胆。胆,是人自己闹腾出来的。



大耳贼心急,给尤宝怡打电话:“尤姐,干什么呢?”



尤宝怡没好气:“关你屁事。”



“又急,我是想跟您聊会儿。”



“想不通是不是?”



“您说什么呢?”



“跟我装傻是不是?”



“不敢。”



“甭说,还是你自己没本事。”



“对,对,兄弟不灵。”



“那没辙,这事儿谁也帮不了你,反正,我看你是真没戏,人家底可不薄。”



“没想到。”



“先碰一下合适,不然,撞上个南墙,那才下不来台呢。”



“尤姐,你说耗子臭丫挺的,有点邪门歪道,这辈子,他是死了一点也不冤。”



“你们男人都没出息,想沾腥,还得装大个的,最可恨的是,吃着碗里的,还惦记着锅里的。”



“得分两头说,男人坏,直接,这才是好男人,最不是东西的,就是那些假模三道的,骨子里比谁都色,还装清高。”



“打住,别替你们男人散德性。”



“尤姐,咱是瓷器,对不对?”



“你哪根筋又不对了,憋什么坏屁呢?”



“在您面前,借我十八个胆,也不敢呀。”

“怎么?拿哄小姑娘的招儿,来哄我。”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浑蛋,我抽你。”



“得,我浑蛋行了吧?老姐,我是您兄弟,到什么时候都敬着您。”



“这还差不多。”



“有句话想劝您。”



“歇着,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关掉。”



“为什么?”



“招我烦是不是?”



“正因为您是我老大姐,当兄弟的才关心您,想让您过好日子。”



“心领,没劲,累得慌。”



“得,把我的口封住了,尤姐,我带你换换口味。”



“你小子,又犯坏?”



“没有,怎么老是说我坏?我有那么坏吗?”



“不经逗是不是?”



“说我什么都行,尤姐,看看百家乐的场面怎么样?感觉一下,但得答应我一条,只能看,不能玩儿,行吗?”



“搞什么鬼?”



“不是搞鬼,是怕您一时赌性起,陷了进去,拔不出来,到时候我是罪人,一问,是我领的道,不得骂死我。”



“你不说还好,我一定要去见识见识。”



“那就免了吧,算我嘴欠。”

“耍我?”



“不敢,惹不起行了吧?不过,您不能带银子去,行不?”



“听你的,真啰嗦,什么时候?”



“您听我信儿。”



“有那么神秘吗?装神弄鬼的。”



“尤姐,您不知道,这都是野局,全都是地下的,尤其是这玩意儿,传得太快,坏事传千里,难免会走漏风声,抓的忒严。”



“敢开这个,应该是有关系的。”



“我的姐姐,这是首都北京,谁敢明目张胆的去保护开赌局,作死呢,而且,现在只要一举报,马上出警,根本不管你是哪个地方的,打破区域管辖,保证摁。”



“门清儿呀。”



“谈不上,只不过是自保而已。”



“你小子,不傻呀。”



“不是不傻,而是罚款带拘留,犯不上。”



“那干吗还去?”



“不是好这口儿吗?”



“明知道危险,还往上撞。”



“这本身就是刺激。”



“刺激个屁,不过,还真让你说动啦。”



“尤姐,别担心,咱去的场子都是铁铁的,从来没被抄过。”



“吹吧。”



“人家玩儿得好,选的地儿也绝,能退能跑,还有,沿线早就拉开了人,一旦有风吹草动,通风报信相当及时。”

“赢的钱能让你带走?”



“这场子,百分百的规矩,要不,谁还玩去呀,告诉您,假如被抄了,包赔损失。”



“只玩儿一把,也让?”



“肯定没问题。”



“说定了。”



“您也得说定了,只看不能玩儿。”



“你这不是成心怄我吗?”



“放您一马,只许下小注,大了可不行,尤姐,等您到了那局,身不由己。”



“越说越神,凭我,能让牌控制我?这个局,我非去不可,大耳贼,快办。”



“行,到时候陷了进去,可别赖我。”



“你还老爷们儿呢,碎嘴子唠叨。”



“明儿见。”



放下电话,尤宝怡的脑子里又浮出从小义的亮眼睛,于是心跳得厉害,睡意全无,由想去的百家乐局转想到曾经狂战的从小义,一种强烈的兴奋涌到心头。



她拿起电话:“大耳贼,是我。”



“怎么着姐姐?”



“今晚上有局吗?”



“不对劲呀,您要折腾?”



“废话是不是?带不带我去?不带的话,我自己也能扫出来。”



“带,带,大姑奶奶,我得先跟人家联系,看局开在什么地方,你们女人要想干件事,比男人脆得多,说干就干,绝不拖泥带水,要男人命的,就是你们这样的。”



“贫什么贫,赶紧。”

“行,奶奶,您放电话呀。”



四十分钟后,大耳贼带着尤宝怡来到一个写字楼前,用手机联系:“凤姐,我到了。”



不一会儿,有人过来:“找凤姐是吧?”



大耳贼点点头:“那是我姐们儿,不是外人。”



“您请。”来人将他们带入。



戒备够严的,都穿着保安制服,在门口愣是有十几个,每个楼层都有人把守,他们是对讲机不离手。



走进一个大会议室,人声嘈杂,烟雾弥漫,人们围着一个绿色台面的赌桌下着注,女荷官喊着:“老板下注,买定离手。”



大耳贼走到正在下注的女人面前:“凤姐,战绩怎样?”



“还行,今儿怎么有时间?想翻本呀?”



“看看,还有个姐们儿。”



凤姐已不年轻,但丰韵犹存,魅力还够使,十年前,肯定是个美人坯子,她看了一眼尤宝怡:“你好,过来啦。”



尤宝怡带着微笑:“您好。”



凤姐不知出于何目的叮嘱她:“先看看,别着急下注,这玩意儿,一不留神,满盘皆输,注下得轻点,千万别起火。”



“哎。”



凤姐扭头赌去了。



大耳贼拿出一千元:“尤姐,您呆着,我去换筹码。”看着她要掏钱:“您这不是打兄弟的脸吗?随便玩玩而已。”



看着手中花花绿绿的筹码,尤宝怡头一次见到电影中才能看到的东西:“就这玩意儿?”



“对,走的时候,可以换回现金。”



“大耳贼,最小的筹码是散碎银两,咱们换的这点钱,跑这儿混来了?”



大耳贼没有想到尤宝怡的赌性这么大,赶紧劝她:“我的姐姐,你先展展眼,找找感觉,体验体验这儿的气氛。”

尤宝怡一听赶紧解释:“不是我贪,急于求成,只是别让周围的人看不起咱们。”



一点就透,大耳贼转身就换了两万的筹码,递给她:“姐,你兄弟醒攒。”



坐在尤宝怡这样的女人身边,他自然提气:“百家乐特简单,一翻一瞪眼,您瞧上一把是庄,前面小格子里是记录前面各把牌的结果,可以参考。”



“我觉得并不是管用,但可以看。”



“你看这把牌,庄家是八点,已经过河,从感觉上,我觉得够使了。”



“未必,闲家是险些,小庄家二点,概率显然低,只有抓出三赢,但是,跟打麻将一个道理,好牌和一张。”



“尤姐,赌任何牌都不能拧。”



“不是拧,谁都一样,人,没有先知先觉的,真有那本事,就不会到这儿来了,人也好,牌也好,有哭的,就有乐的。”



“得,您中了。”



捻出来的就是那张难得的3点。



赌局里的人输的和赢的全都发表言论:



“你丫不听我的,闲该出了,跟了多少手?怎么样?”



“活该没辙,就这牌。”



“你那儿还有多少?给我拿两千。”



“走吧,今天点儿背,再玩儿还是输,明儿再捞本。”



“说你不听,偏要打反门。”



“你玩儿你的,别搅我心气行不行?”



“舒服,一把全都打回。”



“上了岸,稳着点吧,再浪,可不好捞。”



“姐们儿,感觉真的挺好的,下少了。”

赢的还想扩大战果,输的还想往回捞取。



一瞧尤宝怡盯着中间坐着的人,大耳贼给她讲:“那是大户的位置,没分量往那儿一呆,就是不自量力。”



尤宝怡说:“我看呀,没有人能够长久地坐在那里。”



“您圣明,事实就是如此,多少人刚来的时候,趾高气扬,以后,就落荒而逃,两手空空。”



“兄弟,明事理是我这一辈子所要推崇和要做的,也是从教训中得出来的,这地方,只能消遣消遣,拿个毛八七的玩玩,除非是不想活了,一了百了,否则,正常人不会到这儿抽疯,不过,这倒是个发泄的好地方。”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大耳贼将赢的钱递给尤宝怡。



“一人一半,不过如此。”



“尤姐,这么说话有些轻率。”尤宝怡觉得声音相当熟悉,一回头:从小义神奇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你怎么在这儿?”尤宝怡心里还真不舒服。



“偶然。”



“偶然的有点特别和意外。”



“我知道尤姐心里不舒服,一是挡了您的心气,跟您唱反调。”



“二呢?”她不否认。



“这二来自于您的反感。”



“凭什么,远日无冤近日无仇的。”



从小义很甜地笑笑,亮的眼睛更亮:“因为我曾经讲过,从此戒赌,而您,却恰恰在赌场里又碰见我,如果,没有好理由,您,肯定既反感又觉得我这人没劲透了,对吗?”



“应该如此。”又让他给说中了,尤宝怡气有点消,但是对他的出现还是深感意外,最关键的是想听他的解释。



正琢磨着,凤姐和一个胖得走不动道的肥贼走过来,毕恭毕敬地面对从小义:“从哥来啦。”



“大哥,您怎么来啦?”



尤宝怡纳闷,以凤姐的年龄跟他这种口气不应该呀,她冷眼观看。

从小义根本不拿他们当回事:“不可以呀?冉球儿,玩儿大发了?”



肥贼点头哈腰:“从哥,兄弟只是混口饭吃,小局,只是小打小闹。”



凤姐满脸堆笑:“从哥该不是要出山吧?”



此话一出,尤宝怡心花怒放,既解除了自己的一个疑问,又对从小义的神秘多了一层了解,最起码,这个赌场的人,对他绝绝对对的知晓一些事情,不过,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呢?既然恨这玩意儿,又下毒誓,可又怎么走回头路呢?



从小义不愿多废话:“打住,免提。”



肥贼依旧恭敬:“从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尽管讲,兄弟一定照办。”



“行,练出来了,你这个场子也放高利贷?”



“您是前辈,自然知道这里边的事儿,怎么?碍着您的事啦?”



“是你自己的人,还是外边的?”



“当然肥水不流外人田,您来,肯定有事。”



从小义拿出小驼骆烟,肥贼赶紧点上。从小义吐了一口烟说:“冉球儿,挣钱应该,但不要太贪,杀人不过头点地,给自己留条后路,差不多就得了,警察知道你开局,不疼不痒没人管你,认起真来,谁也不行。”



“我明白,反正您肯定有事,直讲,要不兄弟担当不起。”



“你手底下有个叫紫茄子的吧?”



“有啊。”



“放了一笔钱,行啊,现在玩儿的可真够狠的,差着三千、五千都不放过,还跑到人家跟老家儿较劲儿,真牛×。”



肥贼变了脸,对手下人喊:“叫紫茄子。”



紫茄子尖嘴猴腮,一脸汉奸样:“怎么着,老大?有何吩……”



话没说完,就被肥贼抽了个大耳帖子,就凭着这二百多斤的骨头架子,打得紫茄子的脸,立马儿跟菜茄子一模一样。



肥贼又踢了他一脚:“起来。”



紫茄子还挺委屈:“老大,怎么啦?我没做错什么事呀?”

“还嘴硬,从哥,您处置。”



从小义说:“这是我发小儿(注:发小儿——北京话,指从小、自幼在一起长大的同龄人。),指着自己带来的哥们儿。”



紫茄子清醒得很:“他是欠公司的钱。”



肥贼又要打,被从小义拦下:“算了。”



尤宝怡瞧着紫茄子五积子六瘦(注:五积子六瘦——北京话,身体瘦弱的意思。)的样子,还真担心让肥贼一拳给打死。



从小义不紧不慢非常威严:“钱给了,老太太骂了两句,你们还动手打人,够猖的,冉球儿,给面儿就给个说辞,不给面儿,跟我磕。”



肥贼赶紧圆场:“从哥,我是您的兄弟,还说什么呀,事儿,我给您找补,给这个哥们儿退了,老太太那儿,让这帮孙子去赔礼道歉,您看成吗?”



“钱不用退,认赌服输,理儿得讲,你看着办吧。”



“从哥,千万别在意,这儿玩牌的,哪儿的都有,全是社会上的,谁也不认识谁,要是知道是您的瓷器哥们儿,姥姥也不敢呀,哥哥,理解。”



“过去就算了。”从小义转身要走。



肥贼挡了一下:“知道您收了,不劝您,看看热闹。”



从小义:“没劲。哎尤姐,兄弟先走一步,哦,冉球儿,我一大姐,懂点儿事,照顾一下。”他没有劝尤宝怡走。



尤宝怡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高兴,他的所作所为,正符合他的性格,不然,他的价值就会打了折扣。



大耳贼站在旁边傻傻的,一言不发,他被眼前的事儿给镇住了。



尤宝怡推了他一下:“走吧。”



路上,大耳贼自言自语:“小瞧了。”



尤宝怡问他:“你叨叨什么呢?”



“尤姐,兄弟有话当讲吗?”



“说,没事。”



“从小义是个相当的人物,分量不轻,以后,您多留神,多加小心。”

“他还能吃了我?”



“那倒不会,是为您好,算兄弟多事,就当没提。”



两个人都不傻,都明白对方所隐喻的意思,无需更多加以说明和解释。



这一晚,尤宝怡自然睡不着,翻过来倒过去,想与从小义接触的欲望,越来越浓,毕竟是年长些,虽然渴望,但不能乱了阵脚,失了方寸。



她明白,饭是一口一口吃的。



她清楚,男人是一步一步往上贴的。



笨女人,是往男人身上扑的。



精女人,是让男人上赶着追的。



方式方法不同,结局也就不尽相同。



第二天,没有睡足的她,赶紧打足精神,应付着牌友们。



“地安门”带了个眉清目秀的中年人走进来,一看就是个非常爱干净的,不用他开口,尤宝怡就知道是个南方人。



“尤姐,凡叙,我一个朋友,温州的。”



凡叙果然满口南方口音:“尤姐,早就听‘地安门’讲你,真不错。”



尤宝怡说:“都说南方人会做买卖,讨女人喜欢也是强项。”



“漂亮女人就是让人心情舒畅,好心情再加上一个很舒适的场所,玩玩牌,真是幸事,赖‘地安门’,留着一手。”



“来北京几年了?”



“快十年了。”



“半个北京人呀。”



“反正,算半个胡同串子。”



“从几千里的外地,来到北京,有吃有喝,还能发财,就是能耐人,不能小瞧。”

“尤姐,在北京,只要肯吃苦,就能站得住脚,我这人好玩儿,又爱交朋友,今后,少不了打扰您,只要有局,我随叫随到。”



陆陆续续的,其他人都来了,却没有见到想见的从小义,尤宝怡想是想,但总不能挂相,仍旧如往常一样。



有了新人,话也见多,尤其是凡叙,是个见面熟儿,局里面,够热闹的。



凡叙说:“麻大爷,还这么精神,真是难得,等我们到了您的岁数,指不定什么样呢。”



麻大爷道:“都比我强,日子越来越红火,玩儿的东西又多,人就少相(注:少相——北京话,与一般同龄人相比显得年轻。)。”



说着话金花牌局也就开始了。



值牌的凡叙开班影:“大姐,我开您。”



班影一瞧底牌,吐了一下舌头:“兄弟,干吗这么客气?”



“没跟你打过牌,不熟,开了得了。”



客气归客气,明眼人都明白:凡叙走着外场面,南方人的精明就在于此,不招人讨厌,不招人反感,和和气气。



小北京问:“兄弟,以前做什么?”



凡叙回答:“海鲜,做点批发。”



“这行当不少挣呀。”



“前几年还行,现在差多了。”



“人也精了,钱也不好挣了。”



“大哥说得对,买卖真没有以前好做了,一看能挣钱,全都往里钻,一起哄,利,就薄了,公款消费一限制,全完。”



“你们行,在北京扎了根了,买房了?”



“买了。”



大耳贼:“小北京,你查户口呢?”



“这不是聊天吗,干吗呀,称王称霸呀?”

凡叙不知怎么回事,还在劝:“别,都不错,都是好玩儿。”



小北京笑着:“没事,丫就这德性。”



“地安门”也说:“甭管他们,两个人狗咬狗,一嘴毛,谁也不找钱。”



哥儿俩都跟他闹:“说点人话行不行?跟你们家大人就这么说?”



凡叙一看:“行,大姐这儿真不错,哥儿几个姐儿几个都挺对脾气。”



桃子是快人快语:“凡叙,也就是你,是个例外,给‘地安门’一个面子,一般的外人我们都不招。”她讲的是实情。



话给凡叙顶得够呛,换个别人,还真挂不住脸,而他却仍满脸笑容:“玩儿牌的都好这口儿,自然会走到一起,朋友是越聚越多,相互关照是好事。”



麻大爷说:“耗子,怎么没话呀?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耗子不紧不慢:“有话密的,咱就听着,省唾沫星子还不好。”



“刚才看什么好信息呢?你的手机使用率可真够高的。”



桃子说:“你的那些短信是你那些宠到家的小姐们的发明创造吧?不错,一帮各色的才女。”



“桃子,你把她们看得太高了,她们不行。”



“不对,这当中,也有出类拔萃的。”



“我承认,有,但是少数,下跌到这个层次,也是自己甘愿堕落的原因。”



“行,耗子就是有内秀,现在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老走桃花远,老给女人有惊人之举,高,实在是高。”



她这话把耗子捧得很高。



耗子说:“得,今天我请你和麻大爷,爷们儿赏光吗?”



不等麻大爷发话,桃子开口:“让耗子破费一把,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许久不曾说话的芮惠终于金口洞开:“给谁花都是花。”



语调不高,却语惊四周。

大耳贼和小北京的眼睛死死盯住她。



这么执着刻意的目光,芮惠自然能感受到,往前推五年,这种眼光也许还管用,自己会感到很羞涩,现如今,还真不好使。



大耳贼的贼心不死:“芮姐,来了好几回,参战吧。”



小北京捣乱:“人家不玩儿,还强买强卖呀。”



芮惠说:“看你们玩儿,挺好。”



大耳贼:“好学,看两把就会,不行,在我这儿加一磅。”



“就你?芮姐,千万别上当,他,手背到家了,输多赢少,有钱也得打水漂。”



耗子挺身而出:“哎,不是我护犊子(注:护犊子——北京话,不分是非曲直,偏袒自己的孩子,或者偏袒自己的人。),要想玩儿,芮惠早参与了,用不着你们劝,她这人,我最知道怎么回事。”



这哥儿俩想听答案:“怎么回事?”



“个人隐私,无可奉告。”



“什么时候用上了官方语言?”



“你们两个坏水,冒坏是一等一的,从嘴里喷的都不是人话。”



“牦子,没劲了吧?我们哥儿俩大大的良民,让大家伙儿评判,三个人站在一起,谁像是汉奸?啊?拉出一个人,都得说你是在前面带路的。”



班影着急:“别贫了,玩儿牌吧。”



晚上,尤宝怡自作主张,直奔百家乐赌局,跟大耳贼讲都没讲,还好,算她幸运,赌局没有挪地儿。



“哎,兄弟,叫凤姐过来接我。”



“您等着。”



凤姐叼着烟喊着:“谁呀?这么大架子,还得我来接。”一看尤宝怡:“哟,姐们儿,您来了,从哥没过来?”



“没有,能进去吗?”



“太没问题了,姐们儿,想解气的话,我给您留个电话,现在挺严的,老换地方,明天就撤,随时联系。”

“谢谢。”



“不用客气,从哥的姐们儿,没的说。”



尤宝怡被凤姐直接领到台前。



凤姐的分量不轻:“哎,青皮子,靠边,坐在前边瞎混什么?”青皮子听话地走开。



“姐们儿,换多少?”



“两万吧。”



“甭换那么多,换了筹码都成纸了,不能给冉球儿这小王八蛋填楦儿。听我的,五千,过过瘾,赢点儿就走。”



“凤姐,成绩怎么样?”



“凑合,前些日子掉了二十多个,打回来了,赢点儿有限。”



等着开牌的时候,姐儿俩闲聊:“这么多年了,从哥向来没有为一个女人说过话,你算头一个,新鲜。”



尤宝怡有点不自在:“是吗?”



“他人正,霸气归霸气,但从不压人,是个顶天的男人,只不过……”欲言又止。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他不近女色,挺怪的,我感觉是受过很大的伤害,越是能耐非凡的男人,在女人面前,越是容易失败。”



“这么肯定?”



“我判断的事,八九不离十。”



牌点出来了,姐儿俩收筹码。



“你来真是喜兴,感觉真好,先歇两把,不可能把把中,看准了,再下。”



尤宝怡听从她的意见:“跟小义认识多少年了?”



凤姐一听这称呼,知道关系相当不一般:“七八年吧,还是在深圳认识的,从哥在澳门背回了三百五十万。”

“他也有赢钱的时候?”



“嘿,正经赢过大钱,风风火火的,人又精神,既有人缘,又有威严。”



“你对他评价够高的。”



说得凤姐挺不好意思的:“他确实可以,值得我敬。”



“让你这样的女中豪杰赞扬,实属不易,他应该有自己的过人之处。”



“我是敬而远之。”



“怎么讲?”



“这样的男人,固然有吸引人的一面,有特别的个性,做任何事追求完美,执着,对女人自然也会疼爱有加,但是,太过于走极端,没有安全感。”



“像你的心里话。”



“当然。”



“你把他琢磨到家了。”



“大家都是活人,优秀的男人,自然会被女人关注,但,我会知难而退,鸡蛋撞石头的事,我,不会去做。”



“你属于聪明、现实的那种。”



“不对吗?女人,得学会保护自己不受伤害,有一次,就够了,再来一次,纯是跟自己过意不去。”



“宁缺勿滥。”



“姐们儿,你可不是凡人。”



“这话过了。”



“我比你长,除了我自己的事犯糊涂外,看不准的极少。”



“咱们都是女人,什么都是相通的,咱们的苦,男人永远体会不到,咱们想什么,他们永远不知晓,咱们要什么,他们根本给不了,所以呢,既然得不到,不要去想,更不要往上撞,给自己气受,绝对不行。”



“我跟你想的一样,混,好混,可是混好了的确不易,也劳神,还不如自由自在,想干点坏事,容易得很。”

“够直的。”



“都这个年龄了,还有什么追求,找小白脸?哼,还不如养条狗。”



“说话可够狠的。”



“不是咱姐们儿狠,而是付出的,跟回报的不成正比,不错,咱们现在是逍遥自在,可当年扑腾是现在的小丫头做不到的。”



“没法跟她们比,时代不同了。”



尤宝怡也注意到了凤姐的眼光:一个顶多二十岁左右的小女孩,狂傲的横刀立马,面前放着五六万的筹码,叼着一支摩尔烟,过分的化妆显得十分妖艳。



凤姐说:“看见没有,来了有一个礼拜了,先赢后输,根本打不立她,也不知道什么来路,没钱了,打个电话,就有人送现金过来。”



尤宝怡:“挺简单的答案,能有多大的分量?还不是有冤大头。”



“姐们儿,那是偏见,年纪轻轻的,有学历,有见识,又有很好的机遇,转瞬之间的暴发户有的是,你,小瞧她们了。”



“也许吧。”



“不是也许,是真的,姐们儿,你封闭太久了,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精彩是精彩,但这个世界不是我们这个年龄段的,是她们的天下。”



“我还真不服气,打从澳门到现在,北京城里还在玩儿着牌的,还有几个,本姐们儿算一个,凭的是什么?”



“请教真经。”



“谈不上真经,能到今天,是知道自己多少钱一斤,得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否则,哪天死都不知道,那就很麻烦,而且不是麻烦,就是死路一条。”



“谢你给我上一课。”



“都是姐们儿,又是同龄人,我们得联手,自己保护自己才对。”她说的绝对是真心话,尤宝怡深信不疑。



尤宝怡心情不错:“哎,你怎么不问我和小义的关系?”



凤姐说:“我这人最大的优点也是长处,就是从来不问不该问的事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各扫门前雪呗。”



“咱们再下几注?”

“今儿跟定你了。”



尤宝怡今天的牌运极佳。



回到家中,尤宝怡看着桌上赢的钱,想法极多:多年以来,很久没有这么痛快地去行事了,而且随心所欲,尽情发挥,而这一切都是来地那么突然,那么痛快,那么直接。



由牌又联想到人,从小义是那么的让人想去探索他的一切,她不得不承认:从小义把她自己锁上了,自己完了,心甘情愿地往上走,心病由此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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