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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赌局》    作者:李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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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情分析会,重案队队员一个不少全部到位。



特情队先行介绍:“两周内,外来人员要在后山堡附近贩卖钢珠枪。”



重案队队长曹新力直问:“数量?”



“十把左右。”



“有没有其他枪支?”



“情报上只确定钢珠枪。”



“做何用途?”



“不详。”



“其他?”



“南城一个叫爬力子的,有前科,在北部一家赌场看场子,放言要进家伙,中间人恰恰就是我们的特情,中间隔着一个人,枪源消息,由此而来。”



“上、下家对上线了?”



“口子是对上了。”



“交易地点确定吗?”



“明确,但时间需要由上线特定。”



“警力60名,设伏,另外,根据实际情况,顺藤摸瓜,将这个赌窝拿下。”



“我们分析了一下,就爬力子而言,只是个冲在前面卖命的角色,没有经济实力购买如此量的武器,凭他,也吃不下,而背后撑着的,也只能是开赌局的。”



“思路正确,贩枪一般都是现金交易,而且量如此之大,必将造成极大的社会隐患,要完完整整一举将他们彻底抓获,行动中,必须确保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同志们,也绝对要注意自己的安全,避免伤亡,把地形图拿来。”



人都走了,尤宝怡一点儿睡意都没有,从小义的身影老是浮现在自己的脑海里。



这么多年,打从那个浑蛋从美国打来电话提出离婚,自己至今独身,不想跟任何一个男人再谈感情。

谁都有七情六欲,尤宝怡也不例外,偷偷地到外面寻一两次欢,也是一把一清,从不拖泥带水往里陷,这个秘密,绝对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可是这个从小义一出现,自己说不清楚为什么心里总是痒痒的。



好多知己姐们儿劝她养个小白脸,或者傍家儿,她极不乐意,她有自己的想法:



小白脸根本靠不住,一切都得拿钱说话,而且,吃软饭的,一丁点儿都不硬气,随风转舵,有钱便是娘,没有一点个性,吃顺了嘴,还脾气老大,牛气冲天,凭的就是年轻、漂亮的脸蛋子,男人的气概全无。



至于傍家儿,更是瞎掰,名不正言不顺,更要命的是,人在一起呆时间长了,肯定会有感情,到时候搞不好,又得伤一次,不值得。



女人伤了一次,真的难回头。



女人坚强起来,男人还真的拿不住。



鬼使神差,尤宝怡给耗子打电话,一打还真通了:“耗子,没睡呢?”



“哟,大姐,这个电话有点儿新鲜。”



“你那个黄脸婆呢?”



“她呀,回娘家啦。”



“得,你足可以折腾了。”



“那娘们儿,鬼得很,人不在,可电话查岗。”



“那就对了,像你这样的,就得这么对付。”



“大姐,说句实心话,人呀,全凭自觉。”



“你,给我歇菜吧,是女的,你就放不过。”



“您听我说完了,咱不是没良心,学坏也是被逼无奈。”



“你小子,真能找借口,你们男人,说瞎话一点都不脸红,好像你们在外面搞女人,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



“男人没有你们说得那么坏,得扛着肩膀养家糊口,要想混的比别人好,就得拼命,就得想招儿。”



“这话说的我爱听。”

“甭老把你兄弟跟他们比,咱哥们儿比任何人都费得力气多。”



“知道你不容易。”



“还是你尤姐理解人。”



“喷我是不是?”



“没劲了,我耗子认死理,好就是好,坏就是坏。”



“得了,又是歪理,把你那个所谓的被逼无奈讲讲,真邪了门了,学坏还有个原因,搞女人还有理由。”



“真的,尤姐,我开服装厂,那个活儿得有细心的人给顶着事。”



“我明白,顶事的肯定是女的。”



“高。”耗子在电话那边竖着大拇指:“高人,一点就透,我周围净是聪明的人。”



“把我也算上了,我抽你。”



“误会,我敢吗?您是谁呀?大姐。”



“嘴太好使,够甜的,骗女人都是这么骗的吧?能耐不小。”



“一个非常漂亮,非常善良,非常能干的女人,让我赶上了。”



“一连说了三个漂亮,里边有故事。”



“女人的通病。”



“又犯病了?”



“没有,没有,我说的是我自己的媳妇。”



“饶你,随便说吧。”



“在女人眼里,自己的男人身边就不允许有女人存在。”



“我也会这么做。”

“看看,一样吧,问题就出在这里,有那个姐们儿给我支撑着,我省多大的心,况且,生意做得极好。”



“你一定有越轨行为。”



“错了,越是这样的女人,越不能碰。”



“假招子。”



“不是,真不是,兔子都不吃窝边草,这个道理,我比谁都懂,都明白,一旦陷进去,一事无成,反而坏大事。”



“还有什么坏水?”



“真要是混在一起,时间一长,她肯定要跟我谈条件,家肯定不能乱,可哪个女人不想有个归宿呀。”



“算你小子聪明。”



“我媳妇那刁样,您也知道了。”



“领教过,虽然过分些,但作为女人,这是很正常的,如果不管不问,你就完了。”



“成天价疑神疑鬼,雇内奸看着我,检查电话,翻衣服,翻手包,甚至跟踪。”



“那是用心良苦。”



“那叫装王八蛋,您猜怎么着?订货会,大家肯定都得参加,我媳妇愣是出现在我们客房的旁边。”



“在外地给逮个现行?”



“没有。”



“你不会傻到开一个房吧?”



“两间房。”



“又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弄的我,没治没治的,只得劝人家。”



“既然正常,对方应该很明理。”

“不是那么回事,她疯了。”



“干吗?”



“骂人家,还要冲上去打人家。”



“那是有病。”



“这事过去了吧,又出幺蛾子(注:幺蛾子——北京话,馊主意,怀疑,泛指不正当,有阴谋诡计的事情。)。给人家打恐吓电话,派人半路截住,您说孙子不孙子。”



“有些过分得出边。”



“要不说呢,得,本来没影的事儿,愣往上按堵,你没干她也说你干了,对不起,还不如干呢。”



“你赌气干了?”



“干了。”



“够干脆的,咬着牙说的吧?”



“人,一逼急了,真真切切的物极必反。”



“这一下,你合适了,跟那个女的一拍即可,事也通,人也通了。”



“尤姐,你嘴太厉害。”



“你这家伙,可找着理由了。”



“您说句公道话,这事赖我吗?”



“把你说得跟个圣人似的。”



“咱本来就是好男人,这是逼良采花儿。”



“放你的狗屁。”



“狗屁也好,香屁也好,有时候,坏事未必全是坏事,相反,坏事能变成好事。”



“谬论,脸皮比城墙还厚。”

“您先别说我,深夜来电,不寻常。”



“跟我玩儿坏。”



“定有缘故。”



“聊不聊,我挂了。”



“别,别,随便聊。”



“浪费你话费呀。”



“哪里,打爆了都没事。”



“这还差不多,打座机吧,省点儿。”



“行,我给您打过去。”



只十秒钟,电话过去:“尤姐,现在玩儿牌的人,可够杂的。”



“你什么意思?”尤宝怡很敏感。



“什么人都往里掺和,也不了解底细,我是为您好。”



“没事儿,嗨,反正就是玩儿玩儿牌,也不一起共事,无所谓。”



“不是那么简单吧?”



“死小子,想说什么就说。”



“那您别急。”



“不急,保证不急。”



“那个姓从的不是个好鸟,也不知什么来历,不要引狼入室。”



“你凭什么这样说人家?”



“说好的,又急了吧?”

“我错了。”



“您当然错了,我耗子不傻,有时候,只是装傻,那哥们儿一来,您眼神儿都不对。”



头一次让男人说穿,尤宝怡挺不自在:“胡说八道。”



“还死扛,咱们八九年的朋友,我希望您好,不愿意让您受半点委屈,或者受人欺负。”



“多谢,其实就是好奇。”



“尤姐,我挺理解您的,不好意思也正常,兄弟也闯荡多年,看人还不算走眼,那哥们儿挺歪的,一般人真不是他的对手。”



“看着挺普通的。”



“未必。”



“说你的理由。”



“能让不简单的尤姐未曾过事,就能上心,您说他简单吗?”



“耗子,你真贼。”



“不是我贼,是您太违背常规了。”



尤宝怡心头猛然一紧:自己这么不小心,实在是不应该,心态过于外露,太不沉稳。



“耗子,你觉得还有谁能看出来?”



“断不好,得两说着,一是呢,一个赛一个的贼呼,早已有人明眼,二是呢,全都跟牌较劲,根本不会注意,二者都有可能。”



“分析得成。”



“尤姐,找一个老实巴交的平常人,我举双手赞成,他,不省心。”



“不至于,你放心,耗子,芮惠,是什么来路,该轮着我问你了?”



“她呀,也是个怪人。”



“能怪哪儿去。”

“您可别说我是天方夜谭。”



“不会。”



“尤姐,此时此刻,在我耗子这儿都是个谜,这辈子,不要我耗子一个蹦子儿的,她是头一个,刚开始,兄弟还觉得是不是给少了,还是人家拿糖,再一聊,好嘛,够深的,第二天,再一见面,开一宝马,够气人的。”



“神了,这回该轮到你张大嘴了。”



“更怪的地方,在后面呢,听话,从来不提出反对,怎么说怎么是。”



“不是合你的意了吗?”



“恰恰相反。”



“为什么?”



“太怪了。”



“烫手就扔呗,又不甘心?”



“是。”



“你们男人的至理名言,不是,那么潇洒,那么逍遥自在吗?”



“两回事儿,我的姐姐,正是因为芮惠反差太大,才更让我感到是个宝贝。”



“三句话离不开本行。”



“咱不是聊天儿吗?”



“你说她图什么?”



“我也在琢磨这个问题,钱,肯定她不缺。”



“像她这样的人物,身边也不缺男人。”



“是啊。”



“你们怎么认识的?”

“酒吧里,她要我请她喝酒。”



“你就请了?”



“那个环境,都是寻开心,喝个酒太普通了,而且,巴不得这样呢。”



“这种生活一天到晚就是找刺激,没错,是挺热闹的,可是,人要是静下来,那可怎么办?像你今天这样,不得急得要命?”



“此一时彼一时。”



“跟我说话还文绉绉的?”



“我的意思是说,走哪儿说哪儿的话,有今儿就别想明儿。”



“想得够开的。”



“不看开也不行,人生分定,不必强求,人望人好,可阎王望鬼好。”



“心态不太正,啊。”



“正不正搁一边,这人呀,三饱一倒,不及时行乐,到老了走不动道,全完,麻大爷真是福分之人,老了老了,开始享受。”



“去你的,没钱,桃子能跟他?”



“哎,这可不好说,现在的小姑娘,根本摸不着她们怎么想的,一个赛一个的胆大,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什么都敢干,心眼活泛,敢作敢当,出人意料的歪事,也是她们喜欢标新立异的。”



“哪有倒贴的事呀?这不做反了吗?”



“很难说。”



“他们的事我多少知道一些,你说的不靠谱儿。”



“说说你靠谱儿的事吧。”



“胡说。”



“我胡说,咱走着瞧。”



“瞧什么?”

“瞧您上道。”



“你小子,明天收拾你。”



“真是让您给收拾了,死了我也不冤。”



“死去吧你。”



“得了,明儿见。”



“看不出你有什么本事。”



班影走了进来,还有大耳贼,后面“地安门”紧随其后。



大耳贼:“哟,班姐,今儿够精神的。”



“哪根筋不舒服了?”



“夸您两句都不行?”



“行,你是谁呀?谁都敢抡?”



“我抡谁了?”



“反正,这几天你够活跃的。”



“不是天天这样。”



“地安门”说:“是够喜兴的。”



大耳贼指着他:“开逗是不是?”



“怕你呀,你行,跟谁都开枪,火得不得了,有什么动力支着你呢?”



“本哥们儿,高兴。”



“乐极生悲,夹着尾巴做人吧。”



“你是我大爷呀?”

“大爷当不了,也当不起,劝你悠着点儿,算是正经话吧?”



“话中有话。”大耳贼以为露馅了,有点儿心虚。



“是你话中有事,是发洋财了,还是撞上桃花运了?”



话一出口,大耳贼踏实多了,还好,没人发现自己的秘密,真的感谢尤姐,嘴,封得真够严实的。



“没那么多正经的,穷欢乐吧。”



“地安门”说:“我也是这么想,有尤姐这个局过的日子还算快,还算有个念想儿,不然,真不知道成天干点什么。”



“还是有闲钱,要不,早就出去奔命去了,哼,今晚上连炸酱面的钱都没有,你看你不撅着屁股给人家上班去。”



“北京城里,上班的还是大多数,款爷毕竟是少数,咱们,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



他们哥儿俩聊着,不知什么时候桃子已到:“嘿,‘地安门’是个好男人,从来没听过人家把长头发挂在嘴边上,不离口,不像你大耳贼。”



大耳贼不示弱:“妹妹,你怎么老跟我过意不去?”



“你好呗,好得出圈,好,不让人说呀?”



她的反话让大耳贼听着生气:“麻大爷一低头,你日子好过了,就拿你哥哥我开涮,是不是太不尊敬人了?”



“大哥,少拿麻子跟我相提并论,他是他,我是我。”



“又死扛,关键的时刻又掉链子。”



“我们俩吵架,有你什么好?”



“怕你吃亏。”



“免了,你省省这份破烂的心。”



大耳贼开心大乐:“哈,哈,哈,妹妹,真会用词儿,跟什么人学会什么,破烂的心,成语词典没有,字典同样没有,造的词真棒,强将手下无弱兵。”



“卖乖卖得挺好,但不念情。”



班影在旁边:“你们俩,到一起就打嘴架,幸亏不是一家子,否则,非得累死。”

桃子指着大耳贼:“他,哼,谁要跟了他,才真正是吃错了药。”



尤宝怡嫌桃子话太冲:“桃子,逗会儿就得,说深了该急了。”



轮到大耳贼大度:“没关系,桃子妹妹怎么跟我干都成,一点问题都没有。”



桃子说:“他?没事。”



班影道:“打几圈儿吧,干吗来了,大耳贼,支桌。”



这力气活儿大耳贼愿意干,玩儿牌心切,桌子一摆,麻将牌一摸,感觉都不一样,心里想的就是赢钱。



玩儿牌的人,心理全都一模一样。



不管玩儿的大与小,全是上瘾。有这个虫儿,挡都挡不住。



大耳贼嘴碎得厉害:“桃子,上回爷们儿就和头一把,结果大败,这回可提醒你了,到时候输了,可别怪哥哥没告诉你。”



“臭乌鸦嘴,你积点德吧你。”



“正因为我行善,才活得自在。”



“自在?自在个头,每天你抱着枕头睡吧,出去疯一下,花钱,还得小心染病。”



“这心,你不用操了,二筒。”



“点了,门清没有混儿,给钱。”桃子解气,伸出白嫩的手。



“钱给,不听老人劝,吃亏马上来。”



“我乐意。”



大耳贼问:“尤姐,那个从小义消失了?”



尤宝怡马上来气:“你才消失呢,干吗背后方人家,招你惹你了,那是麻大爷的朋友,你少给我得罪人家。”



“又急了。”



“废话,有你这样的吗?”

“我就是长不大的主儿。”



桃子:“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别人可没说。”



“尤姐,我大耳贼服有本事的人,就烦吹牛的。”



“你要是不愿意听,拿东西把耳朵塞上。”



“您说,都坐在一起,谁比谁高呀?”



“你大耳贼高呀,都不如你。”



“我服您,别人,不好说。”



“四九城有你一号儿,可不是顶天立地呀,要不,你跑这儿混什么?”



“您激动干吗,叫奶奶还不行?”



桃子一看这情景忙说:“尤姐,大耳贼说麻子带来的人,没跟您较劲。”



桃子这么一讲,尤宝怡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往回找台阶下:“没事儿,我跟他叫叫板,气气他,大耳贼,承得住吗?”



“尽管开炮,无所谓。”大耳贼一看尤宝怡没动真格的,放下心:“那哥们儿,真是铁嘴钢牙,讲起来一套一套的,耍嘴一等一。”



班影听着不对劲:“兄弟,你可不对,俗着讲许吹不许抬杠,从面上说,互不干涉,互不侵犯。”



“说得没错。”



尤宝怡问:“那你干吗恶心人家?”



“尤姐,您说说看,见过那么大的场面,说得头头是道,那么上档次,凭什么上这儿来?啊?”



“谁都有朋友,人家是麻大爷领来的。”



“对,是这样,那才真正出鬼呢。”



“怎么讲?”



“赌的人,有几个就此罢手的,就跟吸粉儿的一样,哪有不复吸的,哼,跑到这儿装纯,恐怕,手心都得发烧。”

班影说:“兄弟,嫉妒可不该。”



“尤姐,不是你兄弟犯口,四九城不敢说都认识,但有哥们儿这一号儿,牌局咱能坐得住,那哥们儿,真没见过。”



尤宝怡理智压倒一切,再不说话。



大耳贼还在喷唾沫星子:“赌输了还能有资格充大,稳稳当当的,还挺神叨,我算是领教了,东风。”



“七对,谢谢大哥。”又让桃子和一把。



班影说:“兄弟,商量商量。”



“姐姐,您随便说。”



“精点心行不行?”



“没耽误打牌呀。”



“一点炮儿,就是大的,我们都跟着陪绑,你是不是特开心,愿意输?”



“哦,对不起,班姐,马上改正。”大耳贼马上闭嘴,认真打牌。



看着大耳贼全神贯注的样子,尤宝怡偷偷地乐,只半分钟的工夫,她心里就想到了从小义,闪现着那双发亮的眼睛,心里说着:这家伙这两天怎么消失了?



这个大耳贼永远是精力充沛,刚集中精力打了四张牌,眼又转向了尤宝怡:“尤姐,有心事呀?”



“滚一边儿去,你才有事儿呢。”



“那您愣什么神儿呀?”



“你玩儿不玩儿,不玩儿下去。”



“玩儿,玩儿。”



桃子说:“大耳贼,你说你真够可以的。”



大耳贼问:“又招上您了?”



“跟谁都干,现在敢跟尤姐招呼,长行市了。”

“挑事儿?”



“本来嘛,今儿打你一进来,疯狗似的,是不是变态呀?不成,就去安定医院瞧瞧。”



“咱们这儿几位奶奶一个比一个横,嘴皮子赛着个厉。”



“不服呀?”



“得,滚刀肉。”



“你这个臭王八蛋。”



“骂人?”



“我还敢打你?”



“不至于,打是亲,骂是爱,急了拿脚踹。”



班影说他:“一点正经没有。”



“瞎混呗,哪儿那么多正经的,哎,桃子,跟你商量个事,行吗?”



“说。”



“麻大爷老了,不灵,你跟我混吧。”



“又欠是不是?”



“你想呀,那么老。”大耳贼作着怪样,相当的夸张:弓着腰,装着老态龙钟的样子。



大伙儿全都乐了,桃子愣是笑出了眼泪。



尤宝怡说:“拿豆包不当干粮是不是?小心,给麻大爷惹急了,跟你拼命。”



大耳贼神气十足:“打住,麻大爷是什么人呀?老了老了,这人呀全惜命,话再说回来,干什么事,都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尤宝怡说:“把自己抬得够高的。”



桃子拦她:“尤姐,听他白话。”

大耳贼洋洋得意:“有钱的人和没钱的人,想法都不一样。”



班影说:“全一鼻子俩眼睛,没有的少花,有的多花。”



“不是那么回事,有钱的,钱还在滚,还在翻,而没钱的,怎么挣,再拼死拼活也都没戏,经济上的差异就是如此。”



“奔命跟奔命不一样。”



“那当然,上与下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桃子问:“大耳贼,你算是肥得流油的一个。”



“我嘛,小芝麻粒,可要是说从平常的日子里,每个人的活头就各不尽同。”



“你算活得好的。”



“人,各有需求,相互之间依托是要有条件的,而维持这个条件的,是经济基础,作为男人,就得扛起肩膀来,不然,就是白活。”



“听这话,还算硬气。”



“跟我混吧。”



“又来了是不是?”



“玩笑,开不起呀?咱哥们儿向来不干偷鸡摸狗的事。”



“又抬高自己。”



“唉,这个死麻子又疯哪儿去了?”



“完,心里没底可不是好事。”



“你什么时候嘴里能积德呀。”



“只要你跟我,什么都听你的。”



“大耳贼,嘴真跟得上呀。”两个人逗的时候,愣没有发现麻大爷已经来了,旁边站着几天不露面的从小义。



大耳贼不好意思:“爷们儿,逗着玩儿呢。”

“别解释,没事儿。”



“爷们儿就是好脾气。”



“他,哼,好到家了。”桃子说。



麻大爷照旧笑容挂出:“桃子任性、年轻、气盛,实属正常,大耳贼争强好胜、精力充沛,现在有个新的说法,新新人类。”



大耳贼说:“爷们儿讲话,的确与众不同,既开明,又前卫。”



“哪里,惭愧,好日子都让你们赶上了。”



桃子说:“哼,生错了,赖谁呀?”



麻大爷好脾气继续:“人的命,天注定,只不过,人,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翻过身来,就得学会怎么去补偿失去的。”



大耳贼说:“爷们儿,想得好,做得也好。”



这边贫着,那边尤宝怡时不时拿眼睛扫着一言不发的从小义。



她看到:从小义的眼珠闪亮。



她心里不由自主的心花怒放。



大耳贼鬼得很,已经看到尤宝怡明显的变化,不免自己乐了一下。



耗子和芮惠双双进入。



耗子打招呼:“各位,今儿天儿真不错,都应该有个好心情,尤姐,够精神的今儿?”



尤宝怡说:“死耗子,活着呢?”



“挺好,感觉也不错,哟,从老弟,忙得很吗?今儿怎么露面了?”



从小义稳当地回答:“今天闲的没事,大哥,您精神焕发。”



“我们这是没名堂的瞎闹腾,没有一个有出息的,真正有出息的也不在这儿混了。”



又是不卑不亢:“您说得很对,就像我吧,就是因为太滥赌,才会败到如此下场,既是活该,也是天意。”

这一次,尤宝怡没有阻拦。



大耳贼脑子够使,眼角扫了一下尤宝怡,马上有所反应,赶紧把话往回收:“哥们儿,赌大赌小都一样,说不好是对是错,反正,敢赌就是战士。”



从小义又拿出小骆驼烟:“抽支。”



烟酒不分家,这是男人之间相通的。



从小义道:“活在这世上的人,没有一个愿意受穷的,但每一个人的命,又不尽相同,一出生,就能分出高低。”



大耳贼说:“别人咱不知道,本哥们儿实足的贫苦家庭,老太太家庭妇女,老头蹬板车的,那时候,兜里有五分钱,不得乐死,不过,咱争气呀。”



桃子说:“就你那样的,小时候也不是什么老实孩子。”



“不是没钱吗?咱会想辙呀,找有钱的切呀,什么早点呀,雪糕呀,零花呀,全部拿下。”



“小土匪。”



“小不小土匪搁在一边,管他们切,就得让他们拿出来孝敬我,不敢不从。”



“凭什么呀?”



“凭咱厉害会打呀。”



“从小一肚子坏水。”



“你说坏水就是坏水,反正,把好吃的都香到肚子里了,不服气不行,弄一肚子好下水。”



班影说:“你这小子呀,永远闹腾。”



“闹腾有什么不好?男人呀,要是一脚踹不出个屁来,那才是窝囊废呢。”



“小样。”



大耳贼又在招:“耗子,有件事请教。”



耗子直接:“什么事都可以回答,先撤桌,这么多人听你白话,有什么劲。”



“我没事儿,玩儿什么都一样。”

金花的局算是开了。



人,杂七杂八地落座,开赌。



全都是熟人熟脸,牌路子都门儿清,刚一开始,全是闷。



班影可承不住,首先看牌:“这闷到什么时候是一站呀,值一手。”



大耳贼说:“班姐,后悔了吧?”



“有就值,没有,不值,不像你,傻闷到底。”



“要不说你挣不着大钱呢。”



桃子道:“还真不知道你在哪个牌场上挣过大子儿,反正,尤姐这儿,便宜你没沾上。”



“别急呀,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行,等着你,卷走这帮人兜里的钱,算你有本事。”



“值一手,班姐,贴你。桃子,你这脾气真是麻大爷给宠坏了,挨上我,保证弄你个服服帖帖。”



“这我相信,可惜,你没机会。”



“够意思,麻大爷,这一下,您老人家现在死都瞑目了,多铁的一小孩儿呀,誓死都不失身。”



“臭他妈的乌鸦嘴。”



所有的人全都大笑。



尤宝怡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只有从小义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



只剩下班影和大耳贼。



大耳贼:“班姐,还扛着呢?”



“再来一手。”



“一百。”大耳贼轻轻松松。

“打我是吧?一手。”



“一百二手,班姐,对不起兄弟数手了。”



“得,你这牌也挺执着,我开你吧。”



一看大耳贼的牌面,班影说:“真成,对8呀,对儿都不在了,我是2、3、4‘拖拉机’。”



“带玩儿吗?”



桃子说:“班姐,人家大耳贼呀,有牌就当报子使,换上我,打死也不开。”



大耳贼说:“行,逮上牌好好地勒你。”



“别犯口,牌上见。”



旁边的耗子老半天没开口:“大耳贼。”



“怎么着哥哥?”



“你小子,谁都得罪,你快了你。”



“不怕,有牌才硬气,咱哥们儿到什么时候都奉陪到底。”



“怎么听着跟表决心似的?”刚说完,手机响了:“又是他妈的信息:饭后七戒,一戒吸烟,二戒马上吃水果,三戒放松裤带,四戒立即喝茶,五戒百步走,六戒立即洗澡,七戒立即睡觉,八戒,记住了吗?”耗子反应过来:“臭丫挺的,真坏。”



桃子说:“耗子,你就欠这个。”



“妹妹,你老跟我干什么?有气儿往爷们身上撒。行不?”



“给五百块钱,行。”



“穷疯了?”



“就是穷疯了,芮姐,好好办他。”



芮惠只是笑,没有说话。



大耳贼说:“别欺负老实人,芮姐,跟他们干,我支持你。”

“你算哪棵葱呀?”桃子挤兑他。



对于从小义,大耳贼嘴上不服,心里还真有点想法,这哥们儿绝绝对对见过世面,虽然是败绩累累,但能坦然面对,就是个爷们儿,况且,他竟然能够戒赌,让人难以置信,自己也没有太多的奢望,也不想过多的交往,只不过想多交个牌友,话也就很客气:“从老弟,你的牌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输在百家乐上。”



“差不多,其次是二十一点儿。”



“二十一点儿有点学问在里边。”



“其实,凡是赌的东西,都有它的特性。”



“北京的百家乐局脏得没法再说了。”



“怎么?身受其害?”



“刚开始,打一场赢一场,到后来,场场都不冒泡。”



“打疲了。”



“没错,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下哪儿都是败,可是也邪行,不下注,看得准着呢。”



“那是心理作用,而且,百家乐不能贪,几注,甭管输赢全走。”



“拦不住,心太贪,不由自主。”



“都一样,刚开始的时候,看得都挺准,一旦注儿一投大,连杀几手,还扛得住,一伤元气,下哪儿哪儿没有,心虚了。”



“你还说得就是对,谁输钱不想往回捞呀,大脑袋都掉井里了,拼呗。”



“我觉得就是看清楚,狠狠的三注,赢了输的,第二天再来,这钱才能有结果。”



“现在想起来呀,以往的失败……”



桃子接过话:“以往的失败,就在于轻敌哟。”



大耳贼没理她:“您想想,每注都下,不可能都是中的,还是贪,下的注有毛病,兄弟,给我打疲的时候,就去熬,跟着下,嘿,这么混也能弄个几千块,可是……”



从小义打断他:“可是面儿一起来,手又痒痒,心头一热,又推了出去。”



“真是这样,一点儿都没错。”

看着这小哥儿俩聊得挺欢,尤宝怡心里挺乐和:在从小义的稳重和平淡中,透着一股男人的霸气,在平静中随时有可能爆发,他总是像磁铁一样吸引着别人,肚子里有很多很多让人去琢磨的事情,自己真是想探得他的内心秘密。



人啊,有时需求刺激。而尤宝怡,则需求过程。



从小义又接着说:“你肯定败在长套上了。”



“真孙子那牌,愣是出了十七手。”大耳贼使劲儿地敲着桌子。



桃子道:“哎,轻点儿,别跟桌子较劲呀。”



从小义:“正常,跟着走,也就赢了。”



大耳贼说:“不相信呀。”



“庄家也不愿意出现长套牌,这种牌庄家输钱,及时回头就好了。”



“那场景,控制不住。”



“你一定是递增往上加的。”



“那肯定的。”



“这就进入误区了,总想一把翻过来,关键时刻,庄家百分百的杀你,赢就赢这钱。”



“听人家说,咱们这边过去的,都是这么败的,是不是?”



“那当然,人家那边就喜欢咱们这样的,狂赌、滥赌,没边儿没沿儿的赌,不杀你,杀谁呀,几千万,上亿的大有人在。”



“要让我说呀,你说的这个数,没有一个是好来的,辛辛苦苦挣的,绝对不是这种玩儿法,反正,钱来得容易。”



尤宝怡问:“明知道不好赢,那又何必呢?自己跟自己过意不去?”



大耳贼说:“那场面,花红酒绿的,钱转瞬之间就翻个个儿,诱惑人,谁也拦不住它的诱惑。”



“你这话太绝对,照你的意思,人人都得上道?当地人守着葡京大赌场,我看一个个,活得好好的。”



“那才是傻青呢,换上我,每天都得给它来个旱涝保丰收。”



“就你,还别说天天开张,用不了半年,连裤子都穿不上,到大街上当乞丐,要饭去。”

“各村有各村的高招,守住阵地,不让后院起火,这点常识我懂。”



桃子说:“死吧你,就你这样的,在那个环境中,你能扛得住?即使赢得了钱,你呀,也带不走。”



大耳贼道:“管你叫大仙得啦,怎么着妹妹?赌场老板跟你们家是什么亲戚?还是本哥们儿有眼不识泰山,您老人家是赌场的股东?”



桃子继续逗他:“男人呀,一旦有钱,一准是歌舞升平,美酒佳人,你的钱又不是好来的,来得容易,也去得快,放心,说不错你,开洋荤,赢大钱,美死你了。”



“世界大亨,他也是人,谁都有翻篇儿的机会,这年头,还真说不好。”



“你呀,黄粱美梦,凑和跟着我们一起混吧,其它全是瞎掰。”



从小义居然帮着大耳贼说话:“您说得挺对,很多男人都很难逃得过女人的诱惑,但是,您说,真正体现男人的价值是什么?恐怕,作为男人,必须得是强者,否则,他就不配成为一个称职的男人。”



尤宝怡脱口而出:“你认为,没有男人的肩膀,女人就站不住脚吗?”



“对不起,尤姐,我不是这个意思,男人,就得扛得起肩膀,让女人冲锋陷阵,还不如自己把自己埋了呢,我不是推崇大男子主义,这个世界,得凭本事,吃饭,买东西,过日子,差一分钱都不灵,有句老话,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没钱,寸步难行。”



他又点上一支小骆驼烟:“男人挺难的,做一个女人不容易,做一个男人要想顶天立地更不容易。”



尤宝怡说:“男主外,女主内,这是在论的。”



“您说的是老话儿,现在时代不同了,男女平等是相同的,可男人自己得争气,混好了混坏了,结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曾经努力过没有?拼过没有?失败了,还在拼吗?”



“拼输的男人,并不在少数。”



“那是,金字塔塔尖上得有奠基的,只不过,站的位置不同,但是,无论结局如何,拼死拼活,也不能让自己的女人抛头露面,这是我的原则。”



听到这些话,尤宝怡很多年没有热的心,开始暖洋洋的,心,跳得很厉害,还算稳重的她,借故回自己的房间拿东西,定定神,她还不愿意将自己的激动展现在这帮人面前。



实实在在的,作为女人,的确需要一个男人宽阔的肩膀,舒舒服服、踏踏实实,受到呵护,安安静静地好过日子。



然而,这样的日子,并不是每一个女人都能享受到的。



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这,也就是尤宝怡自认为无可奈何,苦苦寻求的。



如今,让她心跳的男人出现了,是福是祸连后果都没有考虑,就要迈出封闭多年的一步。

女人,软弱吗?



女人,坚强吗?



女人,追求自己的幸福,有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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