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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赌局》    作者:李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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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门,都在,而且赌得热火朝天,庄蕊一到,大家都抬头与她打招呼。



庄蕊只有到了这里,心情才好一些,不愉快的事能暂时忘掉,她面带着同样迷人的笑容:“今儿谁手气好呀?”



上官舒指着:“马四。”



“兄弟,多赢。”



“庄姐,马马虎虎,托您的福。”大家伙儿特惊讶,打从认识马四那一天,脸上就没带过笑容的他,今天难得露出了笑容。



锅炉说:“四哥,你竟然会笑?”



小民子也说:“四哥,会笑呀?”



马四立刻拉脸:“玩儿牌。”



庄蕊刚坐到大咪咪旁边,小嘀咕就传过来,“那王八蛋动手了?”



“你怎么知道?”



“脸上说的,还青着呢。”



“不提这个。”



“让皮五收拾他。”



“不用。”



“愿意受压迫?”



“去你的,值一手。”庄蕊已习惯地进入了角色,而且,手一点儿不松。



小民子说:“我也值一手,庄姐,兄弟上来了。”



庄蕊:“好啊,送钱还不好。”



“人,很容易变的,庄姐,您行。”

她坦然平静:“人,有时候是必须要变,再来一手,兄弟值住了。”



“得,又多一个坚强的战士。”



上官舒对庄蕊的坚定和从容,真的很惊讶,毕竟是经的事多了,能看出她的言谈中带着一股气,明显的是要发泄。



这个世界,人很无奈。



面对世界,人要抗衡。



这时,童心来了,嗓门不小:“来晚了,人到的够齐的。”



上官舒说:“小乱爷来了?”



“大姐。”



“跟屁虫呢?”



“不知道钻哪儿去了,消失了。”



“不可能呀。”



“真的,跟他翻了。”



“为什么呀?”



“太孙子,丫耍无赖,喝点儿猫尿,闹炸,跑到我婆婆家,说要把我找出来,翻箱倒柜,把老家儿气得够呛。”



“毛病。”上官舒骂道:“都是你惯的,看着挺憨,纯一个浑蛋。”



“还有更可气的,要我赔他损失费。”



“做事做颠倒了,要多少钱呀?”



“四万。”



“干吗要这个数?”



“他说差不多在一起五年,大姐,您说孙子不孙子。”

上官舒飞快地计算:“三百六十五天,五年……每天26.80元,真他妈的会算账,什么东西。”



“气的我呀,没辙没辙的。”



“钱一分都不给,让他找我来,你呀,这回就下点儿决心,跟他分开。”



“打了多少次,早就想分手,他死皮赖脸缠着你,您说怎么弄?”



“怎么弄?好弄,来个干脆,不过,就凭你不太好办,心太软。”



马四突然开口:“他干什么的呀?”



童心也实在:“大哥,不怕你笑话,开摩的拉活儿。”



马四又不言语了。



饶小溪说:“这号人,要不要不吃紧,姐们儿,下个决心。”



童心道:“他天天堵你。”



小民子说:“你怕他干吗呀?有心气儿就找人干他,不想惹事就报警,傻面贼心的,不是什么奸鸟。”



上官舒分析:“现在挺麻烦的,他那臭德性我了解,疯完了,嘻皮笑脸,当孙子都行。”指着童心,“她就吃这套。”



大咪咪说:“不会吧?那么爽快的人,不可能没有主见。”



“不信咱就试试,保管那浑蛋一来,童心彻底投降。”



马四又多出一句:“自找的,愿意。”



童心一点儿不生气:“四哥说得对,摊上这么一份儿,纯是自找的,躲都躲不开。”



饶小溪说:“这也是一种人。”



“让大家见笑了。”



“没事,姐们儿,谁都能遇见可气的事儿,前两天,我也刚较完劲,男人就是可气,就不能给他们好脸。”



小民子说:“打击面大了啊。”

“你也算上,不是个玩意儿。”



“四哥算吗?”



“玩儿去。”



有人敲门,上官舒说:“准是得意这王八蛋,八九不离十。”



锅炉要去开门,被上官舒拦下:“甭理他,让这小子多站会儿。”



过了小十分钟,上官舒的电话响了:“准是他,喂,谁呀?得意是谁呀?不认识,打错电话了吧?”



“大姐,开门。”



“开门?不敢开。”



“行行好。”



“好?你多好呀,快到天上呆着去了,干吗到我这一亩三分地来,真的容不下你。”



“大姐,这可怎么说的?”



“你刚干完的事,撂爪儿就忘(注:撂爪儿就忘——北京话,形容记性极差。)。”



“什么事呀?”



“装傻是吧?自己干的坏事,不敢当?是老爷们儿吗?”



“您兄弟敢干什么坏事呀?”



“长能耐了,翅膀硬了。”



“在您面前我敢吗?”



“跟我,吓死你,借你十八个胆,姥姥。”



“大姐,我真有错儿。”



“我问你,谁给你在后面撑着,凭什么到童心家闹腾?啊?”

“这事呀,喝多了。”



“仨字一迸,就完了?”



“谁都有喝多的时候。”



“别人行,你不灵,现在学的真够有样的,脾气见长。”



“先让我进去,打骂都行。”



“外边呆着吧,不敢招你。”



“开会儿玩笑得了,大姐。”



“你,可不敢跟你开玩笑,你是谁呀?多横呀,敢跟老幼病残叫横,能耐。”



“算我王八蛋行不行?”



上官舒觉得把他戏弄得差不多了,于是打开门,陆得意仍带着憨憨的样,堆着笑进来了,也不客气,找个地儿就坐。



“谁让你坐着了,起来。”



“有完没完呀?”陆得意半真半假地喊着,只几秒钟,又变成了原来的样子,见没人理他,自嘲地点起支烟:“欺负老实人。”



“你老实?你是个十足的浑蛋。”童心咬着牙骂着。



陆得意问:“还没消气呢?”



“你丫少理我。”



“不理你,我玩儿牌总成吧?各玩儿各的。”



童心对马四讲:“四哥,跟您换个地儿。”



马四顺从,没有说话,只是用很冷的目光扫了一下陆得意,谁都看得出来,他没有好气儿,而陆得意挨着这么个不善儿的主,也挺别扭,犯怵。



又是一大把零碎的钱。



上官舒对陆得意说:“老拿这钱,你不会到银行换一下?”

他明显地有些不高兴,但还能忍:“大姐,你兄弟挣的就是这样的钱,它也能用啊。”



反正是钱,没人想得罪人。



该着陆得意长脸,牌也拍马屁,上来就抓了个Q金,还有三家跟牌,都没他大,用金牌开了锅炉的对A。



童心看了,心里直骂:真他妈没血性,拿着这牌开,自己抓不着,他却浪费,好不了,永远上不了台面。



上官舒说:“够老实的。”



陆得意振振有词:“少输便是赢。”



“糟贱牌。”



“兄弟底薄,家里没开着买卖。”



童心瞧着就生气:逮住牌就狠狠勒你。



很长时间没说话的老阚童:“值一手。”



小民子:“爷们儿,不容易呀,沉默了半天,收一把吧。”



“点儿背。”还没说完,庄蕊跟了一手。



“爷们儿,不省心呀。”



“不着急,撒得三年种,必有一年收。”



小民子说:“爷们儿,三百斤的猪,总要过屠夫的手。”



“甩什么片儿汤话?说话牙齿要收收齐。”



“还怕您?”



“不用怕,人服理,马服鞭,黄鼠狼服的是稻草烟。”



“嘿,这爷们儿,庄姐,铆足了劲儿勒他,告诉你个底细,爷们儿是高价老头,离休的,打过仗,上过战场,享受国家优等待遇,老头剩下的全是钱了。”



“你不能歇会儿?”

“怎么了?给您脸上添彩不好呀?”



“老鸹说猪黑,你自己不觉得?”



“得,热脸贴个冷屁股。”饶小溪说。



小民子:“你可解了一把气。”



“就欠爷们儿治你。”



大咪咪说:“民子兄弟,你怎么老爱招事,不碰一鼻子灰不舒服是吧?”



“咪咪姐,哪儿那么多严肃,成天价死气沉沉的,能把人憋死。”



“这肯定热闹,你回到家怎么办?”



“走哪儿就说哪的话,自有解决的办法。”



小民子不管三七二十一:“人家庄姐一来,就从气质上让我服气,言谈举止大方得体,老爷们儿的话说到点子上,老的,终归多吃了不少咸盐,看人准准的。”



庄蕊早已感觉到不妥:“兄弟,玩儿牌吧,有时间单聊。”



“行,行,听您的。”



这边,童心窝着火,牌也不争气,嘴上又开始开骂:“出了洋鬼子了,一把都不开和,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这他妈破牌,上官姐,换一副牌。”



上官舒递给她一副没开封的牌。



童心边拆边说:“第四十一手。”



大咪咪道:“别太着急,慢慢来。”



“有丧门星,还好得了?”



她的话,谁都能听得出来说的是谁,可陆得意却能稳坐钓鱼台,装作没事人似的,看着自己的牌。



还真不错,童心抓了把8金,值了一手,后面跟了两家,陆得意穿了一手。



彼此的心照不宣,这种玩法儿,没有人理会,还不知道最后鹿死谁手呢,但事情已明了,尤其是锅炉拿着AK金,自然更不在乎,有大牌在握,还怕你穿。

看看童心没有任何反应,陆得意继续,饶小溪一看跟得太紧,自己的牌不在了,赶紧闪了。



锅炉犯坏,嘴里念叨:“这牌大了去了。”可手上的钱仍然往里续着。



童心不是傻子,对方越这么说,越证明牌不小,再往里扔钱也是填楦儿,愣是把8金放弃了,她没好气地看了陆得意一眼。



她这么一晾场,把陆得意架在那儿了。



到底是怪人,陆得意强撑着,又穿一手,他纯是争面子。



锅炉笑着:“睁眼的不怕闭眼的。”



陆得意问:“不加钱?”



“一分都不加,等着你继续。”



此时的陆得意,脑子十分清楚:在童心的事儿上,已经做的过分,尤其是在新的牌友面前,自己已经跌了很大的面子,而且,眼前已经到了咬牙的时候,赢与输并不重要,关键的是,不能让人在牌上小瞧自己。



主意已定,只得耍气质,硬着头皮他穿了五手,可心里还是盼着能出现奇迹。



跟童心在一起这么长的时间,对她的牌路子早已熟悉透了,像今天这么轻易地放弃,肯定断对方的牌大了,有时候,童心的感应挺灵。



按照常规,该看牌了,没有,扔掉;有,反手推对方,而陆得意违反常规:闷开。“这位大哥,开您,您报数。”



锅炉胸有成竹:“AK5的金。”



童心彻底凉到家了直骂:“撑的,装什么大个的,该死。”



陆得意捻着牌:黑桃7、8。



锅炉开始将锅里的钱集中,准备拿钱。



陆得意摆手:“大哥,等一下,不见得您收。”



他这么一说,童心的眼睛瞪得贼大,周围的人也死盯着陆得意捻牌的手。



锅炉继续将钱收拢好:“不着急,你慢慢看,看仔细了。”



陆得意将牌调转个方向,继续捻着,相当慢。

童心有点不耐烦,同时也不相信会有奇迹出现,毕竟对方的牌已经顶到天了:“你丫快点,破牌就叠里头,别耽误时间。”



陆得意伸手抓钱。



锅炉不相信:“兄弟,牌看好了吗?”



陆得意不理,将钱收到自己面前:“不好意思,给双喜儿。”牌一翻:顺金7、8、9。



没辙,奇牌出现,而且是闷开的,百分之百的打双喜儿。



每个人都在自动交喜儿。



童心嘴上小声骂着:“这孙子。”手上的钱扔过去,心里却甜甜的。



陆得意将她的钱退回,埋头洗牌发牌。



上官舒说:“得意,手气见长呀。”



“没有,碰巧。”



“学会谦虚了?牌上长,人也得往上长,净干些没谱的事,你都多大了?”



“唉,谁都有犯错的时候,尤其是喝酒,心里烦,谁都有烦的时候。”



上官舒可不吃他这一套:“你活该你烦,守着一个好媳妇不要。”扭头对大咪咪说:“他媳妇正经不错呢,大高个,东北人,手头还有买卖,开着一个大诊所,这样的不要,非得折腾。”



大咪咪说:“养小的呗,年轻、漂亮。”



“狗屁,找了一个儿才一米五几,知道干吗的吗?”



“猜不到,现在外地的女的,能折腾着呢,各有各的道。”



“什么呀,他们哥儿俩开了个餐馆,包了出去,那女的是服务员,又给他生了一个。”



“就是有办法,北京有的男人就是贱,不给他们扎出血来,永远不回头。”



“哼,扎出血来,也不会回头。”



陆得意绷不住:“大姐,请你吃饭行不行?聊点别的。”

童心上火:“少干点缺德事儿,比什么都强。”



“我怎么缺德了?”



“别装孙子。”



“那你干吗好几天不见我?”



“废他妈话,我老公他们家有事,我能不去吗?谁轻谁重你不知道?”



“那你得给我打个电话呀?”



“人,抢救了三天,根本就忙晕了,再说了,你狗屁事都没有。”



“反正,我不知道。”陆得意没词了。



“你知道什么呀?你就知道你合适就行。”



陆得意乐了,憨憨的,从脸上任何人都看不出他的狡猾。



“还他妈乐呢。”



“我错了。”



“承认错管什么用,你已经给别人造成了伤害。”



“严重得过头了吧?”



“你丫不可救药。”



“再一次道歉。”



上官舒一看不能因为他俩而扰了大家的局,赶紧打圆场:“杀人不过头点地,童心,饶了他吧。”



“不行。”



“得啦,我还不知道你,刀子嘴豆腐心,根本放不下他。”



“男人有的是。”

“嘴还硬,刚才那牌,谁看不出来呀,我就说你们,好在一起不容易,都互相给些理解,不要什么事都折腾,没什么意思,别老跟仇人似的,你们一闹,惹的大伙儿心情都不好。”



“大姐,看在你面上。”童心也找台阶下。



“这还差不多,得意,再有一次,你就……”



陆得意接话:“我就消失。”



大咪咪好奇:“大兄弟,那么好的媳妇不要,偏偏要找这个,自己受罪不说,孩子也跟着受罪,你图何许?”



“人碰邪劲儿,八匹马也拉不回来。”



童心说:“抠门儿到极点,还一天到晚穷横穷横的,她不知道多少钱一斤了,这倒不错,真是到北京享福来了。”



陆得意对她讲:“就像我跟你,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包括两个媳妇,都算上,加起来都没有你一个人好。”



这话给童心说得挺不好意思:“滚蛋,少玩儿这虚头巴脑的,有钱就往老婆手里交,大姐,不跟您讲,您都不相信,每天挣的子儿,都得藏着掖着,只要是那娘们儿搜出来,就得充公,他要是从她手里要,比登天还难。”



上官舒还在圆场:“不至于吧?让你说得邪乎了。”



“真的,上次孩子看病,医院贵谁不知道,可正规呀,那娘们儿偏要到小诊所看去,还是村里的,您猜怎么着?只给三十块,够干什么的,那可是她亲生的。”



“村里?”



“您瞧,租了一间房,三个人住6平米,图省钱呀。”



“会过日子。”



“会过,每个月定时定点往家寄衣服、寄钱,一点儿都不落空儿。”



“那地方肯定穷。”



“没错,这回是找对了扶贫的地方,找对了扶贫的人,合适。”



陆得意找数落:“那点儿破衣服,值多少钱?”



童心气又往上涌:“对,对,买个服装厂,你丫有那么多钱吗?知道自己干什么的?”



“开摩的,怎么了?不偷,不抢,不骗,自己挣,自己花。”

“花……”



“你又骂人?”



“骂你?拿刀捅你都不解气。”



“又上火了。”



“你丫勾火,自找的。”



小民子的手机响了:“哎,我是,法国对丹麦,盘口是多少?押法国。”



锅炉反应极快:“哥们儿,赌上球了?”



“小打小闹。”



“成绩怎么样?”



“老拉抽屉。”



庄蕊不明白:“球也能赌?”



小民子挺自豪:“当然。”



“怎么赌?”



“下注呀。”



“下什么注?”



“押钱呀,大姐,押多少都行。”



“交给谁呀?”



“庄家呀。”



“下注怎么下?”



“单有庄家,一般是电话下注,庄家用电脑登录澳门博彩网站,他这边配备电话、录音机,使用录音机是录下注人的声音,以防反悔。另外,他还有一份详细的现金赔付清单,现在打击得很厉害,而大面额的赔付都从别的账号转账。”

“都会如实赔付吗?”



“没有问题。”



“下注的人可信度够吗?”



“生人是不会接的,除非是现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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