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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赌局》    作者:李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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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市公安局治安总队,会议室。



身经百战的警察们立刻感觉气氛很凝重,当头儿们陪着公安部治安局领导进入会场,更是证实了他们的正确判断。



开门见山,连珠炮似的提问夹带着压力和严厉:“百家乐赌场社会危害极大,屡打屡禁,为什么还存在,甚至有抬头的趋势?”



“是这样,在北京并不存在固定的赌局的场所,正规的赌局更不会生存,全部是零散的,如同打游击一样的野局。两三天就换地方,甚至一天一换,至于不断有新的赌场出现,主要还是由于利益驱动,暴利。”



“这些赌场一般开设在什么区域?什么地方?”



“很难讲,多数是开在较为偏僻的地界和位置,而且车辆和人员稀少,也具备容易放哨警戒的条件。”



“赌场的规模和赌资的数额?”



“百家乐的赌局规模一般不会很大,五六十人已算多数,它的组织者也深知树大招风的道理,有它的局限性,一般都是熟的赌客,或者局内人自己亲自往里带,至于数额,开局的备用金二三十万,七八十万基本上足可应付封顶。”



“等等,其中有什么区别吗?”敏锐是每个优秀警察所具备的,这些高级警官同样也是从基层做起,几十年磨砺出来的。



“是有区别,赌场面对的是赌客,而赌客的素质、身份决定着赌场的利益大与小,据我们抓获的以往犯罪嫌疑人交代,百家乐赌局分社会局,也就是社会上各个阶层散乱的赌客,涉赌的赌资有大有小,它的弊端是成分复杂;还有老板局,大多为一些暴发户、私企老板、白领人士,甚至有国企负责人,他们的特性一般身价不低,赌注巨大,经济实力属于先富起来的人员,参赌的素质较高,能承受输赢,它的特殊之处,在于安全可靠,虽人数少,但单独为他们开避。”



“它的组织者是否有境外人员渗入?”



“从目前我们所破获的案件当中,没有发现,而掌握的特情,也没有反映上来,北京地区的组织者,本地和外地人员均有。而其身份也是多种多样。”



“涉黑人员是否介入?”



“有,这种偏门不入流的行当,对人的诱惑,完完全全可以让人丧失理智,铤而走险,全国各地都发生过抢劫赌场案件。再加上一些赌徒输钱急躁的因素,一般的百家乐赌场均都会安排有看场子的人维护秩序。在一些赌场,持有干股的就是社会上的闲散人员或者刑满释放人员,负责摆平和确保赌场的安全,已破获的案件当中,缴获的刀具,自造手枪、猎枪,不在少数。”



“制式武器有吗?”



“大火力的武器没有发现,五四式、六四式是在串并案当中缴获的。”刑侦局领导站起来:“同志们,我们的职业?”



“警察。”整齐划一。



“我们的职责?”



“打击犯罪。”异口同声。

“全国的警察千千万万,同样的岗位,但你们不同呀,光荣而责任重大,祖国的首都啊,同志们。”几句语重心长的话把所有人的情绪全都调动起来:“我们不能允许自己工作出现任何的差错,维护首都的社会治安,保老百姓的一方平安,是我们工作的重中之重,职责所在,至于其他的要害所在,不用我说,各位也心知肚明。



“针对目前我国部分地区赌博之风愈演愈烈的状况,中央决定,由17家中央有关部委共同参与,要在全国范围内开展集中打击赌博违法犯罪活动的专项斗争,其宗旨形成合力,在一个阶段形成打击高潮,从根本上遏制赌博发展蔓延的态势,严厉查处赌博违法犯罪活动,加大办案力度,依法严惩。



“为改革开放保驾护航,确保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为老百姓打造宁静祥和的社会环境,我们要尽职尽责,全力以赴,无愧于这身人民赋予的警服。”



全场一片掌声。



主管局长布置完工作方案,与会人员散会,留下核心人物小范围进行深层次的布置:“现在目前的工作重点,是要摸查,搜寻证据。”



特情队队长赵小凡说:“我们的特情提供了一些挺微妙的情况。”



刑侦局领导一针见血:“不要有顾虑,不管他是谁,不管是什么官阶,只要他敢触犯刑律坚决打掉。”



赵小凡道:“我们已上报,并且特案特办,派遣最优秀的同志渗透进去,目前进展相当顺利。”



“谢谢同志们所做的一切,需要注意的是,必须保护好我们同志的生命安全,同时,要密切关心其家属的后勤工作,我们的同志在犯罪分子中间深入虎穴,不能让他有后顾之忧,寒了他的心,如果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请替我向他致以最崇高的敬意。”领导起身,行礼。



赵小凡立起,回礼:“谢谢首长,我一定转达他本人。”



男女之情,本无可非议。



可是如果都违背规矩出圈儿,那就单说了。



以前的年月,大家紧衣缩食,朴实加平稳,现如今的日子,条件具备,就心大的没边儿,老想把失去的往回捞。



花花世界,大家都躲不开金钱的诱惑,都想把封闭多年的苦累,尽可能往外宣泄,况且,一切用钱开道,绝对好使。



只要是家里的后院不起火,怎么随心所欲、痛快解气,全凭自己的心气儿。



玩儿,得玩儿出刺激,玩儿出花样,玩儿出新鲜。



人,全在变,不分年龄大小、男女老少。



电话响了:“喂,谁呀?”



“尤姐,我小北京。”



“凑局呀。”

小北京向来是跟幽灵似的,来去匆匆,今儿主动往上赶,真是邪门儿。



“尤姐,怎么不说话呀?”



“早点吧?还没人,要不你先过来。”



小北京:“今儿我请你吃饭。”



“有事求我?”



小北京:“您真成,有点俗吧,非得有事儿才吃饭?”



“要吃就吃大餐。”



“哦,大餐我可请不起您,兄弟在这里边是最厌的人,但是,肯定让您吃舒坦了。”



“小北京,就装吧啊。”



“您说什么?”



“你就装吧,说老实话,憋着犯什么坏?”



“尤姐,芮惠那姐们儿怎么样?”



尤宝怡反应极快:“怎么着?你也惦记着。”猛然发觉自己失言,马上改口:“你也看上一个惦记一个?”



“大姐,兄弟眼睛不揉沙子,鸡和良家妇女不一样就是不一样,整个两回事。”



“你挤兑谁呢?”



“又来了,得把您放在一边,她们码起来跟您比也不行。”



“你少喷我。”



小北京说:“这人呀,只要展一眼,八九不离十。”



“一见钟情,不会吧?你小北京的眼光可不是随便就能对付的。”



“那是您。”

“又跟我贫?”



“不敢,不敢,反正呀兄弟跟您打个招呼,成人之美,必有重谢。”



“当心,男人都爱美女,不是一厢情愿就能办事,强扭的瓜不甜,更何况,她的底,你根本不知道。”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撞个头破血流我认了。”



“臭贱骨头。”尤宝怡骂着。



“没辙,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



“你们玩儿吧,早晚得玩儿出火来。”尤宝怡挂上电话,对于这些烂事儿,自己早已习以为常,虽然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但从心里挺讨厌。男人背叛自己,是一块永远没法抹去的阴影。



男人,在尤宝怡的心中,早已封闭。



刚刚收拾停当,还没化妆,门铃响了,尤宝怡边开门边说:“这么早就来报到了,谁呀?”



“我呀,桃子。”



桃子就跟在自己家一样,换鞋,自个儿倒茶,嘴里不停地念叨:“尤姐,这男人呀,你真捉摸不透,以前麻子不这样呀。”



“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不能让男人得逞,一旦他得了手,你就不在了。”



“您说得真对,我感觉他就是在变,以前,我说什么是什么,多贵的东西他都给买,现在……哼!没良心的东西。”



“桃子,你准备跟他多久?”



“有一天算一天,又没别的本事。”桃子说的是实情,真的是很无奈,自己过惯了大手大脚的日子,再去过穷酸的日子是死不甘心。



“老姐劝你一句,做什么事,都得给自己留个后手,男人根本不可靠,用得上你,怎么都行?嫌你了,你什么都不是。”



“哼,休想,我给他折腾。”



“你看他像那种让人折腾的人吗?”



“我不管,反正,别想踏实。”



耗子也到了位,芮惠在旁边给他添着彩儿。

尤宝怡故意捧他:“耗子,春风得意呀。”



“尤姐,你兄弟每天都如此。”



“你这辈子活得值。”



“嗨,没办法,老天爷公平,给了个残废身子,可女人上赶着往上堆。”



“你小子别得意。”



“这话怎么讲?”



本想扁他几句的尤宝怡,临时改变了说法:“艳福继续,赌场失意。”



“我乐意,尤姐,今儿中午我做东,吃什么?”



尤宝怡看了一眼芮惠:她一声不吭,平静如水,细腻的肌肤如脂,很诱人,美眸平视,安安静静地坐着。



“地安门”钻了进来,娘娘腔起:“各位早班呀,还等什么呀?先支着呀。”



尤宝怡说:“摆桌子,着急输钱呀?”



耗子道:“心急吃不着热豆腐。”



“地安门”嘴也不软:“耗子,哪儿有你说话的地方,打一场输一场。”



耗子不以为然:“玩儿嘛,谁也不指着这个吃饭,凭它,非得饿死,你也别犯口儿,没有常胜将军,谁不知道你,有前劲儿没后劲儿。”



桃子指着俩人:“你们俩,老是斗嘴,拿点本事牌桌上见。”



这一下,他们可找着发泄的对象。



耗子:“我说是谁呀?麻大爷不在,翻身求解放,桃子妹妹,你可得挺住,要是顶梁柱不在,心可虚呀。”



“地安门”说:“今儿玩儿牌,你可得坐稳啦,把牌看得仔细点儿,千万别诈和,一诈三兴。”



桃子当仁不让:“我当是谁,麻绳虽粗,原来也是扶不起的东西。”



耗子说:“跟着麻爷们儿,嘴皮子见长,桃子,别忘了,麻袋里装不住锥子。”

“蚂蚁吞大象,不自量力。”



“麻子不叫麻子,叫坑人。”



“臭王八蛋,混球。”桃子气不过,将茶水泼了过去。耗子弄了个精湿。



尤宝怡已经注意到芮惠脸上的变化,赶紧解释:“妹妹,你看他们就这样,时间一长,就习惯了。”



她这样一说搞得芮惠自己不好意思:“没事儿。”



尤宝怡习惯性地洗完三遍手,从洗手间走出来。



大家眼睛都看得清楚:她穿了一身紫色的软绸子衣服,面料绝对是好货,配衬着雪白的肌肤,怎么看都很舒服、招人。



“地安门”一声:“开练。”牌局开始。



也就打了半圈儿,大耳贼到了:“紧赶慢赶,还没赶上,各位,是不是昨天夜里就在尤姐家门口排队呀?”



桃子说:“大耳贼,穿的崭崭新,跟个新姑爷似的,干吗?发婚呀?”



尤宝怡有意无意地说:“男人嘛,理应干干净净,我们兄弟本身就一表人才,没发挥出来,重新树立形象应该的。”



大耳贼很感激尤宝怡的相助。



把表面很糙的男人不当回事,那是很可怕的事。



认为大大咧咧的男人反应迟钝,那真是大错特错。



大耳贼开始给尤宝怡讲解牌。



“大姐,知道这把牌怎么败的吗?”



尤宝怡一点儿也不傻,既能自己长学问,还能做个老好人,何乐而不为:“给大姐讲讲这把牌,怎么听牌那么早,反而没戏,点儿背。”



“不是那么回事,我在旁边看着牌没法说,本来这把牌您头一个听,牌面又挺好,但是打了七手都没有,留的牌张有毛病。”



“和的面够使,我肯定要和宽的。”



“当然,谁都如此,其实,您自己的三面听并不是好张儿,八万让耗子开了杠,而五万,海里已见三张,您手牌有一张,已满了张,二万呢,有两张还是开局先打出的,一直出不来。”

大耳贼点上一支烟:“打牌不能瞎打,要看海牌和地牌,还得对各家的牌加以判断,尤姐,像您就没琢磨,进了中局,二万没露,不是有人握着对儿,要不就是在后八墩当中。



“而其它万牌的情况呢?一万见一张,三万一张,四万、六万、七万、九万各露一张,当时您应该及时换牌,早改听。”



你还别说,尤宝怡听了之后,还真服气。可有不服气的,“地安门”说:“这嘴呀一张一开,怎么说都行,真金得火炼,得牌上说话,赢钱才是硬道理。”



耗子也敲锣边儿:“玩儿嘴谁都会,上了牌桌,指不定怎么着呢,旁边看牌,清楚着呢。”



大耳贼说:“尤姐,我来给您打,输了算我的,赢了是您的。”



尤宝怡让位:“你玩儿,较劲开始。”



桃子乐着:“大耳贼得争口气。”



“妹妹,这俩,挨办的货。”



“地安门”说:“风大别闪着舌头。”



耗子跟着:“明明一个鬼,忽然变了仙儿,咱们呀,打假。”



大耳贼已经注意到芮惠已经从沙发上挪到牌桌旁边,自己的心开始动了,但很快又忍住,集中精力到牌上,他自己非常明白,成绩比说一千句话都管用。



玩儿牌的人一较劲儿,自然将牌打得很细,很小心翼翼。



大耳贼脑子够使,故意激几个人的火气:“哎,耗子,拿几个混儿?”



“仨,你着急呀?”



“没有,我的庄你赶紧往大了走,越大越好,解着气的来,不过呀,也得留神,不是你一个人玩儿,小心。”



“操心,你也不怕把头发操白了。”



“你瞧,咱哥们儿怕你和的太多的叫,看不出来,耽误收成。”



“跟你任嘛关系也没有。”耗子有点儿烦:“三万。”



“得了,你忙着摸着。”大耳贼不闲着,又拿“地安门”起腻(注:起腻——北京话,纠缠不休,惹人厌烦。):“怎么着,西城的牌星,设计好没有?我的庄,机会。”



“地安门”的嗓子又在尖叫:“找擂是吧?等着吧,让你小子吃不了兜着走。”

“哥们儿,别嘴硬,母鸡多了不下蛋。”



“哼,敢保让你净光来,净光去。”



大耳贼:“吹呢,就这面儿,还真打不立我。”



桃子觉得他话大也加入抬杠:“大耳贼呀。”



“怎么着妹妹。”



“妹妹?等着叫奶奶吧。”



“说这话得付出代价。”



其实,桃子说话的时候,早已听牌,而且是顶天的大牌:捉五魁的素豪华。



这时候,大耳贼已经有了感觉,而自己的手牌还只停留在一上一听的状态中,死活上不来牌。



但是输牌不能输气质,嘴上还得死硬:“桃子?我发现一件事儿,跟麻大爷有关。”



桃子一激灵:“他什么事儿,你告诉我,外边有人了?”



“那倒没有,我发觉他没在场的情况下,你特活泛。”



桃子喘了一大口气儿:“你没事儿吧你?”



“事儿倒没有,是你心虚。”



“我有什么心虚的,借他十八个胆儿,谅他也不敢。”



“你是天仙呀?成天供着你?”



“嘿,这你可管不着,戈壁滩上开车——一点儿辙没有,看着生气呀?白生。”嘴上争着,心里起急:“哎,牌怎么还不上张儿呀?”



“它上不了。”



“呸,乌鸦嘴,就冲你也好不了。”桃子打出刚抓的牌:“小鸡,给你的便宜货。”



说话的当口,大耳贼已经抓牌上听,“妹妹,这鸡可不便宜,点龙。”

气得桃子将牌扔了进去:“真没追求,俩混儿也和呀。”



“那么大的牌,根本不能给你机会。”



“够鸡贼的。”



“你和什么呀?”“地安门”问。



“管得着吗?钱都入了你的手中,说什么都没用。”桃子气呼呼地回答。



这时麻大爷偏偏来的不是时候,刚一进门就被桃子一顿臭卷:“哪儿疯去了?”



“话音不对呀?”



“方人精。”



“说谁呢?”



“你。”



麻大爷一听话音不对,又看到大耳贼得意洋洋的神态,马上赔着笑说:“有点度量,不就是一把牌嘛。”



然后又对大耳贼说:“怎么着?大耳贼,又拣把剩落儿?”



“还行,桃子身不由己。”



桃子嚷着:“我身不由己?嘴真够好使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大耳贼,你等着。”



麻大爷:“桃子,我来。”



“一边呆着去。”



麻大爷:“桃子,不能上这小子的当,打麻将最忌讳起急,牌得一张一张地打。”嘴上说着,手伸了上去,被桃子一把打开。



尤宝怡看不下去:“桃子,别着急。”桃子听后暂时安静下来。



刚平静一会儿,耗子的手机响了,来的是信息,耗子看着自语:“你好,点歌台的信息,你的朋友为你点了一首《当我想你的时候》,但现在系统繁忙,无法播放,你自己先哼哼,谢谢,什么意思?”



芮惠开金口:“那是逗你玩儿呢。”

又是哄笑。



耗子:“够王八蛋的,谁发的呀?”一不留神点了一炮儿:“这信息可真够贵的。”



大耳贼清楚地看到:芮惠摇了摇头,自己更多了些信心,她的一举一动都让他感到心怡,也真够难为大耳贼的,那么爽朗敢为的人,对一个女人竟然如此痴迷。



一个女人,真的可以改变一个男人。



男人致命的弱点,就是女人。



尤宝怡继续给大耳贼制造机会:“大耳贼。”



“尤姐,有何吩咐?”



“这麻将有多少花样呀?”



“您还真把我难住了,中国那么大,人又那么多,聪明的多得是,玩儿法自然多的没边儿。”



“地安门”故意搅和:“大耳贼,你来点儿新鲜的,你说句实话,这么多年,你的总成绩是输还是赢?”



大耳贼直接面对:“输。”



“那就不明白了,明知道是输,怎么还是这么执着?”



尤宝怡说:“‘地安门’,你这纯是挑事,你干吗来了?不也是过赌瘾吗?”



“地安门”给说得直犯怵:“您瞧您,这不是闲聊天儿嘛,人家大耳贼经多见广,咱们学习学习牌经,长长见识。”



大耳贼已经感觉到了自己今天过分活跃,马上转入低调:“都别听我白话,聊天不犯法吧。”说着,低下头专心打牌。



这时小北京和班影一起驾到。



耗子开玩笑:“嗬,你们二位怎么混到一起去了?”



班影道:“刷刷牙行吗?满嘴喷粪。”



小北京说:“人多嘴杂,王八多了乱爬,耗子,你什么时候管起闲事来了?有底气吗?”



耗子道:“‘北京’,今儿说话可够冲的。”

“没有吧,是你找事。”



耗子说:“班姐,‘北京’可是个人物,您跟着他,绝对成。”



“放你大爷的屁,芮惠,你也不管管这小子,欠收拾。”



芮惠只是抿着嘴笑不说话。



小北京笑着:“你呀好不了,芮姐,把丫甩了,跟你兄弟我混。”



芮惠还是保持原状。



耗子嘲笑:“‘北京’,不自量力。”



“大哥,你感觉特别好,是吗?”



耗子开始犯狂:“女人嘛,水嘛。”



这句话引起众怒,尤宝怡头一个发难:“耗子,你那嘴是不是没把门的呀?给你安个东西,你才踏实。”



桃子这回可有了发泄对象:“死耗子,女人怎么啦?没有女人,你石头子儿里蹦出来的?”



耗子自知理亏:“得,得,得,算我犯上,现在的女人,要上房揭瓦。”



尤宝怡闪出一句:“耗子,有点儿大发了,太自信容易出岔子,还得告诉你,女人,不是随随便便让男人摆布的,血性,男人女人都有。”



耗子还真不敢惹她:“尤姐,您瞧,我所有的话,您除外,敢招谁,也不敢招您。”



桃子说:“你算老几呀?招我试试?”



“那我哪敢呀,你是名花有主,麻大爷敢拼上老胳膊跟我干。”话没说完,他一不小心,点了炮儿,不大不小的七对。



大耳贼收钱。



耗子还不老实:“得,完了,让阶级敌人得了逞。”



大耳贼精神焕发,开始抖机灵:“耗子,你丫那么多钱,不花,死了带到棺材里去呀?”



“何以见得?”

“你看,人家芮姐绝对是人尖儿,可你呢,也不给人家置几身行头。”



芮惠脸微红,下意识低下了头,站起身走向洗手间。



这回该轮到小北京折腾:“你们真成,专找软柿子捏。”



耗子说:“‘北京’,你也怜香惜玉?”



“哥们儿做事,堂堂正正。”



耗子说:“兄弟,哥哥教你两手,男人干什么事,全凭心气儿,假如让女人牵着鼻子走,你就完了。”



班影说:“你这家伙,太险恶。”



桃子道:“耗子,你周围的女人真不长眼睛,怎么跟你靠在一起?”



麻大爷:“嘘,小点儿声,人家芮惠在这儿呢,别得罪人。”



芮惠早已听见:“我没事,随便。”说着走出来。



小北京说:“耗子,两手不够,多教几手。”



“招数根本上不了桌面,其实,最好用的还是人民币。”



“未必。”说话的是芮惠。



大耳贼和小北京听着特别舒服。



耗子说:“甭讲这个,在这世界上,有人不爱钱吗?除非他有病。”



没人回答。



耗子很得意:“这就对了,没钱寸步难行,吃、喝、住、穿,不给钱不可能,还有,天上掉馅饼,更不存在,天底下就没有白来的钱,没有怎么办?想辙,自己想辙。”



“去偷、去抢、去骗,这不可取,早晚都有现的一天,那么剩下的,只有凭本事,凭自己的真本事去捞。”



小北京说:“各走一路,猫有猫道,你耗子有耗子道。”



“那是自然,人都得为自己活着,得生存,得过好日子,而且,人的欲望相当强烈,更贪得无厌。”

大耳贼插话:“你耗子算一个。”



耗子:“当然,你也在其列。”正说着,电话响了:“喂,谁呀?”



“谁呀?你大妈,没看号吗?以为是哪个骚狐狸精打的吧?”耗子的媳妇骂着。



“外边谈事儿呢,呆会儿打过去。”



“不行,燕莎有件貂儿,就一件了,带的钱不多,赶紧给我送钱来。”



“打进卡的钱用完了?”



“放屁,那天你急等现金,取的谁的钱?啊?你猪脑子呀你,啊?”



“哦,哦,忘了。”



“哼,小姐的电话号码,保证你过目不忘。”



“老婆,你轻点,小声些,我在谈事儿。”



桃子:“谈事儿,真神。”



尤宝怡嘘了一声,桃子吐了一下舌头,眼睛瞟向芮惠。只见她神色自然。



“你别跟我废话,在哪儿谈事呢?”



“离你不远,国贸。”



“限你十分钟,马上过来。”



“谈事呢,怎么走得开呀。”耗子边说边做鬼脸,晃晃脑袋。



“我不管,十分钟,找不舒服,你可以不来。”电话挂上。



耗子说:“‘北京’,你接我的。”



小北京:“玩儿的挺好的,干吗去呀?”他装傻,明知故问。



“有点急事,芮惠你呆着,尤姐。”

尤宝怡挥了挥手。



耗子急匆匆离去,芮惠脸上很不自在。



班影瞧着生气:“什么事儿呀这叫,芮惠,甭理他。”



芮惠很柔嫩的声音:“我没事儿。”



大耳贼先发表言论:“男人后面真得有一个好女人撑着,人活着,本身就累,要是碰上这么一位母夜叉,得早死十年。”



麻大爷说:“一人一个福气,一个人一个命,赶上这拨儿,是自己选的,是苦是甜,自己往下咽嘛。”



“地安门”道:“爷们儿,你不会忆苦思甜吧?”



“说那没意思,老黄历了,人都往前奔,不能越活越抽抽,苦日子过过,自然珍惜现在。”



大耳贼说:“理解万岁,所以,现在麻大爷享受一下理所当然。”



桃子脸上挂不住:“嘿,换个话题行不行?真烦。”



小北京道:“妹妹,挡爷们儿的心气呀?”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麻子?你要再哭穷,你给我小心点。”



麻大爷马上打住。



可旁边有趁机捣乱起哄的:“爷们儿,您真行,小绵羊一叫唤,老狼愣是趴在地上。”“地安门”说。



“‘地安门’,挑事儿是不是?”



“爷们儿你说句话,真给老爷们儿跌份儿。”



桃子一听,立马儿站起来,冲着麻大爷双手叉腰:“你要多说一句,你给我闪。”



尤宝怡是这群人当中,惟一知道内情的一个,赶紧阻止导火索:“全是吃饱了没事撑的,都是你们这几个臭小子,麻大哥,他们不懂事儿,您多担待。”



麻大爷:“大妹子,没事儿,我这人也爱逗,喜欢跟你们年轻人在一起,又好玩儿个牌,热热闹闹挺好,不说不笑不热闹。”



班影提议:“咱们呀,改打金花,省得多出的人扯闲篇。”

小北京巴不得去战斗,索性将麻将一推:“早应该如此,打麻将多累呀,还费劲儿。”



大耳贼:“兄弟,今天大家伙儿的钱,是不是都得给你扶贫呀?”



“没说,这是你说的。”



……



两个人的斗嘴还在继续,都想逞能,要在芮惠面前表现一下,只不过,谁都不知道对方的意图。



只有尤宝怡一个人明白。



“大耳贼,在百家乐的局,你没发表过高论吗?”



“没有,大家都相互残杀,不可能有盟友。场子里,什么样的人都有,但,其抱着的最终目的,就是想把别人的钱,拿到自己手中。你们相信吗?牌局里有人能混三天三夜。”



芮惠猛然问:“不吃不喝呀?”



这一下,大耳贼来了精神:“有个叫四姐的,赌劲儿十足,起初赢了三四十万,贼的没边儿,赢了大头,开始小打小闹,不伤筋骨,芮姐,一般的赌局只是纯赌,而百家乐的场子,管饭,大一些的,还管烟,全都免费。”



“那也不能住那儿呀?不会连客房都有吧?”



“这倒不会有,嗨,玩儿赌的人只要赢钱,图刺激,至于其他的享受,也就不讲究了,四姐不烂赌,点儿一不正,马上收手,找个旮旯儿(注:旮旯儿——北京话,角落。)就眯瞪(注:眯瞪——北京话,昏昏欲睡。)了,一醒,又上战场。”



芮惠:“赌场不说吗?”



“四姐特殊呀。她人很爽直,外向的性格。男人喜欢,又有人缘,会来事儿,还经常满张罗,赌场也愿意让她存在,既是老客户,又能免费做宣传,还能招不少新人进场,巴不得这样的人多来。”



“还介绍人呢?”



“当然,只要赌资在一方活以上。”



“一方活是多少?”



“一万,赌场就给提500元的喜儿。”



“有这好事儿?”



“不但如此,输钱的人,赌场还退个车钱。”

“恐怕,这就不是好事儿了。”



“您圣明,这是吸引你再来。”



“输了还会去?”



“赌钱人的正常心理,永远抱着侥幸。”



“人有毛病。”



“芮姐,您不懂,谁跟钱过意不去呀?身不动膀不晃,牌一翻,成倍的到手,有些偶然赢钱的赌客戏称百家乐局是到小银行取钱。”



“赌场能赢钱吗?”



“当然,谁也不会做亏本的买卖,不但有保障,而且,抽水就是一大进项。”



“抽水?”



“抽水就是押庄的人,赢钱的人要被抽头。”



“假如我赢了钱,可以走吗?”



大耳贼心情特好,近距离交谈,机会就在眼前,自然耐心讲解。



“允许,而且赌场有这样的,三五千一注,甭管输赢,掉头就走。”



“所有的赌场都这样吗?”



“芮姐,这赌场不怕你赢钱,就怕你不玩儿。”



“你讲讲四姐。”



“这么有兴趣?哪天带您去看看热闹。”



桃子说:“芮姐,别让他把您带坏了。”



“我有那么坏吗?良民一个。”大耳贼赶紧说。



“哼,披着羊皮的狼。”

“地安门”说:“别侃了,该你闷了。”



“哦,闷二十。”



“地安门”说:“跟二十,怕你呀。”



“不用怕,反正你‘地安门’要么不走,要么一跟到底。”



“这么了解我?”



“好事儿呀,关心你嘛。”



“黄鼠狼给鸡拜年,憋着坏呢。”



人全跑了,只剩下这二位,大耳贼是极力表现:“‘地安门’,咱们哥儿俩各放五百元,怎么样?”



事儿架在那儿,自然不会服软,“地安门”说:“可以,我开的你,给我报数。”



大耳贼翻了两张牌:“A大。”



“地安门”捻着牌:“A几?”



桃子说:“目前是AJ。”



大耳贼:“有A有J,值牌就搂,这是在论的。收钱了啊。”



“地安门”已审完手牌:“AK大保险,这钱你目前还拿不动。”



大耳贼冲桃子说:“桃子,给大哥翻过来。”



桃子一动手:“俩J。”



大耳贼抓钱:“妹妹,哥哥给你下一个底。”



“多谢。”



“地安门”还在念叨:“没辙。”



大耳贼可气:“就是,都是闷着的?谁也不知道是什么牌。”

“地安门”的火儿逐渐起来,开始高闷。



班影坐他下家儿:“得,高价粮开吃。”



“班姐,带玩儿吗?”“地安门”没好气儿地说。



“带,带,你闷我看牌。不去,又省了。”



谁也没注意,芮惠站到了大耳贼身后,只有他自己有感觉,心里偷着乐。



但有一个人除外,小北京。



小北京觉得不对劲儿,可又不能当面发作,较劲儿的心情逐渐高涨,这事儿做起来符合自己的性格,竞争的乐趣其乐无穷。



男人就是这样,越是得不到的,越想得到。



小北京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足够的耐心,对任何事情的发生都会冷处理,而且,从不言败。从逆境中、从不利之中,扭转自己。



从表面现象看,大耳贼有点小意思,但并没有任何更大的优势,只不过占了个小先,得了先手还算不上。



小北京从牌上开始发难:头一圈儿闷的人看完牌不值,便从第二轮开始加码,他知道大耳贼愿意高闷,便迎合他的特性。



小北京说:“大耳贼,走两手啊?”



正想表现的他,正合口味:“没问题,尤姐,有牌值,没有别挡兄弟的心气儿。”



尤宝怡笑了笑,没吱声,心说:有本事就往外甩,看谁耍的大,在大耳贼和小北京面前,自己没有任何的倾斜,拿起牌看了一眼:“看着点儿呀,单枪不去了。”



小北京挑衅:“哥哥,就咱俩了,接着往下走吧。”边说边拍着大耳贼肩膀。



“可以。”



一百元的钞票放在面上,小北京说着:“一手,二手,三手。”



而大耳贼的手指在按顺序伸出。



又是一大张。



第二张,第三张。

到第五张,尤宝怡一看他们这阵势马上说:“这牌没个完,永远开不了。”



小北京听话:“开吗?哥哥?”



大耳贼也不想开罪尤宝怡:“开吧。”



“J大。”



“K大。”



尤宝怡:“你看,我丢锅了吧。”



桃子说:“尤姐,甭拘着面子。”



尤宝怡又是迷人的一笑,正是因为她的大度、宽容,才能围下眼前的这一帮子。



玩儿牌的人,没有一个傻子,较劲的苗头已经出来,浑水摸鱼的,也大有人在。



“地安门”插入,形成三足鼎立。



滚了几手,目的不纯的开始耍鸡贼,“地安门”看牌,只有一个花色K,就值了上去。



前边一值,后边的人只得看牌,大耳贼和小北京将牌叠了,两个人的牌都大不过十。



伎俩只能使用一次,可是贪心的人,却能侥幸得逞,当成取胜的法宝,当然报应也是存在的。



这回“地安门”更是胆大。深入了七手,看牌就值:“还真有连汤饭。”



那哥儿俩已经投资不少,都不会善罢甘休,每人各穿一手。



“地安门”说:“心情真不错,继续。”



大耳贼看牌:“贴一手。”



小北京想都没想:“打打假,穿一手。”



“我再来一手。”



“跟着。”

“再穿一下。”小北京很执着。



“叠了。”其实,“地安门”的牌点只是十大。



大耳贼:“五十一手。”



小北京看牌:一对八。



小北京道:“跟五十。”



往返三手,大耳贼:“开牌。”



“对‘奥迪’。”



“赢了。”大耳贼将手牌扔进去。



芮惠的眼睛死盯着扑克牌。



桃子说:“‘地安门’,一看你就虚,说话就虚,什么牌就值?”



“地安门”不以为然:“牌赶牌,没辙。”



麻大爷道:“总有人摘桃。”



班影:“这才赢钱呢。”



麻大爷说:“就是,锅肥,谁都想端走。”



“地安门”:“单枪总得去一手。”



玩儿牌的人,没有实话。



高倍增长的钱有着极大的诱惑,高闷的队伍在扩大。



大耳贼洋洋得意:“牌这样打才有意思。”



桃子说:“哼,谁赢还不知道呢!”



“栗子花生一盘端。”

麻大爷帮腔:“爷们儿,利刀斩不断水。”



桃子总算心情好点儿:“你呀,埋头苦干吧,乐极生悲,知道不?”



大耳贼又找着话茬儿:“我不知道,爷们儿知道你。”



“你要死呀你,浑球。”



有的时候,男人的嘴,比女人还碎。



“地安门”说:“哎,耗子消失了?”



大耳贼道:“也够可怜的,守着个霸王黄脸婆,罪够受的,给她成了气候,一辈子抬不起头,翻不过身来。”



桃子不乐意听了:“翻身?让你们翻身?不翻身还上墙头呢,翻了身还得了?”



“妹妹,老爷们儿就得有雄心大志,敢作敢当,麻爷们儿要是没魄力,怎么可能成了你的盘中菜?”



“刚给你关了,又犯劲,我承认女人是应该有个依靠,但你这样的,三十大几,有今儿没明儿成天价昏头昏脑,谁敢跟你呀?”



“这玩意儿,可遇不可求。”



尤宝怡听着不舒服:“玩意儿?你再说一遍。”



“口误,口误,像哥们儿这样的,骨子里不坏,心眼儿更不坏,只是嘴上没把门儿的,这也不算缺点,应该是活跃。”



班影说:“活跃的过分。”



“哎哟,我的姐姐,人活着就不能受委屈,咱哥们儿也是人,也想过日子,可是没好女人,还真不敢要,招风惹蝶的,白给也不要。”



桃子:“就你?真看不透。”



大耳贼借题发挥:“像芮姐这样的,有她十分之一的人,哥们儿就知足。”



班影说:“兄弟,玩儿贼心眼儿?”



“不敢。”



“人家刚来两次,你开这玩笑,这可是我姐们儿,说,错了。”

“芮姐,兄弟不对,饭局补。挑地儿,哦不,又错了,请大家伙儿一起,撮一顿。”



“这还差不多,算你小子懂事。”



小北京跳出来:“大耳贼,哪儿呀?”



“随便。”



班影说:“芮惠,点,宰他宰定了。”



桃子也帮腔:“芮姐,坦坦然,想去哪儿去哪儿。”



大耳贼说:“芮姐,别给我省钱。”



“地安门”发出怪音:“芮姐,别给我省钱。”



所有的人,都给逗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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