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悲惨回忆

叶秋生面前站的不是别人，正是曹红月。还没等他说话，曹红月先开口：“怎么了叶局长，我听说你回来了就赶紧过来看你，你不请我进去坐坐，还想一直让我在外面站着？”

叶秋生回过神，赶紧请她进来，曹红月也不客气，进了房间顺势坐到沙发上，眼里含着笑，目不转睛地盯着叶秋生。

叶秋生被看得心里直发毛，低头看见自己只穿了件浴袍，更觉得尴尬，连忙说：“刚回来，洗个澡，没想到就睡着了。”

“我就是知道你辛苦，所以特意来慰问你的。”曹红月笑着说。

“曹县长你这么忙，还来看我，真的不好意思。”

“你和我还客气什么？虽然我们刚认识，但感觉很投缘。”

听到曹红月这么说，叶秋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个人突然间都沉默了。

片刻后，还是曹红月说：“来慰问你，也不能只是口头上说说，这样吧，我晚上请你吃饭，六点半在水月酒家，可不许拒绝啊。”

看到曹红月这么说，叶秋生没办法，只得答应。

“那晚上见。”曹红月说着，站起身走了。

把曹红月送走后，叶秋生瘫坐在沙发上，心里暗暗发笑，这个曹县长跟我刚刚只接触过两次，却这般直爽，自己刚回来就请吃饭，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不去想了，晚上看看情况再说吧。

胡思乱想中，外面不知不觉已是华灯初上，整个县城慢慢隐入夜幕之中。叶秋生看看表，和曹红月约的时间差不多到了，穿戴好出了宾馆，打了一部车来到水月酒家。

水月酒家规模不大，但是装修非常有情调，是一个非常适合情人约会的场所。叶秋生刚进大门就有服务员过来，说：“你是曹小姐约的客人吧？”叶秋生点点头，随着服务员上了二楼，来到包房，见曹红月早就到了。打了招呼，服务员倒好茶出去了。

“叶局长，你的时间把握得可够准啊，真有军人的风范，一分不差正好六点半。”曹红月玩笑着说。

叶秋生坐下来喝了一口茶，习惯性地用手向后梳理了一下头发，说：“曹县长还真说对了，我当了十多年的兵啊，也算得上是一个老兵了。”

“是吗？我说怎么看起来仪表不凡呢。”曹红月讶异地说道。

“曹县长说笑了。”

两个人随便说了一些闲话，菜就上来了。曹红月给叶秋生介绍道：“这里虽然规模小但是菜却很有特色，最著名的就是各种野菜。想起来也有意思，以前是因为没饭吃才吃野菜，现在倒是登上了大雅之堂，而且还很紧俏，要是不提前订还没有位置呢。喝点什么酒？”

“客随主便。”

“那就上白酒，我知道当过兵的都是海量，今天你是主力了，我稍稍陪你一下。”说完曹红月叫来服务员，让拿一瓶白酒上来。

等看到上来的是茅台，叶秋生心想：这倒是合我的口味，这种酒我自己喝一瓶也不会有什么事。

曹红月举起杯说：“叶局长，按照我们兴城的规矩，要先喝三杯，我先干了，你看着办吧。”说着一饮而尽，又拿起酒瓶连倒两杯，也喝掉了。

叶秋生傻眼了，虽说自己酒量还不错，但是喝得这么快还真没试过。看到曹红月这么爽快地连干三杯，他不禁激起不服输的劲头，也连喝了三杯。一口菜没吃，酒气迅速上涌，叶秋生勉强压住酒劲说：“曹县长不愧是女中豪杰，我也是舍命陪君子了，我们还是吃点菜吧，要不光喝酒，什么美味都尝不出来了。”

曹红月点点头，给叶秋生夹了点菜，然后也不让叶秋生，又自斟自饮了一杯。叶秋生抢过酒瓶说：“曹县长，还是慢点喝吧，这么喝下去是伤身体的。”

曹红月说：“秋生局长，我看我们还是有缘，今天我要是有什么失态你可不要笑话我啊。”

“哪里，曹县长是女中豪杰，我佩服还来不及，怎么会笑话你呢。”

曹红月给叶秋生的杯子里倒上酒，然后拿起杯轻抿了一口，有些悲怆地说道：“你看我在外面虽然看起来很风光，但是其实心里也是很苦闷的。”

叶秋生本来不喜欢打听别人的隐私的，但是出于对曹红月这样的女干部的好奇，还是忍不住说：“曹县长，像你这样年轻有为、事业有成的人，难道还有什么不如意的事吗？”

有句老话说得没错，“幸福总是相似的，而不幸却是各不相同”。曹红月本来是兴城一中的教师，因为人长得漂亮课又教得好，一直得到同事和学生的喜爱，连续三年被评为优秀教师。本来风华正茂的她应该有一个幸福的生活，但是却遭受到一场意外的变故，改变了生活的轨迹。

在一次汇报表演中，兴城县的教育局局长吴道德看中了曹红月，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他经常找机会接近曹红月，甚至在私下接触时进行肢体骚扰，但被曹红月一次次严厉地拒绝了。但吴道德并未就此收心，而是无时无刻在寻找着机会。

终于在一次一中领导招待吴道德的酒席上，他点名要求曹红月作陪，并且灌醉她，借口送她回家，把人事不省的曹红月带到了宾馆实施了强奸。待曹红月醒来以后，发现自己没穿衣服躺在宾馆的床上，她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精神崩溃的曹红月，穿上衣服跑回家里，失声痛哭了一场，却想不出任何好办法来讨回公道。

灰心之余，曹红月想把这份耻辱永远埋藏在心底，继续过自己的日子。但没想到，吴道德却在某天来到她的办公室，得意洋洋地拿出一个带有血迹的白枕巾，对着曹红月一晃，笑着说：“没想到曹老师这么漂亮还这么纯啊！”并且拿出一叠照片甩在桌子上，“看看你淫荡的表现吧。”曹红月差点儿晕了过去，她真没想到吴道德竟然这样无耻，不仅强奸了她，还拍了裸照胁迫。

吴道德说：“如果你敢反抗，我就让全县的人欣赏一下你的艺术写真了。”

面对这样的无赖领导，一个弱女子又能怎么办？曹红月只能含泪屈服在吴道德的淫威之下。

从此，曹红月成了吴道德私下的情人。作为回报，吴道德先是让她当了县一中的教导主任，后又提拔为副校长，最后当了校长。

但是时间长了，周围的人难免猜测和议论，这个曹红月和吴局长到底是什么关系，几乎是每年一大步地往上升？各种版本的演义，越传越是离谱。

当时吴道德正准备升任副县长，为了堵住众人的嘴，他做主让曹红月嫁给自己的侄子。曹红月万般无奈之下，也只得同意。吴道德的侄子吴一平对能娶一个这么漂亮能干的妻子，又惊又喜，虽然也听到过曹红月和自己叔叔的风言风语，但并不相信。

结婚入完洞房，吴一平发现妻子不是处女后，才恍然大悟，相信传言是真的了。但他能有今天全靠叔叔关照，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这样的婚姻，为以后的悲剧埋下了伏笔。吴一平由于心理不平衡，很少主动与曹红月亲热，即便是亲热的时候，也经常采取变态的方法，弄得曹红月伤痕累累。

吴道德使了个一石二鸟的计策，一方面堵住了众人的嘴，另一方面并没有就此罢休，而是继续霸占曹红月。在升任副县长之后，他官运亨通，一直做到了县委书记，成为兴城的最高领导，同时也慢慢把曹红月提拔为主管文教卫生的副县长。总算恶有恶报，终于在一次外出中，吴道德出了车祸身受重伤，后抢救无效死亡，直到这时，曹红月才彻底摆脱了这个魔鬼。她在无人的地方，大哭一场，自己十二年的岁月毁在他的手里，现在他人虽然死了，但是自己却青春不再了。

从此，曹红月把全部精力都用在工作上，借此来解除心中的苦闷。吴一平看到叔叔死了，自己再也没有依靠了，而且曹红月已经是副县长，再不敢对曹红月施以家庭暴力，也就老老实实地和曹红月过日子了……

曹红月边说边喝，叶秋生也陪着她喝，不知不觉一瓶酒就见底了。曹红月又叫了一瓶，叶秋生赶紧拦住她，说：“少喝点吧，这么喝一会儿就醉了。”

“我心里太苦闷了，让我喝吧！”曹红月晃了一下酒杯，又喝了一杯，叶秋生把酒杯放在嘴边轻轻地抿了一口。

曹红月苦笑了一下说：“没想到第一次和你单独喝酒就说了这么多的话，本以为这件事我会到死一直埋在心里，谁也不会说了。现在你不会看不起我吧？”

“怎么会呢，这也不怪你，都是那个吴道德太无耻了，碰到这种人你一个弱女子又能怎么办？”叶秋生同情地说，“别提那些伤心的事了，我们为了光明的未来干杯。”叶秋生举起杯转变了话题，两人又一饮而尽。

不知道又喝了多久，最后两个人都喝得醉醺醺的，摇摇晃晃地离开酒店。

叶秋生招手叫了出租车，一上车曹红月就歪倒在叶秋生身上睡着了。叶秋生一路上轻轻搂着曹红月，思绪万千。本想送曹红月回家，但是她醉得人事不省，不知道她住在哪里。车子在县城兜了一圈儿，最后还是回到宾馆。

到了宾馆大门口，刚要下车，叶秋生突然想到这是县委宾馆，自己卫生局里的人都住在这儿，况且曹红月还是兴城的副县长，这里的人差不多都认识她，要是让人看见两个人这么进去，就是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了，还是另找一个地方吧。

他就对司机说：“去别的宾馆吧。”司机在后视镜里看见两个人的样子，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启动了车子，不大一会就开到了另外一家宾馆。叶秋生付了车钱，搀起曹红月下了车，进了宾馆，开了一个房间，在服务员的帮助下，好不容易把曹红月放到床上躺好，盖上被子。服务员出去后，叶秋生看到曹红月已经睡着了，估计没什么事了，也准备回自己的住地。

他关上灯，轻轻拉开门，正准备出去，曹红月在床上突然翻了个身，趴在床边大口呕吐起来。

叶秋生赶紧又关上门，打开灯，转身扶起曹红月，同时用手轻轻拍打她的后背。

曹红月吐了一阵，似乎感觉好多了，又翻身睡过去了。

叶秋生只得又找来服务员，让她把地打扫干净。服务员不情不愿地打扫完，说这得在房费里加钱，叶秋生也不争辩，说你愿意算多少都行，明天结账时扣。服务员走了以后，叶秋生看到曹红月的衣服也脏了，就轻轻扶起她，帮她把上衣慢慢脱下来。

一脱下曹红月的衣服，看到她丰满的身体，叶秋生紧张地屏住了呼吸，酒似乎醒了大半。只见曹红月胸脯高耸，白衬衣的扣子缝隙间，隐隐露出粉红色的蕾丝胸罩。散开的被子边，一双修长的大腿，隐藏在黑色的丝袜中。正看得入神，曹红月嘤咛一声，稍稍翻转身体，一张姣好的脸上布满红晕，韵味十足。叶秋生咽了一下口水，重新拉上被子，给曹红月盖好。

经过这么一折腾，叶秋生也禁不住酒劲上涌，一下子瘫倒在床上，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眼睛再也睁不开，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叶秋生睡得很沉，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了曹红月，曹红月特别的疯狂，把自己压在身下，她在上面不停地晃动。他突然特别感动，也加快速度呼应她，突然间，一泻千里的快感让叶秋生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他意识到自己竟然梦遗了，这在结婚多年的自己身上，实在是很少见的。

再次睁开眼睛，已是日上三竿，强烈的光线从窗帘的缝隙射进来，叶秋生又把眼睛闭上了，一阵剧烈的头痛，他回想起昨夜的事，脑中只存在一段段破碎的片刻。好像和曹红月喝酒，喝多了和曹红月开了房间，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还有那个幸福的梦，不知道梦中的景象是真的还是梦幻……想到这里，他猛然坐起来，看见自己还穿着衣服，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样子只是一个梦，裤子里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记得曹红月好像也睡在这里，但床上只有自己一个人，并没有曹红月的身影。叶秋生下床洗漱了一番，整理好衣服，正准备出去，发现桌头柜上压着一张字条。展开一看，是曹红月写的。

秋生：

感谢你的照顾，看得出来你是个正人君子，能够和你同处一室共度一夜，是我一生都忘不了的，我相信我们的缘分不仅于此，希望不要忘了我，走时就不送你了，祝一路顺风！

红月书

叶秋生回到县委宾馆，偷偷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了内衣裤，喝了几杯茶水，满怀心事地躺在床上，午饭也没有心情去吃，当然也没有人敢去打扰他。直到晚上，李明来找他吃饭，叶秋生才下了楼。去餐厅的途中，李明边走边说：“曹县长本来今天要来的，临时有事走不开，就全权委托我了。”

叶秋生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虽然晚餐丰盛，但叶秋生一直心不在焉，吃得索然无味。晚餐后，李明一再热情地邀请一行人去娱乐一下，叶秋生看到众人都有想去的意思，也不好扫兴，只得去了。

到了大富豪夜总会，要了一个包房，李明本想找几个小姐作陪，但看到叶秋生的脸色不好，只得作罢。其他人倒是兴高采烈地你方唱罢我登场，一首接一首地唱歌。叶秋生和李明喝了一杯酒，又敬了其他人一杯，就推说身体不舒服要先走，让大家不要管他，继续玩个尽兴。

李明送叶秋生出来，叶秋生拦住李明，对他说：“李局长你陪他们慢慢玩吧，不要送了，我们明天就返回江城市了，有什么事情常联系，该打的申请报告赶快打，我会尽力帮助协调的。”

李明点头答应，说了一些客气话就返回去了。

叶秋生也没坐车，慢慢走回宾馆，一路上，脑中总是闪现出曹红月的身影。

一夜无话，第二天，叶秋生带领众人返回江城。

回到江城后，其他几路都已经回来了，只有去平江的赵凯还没回来，但想到他们路途比较远，叶秋生也就没有太在意。到了晚上，他却接到电话，赵凯出事了。

叶秋生一听说赵凯出事了，脑袋嗡了一下，赶紧打电话给办公室主任任文忠。

还没等叶秋生开口问，任文忠就气喘吁吁地说了事情的经过。原来赵凯在返回的路上，由于路况不好，他们的面包车为了避让突然窜出来的农用车，撞在路边的大树上，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赵凯受了伤。听任文忠说完，叶秋生连忙问：“伤得重不重，人现在在哪里？”

“已经送到市一院了。”

“好了，我知道了，赶快安排一下，我们马上去医院。还有，去派人把赵局长的爱人也直接接到医院去。”叶秋生指示任文忠。

叶秋生挂了电话，连忙出了办公室，坐上车直奔市一院而去。等到了医院，早有院长和两个副院长在门口等着了，看样子他们已经接到任文忠的通知。叶秋生下了车，院长赶紧跑上来迎接，握了一下手，叶秋生说：“李院长，先不说别的了，赵局长的情况怎么样了。”

“现在已经没什么危险了，只是右臂骨折了，另外我们又全面地检查了一下，发现赵局长太疲劳了，所以直到现在还没醒。”李院长回答道。

“我们进去看一下吧。”在三个人的指引下，叶秋生径直来到赵凯的病房，只见赵凯的右臂打着石膏，人还在昏迷中。一些医生、护士来来回回忙碌着，叶秋生示意大家先退出去，让伤者休息，就转身出了病房。

不一会工夫，赵凯的爱人来了，眼睛红红的，好像在路上哭过。同来的人给赵凯的爱人介绍，说这是卫生局的叶局长。

叶秋生快步上前，拉住赵凯爱人的手说：“嫂子不要担心，人已经脱离危险了，只是手臂骨折，养养就没事了。家里有什么事情尽管和我说，赵局长是为工作受的伤，局里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帮助你们的。”赵凯的爱人听了，又流出了眼泪，说了一些感激的话，就进了病房。

待卫生局其他领导来看过赵凯以后，叶秋生对他们说，等一下回局里开个碰头会，商量一下接下来的事。随后交代好医生，众人离开了医院。

等开完会，差不多已经是八点多了，众人还没离开，医院那边打来电话，说赵凯已经醒了，没什么大事，再住院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回家休养了。听到这个消息，叶秋生松了一口气，心情也好了起来，对大家说：“这么晚了，还都没吃饭，一起去吃夜宵吧。”

他提议，当然没人反对，众人往外走，走到财务室外，看见灯还亮着。叶秋生拉开门，看见赵亦可还在。

“赵科长还在加班啊，一起去吃饭吧。”叶秋生打招呼说。

赵亦可一愣，赶紧关好了门，随众人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