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新任卫生局长

在刚刚结束的江城市卫生系统大会上，叶秋生被任命为江城市卫生局局长，原局长孙志新被免职了，仅仅保住了级别，留在卫生局作调研员。

照理说凭孙志新的后台和关系应该不会败得这么惨，可偏偏他就败在了叶秋生手里。准确地说，是败在了叶秋生身后的一个女人手里。

当市政府主管文教卫生的副市长魏明坤宣布完任命后，叶秋生走上台，开始了他就任卫生局长以来的第一次公开讲话。叶秋生身高一米八五，相貌堂堂，多年的军旅生涯不仅练就了他强壮的体魄，也造就了他过人的胆识和意志。面对着台下一百多双眼睛，他下意识地用手向后捋了捋头发，其实他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乱。

他用洪亮的声音说：“各位同志，现在我们江城卫生局面临着前所未有的不利情况，市委、市政府以及全市各界，都在用关注的目光来看我们如何处理这次事故，如果处理不好，不仅对不起市委、市政府对我们的委托，更对不起全市广大人民对我们的信任，我做局长的第一项工作就从处理这个事故开始，如果处理不好，不用上级来免我的职，我会主动辞职以谢全市人民。”

会议在热烈的掌声中结束了，全局人员怀着复杂的心情拭目以待，看这位新上任的局长将会怎样处理这件刚刚发生且影响极大的事情。

散会后，叶秋生回到办公室，心情激动得有些难以自制，他不停地走来走去，最后走到窗口，推开窗户，把头伸出窗外大口地呼吸着外面的空气，以平静一下心情。

叶秋生本是江城市昌江县人，十八岁当兵，后来在部队考取了军校，一直干到副团职，转业后回到昌江任副县长，可是因为太过耿直，与时任昌江县县长邱金鹏不和，被排挤到了江城市，任了一个有名无实的卫生局副局长。时任卫生局长的孙志新，是一个官场熟手，背后还有一个当副省长的舅舅，所以在卫生局内部说一不二，在外又是左右逢源，就连市里的一些领导也都很买他的账。

对于这样的人，叶秋生当然是看不惯的，在他眼里，孙志新并没有什么实际能力，只是靠裙带关系上台，庸碌做官罢了。但人在屋檐下，怎敢不低头，自己的责任就是负责协助局长做好工作，工作做好了是局长领导有方，做不好可就是自己的责任了。

孙志新当初也看上了叶秋生的工作能力，很想拉拢他，让他全心全意地为自己办事，可经过几次试探以后，他发现叶秋生和自己根本就不是一路的人，不仅不能站在同一条战线，可能还会是自己将来最大的敌人，因此开始在暗中提防叶秋生，拼命地压制他，在班子分工的时候，也分给他最没有权力的工会和后勤。

叶秋生心里虽然不满，但靠自己当时的能力，实在是没有办法来改变现状，只得一直隐忍着。这样不知不觉过了三年，有时叶秋生也在想，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平平安安的，也算得上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

有段时间，孙志新突然安排叶秋生去省城学习。叶秋生当然明白，当时孙志新让他到省城学习，虽然表面上说得冠冕堂皇，什么“出于对年轻干部的培养，为今后干部年轻化，新老顺利交接做好充分的准备”，但最主要的原因是，卫生局办公大楼即将重新装修，孙志新已经内定让他小舅子的装潢公司负责施工。虽然孙志新在卫生局大权独揽，叶秋生只不过是排名最后一位的副局长，但这时总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先把他打发出去几个月，等他回来时工程早就结束了。那时就是他再想怎么样，自己都有充分的能力应对了。

虽然不太愿意，但学习一下总是好事，叶秋生服从安排去了省委党校的干部进修班。平时上课的时候，叶秋生还觉得日子不难过，可到了周末，本地的同学都回家了，外地的也都各自找自己圈子里的人出去喝酒潇洒去了，叶秋生是从部队下来的，在地方上没有什么关系，这时只能是形单影孤的一个人窝在宿舍里看电视，思念家里的妻子和女儿。

就在叶秋生度日如年时，一个女人闯进了他的视野。这女人名叫曾明娜，和叶秋生是同期不同班，平时并不是很熟悉，只是在学校组织的一些活动中有过几次接触而已。刚开始叶秋生对这个相貌普通的女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只是感觉曾明娜说话办事很爽快，有一种男人的性格和天生的霸气。后来他在同学们私下的议论中才了解，曾明娜竟然出身显贵，是省委副书记曾一凡的独生女儿，在一个大型的国有企业里任副总经理，这才对曾明娜另眼看待了。不过毕竟身份悬殊，叶秋生又没有什么非分的想法，见了面也就是礼貌性地打个招呼而已。

可曾明娜却不这么想，她自从第一次见着叶秋生，就被这个退伍兵深深地迷住了。叶秋生不仅有英俊的外表，挺拔的身材，浑身更是散发出一种成熟男人的气质，不像其他干部那样，官还没当多大，肚子就提前显露出嚣张了。再想到自己，自从离婚后，一直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人，虽然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但也还是一个风华正茂，有着正常欲求的女人，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寂寞的身体经常会感到一阵阵的空虚，虽然也尝试着找过一些男人，但也只是短暂的满足，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加的空虚。如果说在这空虚之中，曾经幻想过什么男人的话，那就是叶秋生这个样子的。

曾明娜是一个想要什么就要得到的性格，她开始对叶秋生展开火辣的爱情攻势，平时经常约叶秋生出去吃饭，周末的时候也推掉应酬，去叶秋生的宿舍里陪他聊天解闷。刚开始叶秋生还有些防备，时刻提醒自己是有老婆有孩子的已婚男人，切不可在这种问题上做出对不起家庭的事，要和曾明娜保持一定的距离。可他的这种防线在曾明娜猛烈的攻势之下，很快就土崩瓦解了，两个人终于在一次酒后，搂在了一起，发生了曾明娜一直期待的事情。

事后，叶秋生终于开始责骂自己，为什么经不起曾明娜明目张胆的诱惑。不过有那么一会儿，他自己也释然了，觉得一个男人活在世上，如果没有个红颜知己是不完整的，只守着老婆那就更是失败了。这种轻而易举的观念转变，让他有了更进一步的想法，也许，正好可以利用一下曾明娜的关系，解开自己现在所面临的困顿局面。

既然想利用曾明娜，那就得有所付出，钱曾明娜是不稀罕的，曾明娜想要的只是叶秋生这个人。所以从那时起，两个人就开始私下来往。省城学习结束回到江城后，曾明娜也经常和叶秋生幽会偷情。

叶秋生几次想和曾明娜说自己现在的处境，看有什么办法化解开来，可都被曾明娜把话题岔开了，弄得叶秋生十分郁闷。他心想：难道曾明娜只想和自己发生肉体关系，对自己的前途根本就漠不关心吗？

叶秋生想错了，曾明娜一直在等一个适当的机会，让叶秋生名正言顺地正式上马。后来机会出现了，江城第一人民医院因非法采血，采用了一批血鬼（倒卖血液赚钱的人）的血浆，造成六十人感染艾滋病，其中已有五人病死。这种事故，在偌大的江城市发生，本来并不难处理，可是经过曾明娜的运作，事情一下子闹大了，告状信雪片似的寄往各级机关，上访的人一度在省政府门前静坐，上面终于震怒了，成立了调查组，进驻江城。经过实地调查终于发现了问题，调查组责令江城市委、市政府严肃处理相关责任人。江城方面为了给省里一个交代，把第一人民医院的院长和检验科科长给撤职，并移送司法机关等待进一步处理。在对卫生局局长孙志新的处理上，市里却犯了难，虽说一个卫生局局长并不是很重要的位置，可是孙志新的舅舅是副省长张建生，这有点儿不太好办。

曾明娜想利用这件事，于是打着父亲的旗号找到了市长张伟志，力陈当下的局势，以及不处理孙志新会产生的恶果，终于说动了张市长。曾明娜又巧妙地推出叶秋生，说叶秋生是她父亲看好的干部，任用他绝对没错。张市长早年曾是曾一凡的秘书，在曾一凡的提携下一直做到地级市的市长，可以说是唯这个老领导的马首是瞻，既然老领导看好的，自己当然也得看好了，所以不顾各方面的阻力，强行免掉了孙志新卫生局局长的职务，但也没有把事做绝，还是留了个心眼，保留了孙志新的级别，让他暂时留在卫生局做调研员，待冷却一段时间再说。就这样，叶秋生在曾明娜一步步的运作之下，终于从排名最末尾的副局长一步当上了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