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快女大变身
放眼南大，中文系要属叶一苇和钟以南两个人最出名。
前者是因为最漂亮，后者则是因为最有才。然而这一对被全校公认的才子佳人势如水火，不仅互相看不顺眼，还曾经在学校BBS上为竞选宣传部部长的事大战数百回合。
竞选的结果，自然是钟以南毫无悬念地胜出。叶一苇被安排到更适合她的文娱部。外人看来两全齐美的结果，叶一苇却一度愤愤不平。要知道，她这一回之所以让大家大跌眼镜地出来与钟以南竞争宣传部部长。是因为钟以南在别人面前说了一句话，钟以南说，“像叶一苇那样的人才，什么都不用做，往文娱部站一站就是贡献了。”
这句话单从字面意思很难分辨是褒是贬，但传到叶一苇那里，顿时将这位系花小姐得罪了，她向来最讨厌别人把她当作花瓶，而眼下钟以南说她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去文娱部，明显是带轻视她的意思。
于是叶一苇憋着一股气报了宣传部，执意要和钟以南斗一斗。竞选结束了，怨恨却从此结下了，叶一苇开始人前人后喊钟以南“四眼田鸡”。钟以南则反唇相讥说叶一苇是“灭绝师太”。
二
第二学期开学不久，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四眼田鸡”破天荒地跑来找“灭绝师太”。
“叶同学，我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这是钟以南对叶一苇说的第一句话，他那一脸诚恳的表情，令叶一苇大吃一惊，钟以南一向心高气傲又和自己势不两立，怎么突然低声下气来求自己？
不等叶一苇发问，钟以南便开口说：“我家MM今年才考进南大，她很喜欢唱歌，打算参加今年的快乐女生，我想请人指点她，想来想去，你最适合……”
听到这里，叶一苇才知道原来钟以南肯舍下面子来求自己，是为了女朋友。她不假思索地拒绝：“我既不是学音乐的又不擅长唱歌，更没有参加过什么快女，你好像请错人了吧！”
“你不用教她唱歌，你只要教她你所擅长的，至于那是什么，今晚你见到她便知道了。”钟以南说，他约她晚上七点在二楼排练室见。
叶一苇一心想弄清楚钟以南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于是，她神差鬼使地答应了。事实上她很好奇，像钟以南这样的人会找个什么样的女朋友。
那天晚上，叶一苇在排练室门口见到钟以南以及他身后那个背吉他的女孩。
在排练室明亮的灯光下，她看清楚那个女孩的模样，长得很一般，而且，穿得也太“雷”了吧！乱蓬蓬的碎发、蓝色小披风加黄色抹胸裙下面还穿紫色打底裤，整个人像一棵圣诞树，拘谨地站在钟以南身后。
钟以南向她介绍：“叶一苇，这是何美细。”
叶一苇想，就这形象也想去参加快女，恐怕海选就给刷下来了。她满足了好奇心，便不假以辞色，冲叶以南说：“不好意思，我没什么可以指点你家MM的，我还有事要先走。”她正要离开，却被钟以南拦下：“来都来了，能不能先听她唱完歌再走？”
三
于是“圣诞树”女孩熟练地打开吉他，弹出一段熟悉的旋律，叶一苇听得出来，是阿桑的《一直很安静》，那是她常常听的一首歌。但女孩一开口还是令她吃了一惊，她没有想到那么平凡的外表下会发出那么好听的声音，像汩汩山泉般清澈，像微风拂过树林般宁静，让她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怕打扰这天籁般的抒情。
女孩一曲毕，叶一苇还沉浸于感动里，直到钟以南问她：“怎样？”她才脱口而出：“好听。”
钟以南说：“美细从小就喜欢唱歌，小时候，她每天一放学便跑到地里一边帮爸妈干农活，一边唱从收音机里学来的流行歌曲。她会唱很多很多歌，你刚刚听到的，她很有天赋的。”
“可我能帮她什么？”叶一苇忍不住问。
“美细一直生活在农村，高中也只是在镇上读的。她不像城里女孩，那么时尚、自信，她不懂得打扮自己，看见陌生人就手足无措，站在舞台上便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她这样子，去参加比赛很容易被淘汰的，所以我想请你教教她。”
叶一苇顿时明白了，“你是让我包装她吧。”
钟以南点点头，“你一向都很会搭配也很有品味，我想聘你为形象指导，美细一定会脱胎换骨的。”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何况改造一个人是很有成就感的，这一回叶一苇没有拒绝，只是问一句：“那有没有报酬啊？”
“请你吃饭好了，如果美细成名，绝对不会亏待你的。”钟以南满怀期待地请求，教室那头美细开始弹起了第二首曲子，叶一苇看看钟以南，又看看何美细，终于答应了这个请求。
四
从那天开始，美细便成了叶一苇的小尾巴。
她跟着叶一苇去食堂吃饭，去图书馆看书，去练功房跳操，很努力地模仿叶一苇的一举一动，她说：“一苇姐，你真俊。”一开口便一口蒜薹味。
叶一苇皱起眉纠正：“不说俊，要说漂亮，还有以后不要吃那么多蒜薹。”
美细又说：“俺……”
被叶一苇打断：“不要俺、俺、俺的，要说我。”
叶一苇倒不是瞧不起乡下人，只是觉得要把美细打造成一个快女，首先要从普通话开始。
这个时候，叶一苇自然变成一个严厉、苛刻的老师。
叶一苇说：“你和别人说话的时候，眼睛能不能不到处瞄。”
叶一苇又说：“你站在那里，不要揉衣角。”
叶一苇还说：“你笑容很好，用不着老把手捂住嘴。”
她将美细身上的那些小毛病仔细挑出来并一一纠正。周末的时候，她带美细去理发店，将一头乱蓬蓬的碎发洗直、剪平，变成较为时尚的波波头。又带她去眼镜店将玻璃瓶底换成隐形眼镜。仅这两项简单的小改动，足以让美细焕然一新，让她从又傻又土的小丫头，变成颇见清秀的女学生。
这个过程，钟以南一直跟在旁边，充当取款机。
后来叶一苇才知道他也不富有，那些钱都是他利用课余时间写稿挣的。
五
只有两个人在的时候，美细最喜欢和叶一苇说的话题是钟以南。她总是一口一个以南哥，我以南哥怎样怎样。
是从美细那里，叶一苇知道很多关于钟以南的事。
何美细和钟以南两家是邻居，他俩从小一起长大，称得上是青梅竹马。
“那一年我帮家里割稻子，不小心一脚踩到一把不知道被谁遗忘的镰刀上。当时流了很多血，把稻田都染红了，村里的医生正好出远门了，爹只是用烟叶给我止血，简单地包扎一下。当天晚上我就发烧了，我家里都不是很在意。是以南哥，背着我走了十几里路把我送到镇上的医院，医生说，如果晚一点，恐怕就没命了。”
“中考的时候，身边的人都认为我一个女孩子读到中专就可以了，只有以南哥一个人支持我，是他全力说服爹让我读的高中，我永远记得他当时的一句话：‘等美细考上大学，我也快毕业了，到时候你们不供，我打工也要供她读完大学。’”
美细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些小故事，脸上的神情一半是甜蜜一半是感恩。
听了这么多，叶一苇突然觉得，钟以南并没有印象中那么讨厌，叶一苇甚至有些羡慕美细有个这么好的男朋友。
钟以南真的对美细很好，当叶一苇训练美细走姿和台风的时候，他总是在旁边给她们鼓劲，端茶送水，无微不至。
很快就到了美细参加海选的日子，钟以南看起来比谁都紧张，一早跑到小吃店去拿前一晚托人熬的亮嗓的草药，送到女生宿舍楼下让美细喝下去。在去参赛的路上，一路叮嘱美细不要紧张，要好好发挥。
叶一苇在旁边听得耳朵都生茧了，忍不住打断他：“不就是海选吗？美细一定能通过的，你这么紧张干吗。”
钟以南才不再说什么。
六
美细很顺利地通过海选。可是如何让她在卧虎藏龙的选手中进一步脱颖而出，这件事颇令叶一苇和钟以南伤脑筋。
他们开始分头行动，钟以南一人分饰两角，又做娱记又做粉丝，在网上到处发帖为美细摇鼓助威。而叶一苇开始收集评委的经历和喜好，研究下一场美细该唱哪首歌更容易获得评委的好评。
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美细一路过关斩将，从50强进入10强，渐渐地美细开始崭露头角，有了自己的粉丝团。分赛区的评委老师很看好美细，称赞她未经专业训练的声音像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当叶一苇和钟以南在电视机看到这一幕，兴奋地击掌欢呼。因为共同的目标，和这段时间为美细的配合，两个人早已芥蒂全消，成了朋友。
然而，就在美细一步一步向胜利迈进的时候，意外却发生了。电视台知道美细出生于一个不幸的家庭，想拍一些美细家里的情况来增加一些噱头，加强节目的可看性。
可是美细却突然不肯配合了，无论叶一苇他们怎样劝说死活不肯拍。于是，十进五的比赛里，她因为煽情环节失利，现场支持率偏低，被淘汰了。
面对这个结果大家都很沮丧，但事已经成定局。然而钟以南却不肯接受，他说，现在中国又不只快女一个比赛，美细应该站在舞台上的，这里不能唱，可以去别的地方唱。
在钟以南的坚持下，刚刚离开快女舞台的美细，很快登上另一个歌唱舞台。
七
没想到这一换却歪打正着，美细在这个选秀中一炮走红。报纸、杂志开始登她的照片，开始有人自称为美丝。
到这个阶段，叶一苇和钟以南再也帮不上什么忙了。新秀何美细有自己的专业企划和造型师服务。
他们两个人只好坐在台下，像最忠实的粉丝一样为美细鼓掌欢呼。
美细进入了决赛，对手的竞争也进入白热化。记者们开始来学校探访美细成名前的足迹。
甚至有人找到叶一苇，问她：“听说何美细参加这个比赛是受你的启发？”
叶一苇没有迟疑便答：“其实我做得很少，主要是她男朋友……”
结果第二天早晨，她便在报纸上看到斗大的标题《何美细：钟以南不是我男朋友》。
那一刻，叶一苇好像自己被辜负了一样生气，她拿着报纸去跑去找何美细理论：“何美细，没想到你这么无耻，成名了就不认男朋友。钟以南他以前对你做过什么我不知道，但是自从你决定参加选秀以后这些日子，他为你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你忘了是谁大冷天半夜爬起来做一个多小时公车去帮你排队报名？你忘了是谁每周末站在市中心举着你照片要大家支持你？你忘了你上次在快女失利，是谁为你找来国内所有比赛资料，给你一张一张填写报名表？如果没有钟以南，你现在什么都不是。你居然对记者说，钟以南不是你男朋友！”
没想到何美细听了不仅不惭愧，还笑嘻嘻地说，“一苇姐，你这么激动啊，是不是心疼我们以南哥，你是不是喜欢他啊，喜欢我就把他让给你吧。”
叶一苇气得火冒三丈，骂了声贱人，就跑出门。
跑着跑着，眼泪便流下来，一心替钟以南不值，他那样好的人却被辜负，他那么关心美细，而她却傻得不懂得珍惜。
八
叶一苇去找钟以南，发现他还不知道那件事，反而一脸兴奋地约她晚上一起看美细的决赛。
叶一苇顿了顿便把嘴边的话吞了下去，看见钟以南那么高兴的样子，不想扫兴，决定看完决赛再将那件事告诉他。
那天晚上，他们坐在现场看美细的比赛。
只见美细锦衣华服在台上又唱又跳，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初出茅庐，畏首畏尾的乡下妞了。
叶一苇满腹心事，早已没有兴致。只有不明真相的钟以南还在手舞足蹈满脸激动地为何美细欢呼。
那一晚，何美细唱的是《野百合也有春天》，不能不说，还是非常动听。如雷的掌声之后，主持人让她发表一下参赛的感言。
何美细站在舞台中央，开始娓娓道来：“我从小就有一个梦想，梦想可以歌唱。直到有一天，我可以站在舞台上。我才发现，唱歌并不是那么纯粹的事情。参加选秀活动，我学到很多，也看到很多，当我看到许多人为了成名，而说谎、作秀、抄袭，而原本单纯的歌迷们也为自己的偶像而互相诋毁、谩骂、揭发，我才发现，这个梦想并不是我想要的梦想，这个舞台并不是我想要的舞台。
我不想说言不由衷的话，不想媒体事无巨细地报道我，不厌其烦剖析我朋友和家人，我注定当不了明星。我只是一个来自农村女孩，我只是想安静、纯粹地唱歌。
比赛之后，我想我不会成为一个歌手，我会好好完成学业，毕业以后回家做一名语文老师，在空余的时候，给孩子们唱唱歌。我想，那里才是我真正的舞台。”
叶一苇看着美细离开的舞台若有所有思，原来，她并不想成名，可是，为什么？
这时候，叶一苇的手机嘀嘀响了，她打开一看，是美细发的短信：一苇姐，我一直没有对你说清楚以南哥真的不是我男朋友，是因为我对他还有幻想。我从小就喜欢他，追随他来南大，以参加比赛的名义让他帮我。可是他一直只是把我当妹妹而已，当他把我带到你面前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多么喜欢你。他喜欢你，所以才会想把我改造成跟你一样，因为在他心目中你是完美的。一苇姐，以南哥一直没有向你表白，是因为在你面前，他的心一直很卑微，卑微得只能找这样的借口才能靠近你……